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我辍学了,离开了这所不是很喜欢但当初也是相当努力才考上的大学,我拖着行李箱走过校门,经过那条等公交的小道,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叹了一口气,心中怀着的是期待,同时也有些害怕,我从小就按着那些成年人们说的一步步来到今天,终究也成了一名年满十八周岁的成年人。
我想真正的成年还是需要自己自食其力的吧,而在成年之前,我路过的青春被称作是一种叫奥德赛时光的东西,校墙内的足球场,一个人将足球踢进球门,足球碰到球网弹了回来,我心中的某些东西也就慢慢落了下来......
室友们都来帮我搬东西了,那天晚上我们四个在我的小出租房里痛饮啤酒,随后四人挤在一张小床上。
他们的呼噜声可真够响的。
……
我找了一份图书馆当管理员的工作和一份晚上在酒吧当服务员的工作,虽然我离开了学校,但其实只是搬到了学校外不远处的地方,我时常也会经过学校,但那种心情和以前相比是截然不同的。
图书馆的工作还算轻松,来往的人很少,时不时人才多,我时常拿着一些闲书翻阅着,半天也没有一个人,有时甚至会睡着。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人,借了一本书,便匆匆离去,我觉得,这种日子其实还是挺孤独的。
接近傍晚的时候是我的休息时刻,我带着两罐啤酒,爬上了出租房,接着我开始缓缓喝了起来,说起来这里风景其实还不错,特别是在这种时候,太阳快要沉入地平线,散发出微弱的橘色光芒,几片云经过,地面被它们的阴影所遮盖。
此时,我觉得这光还是那么刺眼,不自觉用手掌置于额头上,好个人间四月。
饮尽最后一滴啤酒,将空罐按瘪揣进衣袋,感谢你们为我带来的短暂快乐,这时我会觉得啤酒可真称得上是一项伟大的发明!回到房中,打开电脑看了会电视剧,有时候我还挺喜欢这种不紧不慢,虽则生命仿佛没有完全被填满,还剩下了许多空的地方。
“嘀嘀...嘀嘀...”我设的闹钟响了起来,我该工作了。
苏七酒吧位于学园路的靠东位置,是一家稍安静的酒吧,这里不播放喧闹的电音,也不播放摇滚音乐,也没有艳舞女郎和摇头抽搐的迪客。
店内的装修是那种偏灰暗风格,气氛灯闪烁着,在这里,人们慢慢地喝着酒,每个人喝酒的原因都不同,不论他们是想发泄苦难亦或更多是及时行乐,总之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
“夏城,给我来一杯苦艾酒,不要冰。”
“没问题,”于是我为着眼前这位常客的目的,为他倒了半杯苦艾酒,然后递给他,“来,给你。”
我看着他醉醺的样子,估摸着他喝了多少杯,又向他搭话。
“第四杯?”
他抬起头睁开他那无神双眼,使尽全力抬起右拳,又张开。
好像我又猜错了,不过这人的酒量也确实在逐涨,嘛,这方面我的确是个新手,没猜准也很正常。
而七号桌,是被我称之为“生命隔离区”的地方,在这个桌喝酒的是一群常驻客人,三天两头都来喝酒,这些人甚至一度让我认为喝酒就是他们的工作,。他们每次来都是点的烈酒,最夸张的便是拿蒸馏过的伏特加(生命之水)搀别的饮料喝,总之不论多安静的酒吧,都少不了这些形形色色的怪客。
亦或者在这些怪客眼中,我们才是真正的奇怪吧。
“夏城,你快过来陪我聊会儿。”吧台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舒欣是我所熟识不多的女性客人之一,偶尔她会找我聊聊天,也许是我俩年纪相仿的原因吧,在电影、音乐、书籍方面有着许多相同的见解。
“怎么啦,又一个人跑到这来喝酒,学习上又遇到什么难题了吗?需要我帮你来解答吗?”我笑着坐在了她的对面。
“辍学的孩子,你在说什么呢?我成绩再差,大学好歹也有在上,你能帮我解答什么难题?不过下次可以问问你玛格丽特是怎么调的!”舒欣是一个看起来很乖的那种女孩子,也就是从小到大父母拿你和邻居家孩子作比较的那种存在。长相也是可爱得很,是那种理想女友的类型。
“好吧,几天不见,吐槽功力见长了哟!”
“是吗,我觉得我一直如此,嘻嘻,你呢,小糊涂虫,最近过得怎么样。”她端起一杯玛格丽特喝了一小口,问起了我的近况。
“不算好,但也不差,我差不多也快习惯了这种节奏,这似乎也挺适合我这样的人的。”我苦笑着说道,手指轻轻地在桌子上敲着。
“不过我还是挺佩服你的,说不读就不读了。感觉你就是那种……呃……那种,说明天去美国,第二天就会发自由女神像到朋友圈的那种人,”她放下酒杯,用双手撑着下巴望着我,“可真让人羡慕呢。”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你要是不想读了,直接走人就行了,又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没听懂我的话,算了,”随后她拿出一支电子烟吸了几口,我正在戒烟,看着面前的她吞云吐雾,我的心也是痒痒的,她丝毫不在意,“你听过Sia的《breathe me》吗?”
“Sia呀,我喜欢这个歌手,不过你说的这首歌我倒是没听过,‘breathe me’?呼吸我?歌名是什么意思呢,感觉不是这个意思,哈哈,我这英语水平没得救了吧。”
“大概是‘感受我’‘触碰我’的意思吧,这个跟你的英语水平没关系哟,我也是根据歌词的意思推出来的,有点一语双关的味道。不过你能直译成‘呼吸我’也算是了不起。”
我正暗自庆幸的时候,她又接了一句,让我有点难受。
“Be my friend.Hold me,wrap me up......”她开始哼唱了起来,与她的美丽外表相匹配的是她迷人的嗓音,还好苏七是一个安静的酒吧,让我能在这这种无聊的日子得以听见一位曼妙女郎的歌声。
做我的朋友吧,拥抱我,抱紧我......于是这样的一个孤独姿态的形象在我脑海中回旋,又或许我们每个人从本质上讲都是孤独的吧。
于是我给她调了一杯简单的X.Y.Z鸡尾酒,这种酒入口舒爽,“为你可爱的歌声。”我说。
“诶,谢谢你呀夏城,”她端起酒杯,一口喝完,放下杯子又看了看时间,”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学校了,下次有空再来吧,嘻嘻,再见”
“好的,欢迎哟。”于是她起身离开了苏七,不过还真是奇怪呢。
……
第二天,我起床了,拉开窗帘,雨下得稀里哗啦,我想,梅雨时节也是时候要到了,江南地区的梅雨不仅是真正入梅的那一两周才有的,而是在这之前一两个月就开始慢慢酝酿的。
这种天气又潮又闷,让人郁闷得很,真想点一根烟呀。说到梅雨,我会联想到《言叶之庭》,想到里面的邂逅,想到里面的错过。
就像梅雨那样潮闷。
中午吃过饭,便来到图书馆,今天的人也算是多吧,看来大家在这种大雨天气里会更喜欢看书,于是我也拿了一本东野圭吾的小说看了起来,他的书总是会出人意料,而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巧思妙构。
胡滨是我图书馆工作的一位同事,他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带着一副黑色厚框眼镜,喜欢天文,总是拉着我说一堆关于天文的事情,虽然每次都是他一个人在讲,我只会回“嗯”“哦”之类的词。
嘛,也没办法,我实在无法理解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星空离我太遥远,关于天文的知识对我一介文科生来讲,也是极不友好的。
“夏城,这周周末晚上有空吗?”胡滨对我说道。
我想了想,这周周末是清明节,酒吧老板回乡下扫墓,周一才回来,而阿力、冯艾和雪姐他们也各有事情,所以酒吧打烊两天,于是回道:“有的,怎么了。”
“这周周末我们M市天文协会,决定在红豆仙霞山进行天文观测,我看你挺喜欢天文的,机会难得,你要来吗?”他兴致勃勃说着。
我一头雾水,实在想不到他是从哪里看出来,我对天文感兴趣的,可能我每次都没拒绝他的天文话题吧,而是出于礼貌听着,虽然不懂,在他看来这就算感兴趣了?完全不敢想象他对其他人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是怎样的场景......
“呃...行吧,不过到时候得看我有没有其它什么事情哟。”我也不好拒绝,而我确实对观测是有一些兴趣的,与其周末晚上无所事事,不如出去看看。
“那就这么说定了,这次我一定要拍到间谍卫星。”
“加油!”我嘿嘿一笑,虽然我也不知道什么是间谍卫星,说到间谍我只能想到《007》、《碟中谍》系列的电影,不过,还是为他加油吧。
晚上来到酒吧,换好工作服,便站在吧台,有时我也是很喜欢这种感觉的,有自己的工作可以让自己自食其力。
无论这些经历好坏,但正所谓没有哪一种经历是对人生无用的,好吧,但愿如此。
第一批客人接踵而至,听着他们对自己生活和工作的抱怨,我能做的仅仅是为他们倒上一杯酒,听着他们讲。回复“是吗,那还真是......”“同感!”等等......
有时候人类这种动物还真是奇怪,明明那只是自己的烦恼,说给别人听了又能如何?烦恼的分量并不会因此减少呀,那为何人人又要这样做呢?
在我看来是因为,每个人都是一颗孤独的星球,渴望着被理解,被感受。但是如果要被理解和感受,就必须告诉对方自己的遭遇,所以我才会觉得其实作为苏七酒吧的服务员,服务的对象并不仅仅是客人,更多的是他们的心灵。
有时候倾听比诉说重要得多。
酒吧店长名叫王泽,年约三十来岁,是在我曾经作为大学生一员的时候认识的,和他聊得来,在他知道我辍学在找工作的时候,便邀请我来他的店里。
嘛,刚从酒吧熟客变成酒吧一员的时候,多少也是有些不习惯的。好在我跟其他人也慢慢熟悉了起来,工作上有不懂的,我会问,他们也会慢慢教我。
就拿调酒师阿力来说,他就教我调了好几种鸡尾酒,总之,大家对我都算友好的。
今晚算得上平静,七号桌的客人没来,在工作快要结束的时候,王泽向我走过来并拿了两杯啤酒,偶尔他会找我喝上两杯。
有时候我会感觉他像我的一位律师堂哥,看透了社会,熟谙世道,变得圆滑,所以总是笑着,不管真正的心情是如何的。有时我会羡慕这种人,也许是因为我做不到吧。
心不流于表,只在城府之中酝酿。
……
“夏城呀,怎么样,还习惯吗?”王泽笑呵呵地说道。
“可以的,大家对我都不错,也时常有有趣的客人,让我觉得这件工作还是有意思的。”
“那就好,那是怎样的客人呢?给我说说呗。”他将啤酒递给我,自己喝了一口。
“我记得有一位客人,每次都抱怨我们的白兰地不好喝,但他每次都点的是白兰地。于是我想,这是为什么呢?不得其解,然后我就有一次问他,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他酒量不好,喝白兰地要掺很多冰块,喝得又很慢,喝到最后冰都化成水了。而他喝到那时候,人也是有点迷糊的,喝了半天的水,所以说白兰地不好喝。听到这我当时也笑了,后来每次我看他喝到后面,都会帮他换一杯。”
“哈哈,这人还真是有意思呀。看来我们店里要准备一些速冻酒石了,以前我也有想过这个问题,要是一杯酒喝得慢了,酒里面的冰化成水也是挺难喝的。”
“什么是速冻酒石?”
“其实就是正方体的小铁块,冻了之后放进酒里,不会化,又可以起到冰块的效果。”
“这主意太棒了。但是视觉效果感觉比不上冰块,我觉得冰块看上去清澈透明,放在酒里不会影响酒液本身的色泽,铁块就不一样了。”我不禁想象着莫吉托漂亮的绿色里,突然多了个黑乎乎模样的东西时的不自然。
“有需要的时候才用嘛,就比如你刚讲的这位客人,正常情况还是要用冰块滴!”
“哈哈,可以的。有时候我还真羡慕你,泽哥。有自己的酒吧,自己装修,自己买酒,决定它的风格,一切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而我感觉自己一无所有……”我低声说道。
“谁说你一无所有了?难道你不年轻吗,没有自己的想法?什么东西都是一步步来的,别着急。那老话咋怎么说来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还羡慕你呢,有大把时间,也没有什么大的压力,到我这个年龄,哎,不提了,都是泪。说说你吧,大学辍学不后悔吗?”
“现在还没有,也许某天我会,也许永远也不会。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就算拿到大学文凭,我也不适合那种办公室的生活,我更加适合,嗯……自由,可以发挥想象力的工作。”
“我倒是蛮欣赏你的想法。大学呀......是怎样的呢?”说着,我们酒杯碰了一下,“好啦,我得走了,明天见。”
“好的,明天见泽哥。”我挥手目送他离开,他走到门口也对我笑了笑,我举起酒杯示意,然后喝尽里面的酒。
泽哥并未上过大学,高中没毕业就出身社会了,所以我想,大学对他来说,多多少少也是有一些向往的吧。不过,嘛,对我来说,倒是觉得没有什么不同,当然确实也有些特别的东西,嘛,只缘身在此山中。
“夏城,今天我来教你螺丝刀的调法吧。这个很简单的,伏特加再加上一些柑橘类果汁,果汁量大概在伏特加的两到三倍,放入牛角杯旋转,然后就好了。来,让我们试试。“阿力开始了他的鸡尾酒教程,基本每天的最后他都会教我,然后我们互相试喝。
“这还挺简单的,一直知道这个酒很厉害,好像还被称为少女杀手,诶,怎么来的?“
“哈哈,你喝过伏特加吧,这个酒无色无味,但是酒精度很高,加了果汁后,喝起来就像是果汁,但是一喝就醉,所以你要是看上了哪个姑娘,嘿嘿。”阿力爽朗地笑着,话必他已经调好了一杯螺丝刀。
“哈哈,我可是正人君子哟,不会用这种手段的,”虽然是开玩笑,但是我并未将玩笑开到不好的地方去,“如果喜欢,我会上去说的,嘿嘿。”
“看来你还是太年轻了呀!”说着阿力将调好的酒递给我,我尝了一口,口感就像是喝果汁,但我能感受到伏特加的力量。
接着我也依葫芦画瓢调了一杯,递给了阿力,他喝了一小口说道:“比例有些问题,果汁放少了一点,这样可成不了少女杀手的哟。”
这时冯艾走了过来,冯艾与我年纪相仿,个子并不高,但身材姣好,有着一双水灵的眼睛,精致小巧的鼻梁,盘起的乌黑的长发,以及左眼眼角的一颗红痔,足以让任何男性动容。
初遇她之时,我也怦然心动了好长一段时间,嘛,阅历使然,谁让我青春年少呢,而现在呢倒也习惯了。
“你们在讨论什么呀?看起来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加我一个可以吗?”
“sure啦,我在教夏城调螺丝刀,你要不要来一杯,很好喝哟。”
“哦,是嘛,给我来一杯,正好口渴。”冯艾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于是我为她倒了一杯,递给了她,她喝了一口,说道:”这个是夏城你调的吗,感觉和阿力的不一样,酒和果汁的混合率倒是挺高的,但是果汁放少了一点,有点辣口。“
“嘿嘿,夏城你看,果然‘杀’不死我们的冯艾小姐呢。”阿力在一旁笑道。
“我在问夏城,你插什么话。不过,”说着她又认真地喝了一小口,很是专业的样子,“你调的也杀不死我呢。”
冯艾讽刺道,我不禁偷乐了好一会,心想阿力,你也不行呀!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我调的可算是M市最官方的少女杀手,啊呸……螺丝刀。”
“是吗,什么时候你能把我带回家再说吧。”冯艾妩媚一笑,对着阿力眨眨眼。
阿力:“……”
“哈哈,你们关系真好呀。”
然后我们三人碰杯,将调的酒喝尽。我忽地想起北岛的那首诗,这一天也就这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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