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眼睛无力地看向我，很困扰？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身为青梅竹马的大小姐很了解我，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比我都了解我自己，她当然不是对我的价值观存在疑惑。那她为什么弄出这副样子呢？难道说，身为男性的我产生了臆想，或许是——
“别看着我，我在思考你有没有羞耻心。”
“哈啊？搞清楚好么谁在看你啊！”
“就是。”大小姐说的斩钉截铁。“你是在看我，呐，就从不感觉羞耻吗？说出什么愤世脱俗的，最卑鄙的人的想法，听着的我都感觉难受呢。”
“……这也就是异常人的不被了解之处了。樱井久羽，作为一个从思想到人格上彻头彻尾出于平均线上的人物，恐怕很难理解我，直面真实的语言吧？”
樱井久停下了。她看着我，眼珠一动不动，棕褐色的黯淡星辰盯着我，我猜她正在揣测一个高尚的灵魂——
“请不要再说下去了。”出乎意料，傲慢的大小姐使用了请这个字。“为我考虑一下啊，听这些话我要尴尬死了，这么说来站在这里就好尴尬啊……”
“大小姐倒是主动招致此境地。”
“故意用书面语更让人尴尬，你也没有一点自觉吗？”
招致用错了吗？
“已经够了，大小姐，现在不是谈论语言问题的时候，我以为大小姐待在这里是特意使我厌恶的——”
“改成特意恶心我更好。”
“你也一样，大小姐。”我当然反击回去。“我以为大小姐是特意来恶心我的，还是说你打算和我谈论语言问题？”
“不知所云的问话。你就当成我来恶心你好了。”
“……就当成？”
“不然？我倒是学不来X的垃圾话，找什么开玩笑的理由。”
也就是在“恶心我”和“谈论语言问题”中做出了选择。说起来，樱井还真是一点都不忘记贬低青梅竹马。
“樱井还是有待练习啊。”
半是感慨半是庆幸，我说道。
“……练成什么。”她不是发出疑问，大小姐起身。“随便啦。和你这家伙聊天不能开心，只能放松一下，不过放松一下——”她截停了，也可能是声音渐小，尽管相当在意她会说什么，我还是克制了询问的欲望。
“大小姐？!”
不会吧，樱井久羽走了？就这样转身然后离开，抛下一句冷淡的个人评价？
“拜—拜。”
挥挥手，头都没有回。喂，大小姐，你不是在评点期末试卷或者充当黑幕评委!老子也不需要人来给对话打分!
“……走的倒快。”
叫回来吵一架实在是丧失风度，我安慰自己。更何况，这里可是走廊，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今天在这里犯事，明天整个哔校都会认识某位与理事长之后争吵的普通生徒——我从不低估吃瓜学生和哔校新闻部的力量。
不过，话又说回来，与大小姐犯蠢的我已经有登报资格了吧？看来得和新闻副部长谈谈……
谈谈。
不太对劲，走廊的位置，路人的数量。
回忆一下，此地二年级教学楼的侧边，尽头是实验室一类的地方，学生不会经常来。我猜想大小姐是陪朋友干活——找机会问一下她——或者其他什么的。但是，我为什么会产生被很多人关注的感觉？
因为有人在通过，来回走，而且不止一两次，这给了我“有许多路人”的感觉。我盯着过路学生的背影，两个女孩子。几乎像是——
不，不是樱井的朋友，是完全陌生的人，衣服配色……刚刚见过，是被我吹口哨然后跑开的女孩子。
“……方向有问题啊，混蛋。”
她们离我有一段距离，不用担心低语被听见。反复经过我们，我冷笑了一声，也算在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了!跟踪我的人是如此的善解人意，深知被跟踪者的心情状态，主动在其不快时露出破绽。我不知道该在那里给他们打分，有机会的话我会给她们四星，在专业性上扣一星。
小心记下她们的背影，我转过身。
——————
放学二十分钟后，哔校3D教学主楼四楼楼梯。
杂乱且密集的脚步声。两个女性学生迅速地下楼。她们没有交流，只是紧闭嘴巴。统一地，两个人神色紧张，动作匆忙，可仅仅是快走，不是跑，大致能推测出没有冤魂一类的东西在其后追着。
耽误了时间，要去赶社团活动？这可能是旁人的第一念头，又有些不对，她们在下课的同时左顾右盼，一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鬼的样子。无疑，她们的行动不会引发怀疑，至少在现在的环境内具有合理性，合理性，校舍是一个比其余地区更具有所谓“容忍”的环境，在国会大厦里这样，绝对会被当成间谍击毙。
与这两个人相比，二楼的那位男同学无疑是正常的。他的身形仅仅在楼梯口闪了一下，下一秒就消失无踪——至少观月 空 小姐只看见了这些。她走在前面的同伴却完全忽视了，那同伴一直操作手机。完全没看见前方一闪而过的影子。或者说，看见了也没在意，毕竟此行已经得到了重要讯息。
与目标接触的女人经过反复核对已经可以确定。是新生代表，理事长的唯一女儿。刚刚和新生典礼的直播录像对比了。最重要的是他们谈论的内容——绝对是爆炸般的消息，此二人关系亲密，不是一般的亲密。观月说她能用性命担保——
“观月？”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同伴停下了。
“我、前辈。”她听出了话中的迟疑。“去洗手间。”
“那我先走了，分开能——”她止住了话，用口型说出“安全”这两个字。实际上，她是要迫不及待地要上交这条情报，不愿意浪费时间。
“……是。”
后者，被叫成观月的人停下了，看不出表情。她转过身，向着走廊另一头走去。观月空注意到了一扇虚掩的教室门，还依稀听见了其中传出的交谈声——熟悉的声音。
我敢打赌那里不是厕所。少女接近，蹑手蹑脚，小心地靠近大门，侧过身，拿出手机，翻找到摄像录音模式——
那是一瞬间发生的，在她身后，楼梯的茶水休息处蹿出一个人影，迅速且毫无声音，黑色的衣袍像一条乌梢蛇。左手掩住少女的嘴，右手小针管已经刺破她的脖颈。
“注、射……”
观月空在挣扎，无比激烈的挣扎，嘴巴发不出响声，手脚只能徒劳地拍打，倒也不会传出太远，传出玻璃窗户，传到有人经过的校园甬道上去。她的动作先是激烈，接着一点一点松懈，将近一分钟后已经松懈到极点，动都动不了了。
左边，右边，没人，没有目击者。XXXX，生徒革命先驱者之子用一只手扯着少女，再用另一只手推开化学实验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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