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来到另一个早晨，车队载着剩余的物资行走在剩余的路途上，荒野也还是那片荒野。日出前刮起的北风卷起了沙尘，迷蒙了太阳那温暖的光线。车队就算开着大灯，也只能缓缓向前移动，不然几十年前的大战给道路留下的伤疤可够他们受的。
艾娅同人形们借来面罩，又从行李中翻出一件兜帽，借此把自己深深地藏在里面，仿佛愿意让自己在下一秒钟消失一般。而对面，之前救了艾娅一命的那位金发人形披着一件厚重的黑色大衣，正满脸无奈地盯着车窗外。她长着一张俏丽的脸，和大多数的人形少女一样；靛蓝色的大眼睛面对着漫天的尘土，也不知能看到什么。
“唉，这天气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呢。明明半天之前我们就应该到营地了才对。”金发嘟囔着，从怀中又摸出来那叠卡片，开始自顾自地数起来。艾娅已经是第三次看到她这么做了。听着对方那百无聊赖的报数声，艾娅不禁抗议：“你真的认为这些卡片有用吗？”
“当然有用啦！”对方回答，“半个世纪前的人类管它叫塔罗牌，灵验着呢，看！”她抽出一张卡片，上面抽象的人形生物手中正握着一根十字形的长棍，那晕散开的油墨借着窗外打进来的昏暗天光，真不知道这是从哪个古董铺子上淘下来的道具。“这叫审判，”她说，“这预示着当前的局面很快就要被打破了，所以一会儿就能放晴了！”
“真是这样吗？”艾娅反驳。
“千真万确，货真价实！”说完，金发把那张卡片放到鼻子下边，很享受地嗅了嗅。
艾娅不禁翻出了白眼，心想，如果金发真的能闻到味道的话，她应该先会被沙子呛到咳嗽。但话说回来，为什么她能这么泰然自若地玩卡片哪！“欸，我说K5小姐，”艾娅称呼她，“你没事吧？”
“啊，什么没事？”她仿佛没听清。
于是艾娅摘下面罩，朝她耳朵吼：“我说你的心智真的没有问——咳咳！”艾娅赶紧把面罩戴上，“T77可是——”
“她就那样，”驾驶室传来回答，语气冷淡，“你别管她就是了。”
“什么叫就那样啊，”K5不满地捶打着车厢与驾驶室间的隔板，“我可是第一个发现艾娅小姐遇险的啊，怎么了嘛！”
“喂，我是说——”
“那是因为那边升起了连M1A1都能看到的浓烟。如果你有好好地在盯着通信频道的话，我们可以更早地发现求救讯号的。”
“哇，PK姐，我眼睛哪有那么差！”驾驶室传来另一个声音抗议着。
“可要不是我说方向在这边，我们还会在G06的边界上转——”
“停一下，我是想说——”
“那是因为M1A1搞错了河流的走向。”
“我没有，加兰德姐上次还教过我——”
“停一下！”艾娅大叫起来，吓了正在说话的M1A1一跳，“我才不管你们怎么回事呢，明明你们都认识T77，现在她成这样子了你们怎么还能这样自如地吵架啊，难道她不是你们的战友吗！她就在我面前中了枪，那么痛苦地倒了下去，她——”
“我们又不是同一个区的。”名叫PK的人形不耐烦地回答。
K5叹了口气。“我和她曾经是同一个梯队的，”她说，“她以前很照顾我们这些新入编的人形，就像姐姐一样。”她把手上的卡片收起来，“可那又怎么样呢，死掉了就是死掉了，我很难过，但是没办法啊。这里毕竟还是非安区，也许下一个就是我们呢。”
“诶？”艾娅被K5语气间那股阴郁的气息给吓到了。
“要是艾娅小姐想再见到T77姐，只要拜托总部给她换一个新的核心就好了，反正她也没受什么伤。”M1A1也插话说，“虽然见到的不是原来那个就是了……”
“可是——”
“人形间没有不变的感情，艾娅女士，”PK补充道，“战斗才是我们永恒使命。咦？”她刚说完，看着窗外，不禁又开口说，“天气居然好转了。”
“啊，什么什么！”这可让K5兴奋起来了，她扑到隔板上，“你看，塔罗牌很灵验的！”
“你得跟艾娅女士说。”PK回答。
车队驶出了沙暴区，开始加速。正午的阳光从天穹高处照射下来，枯死的树干下影子少得可怜。艾娅脱下防护，和K5一起望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荒漠还是那个样子，车轮也按照相似的频率传递来大地的触觉，似乎昨天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可怕的梦境，仿佛只要艾娅回过头，那个粉色头发的少女就还会待在座位上等候。
“看那边，就在前边。”然而，驾驶室里却传来M1A1的声音。艾娅睁开眼睛，想起T77的素体已经被抬上了车队中间的某一辆车上。总部有要求，战场上损坏的素体必须尽可能的回收。对于他们来说，那个女孩现在不过是他们购买的千千万万个素体中的一个罢了，除了代号，没有名字。
K5她们来自隔壁的G06承包区，那儿的后勤官戴安娜曾经是艾娅在军事学院的学姐。据K5说，她们应戴安娜的要求，准备要在执行巡逻任务的间隙来跟艾娅问好，结果却阴差阳错地变成了艾娅的救命稻草。而在当地的救援梯队赶到以后，她们又不得不临时充当这批补给物资的随队保镖，因为G05区的格里芬梯队大多都作为支援去了临近的几个低安承包区——总部认为，相对于安全等级较高的G05，别的地区似乎面临着更多的危险，当然这是在袭击发生之前。至于袭击发生之后总部会怎么安排，K5并不清楚，不过，至少现在，她们已经被安排过来了。
“啊，终于要到了吗！”K5躺在座椅上呻吟着说，“我现在只想跑进浴池里好好泡个澡！”
“把书面报告写了再说，你别忘了。”PK依旧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啊！”K5又开始抗议，“不是有后勤官吗，我把数据拷贝出来就——呃，”她这才想起来，朝艾娅撇了一眼，“对哦。”
卡车停在营地中央的空地上，艾娅走下车，看到先前回来的那些物资车已经开始卸货了。大大小小参差不齐的人形们正有条不紊地传递着一件件货物，有的人形甚至还穿着睡衣。她们将物资码放到储藏室门口，然后由几位高个子的人形再往里搬，看起来井然有序。而在指挥所的二层小楼面前，几位拿着纸笔的人形进进出出，脸上满是焦急，形势看起来并不乐观。
“艾娅小姐。”PK说。艾娅回过头，看到对方正关上车门。她是个留着一头白色长发的高个子人形，这一点在同样是白色长发的矮个子M1A1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凸出。“我们之前联系过指挥官，就先去宿舍休息了，一会儿见。”剩下两人也纷纷告辞离开。艾娅向她们告别，然后前往指挥所。
在通过身份检查后，艾娅来到指挥所的面前。指挥所是一座方形的办公楼，中间留有一小片花园，虽然现在这儿只有枯黄的野草。有人形正坐在花园里的石凳上交谈。艾娅上到二楼，朴素的走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前面那个标着指挥室的房间里传来说话声。门没关，艾娅走到前面，却和门内跑出来的一个蓝发人形撞了个满怀。“啊，对不起。”艾娅赶紧说，而对方却没回话，捡起地上散落的文件后便匆匆离开了，艾娅甚至没看清她的长相。
房间里传来一阵阵的电子通讯声，完了有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做出回应。这应该就是这片地区的指挥官了，艾娅心想，她敲了敲门：“你好？”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张巨大的办公桌，桌上显示着一幅G05区的全息投影。两叠厚厚的文件将地图夹在中间，还有几支电子笔、数据硬盘、工作报表，甚至还有一块没洗的餐盘。而在这些事物的后方，在地图前，一位身着制服的男子正靠在椅子上，在他身旁前后左右都是正在进行着通讯的虚拟窗口。“……如果他们那边没有收到消息的话，我想应该不是他们。”那人揉着眼睛，对其中一块屏幕说，然后他伸手扶着桌子，将自己拉过去，在一堆文件中翻找起来。
“那个，你好！”艾娅站在门边，又一次叫道。
她看见对方在某个瞬间似乎往门口瞟了一下，但是并没有招呼她的打算。“我看到NTW之前侦查到的消息……”对方转过头，对另外一块屏幕说道。
艾娅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但不一会儿，身后有人说：“抱歉，请让一下好吗？”
之前和艾娅撞在一起的蓝发人形捧来一堆和桌上的一样高的文件挤进门口。她穿着一件水手服样式的连身裙，一头水蓝色的过膝长发作为背景包裹着她的后背，橘色的眼睛里透露出的是和她指挥官一样的疲惫。艾娅赶忙给她让出空间，看着她将文件放到房间里的另外一张桌子上，然后转身又要出门。见状，艾娅只好退出房门外，让她先走。
“您要找指挥官？”走出房间后，蓝发人形忽然说。但没等艾娅回答，对方又说：“晚些再来吧，指挥官现在实在没空。”然后转过头，又匆匆忙忙地走了。
于是艾娅只好回到营地中央的空地上。这时候物资已经被整理过半，空闲出来的几位人形正将一床床担架抬出卡车。艾娅记得，这辆车上放着的是从袭击中回收来的人形素体。她心头一紧，大步走过去，想辨认担架上那些彻底损坏的人形。不过在她穿过空地之前，营地里的人形们已经把那片空地团团包围了。“那是MP40！”她只听见有人说，“上个星期我还在训练场看见她。”
“是C96，我认得她那条袜子，只有她会这么穿。”
“你看见那紫色头发的了吗，那应该是M4吧。”
“好像T77小队只剩下M3和乌兹了，是真的吗？”
艾娅听着人形们或哀伤或惋惜的话，之前那股子冲动劲儿一点一点冷却下来。她想，如果她真的找到了T77的素体又能怎样呢，如果她抱着那具素体留下眼泪，周围这些仍然“活着”的素体是会嫉妒她，还是会排斥她呢。人形的情感能用人类的眼光去看待吗，反之，人类的泪水能否得到硅基层面上的理解呢。想到这儿，艾娅只得停留在人群外，再不敢上前。
“咦，这不是艾娅小姐吗？”身后有人问道。艾娅回过头，发现M1A1正夹着一只文件袋走过来，在她身后不远处，PK正借助身高优势四下张望着。“你怎么在这儿呀，”M1A1说，“指挥官不在吗？”
“他好像很忙，”艾娅为自己帮不上忙而感到些许愧疚，“有个蓝头发的人形让我晚上再过去。”
“这么忙吗……”M1A1思考着，“所以果然我们也应该先休——”
“你也要和K5一起胡闹？”PK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抓着M1A1的肩膀威胁着说道。
“没有没有，我是说我们应该赶紧把K5姐找回来！”她赶紧改口。
营地东北角是人形们的公寓，这会儿基本没什么人。公寓后边，隔着几棵枯树是人形们的小食堂。PK和M1A1带着艾娅推开门。里面不大，一百多平的大厅里只摆放着十几张双座的桌椅，有五六个人形分散成两组坐在远处。往里走，绕过装修简约的厨房，在角落里却出现一个小小的吧台。靠着墙角布置的货架上，几支看起来就很有年代感的瓶子以一种错乱又和谐的样式摆放着，里边的液体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饮用。吧台前，一位金色头发的人形正坐在木质的三脚凳上。她边晃动着左手酒杯里的饮料，边拨弄着右手桌上放着的几张卡片。“啊呀，这个象征，看来是要有坏事发生了呀！”这懊恼的声音，是K5没错了。
“写报告书也算坏事吗？”
“哇啊！”K5吓得差点把手里的酒杯给摔了。她回过头，发现是PK，便没好气地回答：“我已经写完了啊！”
“你在宿舍还没超过三分钟吧，在哪写的？”
“当，当然是在这里写的啊，”K5有些底气不足，赶忙向站在吧台里的服务员人形求助，“对吧莫辛纳甘！”
“哦，啊这个——对啊，我看到她写完了，写得挺好的。”那位叫做莫辛纳甘的人形识趣地帮K5打圆场。她穿着深棕色的围裙，下面是一件白色的棉绒，一头亮金色的头发团在一顶俄式的白色帽子里。“难得见到PK小姐呢，你和M1A1要喝点什么吗——哦，这位是艾娅小姐吧，我在指挥官那儿看过你的资料。要来杯啤酒吗？”她站在吧台后摊开手，做出一副“我这里什么都有”的样子。
“我不必了。”PK简单地拒绝了莫辛纳甘，并补充说，“你可别包庇她，报告是要交给指挥官的，别让她胡来。”
“当然啦，你就放心吧，”莫辛纳甘瞥了一眼K5，乐了起来，“你家K5什么时候乱来过。”
眼看PK和K5就要发作，站在后边的M1A1赶紧抢过话闸子说到：“给我来杯汽水吧！今天春田姐不在吗？”
“春田出任务去了。”莫辛纳甘回答，“现在营地里大部分的待命人形都被派出去巡守了，轮班也没有休息时间。我也是早上刚回来而已。”她把一杯茶色的饮料递给M1A1，转过头，向艾娅问，“艾娅小姐呢，来杯啤酒？我有瓶从安全区带过来的——”
“不了不了，”艾娅赶紧拒绝，“啤酒我不太适应。”
莫辛纳甘将另外一杯茶色的饮料递给艾娅，然后找了张椅子坐在艾娅对面。“K5说，T77牺牲的时候你就在旁边。她有说什么吗？”
“她……”艾娅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那个强盗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这样啊。”莫辛纳甘叹了口气，开口还想问什么，却在厨房拐角处看到了谁，举起手向对方打招呼，“嗨，TAR！”
艾娅看过去，之前在指挥室门口忙来忙去的那个蓝发人形正站在那儿，手里依旧握着一沓文件。“艾娅小姐，”她直截了当地说，“抱歉，不过，指挥官正找您，请跟我来。”
“TAR-21！”K5大叫，“好些日子没见了，不过来坐坐吗？”
“你还是老样子呀！”TAR颇为无奈地感叹到。
谢绝了K5之后，TAR-21带着艾娅一路返回，来到那座二层小楼前。临近黄昏，西斜的日光将指挥所涂抹成了一片暗黄色。房间里亮起了灯，G05区的指挥官正坐椅子里，和最后一个通讯窗口对话。TAR-21把艾娅领进门，将文件放在桌上，然后向指挥官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离开了。而艾娅站在桌前，发觉对方似乎是在和总部通话，她心里一咯噔。
“……嗯，嗯，我明白，到时候我会安排人送她回去的，麻烦你们总部的人了，嗯没问题，好，再见。”指挥官挂掉通讯，转头面对艾娅。他很年轻，但连续几天的忙碌工作让他形容枯槁。“艾娅小姐是吗，你好，我是格里芬G05承包区的指挥官，我叫乔达。”他揉着脸，示意桌边的一张椅子。
“你好！”艾娅坐上去，神情紧张，“总部聘用我来G05区担任后勤官，请多指教！”
乔达盯着艾娅的脸，直到后者颇为尴尬地把视线移开，他才开口说：“开门见山吧，这后勤官你暂时是不用上岗了——刚刚总部发来通讯，要把你召回去。”
“咦，咦！”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对方如此直白地说出来还是让艾娅感到一阵眩晕。毕竟她是个没有任何经验的实习生，就算没有发生袭击事件，她也得从零开始实践她的军事管理知识。“还，总部还有说什么吗？”她有些不甘心。
“如果你要回去的话，总部要求我要亲自带队，顺便让我回医院。”乔达嘁了一声，“我拒绝了他们。”
“咦，那我——”
“那你就得自己回去了。”乔达摊开手，表示无能为力，“我会让PK小队带你返回安全区，顺便让她们回G06区。”
“可，可是我好歹来到了营地啊，”艾娅坚持，“好歹我也学过后勤物资管理方面的知识，就什么都帮不上吗？”
“你还是个实习生，”他强调，“笨手笨脚的只会把事情越弄越糟。”
“怎么会！”艾娅反驳，“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笨蛋，只要让我弄明白营地现在的情况，后勤工作我一定能完成的！”
“哦？”乔达阴阳怪气地发出一声疑问，笑了起来，“真的吗？”
他这语气让艾娅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话已经说出去了。“当，当然啊，不然总部怎么会聘用……”对呀，她疑惑起来，总部不是已经——
“那你就证明一下你的本事吧！”乔达大声打断她的思绪，扶着桌角站起来，“现在这张桌子是你的了！”
“可是，呃……”
艾娅住了口，她看见乔达从桌边撑起一杆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在拐杖和左腿间，一条金属假肢反射着桌上全息地图的微光，支撑着那比艾娅高半个头的身体。“我在隔壁房间，没事别找我，有事找TAR。”乔达说完，便消失在了门外。
可是她是来做后勤官的呀！艾娅看着桌上的那几大摞文件，脑子里一团乱麻。她看见一张大表格里写满了五六支梯队的轮班日程，另一张表格里画着一连串五位数起步的数字，右下角写着大大的G05和格里芬的G&K标志。她挠着头，试图理解其中奥秘。而这时，虚拟屏上的通讯响了起来。
“是指挥官吗？”一个粉色头发的人形显示在屏幕上。
“指，指挥官不在。”艾娅尝试回答她。
“原来是艾娅小姐！”对方仿佛意料之中地回答，“我们NTW小队没有发现异常情况，就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下一步行动了。”
“什么计划？”艾娅将桌上的那张轮班表翻了出来。表格上标注着NTW的那行后边详细地写着她们巡视的区域以及晚上的行动计划，她注意到，在全息地图上甚至也有一条标注着NTW的路线。艾娅将其中的标注与NTW进行确认后，不禁感慨乔达的行动计划写得真是滴水不漏。
但艾娅连续三次与外出的梯队进行计划确认之后，她开始疑惑起来：为什么要写得这么详细。“你们难道不奇怪是我在和你们确认行动计划么？”当梯队通讯再次接通，艾娅不禁向屏幕另外一边，名叫G43的人形问道。
“不奇怪啊，”对方说，“指挥官之前说过，晚上会是艾娅小姐来指挥我们。如果没有发生意外，就按照之前拟定的计划继续行动就行了。”
梯队通讯结束以后，艾娅向总部发去通信邀请。“有什么事吗，乔达指挥官——咦，是艾娅小姐？”总部那边传来惊讶的声音，“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
“工作？”艾娅有些明白了，“总部没有下令让我回去吧！”
“没有啊，”对方说，“怎么了，指挥官不喜欢你吗？”
“那之前总部要指挥官送谁回去？”
“是一个人形，没有完成维修就擅自离开了IOP工厂。我们觉得她八成是回G05区了，就让乔达找到她，把她送回来。怎么了？”
“没什么。”
“我们向G05区增加了两队的人形维持安全等级，后勤工作近期会变得很忙碌，你可要赶快适应哦！”
挂断通讯以后，艾娅摊在座椅上。望着屏幕上巡逻梯队发回来的情报数据，还有桌上一沓沓还未分析过的文件，她终于明白过来。
她被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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