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年龄相差不大，秦怀和学生的关系一直不错，所以今天再见到他们显得格外亲切，没有一丁点老师与学生之间的隔阂感。
他笑着跟大家打了招呼，接过张扬递过来作为迟到的罚酒，爽快地一饮而尽，然后径自走到赵婷婷右侧的座位，解开外套搭在椅背上，最后才坐下。
“你什么时候从外地回来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秦怀瞥了一眼赵婷婷，压低声音问道。
“这有什么好说的。”赵婷婷别过脸，露出略显尴尬的笑容。
坐在赵婷婷左侧的卢汉听到两人的对话，疑惑道：“你之前去外地了？”
“前段时间跟着我父母去外地学习了下管理农场方面的经验，前天才回来。”赵婷婷回答道。
“看样子你很习惯现在的生活嘛。我还以为你一个女孩子整天跟牛啊羊啊待在一起会不适应。”林朗笑道。
“别小看女生啊。”赵婷婷微微皱眉。
“婷婷可比许多男生做事利落多了。”张扬说，“我记得以前初中的时候，每一次秦怀要安排什么事，她跑得比我这个班长都快。”
“那时候不是还有女生传她对秦怀有兴趣，所以这么讨好他吗？”林朗取笑道。
“别谣传这种事啦。那只是女生间的玩笑。”宁娜解释说，“婷婷怎么可能会对老师有这种歪心思。”
作为老师的秦怀听着学生随意开自己的玩笑，居然也没有生气，只是不痛不痒地笑了笑。一旁的赵婷婷脸色倒有些微妙了。
整个聚餐主要是张扬、林朗和秦怀三人在交谈，其他人偶尔插上几句。这三人都十分健谈，轻轻松松地便活跃了席间的气氛。
何遇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沉默地听着大家回忆初中时候的经历。看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无论哪一个都不像身上出现画像，几天后即将死亡的人。难道说这些人之中没有画像的受害者，之前的猜测错了？
坐在一旁的宁娜无声地看向何遇。她和何遇怀有同样的想法。
通过大家的聊天，何遇知晓了除了他和宁娜，在场所有人的近况——
张扬大爷的病症已经是末期，没有办法治疗了，不过就算能够治疗，家里的人也未必有心送他去医院，大家都等着他快点断气，然后分庞大的家产，唯一一个希望大爷活长一点的就是在家里说不上什么话的张扬了；
林朗和苏晗仍在同一所高中上学，因为一个在尖子班，一个在普通班，相处时间较少，但恋情并没有受影响；
赵婷婷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很适应管理农场的生活，在这方面她相当有天赋；
卢汉辍学后，在镇上的一家工厂工作，但是之前他在工厂里出了点事，于是辞职了，最近在家里休息；
秦怀的教学生涯挺顺利，年纪轻轻的他很快就会被评选为年级主任，但是他却有点想辞职了。
秦怀和几个以前的学生坐在一起，完全没有老师的架子，和大家有说有笑。他脸皮薄，不禁劝，别人一劝酒他就喝。几杯酒下肚，他已有些醉意，微微脸红。
他举着酒杯站起来，颇有些感慨道：“两年过去了，大家今天能碰巧聚在一起也不容易，作为老师我说几句……”
其他人都放下筷子看着他。
他正要说话，身旁的赵婷婷却突然站起来，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去一趟洗手间。”
她说着，转身走出包间。
秦怀将要说出口的话如尖锐的刺哽在喉咙上。他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目光被饭菜腾腾的热气所迷离。
·
赵婷婷穿过长长的走廊，走进洗手间。
因为席间一直喝的是饮料，所以此时她十分清醒。她用冷水洗了个脸，然后深深地呼吸，似乎想将某种翻涌而上的情绪压下去。
过了片刻，她打开门从洗手间里出来，却没料到秦怀正等在门外，并将她壁咚了。
“你干什么？要是被别人看见了怎么办？”她昂起头，直视着他问道。
“我现在不是你的老师，你也不是我的学生，就算别人看见了又能怎么样？”秦怀俯视着她，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快让开！”
秦怀温柔地捏住她的下巴：“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冷淡？”
“我早就说过了，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赵婷婷说着，冷冰冰地打开他的脏手。
“为什么？”秦怀惘然道，“当初我们还是师生关系时，费尽心机挑逗对方的可是你，可你现在却对我这样的态度？”
“你也说过了，你现在已不是我的老师了。”
“正因为我俩现在不是师生关系，我们才能在一起不是吗？”秦怀不解道，“两年前你还是我学生时，我没有答应与你在一起。你现在仍在怪我吗？”
“你当时之所以拒绝我，是害怕暴露出去，影响你的工作？”
“我害怕影响你的生活。”秦怀诚恳道，“可是现在我们不再是师生关系，所以能够在一起了。每一次你回到安德镇，我都会来找你，可是你却像过去我拒绝你一般拒绝我。我等了你两年。”
“这两年来，你没有和你的哪一个学生做过？”
“是因为这个原因吗？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对任何一个学生动心。”
赵婷婷忽然嘲讽地笑了：“都已经毕业两年了，你怎么还不明白？从你不是我老师的那一刻起，我就对你失去兴趣了。”
她漠然地看着他，冷冷道：“我不是喜欢你，我只是喜欢师生恋而已。”
秦怀错愕地愣住了，僵硬地松开挡住她的臂膀。
她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秦怀怅然地看着她的背影，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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