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开学第一天一大早，我站在宿舍窗前目不转睛地望着学校门口，看见林业进来我立即跑下楼去，在教学楼前我喊住了他：“老师！”
我想他对我也是有期待的，他的眼眸里充满温情，我冲着他抱着我一般幸福的笑意扑上去，他有拥抱我。虽然像礼貌式的拥抱，但我满足极了，像充足了气的气球轻盈极了。
“去教室吧。”他扳着我的肩。
“一起走。”我说。
“不，你先走。”他的眼神告诉我我不能任性。
“那我先回趟宿舍。”我轻盈地离开他，不时回头看他的背影。
我全身都充满了无处使用的能量，只能用来等待林业。
第一节数学课，数学老师很骄傲地说我班一周六天，有五天上午第一节课上数学，只有一天上午第一节课上物理。
她还用半节课的时间激昂地教育我们高三应该如何努力学习。往届高三都要按成绩重新分班，而她每届都带尖子班，她的班升学率是最好的。这一届很有可能会分班，她鼓励我们要抓住第一次月考机会，努力做她的学生。
我对这些毫无兴趣，反正不管怎么调，我的班主任只能是林业，我下定决心了。所以后半截课我兴味索然，等铃声一响，她一说下课，我立刻跑到走廊里等林业从数学老师的班里出来。
林业像知道我会在走廊等他，头出教室的门便朝我这边望，他给了我鼓励和温存的眼神，脚步向秒针一样稍事停留后离开。
这样就够了，我的心是无根雨露，有他的呵护永不枯竭。
看着他说话，在讲台和黑板之间走动，我的笑容从未消失过，他的每一秒轨迹都带给我新奇的欣赏。我的心智因欣赏他而变得成熟。
我以为我可以一直到走廊里看林业。我低估了数学老师，她第二天便得知我的心思，第三天以后她拖堂，等走廊里已经沸沸扬扬她才说下课。导致我看不见林业，上厕所的同学要等上课铃声响过以后才能回到教室。
我人生的一种乐趣被剥夺了，开始有些讨厌数学老师，经常在她讲得乏味的时候想象林业的样子。
好在晚上自习的时候我还可以看见林业，这是比以前多出来的见面时间。
我经常抬起头看他，他坐在讲台边很少走动。我每次看他他都正在看着我，我抬头他微笑。我也微笑，然后又得意地低头学习。
周日我早早起床去找他，和他单独相处我还是只知道笑，情不自禁开心地笑。我们话都不多，他让我看书我便看书，中午我饱饱的美餐一顿。
我想过要和他更近一步，拉他的手。他还是不肯答应，下午我终不忍心就这样白白浪费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又故技重施，趁他不注意抱住他。
“小奇，该好好学习了，不可以这样了。尤其在学校，抱你违反校纪，我作为老师不能带头违反校纪。你也要守规矩，不然我们没办法这样在一起。”
我不明白我哪里不守规矩：“我们现在没有在学校里。”
“没有在学校也不应该做违反校纪的事。老师当初就不该答应让你抱，你看你现在，随随便便就上来抱我，说明你的小脑袋瓜已经开始想别的，不想着该怎么好好学习。”
“我有在学习。老师不喜欢抱我吗？”我故意问他，我知道他喜欢抱我。
他推开我：“不喜欢。你的任务是学习，这样会影响你学习的，我会后悔，将来你也会后悔。我后悔没什么，你后悔的结果是再也不会理老师。小傻瓜，我和你说过，我能带你到高三不容易，你要是因为天天想着这事学习下降那我就做不成你班主任了，可能还会离开学校，那样你就不能每天看见我，你明白吗？”
我坐回圆凳上，看着他颈下微露的胸，他威胁我的话就是从那里面发出来，我故意附和他：“数学老师说了，可能会分班。我不管，你去哪我去哪。”我有些底气不足，怕他批评我。
“我要是不当老师你就不学习了么？”他果然有脾气。
“……”
“你不学习，不上大学，我们就不会这样在一起，我不是你老师，不是你朋友，不是你哥哥，你不配和我在一起。”
我对他说的配不配很敏感，心被狠狠地敲击了一下，望着他时有些瞠目结舌。
他似看出我受到打击，伸出手臂又把我搂回去。我像孩子一样趴在他怀里，警惕周围有哪些可怕的动静。
“你要是因为每天想着老师而耽误学习，那我更配不上你。”他说。
“我没有耽误学习。”我有些委屈。
“真的没有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脑瓜里想什么。”他把我抱紧一些，我的委屈少了一些。
“我只是想能看见老师，让老师在我身边。”我没敢说出我还想拉他的手。
“你不是天天都看见啦？周日这一天还往这跑。”
“我想一直都能看见。”
“你想一直看着我不用学习。”他肯定地替我说。
“还说没有耽误学习，只想看我了，把时间都浪费完了，不是耽误学习了吗……”他拢着我身子恣意教训我，我想跑都跑不掉。
无奈听着他的说教，我反省自己为什么就喜欢这个调的。我只是个不起眼的低音总想攀附高音，扰乱了两个人的振动频率。
我什么都懒得思考，反正他在搂着我，任他说吧，我得到满足就好了。
“我说的话你是不是一点都没听进去？”他问我。
我扭了扭脸，在他怀里撞了撞，哼哼地傻笑两声。
“小傻瓜，能不能聪明一点，难道你想让全校师生都知道我们的事吗？我让你每周日来，但你得做到在学校千万不能抱我了，还有没事少看我，多看看书本。尤其是你这里，不能在该学习的时候想我。”他故意用力揉我的头。
我不搭话。我们有什么事？这样抱抱见不得人吗？我已经分不清什么时候该学习，什么时候该想他了。
“你看着我，我说的是真的。老师盼你学习好，而不是别的。”
“我学习不好吗？”我骄傲了。
“现在还可以，但是离考试还有一年，会有很多变化。有很多人通过这一年的复习把成绩提高上去，让像你这样的，一二年级成绩不错的落在后面。你情绪若出现波动很容易影响成绩。我怎么说你都装不明白，你要是不听我的话以后不许来我这里。”
他慢慢离开椅子走到门口，在我心里他这是愤然离席。我告诉自己应该妥协，如果我还想能来这里坐着的话。
“老师，我懂了，以后在学校不抱你了。自习课你陪我在教室里坐着吧。”他好像对我的表白无动于衷，“老师，那我走了。”
“我送你。”他没有回头。
“不用，今天我自己走。”
我走到门口，等着他给我让路。
“小奇，听话，再等等，”他转身在门口搂了我，“回去用心学习吧，等你考上大学……”
“嗯。”我有了离别的伤感，不想多说。
2
我走在路上，看着与我无关的店门和广告牌，车辆和行人，白色垃圾和树叶，只感受到了我自己的无奈，没有感受到林业的无奈。
我想起曾真，想起她的时候我知道她是我朋友，可因为有林业，我已经很少想起她， 她好像也很久没有给我写信。我想我和她是不一样的，她喜欢小a，可小a不肯见他。
我不能让林业不肯见我。
我又想到那封辍学信，机警地想到我是不是和曾真一样，每天都想着小a，失去了学习的能力？不是的，我坚决否定，我不是那样的，我也不会让自己成为那样。
而我这样想着见林业又是为什么呢？他让我把那两天忘了，我的确不该记得。
回到宿舍我把曾真的信从书里找出来又读了两遍。为了证明我和曾真不一样，我一次次把自己从想见林业的迷雾中拉出来。
3
我成了小秘的笑柄，她不再帮我学习，事事冷眼旁观，但我不会被她怠工扰乱。我可以有自己的主意。
我可以每天见到林业几个小时，比曾真幸福多了。我尽量控制自己象一年级那样安份。他也如时针一样有规律的来到我面前，如果这一切都如秋日的湖面宁静无波，我会变成另外一种样子。
有一天别人都在上课，林业把我留在他办公室，我为能在学校和他单独相处兴奋。他却一脸严肃让我站好不许笑。
“是不是故意的，其它科都是A，只有我这科是B，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他问。
我对A、B没任何概念，后来听出来了他说的是会考。
“你很容易能拿A，为什么要考成B，还是我这科，难道你真不会做吗？”我第一次见他不高兴皱眉头。
“我肚子疼。”我说。我希望他能明白我觉得B也没什么。
“肚子疼是理由？考其它科肚子不疼？你是闭着眼睛答的？”他一点也不理解我。
“我好像有道题没写。”过去这么久我已经把那件不起眼的事忘了。
他更凶了：“故意的，你这么不想当老师？”
“不是不想当，是没想过。”我跟不上他思路。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将来。
“你想过什么，真不知道假不知道，你全A我可以保送你去师范学院。”他停顿下来努力稳定他的情绪。
我不理解他的情绪，就算不得A也不至于这样：“我可以报考师范学院。”我无所谓的说。
“报考？让你努力学习就考学院么？”如果可以的话他会打我一巴掌，我觉得。
我怎么说都不对，想去抱他，我一动他便喝住我。
“故意不答题，不想当老师，你存心……你出去吧。”他有点泄气。
“我那天真肚子疼，我…从来没想过要当什么。”惹他不高兴我很难受的。
“你什么都不想，是我想多了。出去吧。”他最后说，再也不看我，不说话！
我站那心里越来越忐忑，不知道怎么消除他努气，只好回教室。
4
他一连几天不笑不看我，不跟我们交流问题。上自习课我故意表现学习严肃认真讨他欢心，他根本不理。
我一科不是A他就这样，那学习成绩差一点他要和我绝交吗？
我向范子欣打听到，原来林业就是那所师范学院毕业的，他没有参加高考，因为成绩优异被保送的。
我周日去找他，在门外等了一个多小时也不见人，他能去哪？回家去一去一回都在路上，没必要回去，肯定是到别处躲我了。
时间越久我越怕他不理我，我愿意向他道歉，可他不给我机会。
月考时我念头一闪：他这么在意我学习，只会在意我学习，我成绩若大幅下降他会怎么样呢？他是因为我的成绩才看我笑抱我的？我越想越不愿把我的成绩和他理我联系在一起。
我的朋友应该和我的小秘一样，无论我是什么样的，他都该喜欢我。
我故意写错题，各科只得70分左右，联考上不去排名。
奇怪，没有人在意我，只范子欣简短安慰我一句，我不禁闷闷不乐。
那天我在忧郁中等到他反应。
他在走廊里背着手目光落在我小腹上：“我向苗老师和校长解释了，因为你肚子疼身体状况不好，影响了考试。我答应他们，如果下次月考你成绩还是这样……就分班，由苗老师任班主任，范老师接手物理课，我辞职。”
他神色温润，我不敢不相信他说的话。我是想把他逼走吗？从来不是。我意识到自己干了件蠢事。
这方法不能引起他重新对我的注意，我要挖掘其它方法。我不能向别人请教他为什么对我不满，决心向书中寻找晚留他的办法。
我选了本封面精致、一段故事便吸引我的书，是讲恋人故事的。
我想尽快知道故事结局，自习课偷偷看，正沉浸时书被林业拿起：“噢，这么用功看书。”他看看封面，浅浅笑笑（对我来说他怎么笑都是嘲讽）又把书还我走开。
他不管我，那我不用偷偷摸摸了，上他的课正好看书。
没想到下课他把我叫到走廊，双手倚在窗台上：“你彻底放弃学习了吗？”他淡淡微笑，语声轻柔，是不想给我造成压力，想套我的心里话吗？
我看着他颈下的胸，突然小秘怂恿我：“喜欢他么？让他知道你喜欢他，去摸他，说不定他会喜欢，会原谅你。”
我已经病急乱投医不顾后果，这也是办法，只要伸手就够到他了。
我的精神全部集中在伸手那一刻，时间也为我的勇敢停顿。只不过一秒，我便在手骨的疼痛中清醒。
他紧紧抓住我的手不放，我惊惶挣脱，愈挣愈紧，惊恐慌乱都转化成心跳，我的心扑腾扑腾如万马奔腾。我的脸可能是红的，但他的脸我真正看到了，简直血脉贲张，我要在他气场的夹缝中奄奄一息。
我委屈的眼泪掉下来，呼吸急促，他突然肯松开我，我的胳膊从空中掉下来，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失魂荡魄。
和他经历两年时间，曾经贴的那么近，但我不知道与他情感的感觉，只有他紧捏我手那一分钟，我才真正体会到他能带给我什么。难怪他不肯牵我的手，我对恋爱的觉醒是从他握我手开始的。
5
我成了被主人丢弃的流浪狗，舍不得主人，一次次回去偷看一次次被驱逐。白天心碎地游走，夜晚痛苦地守望。
一想到他的名字我都会心跳，但我做过太多错事，没勇气抬头看他一眼。
我祈求他关注我，又害怕他关注我。我为一次次扑到他身上羞愧不已，为他没有给我任何伤害而庆幸。我似挣脱他缰绳四处乱撞的小鹿迷失了方向，盼望他能找到我并带我回家，但我不敢向他发出任何求救信号。
我明白了好好学习认真看书才是我取悦他的方式。我认为那故事写得真烂，那恋爱感受根本不是真实的，我的感觉书上一点都没提到，只会引诱我得罪他。我对他不喜欢的我气愤难平，并当着我不喜欢的自己的面撕掉故事书。
我自觉卑微渺小，不配仰望他、欣赏他笑容、沐浴他语声，只能尽力躲避他，以求心脏安宁。再也不敢奢望他的手他的怀。上完他的课我的脸总是火辣辣的，他说下课我忙不迭趴桌子藏脸。
突然有一天他站我身边叫我出去，我根本不敢动，如果他拉了我的手并抱了我，我会激动得断气的。他无奈站那问我周日有没有时间，我低声回答周日要回家。
他一声不吭走后我心被揉碎了一般疼痛。我藏着脸偷偷哭了一节语文课。幸好那天语文老师读了一节课作文给我们听，同学们都听得鸦雀无声，我想语文老师的声音会掩盖我的哭声。
我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正常面对他。他没有给过我一点伤害！
6
我努力在联考中提高名次，在他第一个念我成绩的时候，我也羞愧的低下头，或许我还可以有更好的成绩。
我把自己封在套子里与世界隔离，虽然套子让我呼吸困难，但我能保持正常心跳。周六那天晚上他撕破了我的套子。
晚自习下课他追我出了教学楼：“小奇，老师错了，原谅老师吗，都是我太小气，为无关紧要的事吵你。”
他先向我道歉，我无地自容。不过此时此刻他能拥抱我一下，我心脏崩裂也心甘情愿。我只能等，不能说出口。我没有等到，黑暗之中我更加不清楚他神情，他是悲是喜，为什么向我道歉？
为了弥补我“逼”他先向我道歉的过错，我周日把自己拉去他门外。他的窗关着，门关着，我轻轻地靠近，没勇气张口让他邀请我进去。
我觉得自己的心跳可以掌控了才伸手推开他的门。我对门内的风景充满好奇和希望，这么久我第一次抬头，抬头观望我熟悉又陌生的空间。
他四肢松散，像秋天的落叶孤独地躺在床上。刚开始抬头看我的时候他面容有些憔悴，反应过来是我，他激动得从床上跳下来，止步于门前三尺。
“小奇！”
我竭力镇静，低头经过他身边走进他的屋子。找到我的圆凳坐下。
我用眼角的余光发现他竟然有些手足无措，反复攥紧他的拳头。
“其实……我也不是很想让你走保送。这样也好……”他说。
“我……以后……都听老师的。”我差点说不出来。
“嗯。”他坐在椅子上，我忍不住偷瞄他一眼，他没有看我，不知道在低头想什么。
我们就这样默默坐了很久，我不敢说话，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说话。
“你先坐着，在这吃饭吧。”他出去准备饭，很久都没有回屋，我偷偷看见他往屋里望了几次。
我趁他不在屋，打开他的衣柜，我的“睡衣”和裙子都放在他的衣服上面，叠得整整齐齐。
我重新坐好，不敢回想我穿着“睡衣”和裙子怎么样肆无忌惮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我翻开他的教科书，上面勾勾画画，像极了我凌乱的心。
吃完饭我挠了挠头：“老师，我回去了。”根本不敢听见他的挽留。
离开他的院子我的呼吸终于畅快，虽然心还在狂跳不止，但我很幸福。
我不求他拥抱，不求他牵手，只求开心地看他一眼。我慢慢习惯面对他，虽然还无法在看他的时候装作若无其事，我尽量不让自己脸红。
分班的事好像再没有人提起，林业又恢复阳光帅气。他的厨艺也日益精湛，每周日我在午饭前到达，午饭后离开。我说走，他不挽留，只说送我。
我写完物理作业情不自禁想到他，迷迷糊糊在作业本上写了“老师”两个字。等再写作业时我发现“老师”后面有个问号，下面又写了一句话：有事当面说。
当面说什么呢？我有许多话想对他说，可当着他的面我一句都说不出来。他如果是小秘，我就不会这样腼腆了。让他做我的“秘密伴侣”，他会答应吗？
7
我没想到小d会来学校看我。念及我对林业的思恋，对他有些同情，如果我一口回绝他，有点过于残忍。我告诉他白天不能出校门，他说他可以等我。我只好在晚上放学时随着非住宿生混出校门，与他在路边闲聊一会儿，都是我在听他说话。
他说今晚住在这镇上，让我陪他吃顿饭。他没有上高中，有许多社会见闻跟我讲。林业从不和我说乱七八糟的事，我听着有点新鲜。我对他是不知道设防的。
吃完饭我要回学校，他拉着我的手腕一定要带我去他的宿处看看。我根本不想去，但拗不过他的力气，为了不让他再碰我手腕，我答应他自己走，让他放开我。
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想到林业我真希望和我在一起的是他。我做在床边上看着地板静静地想恋了一会儿林业。
“张奇，我现在还忘不了你。”小d突然蹲在我身前，吓了我一跳。
“我该走了。”我说。我起身想甩开他放在我膝上的手。
“别走，陪我住一晚。”
我心慌地不能说话，因为被他抱住又推倒在床上。我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错误。他不是林业，一点都没有林业的好心。
我只能拼命推他，但他一边压得我动弹不得，一边脱我的衣服。更可恶的是，他竟然伸手解我的腰带。
不但我讨厌他，小秘也讨厌他，我们俩联手不顾一切地踢腾，咬他，终于在他放松的时候夺门逃脱。
我简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入了狼窝，怎么死里逃生。我那么相信他，同情他，想陪他一会儿，他却强迫我不想做的事。
小d的行为让我再次想起羊肠小道上的恶人，我恶心得真想把和他一起吃的饭都吐出来。
外面已经黑透，我悔不该离开学校，离开林业。我沿着街道不停奔跑，不敢回头看，直到发现自己跑到了林业出租屋前的街道才停下。这会儿应该还没有下晚自习，林业还不能回来。我决定在这里等他，害怕走回学校的夜路了。
8
我站在街道商铺的门前，借着光警惕小d追来。没有想过我不在学校林业会不会着急。
林业只说他去铁路边找了我一下，没找到就回来了。范子欣对我说林业发现我没有上自习就去了宿舍，宿舍没我他就让同学们自己到点下课。快下课时他跑回来问我回来没，然后又出去了。同学们都知道我没有在学校，传言是跟一个男生走了，谁都不着急，只急坏了林业。
林业回来的时候已经下课很久了。商铺熄了灯，我只好进院站在他窗前。
我等了他太久，他找了我太久，等见了面我们都很惊讶。
我再也顾不上脸热不热，跑过去拥住他。他跑过来拥住我，我第一次感觉到他强烈地想抱我的心。
“原来你在这，我真傻。”他激动得有些颤抖。
“我也不知道怎么跑来的。”我说。
他一手搂着我一手开门。我怕离开他就不好意思再贴近他，搂着他不放。他抱我在床边坐着，好像感受到我受了惊吓。
“怎么了小傻瓜，想来我这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能告诉他我傻了吧唧背着他去和别的男生“幽会”么？我难以启齿。不过在最后他熄了灯抱着我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对他说出了那天的经历。他要立刻起来去宾馆找小d算账，我说我没有事，虚惊一场，不用再计较了。
我喜欢听他叫我小傻瓜。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相互抱着了，傻就傻吧。
“我想让你做我的秘密伴侣。”我在他怀里说。
“什么？我没听清。”他故意逗我。
我又伏在他耳边：“老师，我想让你做我的秘密伴侣。”
他不再掩饰他的兴奋，笑着把我放倒在床上，搂着我头，柔腻腻地问：“什么样的秘密伴侣？”
“就现在这样，我在这住你抱着我。”我说。
“只抱着你，没有别的了？”他不甘心，耐心而细致地引导我。
“没有了。还有就是……”我看了看他，“你可以牵我的手。”说完我把他的手抓住。
“小傻瓜，你说我拿你怎么办呢？有过一次就上瘾了。”我还没想明白他话的意思，已经被他反握住双手。
9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我的心与他贴近的速度总不及时光流逝。他成了我的秘密伴侣，我对他的态度没多大变化，因为我容易满足，不知思考。
他待我则愈来愈真，下晚自习我有点对他不舍，等同学们都离开他，他关掉灯会抱我一会儿，还挽着我的手把我送到宿舍门口，惹得我心跳加速，我对他这种举动甘之如饴。
他同意我周六晚上和他一起回去住。周日学习他不怎么督促我，有时还故意打断将我抱离桌边，要不就是突然从背后环抱我，握紧我双手，让我动弹不得。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惊险刺激，我瞬间变得软弱无力，对他丝毫不加抵抗。
他很会黏人，我只要对他一笑他便搂住我。这些都是我喜欢的，我想那时候我们是心意相通的。
尤其是填过高考志愿后。我把个人信息写好，留志愿院校给他帮我填。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商量过，他填好后到周日和我单独相处时才告诉我。
我保持微笑，愿意把我的命运交给他。他见了我的笑容，黏了我好久，横抱，竖抱，不知疲惫。我终于感觉到我们的关系调换过来了，轮到他要抱够了才肯放开我。
他还没有正面吻过我，但我知道他把我抱在桌子上搂我时有吻我的头发、肩膀、后颈。随着离高考越来越近，他的变化让我越来越喜欢。他扣住我的双手把我按在床上，我一边笑一边学他的样子似有似无地亲他的肩和脖颈。
我们虽浅尝辄止，但样样都如行云流水。以至于我很自然的在同学们面前拥抱他。
高考考试结束返校后大家就要散了。方献雨靠到我身边问我上大学后做他女朋友可以不。
分别在即，我看着满面红光的大男孩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好跑到林业身边搂住他腰求救：“老师，方献雨让我做他女朋友，我答应吗？”
林业见我贴近他也伸手拥住了我，听我说完他把双臂张开，冲方献雨道：“方献雨，你没机会啦！”
我美滋滋望着他的眼睛发笑，他帮我拒绝方献雨的方式我很喜欢。
“老师，那我是你女朋友吗？”我有点发痴。
“还不是，我们没有接吻，还不算。”他抱了我说。
我不知道怎么应对了，拉着他手走进学校，去宿舍拿我的东西。
“小奇，明天走吧，林欣有男朋友了，我要回去处理她的事。今天晚上我们在一起待一晚，明天我送你上车。”进了出租屋他对我说。
我只知道要和同学们分别了，没想过也是该离开他的时候。我忽然好想做他的女朋友，他说我们还没有吻过，那我吻他好了。我刚吻过他的唇，他便把我拉开：“小傻瓜，你终于想通了！”
我以为他要拒绝和我接吻，身心都有不同程度的晕厥，迷迷糊糊勉强提起力气睁眼睛。
接下来林业的动作我自己回忆就好了，不说你们也明白。我被他一边吻着一边抱到床上。不过我想你们还是不太明白，一定是想的比我做的多。我也以为我可以接受他对我做任何事情，可事实上，由于以往遭遇的影响，我在他某一动情的瞬间神经错愕，身体急剧僵化。
我紧紧攥住林业的手指，阻止他对我的碰触有任何推进。
10
我盯着林业流水的眼眸由清澈转为暗自羞惭，他尴尬地冲我微笑，把手提上来摸了我脸颊。我假想的危险解除了，不知道怎么感激他才好，只能紧紧搂住他脖颈在心里期望他不要生我的气。我发觉自己太怕失去他了。
“宝贝，我烧水给你洗澡。”他叫我宝贝。
我的心已融化成水，用我的吻注入他身体。为了弥补我对他的不信任，减少我刚才对他心灵的伤害，我准备好脱光的身体让他帮我洗澡。
他像帮我洗头发一般认真，毫无杂念，洗完又帮我穿上“睡衣”。
等我们都可以躺在床上的时候，我贴近他，悄悄解他衬衣的扣子。他拿开我的手说：“没关系，宝贝，我可以等你。”
我对向他说小d的事有点后悔，我知道自己打不开的心结不只因为小d。无奈的是那时候我依然没有打开。不管怎样他能理解，我默默接受。我像之前一样在他怀里美满地睡了一夜。
第二天我们迟迟不肯出门，接吻拥抱总觉得还不够。他让我在大学等他，他一定会去看我，我一一答应着，满脑子都是离别的不舍。
我上了回家的客车，车不开，他不走，我又跑下去和他拥吻，像在出租屋里一样，我的心正给着他，便不会拿来考虑其他不相干的目光。是他先离开了我匆匆跑进旁边的商店。
为了安慰我，他临时决定送我一只毛绒熊。我们就这样，在不久的将来还会见面的自我安慰中，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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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业说：“有过一次就上瘾了。”说的不仅是我还有他自己，我爱他爱得深，他爱我爱得更深，他拿我没有办法，拿他自己更没办法。
12
我的生活里只剩下一件事：思念林业的吻。所以收到C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犹豫了。虽然那是林业帮我精心测算的，他一心盼望我能进去的，但我更渴望每天见到他。
我没有他的电话，不能提前告诉他我的决定，只能等到开学在学校见到他。我对父母隐瞒了我的录取通知书，要求在复读一年。
我有我的理由：我才刚刚做林业的女朋友，他的吻是我生命的泉。我已经两个月没见到他，再见不到他我会枯竭的。还有，我们之间还缺少着什么，没有来得及探索。
13
我认为我来陪他会给他最欢欣地惊喜，控制自己没有去出租屋找他，而是等待他来学校教课。但整整在我复读的一年他都没有出现。
我在学校等了两天，各个教室都找不见他才跑去出租屋看他。当我发现出租屋已经换了租客才彻底傻了。
我只剩下他送我的毛绒熊，只能想象抱的毛绒熊是他。我没法去上课，除了在床上紧紧搂住毛绒熊哭泣，除了在撕心裂肺地痉挛中默默呼唤林业，我不能以其他任何方式活下去。
所有老师都说我傻，那 “傻”代表愚蠢，他们都瞧不起我，尤其苗老师，我终于进了她的班。但我不在乎她对我的鄙夷。
我在乎的是如何找到林业，我的秘密伴侣，他没有提前告知我便离开了我。我已经忘了反省自己是多么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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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他的日子越来越久，我浑浑噩噩，几近崩溃。没有人告诉我他去哪了，但我不会放弃的。我终于想到要去他家里找他，蒲公英湖畔的县城，去那我一定能找到他的消息。
我坐上了他带我乘过的大巴车，心情忐忐忑忑有些好转。只是我只去过一次，又不肯记路，下了车根本不知道往何处去。
眼看天色已晚我只能鼓起勇气询问路边的人。很多人都不知道我要找的人是谁，只有其中一个中年男子愿意为我带路。我感激地坐上他的摩托车。
跟着陌生人走了多久我已经记不清了，那不是令人难忘的事。令人难忘的事在我醒悟自己又犯了致命错误之后。
那人带我进了一个偏僻的院子，根本不是林业的家。天已黑透，这种情况下我明白不能和他再进屋去。我是几经挣扎才逃脱的，我的秘密伴侣小秘自始至终也没有出来过，我的秘密伴侣林业他抛弃了我。
我对那次遭遇最深刻的记忆是黑暗、孤独。为了不被恶人追上，我出了院子直接跑进庄稼地。
深秋夜晚的玉米庄稼地是黑暗的林，风啸的涛。我借助黑暗躲避敌人，寻求生存的希望。我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惊吓还是疲劳、在什么时候倒在了庄稼地里，等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大地上已没有露珠。无疑我躺了很久。
我再也找不到他了，我知道。在望着太阳辨别方向的时候我泪流满面但无声无息。我的恋人林业是假的，他根本就没有恋慕过我。我的秘密伴侣林业也只会欺骗我的心，他根本就不想等我。我的老师让我回来看他，我回来了，他却不见我。
穿过那片庄稼地，在尽头发现一条土路。我拿出小时候走羊肠小道的勇气走完那段土路上了有少量车流的大道。
此后，我永远孤独，没有朋友，没有伴侣。
15
回到学校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实如此，该忘了林业，重新学习。
苗老师见我肯拿起书本把我叫到她办公室，她终于愿意对我说起林业了。
“你说你傻不傻，自己学习好还要跟林业同居，若不是看你的学习成绩，学校早把你们俩开除了。林业把你调教的真好，为了他重点大学你都不去。现在知道了，是什么结果？你自己啥都没有了，还被耽误了。听说他回去结婚调到别的学校去了，他都没脸在这待还让你回来被人笑话，你那脑子能学习怎么就想不到这点事呢？别哭了，你要是在我的班我绝对不会让他把你的贞操骗去。唉，算了，女人就那一次，给谁都一样，关键是以后你自己的日子过得好。你底子好，现在抓紧时间还来得及，再考个好大学，将来找份好工作，没人知道你和林业的事……”
除了哭我能说什么呢？我从来没有为林业的声名考虑过，是我自己放弃大学要回来复读。我的贞操是什么，那东西我从来没有想见识过。我的好日子从何谈起，没有林业我生不如死。我和林业的事我愿意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我记得我那天的眼泪如江河决堤，淹没了苗老师的膝盖。我似死命地攀住一棵救命稻草，为林业不平，为自己惋惜，好像把身体哭干我便会重新站起来。
苗老师的消息可能是正确的，他回去结婚了，临别时对我谎称是林欣。为什么不对我讲实话，我不会阻止他结婚的。
我要接受林业已经结婚，再也不会见我的事实。为了打发漫长的时间，白天我去遥望铁路线。夜里我用毛绒熊不停擦拭眼泪。所有这些我没有刻意去做，只是感冒了要擤鼻涕。
我想起来林业答应过我去看花，可他从来没带我去过。他为什么不肯蹂躏我的身体，我宁愿他蹂躏过我的身体。如果他高一就肯吻我，到高三早就没感觉了，我肯定不会因为想念他的吻而不上大学！
他喜欢我，拒绝和我谈恋爱，我想念他，拒绝再报他给我选的大学。
一颗心麻木了，心里没有花，没有人，没有光。
我站在伞下，看着打在树叶上的雨滴不断滚下，再摔在另一片叶子上。
我喜欢看雨，下雨的天空灰白，看着看着我心里的雨就落下了。为什么会落雨，我满心期待一个人，因为落雨他没有来。等心里的雨落够了，我返回现实冷漠地凝视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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