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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黄昏下的剪影

12 黄昏下的剪影

黄昏,招人现眼又光彩夺目的场景逐渐满布眼前。夕阳下的房屋,在平面的街道间,投影出一个个如鬼魅般阴冷的影子。本是稀少的人迹,在这番教人心寒的光景,变得更是荒凉。

站在高处,仿佛还能眺望到流经麦田之外,以星光之名得以眷顾的河道上,不时跃起的白色影子。在两个月之前,那应该是白鲤鱼和红鲫鱼在水中嬉戏的身影。在河道的另一边,则是一块长满繁花和绿草的斜坡,在旅游的季节里,每当夕阳洒满斜坡的时候,城里的小孩、游人都会去到那里,寻找到一席舒服的地面,紧紧盯着太阳下山的情景,而心满意足。

睡在那里,风还会吹来一阵隐隐若若的旋律。

旋律……此刻仍旧在星河里吹奏起。

怜和蒂尔正在星河骑士的驻地内,用木剑敲击出攻击与防御的奏鸣。正在待命的他们,也因为某种紧张感无处发泄而再次练习起骑士的基本功。

“蒂尔,你又输了!”以木剑顶端抵住蒂尔要害的怜,再一次无情地嘲讽起他的好友。

“闭嘴,现在只是3比2而已。”蒂尔则是冷哼一声,再次举起木剑,似乎想再比一次。

“太阳都下山了,你还不认输吗?”

“哼,谁规定的?我可没有和你约定过。”

眼看倔强的骑士少女和同样认真的怜就在发生争吵,莱恩斯特突然从后门走了出来,恰好打断了他们比斗的进一步升级。

“你们见过队长吗?”莱恩斯特的语气很是焦急。

“没有。队长不是早上和他们出去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后面露不解地问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那就糟糕了。”莱恩斯特皱起了眉头,随后他面露难色地说道:“在刚才发生了一些事,是需要他知道的。”

黄昏的旋律,正在星河镇的第13号酒馆对面,飘扬而出。

那是一个名为《流浪者之歌》的四弦乐器独奏曲。贝克特号此时正停放在这里。此刻的它,已经变形成了一个小舞台,吸引了这个城市的游离人口汇聚在这里。

他们有些是有家不能归的市民,有些是想逃却没有勇气逃走的浪子,有些是因为家在这儿而不愿离开的居民……无论正常的,不正常的,有家的,没有家的,痛苦的,悲伤的……

当戈多歌剧团开始表演的时候,早已不知所措的人们便情不自禁地走到这里,寻求一丝安慰。这也是戈多歌剧团,不,或者是说雷娅的工作。

安慰人们痛苦的心灵,就是她的任务。扬起荼蘼花般娇艳的脸庞,和如镜面倒影出天空火烧云般的红色发丝,雷娅再次走到舞台之上,又开始了工作。

“这是戈多歌剧团的歌声,给你们的祝福,愿你们能够有摆脱困境的力量。”雷娅轻轻张开嘴唇,哼出第一个音符。随后《流浪者之歌》的旋律再变,黄昏的味道逐渐浓郁。

一歌唱毕,人们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他们的脸上虽然没有过于明显的情感,但总有些细微的变化,比如说,他们的眼神,比雷娅今早所见得更有朝气。

演出什么,用什么旋律,人们喜欢什么,我们需要表达什么……成功地进行一场表演,是需要雷娅他们付出从早上开始忙碌到现在的代价。

这个工作,其实并不简单啊。

雷娅微微一笑,随后缓缓在旋律结束后,缓缓说道:“我们或许现在只能向星之女神祈祷……”

本是她这一曲表演的结束语,不过变故却在雷娅说话间出现了。

本来安静的人群突然出现了骚乱,几个只是普通市民模样的男人,突然大声咒骂起在台上的雷娅。

“说什么胡话?”

“这是哪一个城邦的玩笑?”

“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还说祝福什么的,你怎么不说一个最恶毒的诅咒?”

“祈祷个肺啊!”

莫名其妙的咒骂,引来莫名其妙的还击。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的人们,不知道为何被点燃了怒火,然后开始了回骂。

“你们不想看就滚啊!”

“你们这些人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随后,舞台之下,咒骂的人和回骂的人似乎因为一言不合而想大打出手。

“请稍等一下……”眼看事情的发展逐渐脱离常规,雷娅正想出言阻止,却遭到了台下某人抛来的一只鞋子的袭击。随后,愤怒的人们一拥而上,本想把闹事者抓住的他们,却分不清谁是谁,之后便演变成了没有任何目的的斗殴。就像他们一直以来被恐惧、悲伤压抑着的心情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本是在后台工作的团长,眼见不好,立刻叫乐手拉住雷娅,然后把舞台变形回贝克特号。

就在这一场不知所谓的骚乱开始没有多久,在附近巡逻的骑士团成员闻声赶了过来,阻止了事态的进一步发展。但至于开头,闹事的那几个人,却没有人知晓他们是哪一个。

翻书的声音,犹如层层叠叠的铃声,绕耳不停。在危楼般的“图书馆”里的雷亚忽然合起了书本。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手指触碰到的地方,像是被谁打了一掌般,莫名地感到了疼痛。

靠在一堆书上,雷亚竟然不自觉地发起呆来。他忽然记起了一些事情,那是一个清晰又动人的旋律——过去。

在你那有限的生命中,你想用来做什么呢,雷亚?

当然是完成一次伟大的梦想啊,对了,姐姐,那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过去的声音,随着风吹铃铛的声音不断闪现,然后又消失,唯有现在的人才在继续沉浸。

就在这时,一阵平缓但连续不断的敲门声,惊醒了正在出神的雷亚。

“下午好啊,雷亚,我是艾特。”

房间之外,传出了一句厚实但切实令人欢喜不起来的男声。

听到那把自己呼唤回来现实的人的到来,雷亚在摇头的同时也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哀伤的浅笑。

“是调查到什么了吗?”

随后,打开大门的他,正想询问,却意外发现箜榆背上的纱叶,和他们身上曾经遭遇到战斗的痕迹。

“你们这是……”

“出了一些事情,就像是从空中掉落,却发现是坐在飞空船上。总之是……一言难尽。”箜榆苦笑地答道。

“不过,我们现在需要一张床。雷亚,麻烦你了。”艾特立刻接过了话。

“嗯,在地下室,你们跟我来吧。顺便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看了箜榆背上,不知道是昏迷还是熟睡的纱叶一眼,雷亚点了点头,然后带领他们往地下室走去。

一路上,艾特把他们遭到红虬巨型魔虫袭击和城郊外的情况一并告诉了雷亚。

“这个房间虽然是在地下,却是以前星零法教作为应急避难所改造的。所以这里很通风,而且还有医疗用的草药、魔导器,和应急用的食品。你们就先休息一下吧。”

在地下室对照顾着纱叶的箜榆交代了几句后,雷亚立刻拉着艾特往图书馆的第一层走了上去。

不过在走出地下室的瞬间,艾特突然叫住了雷亚。

“我知道你是有话想对我说。”他靠在墙上,出声道。

“红虬巨型魔虫是怕光的夜行魔物,它们有很强的领域性,而且不喜群居。这次,它们竟然会成群对你们进行袭击,而且这是有所预谋的话,这就说明了一件事……”雷亚转过身来,脸色虽然平静,眼神却有些异样。

“是很值得琢磨的一件事。不是吗,雷亚?”艾特突然靠近到雷亚的身旁,声音变得有点冰冷。

“你是在怀疑我吗?”察觉到艾特语气变化的雷亚,脸色顿时一变。

“的确,刚走出图书馆,去到目的地就被魔虫袭击,我的嫌疑的确是最大的。那如果是这样,你为什么还敢来这里,不怕我……杀了你吗?”雷亚话音刚落,手腕之上就浮现出荼蘼花状的魔导法纹,挂在腰间的铃铛,也随之晃起一道夕阳色的光辉。

“红莲之赞歌和蓝色守望者之剑,在这里进行精神共鸣的话,恐怕你这个图书馆就别想要了。”虽然雷亚的表现看起来像是要暴起杀人,但艾特反倒闭上了眼睛,开起了玩笑。

“哼。你这大叔,真不怕我会动手吗?”雷亚闻言不由得收起魔导法纹,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怕,我怕得很。所以我才让纱叶和箜榆在这里休息。”艾特则是戏谑地对着雷亚笑了起来,“万一你真的杀了我,他们也可以替我报仇。顺便解决了星河的异变根源,正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你不这样觉得吗?”

“你这样的心思还是别做骑士团队长,去做街边卖烧烤的来得更好。”雷亚扯了扯嘴皮,冷言嘲讽道。

“好了,现在给我说点好消息吧。”艾特轻笑了一声,然后收起那副散漫的模样,眼神严肃地看向了雷亚。

“好消息吗?的确有一个,我刚刚计算了一下,主都的星之女神庆典将在五天后举行。”雷亚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随之答道。

“哈,这可真是值得庆祝。”

“艾特队长,守住这里,然后等待星之女神的庆典结束。这是最好最安全的解决办法。”雷亚缓缓说道。

但艾特却是摇了摇头,随后面露苦涩之色地说了一声,“却也是最容易失控的办法。”

星河图书馆的地下室。

箜榆正看着纱叶熟睡的脸蛋,露出了一丝微笑。如果不是衣服中渗入的血迹,和被艾特包扎好的伤口,箜榆恐怕会认为不久前的一幕只是做梦。

“真好啊,什么都不用做,躺在这里。”发出了一声不明所以的呻吟,箜榆随后站了起来,环视了房间一圈。这是一间简洁的房子。七尾灯正悬挂在两人的头顶之上,释放出温暖的光芒。两旁的墙壁皆被设置成了内陷的壁柜,正如雷亚所说,在壁柜里摆着诸如草药、医疗用的魔导器、食物之类的东西。

不过,当箜榆走上前仔细查看的时候,却发现里面还有一些书籍堆放在里头。

或许是想等到纱叶起来才去吃东西,箜榆取出一本书,想要打发时间。

但翻看瞬间,却飘下了一页纸。箜榆拿起一看,却发现上面写着的是“星河的地下水脉分布图”,署名是星零法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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