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喂,您好。”
“听到了,哔校自治委?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电话一端的声音有些迟疑,像是在组织语言。“我想问您一下,您是这个通讯号码的近期使用者吗?”
“......能重复一遍?”
“我的意思是,简单点说,您最近没有换号?”
“我没有换。你是自治委的对吧?你们这帮青年学生又玩了什么?”
“玩什么,当然不是玩,只是简单地核对信息,本校情况特殊,你们这些做家长的或许知道,黑客总喜欢入侵官网,改点官方数据......”
“——啊,不用说,我明白了,以前见过的......”
“叔叔也是哔校校友?”
“当然是了,要不怎么把孩子送到哔校。我上学的时候是黑客狂欢,是1D03那届的,我还是AS的创始成员之一呢。”
“这、这样啊。”声音透出些尴尬。“先生,我是个实习生,刚被分配核对任务,那个、您看这些——”
“放心小子,不管怎么说也是校友啊,我还是会配合自治委的工作的。”
感谢,听起来这位大叔已经渡过了学生中二时期。
“是这样,您的电话没有换就好了。这个电话是您的孩子在‘家庭联系方式’一栏填写的,我们打电话来是要问问其他信息,做一个简单的核对。您的孩子的电子文档好像被篡改了.....我们甚至没法判断他是男是女。”
“篡改?怎么?”
“名字,先生,换成了、呃,我还是不说比较好,因此我得问问您有关的信息。那个,原谅我不能说出信息来让您判断正误,这也是处于保护隐私考虑,更别说我们的《曙光法案》——”
“好好好,你就尽管问吧。”
“请问,学生姓名?”
......
咣当,话筒砸在台式电话上。苏晴,苏晴,宋易低声呼喊他的搭档,声音急促且准,一点都没有电话中略带紧张和尴尬的特点。苏晴那家伙本该负责看守住房门,为宋易提供警报。可看她的样子,半眯眼睛,歪头,明明是在站着打盹......
因为危急的情势,宋易干脆地拍了上去,连带捂住她的惊呼。“完成了,我们走。”他简短地吐出几个字,放开手,向房门快步走去。
“诶?叫了我的名字?”
宋易此时已经打开了房门,他没回这句蠢话,而是竖起食指到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他紧盯着苏晴,还好,她也明白现在的状况,同样快地溜了出来。宋易瞥了瞥走廊,轻声关上房门。
“不要刻意低头,别控制走的速度,正常地走。”他提醒自己的同伴,接着在前引路,向楼下走去。正午的自治委大楼不同以往的人声喧闹,想来是工作人员刚刚结束上午课程,正在吃饭,因而大多数人还没到楼里。他们两个绕开主楼梯,从侧边楼梯下去,顺着敞开的侧门重归安全地带。
“宋易、制服......”
制服,穿在身上的制服。他停下,回头看身后的走廊,没有一个人。这时他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计划变动。”他低声对苏晴吩咐,转身回入自治委。苏晴也明白这里不是商议事情的地方,乖乖跟了回去。宋易的目标看起来是——厕所?没错他进去了。
“呐——”
“拿着这个。”他从皮包里掏出苏晴的制服,递给衣服主人。“在隔间里换好。”
“好主意。”
有一些风险,在隔间里换衣服的宋易回顾自己的计划——其实也就是随便想想。他的原定方案是走出大约几百米,穿过小河,走出哔校的地界,再找个地方换上衣服。而刚刚在门口时他思考到了这样一个问题:他们走出这几百米的时候会不会碰到认识的人?他明白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这里是哔校的正西边,楼多被闲置,人员稀少。但是——他穿好衣服,整理衣领。穿过洗漱台出门,苏晴已经在门外了。
不宜久留。他想。没指责苏晴等他这个不明智举动,第二次——但愿是最后一次——走出了侧门。
“我们真的做到了!”
宋易房间的地板上,水果,小蛋糕,零食......摆着一层吃的东西。在这些食物之后,是大笑着开瓶的苏晴。嗯,如果打开的不是可乐而是香槟就更好了。
做到了,那是当然。宋易本来没什么感觉,听到苏晴这么一说,心里也不由得涌上自豪。他从兜里拿出那张写满了个人信息的纸。这是犯罪,他想,但犯的罪不大,在社会意义上。但是哔校里,他严重违背了《曙光法案》。
某一条——当然他忘了准确的条目。明确规定了不得将非法取得的信息以任何借口卖出。宋易还记得书上对这个条的解释,是针对至尊法案的黑客合法化的限制条例。可是现在,嘿,倒成了他的非法行为的一个助力,一个让言辞合理化的小配件。他耸肩,嘲弄地笑笑,那种感觉既像得意又像无奈。
“吸血鬼,给你!”
满杯可乐,苏晴隔着地上的食物递过来,他连忙接下。
“这次真是太好玩了!”苏晴还在处于亢奋状态。“调查,潜入,骗信息,宋易你简直是个天才!”
天才......
“别夸了,只是他们不注意而已,再说这些手段都是抄来的,我只算是执行者。”
“那样也很棒啊!高行动力太帅了!”那边没听下去这些谦虚的话。“而且啊,我问了问其他人的情况,他们还有人在用腿跟踪呢,哈哈——”
宋易注意到了些和她的语言主题无关的事。
“你和他们说话了?”
“呃、说话,那是小事情嘛,得到了重要情报,嗯嗯,而且没暴露自己......”
看着尴尬的搭档样子,宋易实在不想继续盘问下去,可是好奇——或许还有些不安,谁知道呢——让他接着发问:“不暴露,怎么说?”
“用了Hack cxxt网站不会暴露信息的在线聊天频道,吸血鬼不会不知道吧?”
“......我倒是有些耳闻。算了。”他看了看苏晴,总觉得即使是那种网站她还会暴露自己的信息,暴露个人信息不是不可以,只是宋易觉得应该要让信息暴露的有些价值。“先不谈了,那些咱们的‘同僚’干的怎么样?”
“嗯、有些是根本就没干的,犯懒,还吐槽了一下给的消息太少、”她说着,显然对这种人表示不满。“还有啊,是跟踪,跟着目标回家,然而有些目标住在宿舍,哈哈——”她是笑了,但宋易没觉得这里有什么值得笑的。“其他的有些跟踪到家的,记地址,翻垃圾箱。也是很努力呢。”
努力,如果此时还是一百年前的话,那么这种行为还真是努力,只是现在,emmmm。
“还有些和目标交朋友,去骗邮箱和手机号码——”
“这是最低级的,他们直接暴露了。”
“这样倒是,不过,拿到号码可是能换到一笔钱呢,怎么都该试试吧?说到钱。”苏晴坏笑起来。“特别详细的资料肯定能换到一大笔钱,全归吸血鬼好了,但是必须分我一份。”
未来的一笔数额较大的钱,这就是她用他的钱包狂买食物的原因?
“我们会平分。再说了,筹划没到手的钱也太蠢了。那个分配任务的黑衣人真的会打钱吗?”
苏晴的兴致提起来了。
“你是说他们不会?那还为什么大费周章地叫我们去?”
“自有缘由?我现在只能这么回答。不过,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为什么不用这些钱去请专职的侦探公司呢?本市的平克顿分公司查清这些孩子不会费太大力气的。”
“侦探公司?不费力气?对啊,可以雇侦探公司调查然后用信息换钱!这肯定存在差价,那么就能赚上一笔!我来算算......”
“我真的不是在说这个......”
“嗯嗯,想想也不行,可能那个黑色的人也想到这些,但是因为其他原因没有实现,可能是理事会?哔校法规?或者说——”
“或者说,假设黑衣人存在一个组织,他们在招纳新人?”
“哈,吸血鬼,哔校已经没有秘密结社了!招纳新人,这只是个大小姐想玩玩好吗?我是想说或许就是这个大小姐喜欢这种方式而已,根本没有别的。你想啊,她说不准是个2D的历史迷,那时候可没用上侦探公司,对吧?”
的确,根据哔校的历史书,哔校从来没引入过侦探公司这些组织。
“你说的是有道理。大小姐,一个大小姐招募了我们......大小姐真的存在?”
“管那么多干嘛,发任务的人不是说了吗?做任务,拿钱,不考虑别的,就像线上游戏的套路。”
......线上、不,准确些说是线下。线下游戏的雇主不可能是女生?
“线上游戏、的套路吗?”
“像流程一样,怎么说你做的也太棒了吧!”说着夸奖的话,苏晴已经在撕蛋糕的包装了。“先是跟踪,弄到家庭住址,然后、”她吃下蛋糕,即使是这样依然在说话:“用缴费一类的理由去营业厅换到了手机号——”
“这一步很平常,这类机构不在意这些微不足道的信息。”
“可以这么说。”她可算把蛋糕咽下去了。“不过下一步,伪装成自治委核对信息的人,骗到了几乎全部信息,那个大叔就没起疑吗?再怎么说要核对的也太多了吧?”
“这才是我让你去借自治委衣服的原因。对了,衣服的方面说好了吧?”
“嗯。向朋友借的,说是cosplay要用。这件事是有先例的,而且确实要cosplay一下,不用担心。”
苏晴也难得会做些好事。他想。
“穿着自治委的衣服方便潜进自治委,用自治委的官方座机打电话。要知道,看到这个有认证的号码,他们的疑心就会自动打消,而且会给不合理的事找合理的理由。比如,苏晴,我们打电话的时候早了些吧?自治委的人不午休吗?他不会这么想,即使想到了,也会用‘他们考虑我的上班作息’一类的原因自我安慰。要知道——”
“不愧是代号该隐呢。”
“喂!”感到万分羞耻,宋易打断了她,努力要盖过她的声音。“该隐和这类事根本就没关系吧?我又不是吃肉或者杀了人什么的。再说,什么该隐和吸血鬼有关,这是游戏的设定,根本就没在一本书上!黑衣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哦~他怎么想都好了。我用再叫一遍吗?”
“真是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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