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小绘发了条短信过来,说让我后一日去往她家,是要做她的绘画模特什么的——我也没考虑太多,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去了,可当我走进她家时,我却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气氛。
“你来了啊。”
迎接我的并非是小绘,而是她的姐姐夏沫。
“打扰了,我是受小绘……”
“是我叫你来的。”
“啊?”
“那条短信是我用小绘的手机发的,是想让你过来坐坐喝杯茶罢了。”
她转身从背后拿起一壶花茶,慢慢地倒了在一个纸杯里,然后递给了我。
“别那么紧张,我只是想和你聊聊罢了。”
一改之前的蛮横,变得一脸温柔,但又不失威严——这就是站在我面前的天才画师,夏沫现在的模样。
“哦……”
我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双手捧着纸杯,一动不敢动。
“虽然有些失礼,但请问,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她将一张相片递给了我,满脸的微笑让我有些毛骨悚然——我缓缓地将视线落在那张照片上,又再次地感到背脊浮现的微凉。
这不是上次在Des Mov拍的“情侣照”吗!虽然两个人都很紧张,但因为拍的有些靠拢,所以看起来还是相当亲密的——是一看就会让人误会的那种!
“这……”
我咽了一口口水,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女人,无疑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的确,我是有说过把小绘托付给你了,但是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这个……”
“这种照片让别人看见,肯定会让人觉得‘小绘在跟你交往’,你说是吧?”
“是这样没错……”
“明明知道还这么做,你说我怎么放心把妹妹交给你?”
“可是……”
“姐姐!”
就在这时,屋子的门被打开了,站在玄关的红发美少女,正是夏沫的妹妹,樱田……不,我是该叫她夏吟比较好吧。
“小……小绘?!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去……”
看见小绘的突然出现,一脸淡定的夏沫瞬间变得惊慌失措起来,双手不断挥舞着,还不忘把刚才那张照片藏到身后。
“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绘向夏沫走来,脸上充满的是愤怒和倔强。
“因为……”
“如果是‘姐姐是在关心你’这样的理由的话,那也做得太过分了!”
“但是……”
“姐姐并不应该翻我的东西对不对?也不应该私自把我的朋友叫到家里审问对不对?”
“小绘我……”
“如果姐姐的关心是建立在破坏我珍惜的东西的基础上的话,那我宁可不要!”
“小绘……”
“住口!”
突然,从房间里出现了一个健硕的身影,正朝这边走来。
听到这声音的小绘和夏沫同时转过头去,当与之四目相对时,同时做出了惊讶的表情。
“爸爸!”
“爸爸你怎么会……”
“小绘,你有听爸爸之前说的话吗?”
他径直朝小绘走去,眼神凝重而又深远。
“之…….之前爸爸说的……?”
“我不是说过,不允许你和男生交往的吗!”
“这……这个……”
“姐姐来劝你你还不肯听,你这是什么德行?!”
“可是我……”
“我说了只准听爸爸的话!否则你就不是我的女儿!”
“爸爸……”
突然被吓到的小绘双手捂着脸,从眼角慢慢地流出了滚烫的泪水。
“现在赶快给我回房间去,禁足三天!”
小绘爸爸的威严不可侵犯,深知这一点的小绘也只能一边抽泣,一边向房间走去。
虽然我是个怯懦、无能的人,但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把女孩子弄哭的人。
“等等。”
就算现在的我,思维十分混乱,但我还是做出了我觉得比较对的选择。
“嗯?你这家伙,就是小绘的朋友吧,你看到现在这副样子,还不决定回去吗?”
他双手叉着腰,蛮横得不容得我喘息。
“就是因为看到这副样子,我才决定,要把话说完再走。”
“哦?好,那你就说说完吧,小绘,你也给我过来听听。”
他嗤之以鼻,坐在了身后的沙发上,双手在胸前交叉,狠狠地瞪着我。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不禁有些胆怯,但当我看到满脸泪痕的小绘时,我深吸了一口气——接下来的事,是只有我,才能做到的,我不能,在这里,停滞不前。
“叔叔,我知道,小绘曾经并不是学美术的对不对?”
“嗯,是这样没错。”
“她因为你的关系,所以才去学舞蹈的,还因此懊悔过。”
“这我知道,所以呢?”
“她一直没有勇气,一直没有勇气去告诉你,她真实的想法,直到有一天,一个和她同岁的男生,鼓励她之后,她才鼓起勇气,告诉了你真实想法。”
“哼,那我现在不是让这丫头好好学美术了吗?不是满足她了吗?”
“确实如此,可是,‘我说了只准听爸爸的话!否则你就不是我的女儿!’这种话,应该是作为父亲的你,说出来的吗?”
我一咬牙,好容易才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可刚说完没对久,我就看见,小绘的爸爸此刻连鼻子都已经气歪了。
“你这臭小子,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了啊?”
他站了起来,凶巴巴地盯着我,然而,正当我想开口正面迎击时,一旁的小绘,站了出来。
“爸爸……小枫……”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分明是鼓足了勇气。
“啊?你这臭丫头又想说什么?”
“爸爸……够了,今天已经够了,小枫你也回去吧,这是我的错,不能……”
“爸爸!”
然而打断小绘的并不是我和大叔中的一个,而是站在一旁,默默观察了很久的小绘的姐姐,夏沫。
“唔,小栀,怎么了?”
大叔一改之前凶恶的表情,心平气和地看着夏沫。
“我觉得爸爸你,真的做错了。”
“你说什么?”
“虽然我没有资格批评你,但是爸爸,一直以来,都做错了!”
“……”
“小绘她,从小到大,都一直听你的,顺你的,从来没有自己拿过主意——好不容易,能有一个能够开导她,理解她,包容她的朋友,为什么还有去妨碍人家?”
“可这家伙是个男生啊!”
“男生怎么了!男生也可以很温柔!爸爸,虽然你不知道,但在画展的时候,我已经验证过我的想法了——如果别的男生都不可以,那他,这个叫做宇之介枫的男生,一定可以胜任小绘的知心朋友!”
“小栀你这样保证我也不可能那么轻易相信你。”
“那没有关系,爸爸,你这就听我一次,让小绘拿一次主意,如果小绘愿意的话,你就不能再妨碍她!”
“小栀……”
尽管大叔是一脸不情愿,但看见夏沫的表情是那么坚定,他也不好意思拒绝这个要求。
“……那好吧,我就答应这一次。”
“爸爸……!”
大叔叹了口气,对上的则是夏沫一脸开心的模样——没想到,她竟然能对自己的妹妹做到这种地步,如果换作是我的话,我想,我肯定无法那样决绝。
“好了,小绘,接下来的事情,由你自己抉择。”
大家把视线都投向了小绘,现在握在她手里的,是拥有可以决定这件事如何发展的绝对权力。
“我……”
她抹掉了眼泪,抬起头,看了看大家的表情。
“如果我可以决定的话……我自然,我自然会选小枫那边……”
她的话语是那么坚定,以至于大家现在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较好。
“那时的我,确实不知道那个鼓励我支持我的男生的名字,但后来,当我再次遇见他时,我坚信,我可以弥补之前的遗憾,和他好好相处,好好对他说声谢谢。”
“小绘……”
“第一次看见小枫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他,就是小学时代那个帮助我的人——可我就是不敢说,不敢说出事情的真相,也无法说出‘谢谢’这么简单的两个字。但我后来才发现,小枫他,是那种温柔到不得不让我靠近的男生,就算有的时候会彷徨,有的时候会害怕,但我还是相信,他,才是我真正可以依靠的人。”
她转过身来,看见我的她,是若初见般时,那副天使一般,漂亮可爱的模样。
“小枫,我一直,很谢谢你,也一直,想依赖着你,只是,有的时候,我真的无法认真表达,对不起。”
“如果爸爸真的无法相信我的抉择的话,你也可以食言,我知道,爸爸也有自己的原则。”
她低着头,无法看穿眼睛里饱含的是害怕还是悲伤。
大叔紧皱着眉头,脸上写满了不解,但从他的瞳孔深处,我能看到,他握有的执念是那样决绝。
“小绘……”
他微笑着,将硕大的右手放在了小绘的头上。
“爸爸之前都不知道,原来小绘你是这样的一个孩子。”
“爸爸……”
“从生下你的以后,爸爸就一直想要将你攥在手心里,那样可能对你有些太残忍了点。”
“我知道,爸爸是对我好……”
“笼中的小鸟,就算羽翼丰满,也无法高飞,这个道理,我是懂的。”
他闭上双眼,抿了抿嘴角,
“也许,该是我放手的时候了,小绘你也已经长大了啊。”
“爸爸……”
这样说着的他,将视线投向我。
“啊,小子,你是第一个和我初次见面就敢跟我顶嘴的家伙啊。”
“额,啊,对……对不起。”
我搔着后脑勺,很不好意思。
“不用抱歉,你这样做,反而让我有些欣赏你。”
“啊?”
“嘿,如果我把女儿托付给一个软弱无能的男人的话,那我晚上,肯定会因为太想把那男人揍飞而睡不着的。”
“这样啊…...”
还好我不具有“被揍飞”的潜质。
“看来现在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那个……你叫小枫是吧?”
“是!没错!”
“嗯……这样吧,马上就要过年了,不如你抽个时间,来我们家里坐坐吧,当然,饭菜不会少你的。”
“那真是荣幸啊……”
“挺有礼貌的,挺不错,将来如果娶了我家……”
“爸爸!”“爸爸!”“大叔!”
真是默契十足的三个人。就这样,我在小绘家,度过了十分特别的一天,结果那晚,我又失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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