走进福莱尔的房间,琪莎拉便知道了“被借走”的含义。在之前的战斗之中,除了少数的几人之外,其他人都多多少少受了些伤,但是只要还可以动弹,他们基本都去参加了庆功宴。只有两人,伤重到了无法自由行动的程度。
为了保证这两人的休养,一间避风并且有床的房间,是最佳的选择。在小屋半毁的现在,符合条件的也就只有了福莱尔的房间。
刚走进房间,琪莎拉就感觉到自己的脚,踢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仔细一看,好像是个人影侧躺在地面之上,而再仔细一看,这个人影还很熟悉,正是之前与她一起对抗哥布林的见习精灵射手,玛娜。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玛娜小姐...”
琪莎拉连忙的道歉,但是玛娜却没有丝毫的回应。
“现在是假死状态,要道歉的话等她醒来吧。”
坐在床边椅子上的少女用平坦的语气说道。这种有些冷漠像是机械一般的声音,琪莎拉有印象。是在战斗中,一直跟随着司令塔艾文的少女,蕾姆。
“假死...”
重复的在心中将这个词语念了几次,琪莎拉觉得它确实很适合玛娜。在战斗中,玛娜经常倒下,而倒下之后确实就和死去了一般,一动不动甚至没有呼吸的气息。若将那种状况归类于休息,也太吓人了一些。
“虽然能认同,但我并不怎么喜欢这个说法。”
“明明最恰当最适用的说法,但你却不愿意认同吗?你的想法还真是奇怪呢,难以理解。不过我姑且还是会记录的。”
蕾姆说着,低下了头。
琪莎拉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脸。总的来说,这群冒险家都是些怪人。不过这名叫做蕾姆的少女,似乎就算是在怪人的群落里,也担任着佼佼者的地位。
“不过,为什么到现在玛娜小姐还在假死状态?已经过了相当久的时间吧?”
“嗯,准确来说是一天零四个小时三十一分。”
“一...一天?”
琪莎拉惊愕的说着。玛娜既然躺了一天,那说明和她几乎倒下的琪莎拉也睡了整整一天。之前她还定以为现在是与哥布林战斗的当晚。不过,过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喝水没有吃东西,却丝毫感觉不到不适,还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因为当时她很强,所以没有三天是不会醒来的。”
“因为很强?”
琪莎拉不解的问着。无论怎么想,蕾姆的话都构不成回答。
“战斗的时候,你似乎在她的身边。由你来判断的话,她所射出的箭矢怎么样?”
蕾姆没有直接解释,而是向着琪莎拉提问道。
“就算你问怎么样也...就只是很厉害...”
话语说到途中,从战斗开始起,玛娜的一举一动在琪莎拉的脑中回放了起来。
起先,玛娜的箭矢作为远程的火力压制,对身为前卫的人们起到着极佳的辅佐作用。刁钻的箭矢让哥布林不得不去分心设防,但一旦去防御箭矢,其他的位置就会露出破绽,被其他的冒险家所斩杀。不过,箭矢本身的威力十分有限。就算是命中哥布林,最多也只是让哥布林暂时失去平衡的小伤。
但是,当冒险家的阵型崩溃,五只哥布林突破前卫猛攻而来的时候,玛娜突然展露出了一记强有力的射击,直接秒杀了其中的一名哥布林。而第一次的假死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到了最后,经过短暂休整的玛娜便射出了惊人的魔箭,一口气击杀了其余的四只哥布林。之后再次出现的假死,便持续了整整一天都没有消退。
只是将这些事情简单的整理了一遍,琪莎拉似乎就明白了蕾姆所说之话的含义。
“玛娜小姐的箭,很不稳定。或者说,她只要射出了强力的箭矢,就会陷入假死状态。”
“没错。因为她的身体能力和普通人差别不多,所以才会这样。换句话说,你也可以射出那样的强力箭矢。”
“不不不不,我可没办法做到玛娜小姐那样!”
琪莎拉连忙摆手的说道。她不知道蕾姆究竟误会了什么,要知道琪莎拉可是连大号的水桶都提不了十步的柔弱少女,怎么可能射得出足以洞穿四只哥布林的强力箭矢。
“当然,你是‘做不到’的。‘可以’和‘做得到’,是两种不同的概念。人类和精灵的体质是很接近的。而身为见习射手的玛娜虽然会比你强壮一些,但不会有质的不同。所以,她可以做到的事情,按道理来说你也可以。但实际上,无论你怎么努力,就算穷尽一生的时间,恐怕也是射不出那种箭矢的。”
蕾姆顿了顿,
“那么问题就在于,为什么身体没有差距,但做得到的事情会有那么大的差距。答案就是这里。”
蕾姆指了指自己的头,又指了指玛娜的头。
“人类的脑与精灵的脑,最大的区别就是‘限制器’。人类会无意识的抑制自己的力量,因为人类的身体十分的脆弱,在使用出那份极限力量之前,身体就会提前的崩坏。但是精灵却不同,他们没有所谓的限制,可以随时释放出自己的肉体根本不能承受的力量。由于精灵的肉体十分的柔韧,而且天生拥有着名为‘净化’的自保能力,所以身体不会支离破碎。但是陷入假死的状态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怎么会是这样?就算是可以勉强保住性命,但这样频繁的假死,不可能不对身体带来负担吧?”
琪莎拉不禁的喊了出来。
“那是自然,精灵的寿命极限是四百年,就算是平均应该也有三百年。但实际上,可以活三十年以上的精灵已经是长寿的了。在五十年前的大战与百年前的大战,精灵还是光明联盟的主力尖兵,但到了现在,精灵已经成了稀有种族。”
不富含任何的感情,蕾姆就像是将脑中的资料一字不差的说出来一般,匀速的叙述着。
在琪莎拉听起来,精灵简直就像是一种,在用寿命为燃料,不停的在运转的可悲的战斗器械。
昨日的战斗中,第一次射穿哥布林后假死,会让玛娜减寿几年?假死到现在还未能醒来的过度透支,又会让玛娜减寿几年?
生物都会有求生本能,所以玛娜才会在战斗的一开始,只使用身体可以承受范围内的力量。
明明,那种程度就已经足够派的上用场了。
“真的,精灵族还真的是个愚蠢的种族。虽然看起来像是在远处偷偷摸摸的占别人便宜的狡猾智者,但实际上却是试图用自己的生命与敌人进行交换的敢死队呢。同归于尽对于他们来说,应该就是最佳的战果了吧?”
在琪莎拉咬着嘴唇,低头沉思的时候,戏谑的话语传进了她的耳中。
抬起头,带着愤怒的目光,琪莎拉瞪向蕾姆的方向。但是,她发现正在说话的人,并不是蕾姆,而是躺在蕾姆身前床上的人。
全身覆满着绷带,半睁的双眼透出着无尽的空虚感。
床上的少女,正是前一日与玛娜与琪莎拉一起战斗的,少女守护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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