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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新生(三)

第八章 新生(三)

这是瓦尔兰大陆的寒冬季节,白昼如夜,厚厚的积雪使万物归于沉寂,一座小城坐落在巍峨绵延的雪山山脚边,由于是农闲时间,小城的街道上有很多从周围乡村赶来采购的农民,今天是圣生节,也是若顿的新年。无论男女老少,上至贵族,国王,教士,贵妇人;下至农民,猎人,商贩,反叛者,甚至是奴隶也能在这一天感受到新年到来的氛围。

在这座城市表面喜庆祥和的背后,也有许多不为人知又肮脏遗弃的角落,雪后的时间往往是最为寒冷的;小城很小,横竖两条大道贯穿小城成“田”字型分开农民与贵族,商贾与奴隶。

本来供人行走的道路却变成不同人们精神上的逾沟,在一条大道旁有一条无人问津的小巷,本就是强盗,抢劫犯之类经常光顾的地方。

污水结成的冰刺挂在长满蕨类的围墙顶沿上,抵至膝盖的积雪说明这里刚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即使寒风摇动着干枯的枝丫,一旁的梧桐仍不情愿的躲在巷子口,树干并不笔直,而是长向巷子里的方向,树冠斜着够到旁边人家的窗橼。一片枯叶空荡荡地飘舞在空中,不一会儿落在梧桐的阴影处,落叶落在一个小小的雪堆旁,一个小女孩埋在雪中,突然她的小手指动了一下;她首先感到窒息,她不得不挣扎着露出头来,白昼光线加上白雪的反射使她抬起手遮住眼睛,然后三个呼吸之后,她缓缓地张开五指,移开左手。

“这是哪?”小女孩的疑问仅仅持续一瞬,随后就被如海浪卷席般的饥饿和刺骨的寒冷冲击着大脑,要不是她原来的意志坚定,说不定会晕过去,下次?下次可不会这么好运了。

她顾不及其他,她竭力地爬到梧桐树下,至少大树能稍稍抵御一下凛冽的寒风,这使她能有一点余闲整理一下昏昏的大脑和混乱的思绪。

“我记得我已经……”克里斯清楚地记得利剑刺入跳动的心脏,那瞬间脑海近乎静止的冰冷刀刃切开皮肤,缓缓刺破血管,刺破心脏,刀锋拔出后,滚烫的血液喷涌而出,也带走身体所有的体温,死亡的感觉已经让人铭刻一生,可是更令他痛心的是他心爱的女人早已离开他;他一直被欺骗,十年的感情顷刻化为碾粉;记忆中被巫术控制的亨利流着眼泪将剑刺入我的心口,那种悲伤——我,他那悲痛的表情仿佛昨日,心口隐隐作痛。

克里斯强迫自己不再沉浸在悲伤和回忆之中,此时的处境显然更加重要。

意志克制着身体的本能,过低的视角早让他知道自己转生了,不,或者说附身了。她低头目光扫到身上单薄的衬衣外面套着一件打着五颜六色补丁的棉背心,“可怜的小生命,愿你在天堂一切安好,不再受苦受难。”

“先填饱肚子吧,不知道这里是哪,现在又是哪年?”

她小小的戴着乱糟糟的鸟巢式的头发的小小脑袋四处张望,大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与寒冬不符的热烈,街上的商铺,木屋,楼房布满鲜艳的装饰,不远处的小孩三五成双结伴地在堆雪人,打雪仗。

“是某种庆典吧?”女孩小声咕哝道,她必须想办法搞清楚自己的处境,不过在此之前,她不能再饿死或者冻死。

克里斯扶着树干慢慢的支起身来,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单薄的身影凡是有一点儿同情心的人都会感到同情。她就像一幅不属于喜庆画卷中的一颗污点,她走入人流中,路人纷纷避让侧目,克里斯能感觉到怜悯,同情的视线投射到自己的身上。

克里斯微低着头,紧紧裹紧仅有的保暖衣物,就这样走了一段路,身体已经接近极限,视线也开始因为饥饿变得模糊,忽然她仿佛听到前方传来模糊不清的嘈杂声,她尽力打起精神。

终于克里斯看见了这栋建筑,是个小酒馆,地方虽然不大,好在里面人头攒动,这个时候一般辛苦一年的佣兵和冒险者们会在这里庆祝新年,克里斯走到门口,没有人注意到他,

结果她迎面撞到一对有说有笑的男女,克里斯因为过度饥饿一屁股做到了雪地上,她不得不晃晃脑袋,小心地抬头注视着这对男女,男子身材肿雍,穿着华丽,令人作呕的肥脸上在看到小女孩后表现出厌恶,随即便不再看她,因为他的眼睛被身旁女人的暴露在外的美好之物牢牢的吸住眼睛;

那女人身材火辣,她外套一件名贵的貂皮大衣,里面穿着一件暴露的摆裙小腿随着走路一暂白色若隐若现。精致脸蛋在发现小女孩时也有一瞬间的厌烦,但当她看到小女孩冻得发紫的小脸时,吃惊布满她的脸上随即又被她掩盖,立刻换上一幅同情的表情,好在男人并没有发现异样。

“哎呀~爱德华,你看这个小家伙多可怜啊,你看,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小家伙,你还好吗?”

女人蹲下身来,抚摸着克里斯乱糟糟的“鸟窝”,她虽然面带温和的微笑,但目光里的愤怒直接被克里斯看在眼里,她不得不埋下头,她不明白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为什么如此,难道是这个身体生前的熟人吗?

她侧身在她耳边私语道:“小兔崽子,你死哪儿去了?”她偷瞄了男人一眼,发现他没有注意到,继续说道:“我会叫你妹妹来接你的。你——”

“好了!爱丽丝,我们走吧,不要让这糟糕的场面坏了我们的心情。”因为酒馆里的大男人们已经注意到这里,并开始议论纷纷。

“哦,爱德华,你就这样忍心看这个小家伙在这冰天雪地里吗?”

“那怎么样?爱丽丝,这样的小乞丐街上一抓一大把,难道你想收养她吗?顶多施舍点吃的就行了。”说完,他拉起女人的手臂,另一只手伸向口袋掏出几枚铜郎(铜币)扔在她的面前。

“算本爷大发善心,身上没吃的,拿去买点什么吧。”男人不屑地说道,随后搂着女人的腰便离开了。

小女孩呆呆地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她回过神来,将几枚铜郎揣入衣服中,现在赶紧远离人群,她深知自己多么的弱小无力,就像被人随意捏死的蚂蚁一样。

“给你吧,小家伙。”男性的声音突然响起,这是一位强壮的佣兵大叔,四十来岁,络腮胡布满了他轮廓鲜明的脸上,目光里包含怜悯。

“谢谢你。”稚嫩的童音夹杂着沙哑,“小家伙,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吧。进来吧,里面暖和。”

“嗨,杰森,没想到你这么善良啊?”他的伙伴们纷纷打趣道,“是啊,杰森的确算得上不错的男人。”

“你们别在那边瞎嚷嚷了,把人家孩子吓坏了咋办,去,迈克,去一边去。”迈克识趣地离开木桌,杰森把小女孩抱到椅子上,他尽量摆出一副和蔼的笑容,虽然平常家的小孩看到这张笑脸会被吓哭。

“小家伙,你的家人呢?”

“我,我——”,“你那副鬼样子已经吓到人家了!”老板娘端着热腾腾的食物上来,她放下托盘,对克里斯笑道:“不要害怕,其实这个大叔虽然样子很吓人,其实他是个好人哦~”

“喂,你这说的什么话?”大叔涨红了脸。

老板娘虽说这句话,但她的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周围的佣兵哄然大笑,他们为了不吓到这个可怜的小孩刻意压低自己的谈论声,这个轻松的对话使气氛又回到热烈的环境当中。

“先吃点东西,都是热呵呵的,来,热牛奶,暖暖身子。”老板娘在火烛的映照下宛如一个慈爱的母亲,她穿着一身灰色麻织布衣,玫红色的长发垂泄在腰间,腰间的白色围裙污斑迹迹,泛着母性光辉的脸上额头上还能看见几滴汗珠,想来是为她劳累的。

克里斯内心非常感动,上一世残酷和冰冷见过太多,所以此刻的温暖更能打动她的心扉。

她眼里噙着泪光,“谢…谢谢老板娘,谢谢大家”,她站起身来,向周围鞠躬。

“看,多礼貌的孩子啊!”老板娘感叹道。

欢笑声充满在这一间小小的酒馆之中,暖色灯光照射在屋外日渐昏黑的雪地上,映出酒馆十字的窗框的阴影与外面这冰冷的世界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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