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大厅中,只剩余一处点亮灯火的窗口。在这黄昏与暮色的交替时节那处光明就好像是迎接君王归来的孤独王座。
“你终于来了。”
慵懒的声音从光点中传出,声音中是满满的倦意和不耐其烦,似乎如果斩夜再不出现,就连这个苍老声音的主人也要离去,顺带着将那最后的光明掐灭化作黑暗一样。
看斩夜呆在原地不动,那人以为这个小伙子从传送的晕眩之中逃离出来,慢慢的给斩夜解释着,给予斩夜缓和的时间。他伸出一只皱巴巴的手指向斩夜的身后的门。
“再不来,就再也来不了了。”
斩夜转身,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原本那蓝荧荧的传送门已经被绞成碎片,成为了一片惨不忍睹的马赛克,一张纸极不小心的飞入了损坏的传送门中,却被那凶残的猛兽毫不留情的撕成了碎片。
传送门上方,一个光标显示着为零的倒计时,斩夜想到了那是大门关闭的倒数,却没想到这门关闭的如此嗜血--这就是一扇会将没有按时走出门的生命也关上的恐怖之口。
“很惊讶?可既然要参加那场要命的比赛,应该是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吧?”
那人缓步从报名窗口走出,不知是这所学校的风格还是因为斩夜迟到的缘故,迎接他的既不是俊男也不是靓女,反而是一个酗酒的老头子。
不,或许我们该称之为老疯子。
他的脸上因为醉酒的缘故爬满了红晕,嘴角处猥琐的勾出了一种诡异的笑,那种笑好像是被人们称之为--怀春少女式的娇笑。
如果是龙遇到这种情况,一定会在心里先呕吐好一阵,然后再大肆吐槽一番。然而现在站在这里的人却是斩夜--一个几乎没有感情的,死神。
斩夜只是站在原地,打量着这个一手拿着半空的劣质酒酒瓶,一手拄着铁制的拐杖的人。沉重的铁拐如同定海神针般定住他那想要乘风归去的身子,直怕他被风吹走。
老头将瓶中剩余的酒水一饮而尽,将酒瓶倒置过来,当做交响乐团指挥手手中的指挥棒挥动着(虽然怎么看都像是大街上的小混混作风),一张古朴的羊皮纸卷着华丽的羽毛笔像是看到皇帝招手的小太监一样,殷勤地落在了斩夜面前,急切地挤到了斩夜手中。
“填一下入学申请吧,虽然说只是个形式。毕竟你的学费小恶魔已经交了,就算你现在反悔我们也是不会退回的。”
老头子或许真是个大酒鬼,一下子的功夫,他手中空空的酒瓶神奇的被一瓶崭新的酒所替代,和斩夜说完后,他又立马用牙齿咬开瓶盖,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话说,牙挺硬哈。)
“小恶魔?你们都这样叫他?”
斩夜龙飞凤舞地在羊皮纸上留下了自己娟秀的签名,嘴角难得的弯了弯。
“倒也确实挺符合他的,不过看来小弟没给你们少惹麻烦啊,真是抱歉了。”
“呜~哪有啊,毕竟这可是所吃人的学院,他那样做可不算什么啊。”
老头用他那粗犷的声音大笑道:“在这里生存下来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他那样的恶魔,一种,”老头将手中的酒瓶扔出,比出了一个money的手势。“另一种,就是有这个的人,为了让学生们适应那要命的比赛,我们可是硬生生地把学院打造成了一个吃人的社会了呢,懂?”
讨人厌的money手势又在斩夜眼前晃悠了两下,不过没关系,斩夜没那玩意。
斩夜莞尔笑之。钱?笑话!他身上可没有这种东西,试问哪一个死神会用到钱这种东西,斩夜身上,除了衣物与龙给的一部手机以外,就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他缓缓抽出的刀剑--夜芒。
“我猜,阿龙也是这样做才没有交钱的。”
斩夜剑刃向前,作出战斗的姿态,由于并不是生死格斗,所以刀刃并未出鞘。刀鞘是用一种名叫铁木的材料打造的,坚而韧,一点都不亚于人间凡铁。
“嘿!~我去!”
老头一下子不干了,一个激灵蹦达了起来。
“我说你们这家子人一个个的都这样真的好吗?一个个都鬼精鬼精的!”
没什么好说的,老头直接动手,挥舞着手中的铁拐,简单粗暴地砸向斩夜。斩夜手中的刀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黑光,那是他的战斗之气,然而突然之间,一个小天使打扮的Q版龙出现在了斩夜的视野当中,他摇动着一根食指对斩夜说道。
“No!No!No!哥,你不能用这么残暴的战斗方式啦,要尊老爱幼。”
“嗯?”
斩夜明显被这突然出现的小家伙吓了一跳,看着老头已经落到眼前的铁拐,只能生硬的用刀身来架住这攻击。
当~坚硬的铁木与同样坚硬的铁拐相碰撞,激起一片火花。
又一个小恶魔装扮的Q版龙也蹦了出来,咬牙切齿地唆使着斩夜。
“哥,偷袭唉,这你也能忍?不能啊!怼他!”
“这什么鬼?”斩夜也如同龙一样吐槽起来:“到底是打还是不打?不用剑气只用普通攻击可以不?”
“行!”
出乎意料地,天使与恶魔意见达成一致,伸出了那稚嫩的小手愉快的击了个掌,然后消失不见……话说,这俩确定不是一伙的吗?
“纯粹的白刃战么?”斩夜一边想着,一边用力将袭来的铁拐撞开,然后向后翻滚,拉开了与敌人的距离。
龙与他说过‘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他自己也翻看过一些华夏的古武书籍,明白这个理,也知道自己现在面对的就是这么一种情况。
握刀的手还在发麻,那老头之前的一击,下手还真重,真不愧是,吃人学院里的吃人妖怪啊!
龙之前说的没错,斩夜已经不是之前强大的死神了,现在的他,不过是个稍微强点的人类,还有待锤炼。
斩夜紧闭双眼,像是来自东瀛的武士那样握剑(斩夜的刀本来就是介于唐刀与剑之间的存在),他聆听着这整个世界。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清晰了,电灯发出的嗡嗡声,偶尔还混杂着电流迸出的滋滋声,老头迈动步伐,大脚落地的声音,最后,是铁拐与空气摩擦的细微声音。
此刻,斩夜耳朵‘看’到的,比之前用眼睛看到的还要清楚。铁拐落下的时刻,也是斩夜出手的时刻,他用出了龙交给他的剑技。
“竹打落!”
…………
在龙开始提出要教授他剑技的时候,斩夜委实吓了一跳。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个虽然调皮但还算稳妥的弟弟会让自己使用自己擅长的法术参加比赛,而龙继续使用剑技。
结果令他大跌眼镜的却是,龙将自己擅长的剑术教给了斩夜,龙自己却选择修行了他不擅长的法术。
“我们终究是会遇到自己不怎么擅长的领域的,若没有圆滑地改变自己,最终就只能圆滑地离开这个世界。”
难以置信,一个小孩子竟然有如此见地,而且,他计算的总是那么的准确。
斩夜承认,他自己并不是天生的王,他更像是一个王镇压疆宇的佩剑,更像一个天生的将,而龙,就是那个可以使用这把剑的王,他运筹帷幄,将整个世界谋划在自己的手中。
…………
竹打落,这是龙教给这柄剑的一个基础剑技,不靠魔法也无需斗气,直截了当,只凭用剑人的意志。
当~第一刀,横劈的刃部砍向竖直的拐身。
竹,本固,不见异思迁。这一刀,是竹的坚。
第二刀,紧接第一刀,不留一丝空隙地斩出,将铁拐带向半空。兵器与兵器相争斗,合奏出刺耳的滋拉声。
竹,性直,不趋炎附势。这一刀,是竹的韧。竹的韧,便是它不受外物所干扰,只会去引导,反击一切试图控制它的因素。
铁拐已经被刀剑拖引着,脱离了它原本预定的轨道,无力地向地下坠落,任由作用在自己身上的万有引力将自己拉入大地母亲的怀抱中。
斩夜的第三刀斩出,这似乎是足以终结一切的利刃,直冲向老头。
竹,节贞,不改志向。这一刀斩出,是决意,是永不回头……
战斗的终曲是铁拐落地敲出的锣鸣声,斩夜的刀,最终还是被老头接住了,老头松开手,向后一跃,离开了斩夜的攻击范围,然后将双手背在身后,轻咳一声。
“额咳,不错不错!真不愧是一家子人,你和你弟弟一样,过关了!”
“你们这一家子人,这等实力,怎么会被人欺负呢?害的老头子我还为你们的实力担忧那么半天……”
老头尴尬地笑笑,着急地收起了掉落在地的铁拐,转身离开……
“南楼四层406号房,那是你弟弟给你预订的房间,他说把一切都给了准备好了,另外,今天晚上八点北楼大厅有个讲座,别误了课程哈。”
“额哈哈哈哈……”
老头尴尬地离去,斩夜锐利的鹰眼捕捉到,老头背在身后的双手,手心通红,甚至还在冒烟……
离开斩夜的视线后,老头终于可以抽出背后的双手,一边揉 捏着缓解疼痛,一边心痛的说道:“到手的保护费啊,又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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