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事。”
云漓看着格蒂茜亚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道。奥琳娜侧过头以询问的眼神看向他，不过云漓却收住了话头，朝她使了个眼色。
教廷的圣女很快就心领神会，拍了拍身边格蒂茜亚的肩膀，在对方抬起头看向她的瞬间一个圣光魔法闪了过去……可怜的邪龙大人被突如其来的强光闪得头晕眼花，再加上奥琳娜身上来自女神的神圣气息实在太浓，她终于忍不住张大了嘴……
“唔……呕……”
吐了昏天黑地……
奥琳娜目光明显有些呆滞，她完全没想到圣光魔法居然有这么大效果，虽然知道魔族对所有和女神蒂雅相关的东西都有一种生理抵触，不过这么多年来她还从没见过哪个魔族在神官面前犯恶心地吐了出来，不仅如此，还吐到昏厥。
单手扶着眼神涣散、失去意识的格蒂茜亚慢慢将其平放到地上，奥琳娜脸色复杂地站了起来，狠狠瞪了云漓一眼。
“看我干什么，我也没想到啊。”
云漓摊了摊手，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甚至还走到近前伸出脚撩了几下格蒂茜亚那堆花花绿绿的呕吐物。
“你干什么啊，恶不恶心？”
“恶心？就是坨龙粪我也要掏上两下。”云漓没理会紧皱双眉明显被他恶心到的奥琳娜，自顾自地说着。“奇怪，明明连昨天晚饭都吐出来了，为什么就是没有那枚金币呢……”
“说不定在另一个胃里？”
奥琳娜白了他一眼，打趣似的说道。不过听到这句话的云漓却是双眼放光地伸出手掰开了昏迷中的格蒂茜亚的小嘴，另一只手眼看就要伸进去，还好最后一刻云漓停住了动作，回头看向奥琳娜语气平静的问道：“对了，那个胃的具体位置在哪？”
“别闹了！”
“唔……”
被色情修女凶了……
云漓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松了手，不过视线却一直停留了格蒂茜亚的脸上。别说，这头邪龙现在还真的和普通的小女孩没有半点区别，尤其是像这样恬静地睡着的时候。
“你觉得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沉默了一会儿，云漓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虽然通过讨伐队的遭遇敏锐地觉察到了邪龙的踪迹，但他一直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格蒂茜亚现在身上的魔族气息弱到了常人根本无法辨识出来的程度，身体、魔力相对以往也都变得孱弱不堪。
虽然在艾伯塔已经待了四年多，期间也一直在和各种各样的魔族战斗，但云漓从未见过这等诡异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魔族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他完全没有头绪，不过如果是从小就在教廷长大，阅遍无数古籍的圣女奥琳娜的话……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奥琳娜顿了顿，随即回忆起了很久以前被自己指尖翻过的泛黄书篇。“还记得最后的混沌巨人巴洛克的传说么？”
“我又不是健忘的小孩子，别拿讲过无数遍的故事再来哄我啊。”
瞥了云漓一眼，奥琳娜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巨人巴洛克的那柄女神赐予他的黑色长枪据说有百丈粗细、通天之长，在第二纪元的创世传说中，巴洛克就是用它刺破了苍穹，让日月星辰得以从天空的破洞之中涌入，也让世界与天外之神蒂雅建立了联系。”
“这个我知道，说重点。”
“传说中那把黑枪也是由天外物质所铸就的，拥有着能够刺破一切的枪刃、遮天蔽日的黑缨与永无止境的枪身，枪刃象征着分离，黑缨象征着节制，枪身象征着无限，三个概念合在一起便是女神蒂雅给巴洛克的神启——创世。”
云漓皱了皱眉，这种说法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虽然旧纪元是如何终结在巴洛克手中的传说已经听到耳朵快起茧了，不过那些人们传颂的故事里可没有详细到这个程度。对于神话他本来是不怎么信的，子不语怪力乱神，不同于西大陆完善的宗教信仰体系，大夏人为数不多的信仰心也大多花在先祖崇拜上了。
但是……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虽然隔着衣服，不过那黑色的、有如怨毒诅咒般的命纹还是在云漓脑海里清晰浮现了出来。既然女神蒂雅都是真实存在的，那么这些神话传说也未必都是谎言。
“作为创世的神器，黑枪天生拥有着压制混沌力量的特性。旧纪元的巨人象征着万物统合的状态，没有天与地、清与浊，黑暗中的混沌就是世界的全貌。”没有在意云漓此时在想些什么，奥琳娜继续说着：“我个人认为所谓‘黑枪刺破天穹’只是一种暧昧不清、甚至带有象征意义的说法，实际上创世真正需要的是将混沌分离，击碎旧纪元的状态，为新世间的诞生提供温床。”
“我还是没明白这和格蒂茜亚的关系在哪？”
“你忘了邪龙的传说吗？”
奥琳娜眨了眨眼睛，微微笑着看向沉睡中的格蒂茜亚。云漓此时才反应过来，在阿勒穆谢尔领遭遇邪龙时英格丽特提到过，根据教廷古籍记载，邪龙是从混沌巨人的尸山上诞生的，它一出世便张开血盆大口将旧纪元支配者们吞噬了个干干净净。在某种意义上，它完全继承了来自旧纪元的一切，那曾被黑枪刺得粉碎的一切。
“可是……格蒂茜亚也没碰到传说中的黑枪吧？你别说蒂雅给我的那个就是……”
“我问你，手持黑枪的巨人巴洛克最后变成了什么？”
“永恒的西恩之巅……”
云漓低声喃喃着说出了答案，按神话所说，在西恩山山巅刺破天穹的巨人巴洛克永远倒在了那里，化作一块巨石矗立在与如今这片碧蓝天穹最为接近的地方，或许在祂合上眼睛之前还曾欣慰地看过一眼这个他开创出来的新世间。
“那里刚好是一种特殊金属的原产地呢。”
“西恩钢！？”
云漓瞪大了眼睛。的确，这种能够通过注入魔力自由改变重量的金属被艾伯塔王国广泛运用在武器防具上，凭借这些装备人类战士才能勉强和身体强悍的魔族展开对等的战斗。而且诡异的一点是，魔族中的人形种族是会缴获人类的武器防具拿来使用的，但他们从来不会用含有西恩钢成分的装备，仿佛天生对其厌恶不已。
可是……
注意到云漓困惑的视线，奥琳娜也摊了摊手。
“我可没说每一件含有西恩钢的武器都能造成这种影响，事实上从来没有‘西恩钢对魔族有特殊效果’的相关记载，这种事没办法用过往的事实证明。我只是觉得有这种可能，可能是一件特殊的西恩钢武器造成了格蒂茜亚现在的状态。”
“大概明白了，谢谢。”
云漓点了点头，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答案，但勉强算得上知识渊博的圣女奥琳娜还是已经给了他很大的帮助。
事情已经说完，继续在这里逗留也没有意义。这么想着的云漓很快站起身，单手抄起格蒂茜亚将她夹在了胳膊下，然后向奥琳娜点了点头，抬脚就走。
“这就走了？”
“嗯。”
完全没看奥琳娜脸色的云漓说话间就已经走出了偏厅的大门，身影也很快远去，消失在了正殿旁的拐角处。而还有话没来得及说的奥琳娜现在只好把话吞了回去，就连脸上淡淡笑容里好像也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寂寞。
“你还有脸说阿尔伯特呢……”
……
“醒了？”
此时此刻，走出教堂的云漓低头看了看两只眼睛瞪得贼圆的格蒂茜亚，然后松开手把她扔了下去。
“醒了就自己走。”
“啊！混蛋！”
还好邪龙大人反应迅速地用手支撑住了身体，要不然肯定就一口亲上大地母亲的脸颊了。
她快速从地上爬了起来，顺带在云漓看不见的角度狠狠剜了他了一眼。此时的格蒂茜亚暗自下定决心，等自己变回那副魁梧巨龙身躯的时候也要把这家伙像个行李似的夹在胳膊下面，然后飞起来把他从几百米的高空扔下去！
“走吧，买东西。”
“你要带孤买什么？该不会是加大号的马鞍辔头什么的……”
“你用的被褥寝具，还要给你买几件衣服吧？至于你身上这件带着英格丽特司令长官体味的短衬，就交给本长官收藏了。”
“变态！”
云漓没理会恼羞成怒的格蒂茜亚，向着离这里不远的东市迈开步伐。
骑士穿在铠甲里的内衬衣物和内衣没什么区别，除了胸大的女骑士会用上裹胸布之外里面几乎不会穿别的东西。
所以……格蒂茜亚身上这件英格丽特穿过的短衬可是件神器啊！以后溜哨被司令长官抓现行的时候把这玩意扔她脸上说不定会有奇效！
嘿嘿嘿……
看着云漓脸上那阴恻恻的笑容，格蒂茜亚不禁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离他远了点。
不过……这个人类刚才说带自己去买衣服什么的？那些东西应该都是自己用的吧？为什么……
格蒂茜亚有些困惑，这还是第一次既不是用胁迫也不是抢夺的方式从别人那里得到一些东西，虽然价值肯定比不上自己毁灭某个王国时抢来的大量财宝，不过却让她有种怪怪的感觉。
在人类之间或许这是很正常的行为吧？反正感觉也不坏，随便了。
这么想着，格蒂茜亚不知不觉又小跑着跟紧了前面的云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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