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个不停。
整片大地都被白色覆盖住了。
即便如此战后的总结大会也依旧举行，如果是那些大国，战败的话根本不可能有的吧。
台上的某位将军正慷慨激昂地发表着演讲，赞许着我们整个冬天的表现并发誓要在未来收复失地一类的话语。
也就是说，不久的将来仍然要继续作战。
出乎意料，我的内心异常地平静。
没有刚参军时的热血与骄傲，也没有对未来的不安和恐惧，只是作为一个安静的听众，聆听着一件似乎与我无关的事情。
是麻木了吗？还是说，是习惯了吗？
“下面有请西蒙·海耶少尉上台领取勋章。”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叫我，从一等兵直接升为少尉什么的……果然还是无法适应啊。
“那就是白色死神？为什么戴着头套？”
“你不知道吗，他的半张脸在最后一战中几乎都被打没了。”
“哇，好矮。”
“半张脸都没了居然还能活着，骗人的吧。”
无视了人群中关于身高的发言，我慢步走向台上。
静静地环顾着四周，没有一副熟悉的面孔。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毕竟他们全都牺牲了。
机械地走完了领奖流程后，后面的发言已经没有再听的必要了，不如说，根本没有听下去的心情和欲望。
总结大会在漫天大雪中结束了，士兵们一边抱怨着一边向附近的酒馆走去。
抬头望了眼铅灰色的天空，天气似乎并无好转的迹象。
避开人群来到了远处的一家小酒馆中，按照惯例买了瓶克斯肯可瓦伏特加。
“请问是西蒙·海耶先生吗？”
问话的人身穿军队的制服，一般来说陌生军人间是以军衔相互问候才对。
我点了点头，做了最低程度的回答。
来人拍了下脑袋，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啊，别担心，我可不是芬兰军人，这套服装只是为了方便我行动而已。”
也就是说是间谍吗，不过对我来说两者并无区别，想劝诱或是套话的话还是请找别人吧。
他一边看着我的眼睛，一边抽出椅子坐在了对面。
“放心，也不是间谍。”
紧接着谨慎地扫视了四周，说真的，这种举动可完全没有说服力。
“我想委托您一件事情，当然，是有报酬的。”
没有理会他的话语，我继续低头喝着酒。
“能否请您前往另一个世界，取回一样东西。”
我缓缓地抬起头注视着他，如果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我将把他当作一位从精神病院里溜出来的病人，从而结束这场无意义的谈话。
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他从大衣里拿出一叠照片递给了我。
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全是一些没有见过的奇异生物。
“如果还不够的话，我还有影像和音频记录，不过就要麻烦您跟我走一趟了。”
“不，足够了。”
我将照片递还回去，同时意识到了眼前的男人并不简单。
可就算如此，那也与我无关。
“我拒绝，先生。”
去一个未知世界什么的，其危险程度可比枪林弹雨的战场更高。
“不听听报酬就决定了吗？”
“我对金钱和权力并无多大兴趣。”
“西蒙先生，您是不是搞错了什么？”面前的男人挥了挥手，继续说道“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用这种庸俗的东西作为您的酬劳，我们所支付的，必定是您所需要的。”
不可能的，我所需要的东西，没人能给予我。
因为，早就消失殆尽了。
“比如说……”他紧盯着我戴着头套的脸，用一种极其认真的口吻说道“把您送回到过去什么的……”
怎么会这样……
这个男人，显然了解我的一切。
紧握着的酒杯在嘴边微微颤抖着，哪怕里面空无一物。
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做到吗？
“不过如果您真的想回到过去，在把您送回去之后，我们会删除您关于异世界和我们的一切记忆。”
是的，他们真的有能力让我改变这一切。
就算只有可能性，也不得不去尝试。
毕竟，已经没有容身之处了。
“那么，为什么选择我？”我抛出了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疑问。
“我们只能送一个人过去，而且那里人类的语言像极了芬兰语，只不过在某些细微的地方有差别，不过并不妨碍交流，就好比英语和美语一样。”
没有犹豫的必要了。
“M39步枪和L-35手枪。”
没有选择常用的M28步枪，因为这是一次输不起的任务。
“没问题，明天这个时间来上面的地址集合，我们会准备好您的装备和需要注意的事项。”
他递给了我一个信封，替我付完酒钱后便准备离开。
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刚准备走出门外的他再次向我走来，靠在我的耳边诉说着：
“你要去的地方现在正面临战火，所以还请做好准备。”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太了解我了，这家伙。
明明只是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而已。
话说回来，一天时间就可以收集到两把这么稀有的枪支吗，还真是个不得了的组织。
外面的雪依旧在下着，新雪表面上大多是向东的足迹。
只有通往军队墓地的那条路，布满了密密麻麻向西的足迹。
严寒企图冰封这座墓地，阻止来这里探望的人们，不过那显然是徒劳的。
站在熟悉的墓碑前，将获得的几个勋章挨个摆在了他们的墓前。
“迪米特、瓦尔基、卡尔……这都是你们应得的。”
如果他们还在的话，是绝不允许我这种行为的吧。
所以，还请允许我的独断。
毕竟，这个国家和我欠缺你们太多了。
不知何时，人群的视线开始向我集中。
“那位难道是……”
“错不了，就是他，我今天在领奖台上看见他了。”
果然还是会这样啊……
下次见面再仔细聊聊吧，现在我不得不离开了。
说到底，民族英雄什么的，我根本配不上。
在硝烟弥漫的炮火中也会双腿发软，一个人奋战时也会感到孤独和无助。
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士兵，一位居无定所的漂泊者罢了。
最后再回头望了眼墓地，也许，这才是能容纳我的地方。
异世界的战火吗，真是讨厌啊。
可即便如此，我也不得不去。
哪怕那里充满了未知，哪怕那里尸横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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