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 魂流区
宽阔木桥上的餐厅被浅蓝色的光辉照亮，桥下的湖水随着夜风娓娓波动。坐在桌前的卢卡打消了求婚的念头，疲倦地趴在桌上，歪着头看着对方微笑。
浅蓝色台灯照亮了两人的脸孔，贝拉托腮笑着，乌黑柔顺的头发顺着肩膀滑下，“嗯——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被对方的直觉震了一下，他赶紧作出一副严肃的样子问道，“有吗？还是说，是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不要盗用我的台词，明明就是你的表情不对劲啊！”她学着对方的样子，脸贴着桌子笑着说，“让我从你的视角感知一下，嗯......卢卡前辈是在思考自己要改一个什么样的假名吗？”
“不是啦......”沉默了一会儿，他坐直了身体，看着对方轻声问道，“你依然认为终止研究是正确的选择吗，贝拉？”，目光不经意地掠过脚下黑色的背包。
“虽然那曾经是我们的梦想，但是我不得不毁掉那个果实，那对于我们来说，太过超前了。”女人的眼神没有一丝动摇，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你没有迷茫就好。”他有些勉强地拉起一个笑脸。
“活性强化过程的所有测试结果和路径都留有记录——当然，是我伪造的那一份，霍迪会带领其他成员完成后续工作。
最终，他们会发现没有你的愿咒参与其中根本无法成功，毕竟，要到达那样的活性强度，根本没法找到替代性手段克服。那时，我们也已经远离湖心，不可能会有新的成品被制造出来。
我们的时间不会太多，霍迪的学识和执行力都不会让他忽视病毒活性的异常，被察觉后，加斯帕尔阁下会把我们找出来……”
“您好，煎鱼排，湖式沙拉，肉酱面和甜菜汤。”侍者打断了他的话，放好菜肴后转身离开。
卢卡顿了顿，“我们得……”
“没关系，我们去西边！越过霜河，去月海，这样就不会被父亲找到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吃饭，来，啊——”她说出了自己的打算，然后插起一块鱼肉喂给对方。
“好吃吗？”她轻轻笑着。
“不坏。”虽然显得有些随意，但是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吞下那块酥软的鱼肉，他稍微松懈了些。
湖心的空气总是很安宁，只有微风吹拂，从来不会下雨或者下雪，当然，处于云层之上的这里，如果有雨雪反而不正常，会让人情不自禁思索那是不是恶魔的恶作剧。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正孕育着一场巨大的风暴，这股强力的风暴将在未来吹过整片大地，而在此刻，处于风暴中心的男女正带着对美好未来的期盼享用着迟到的晚餐。
......
来到码头的两人正用对方难以拒绝的价钱和一名船主商量着出航事宜。不到一刻钟，两人乘上了渔船，朝着攀升河开始了旅途。
月亮已经升到了最高点，清冽的光辉照耀着攀升河，也照耀着其中一条河流上逆水而行的深灰色渔船。
“前边就是云层了，请两位进到船舱里，免得被云层弄湿了衣服。”渔民用沉稳的声音提醒他们，然后关上了舱门，盯着挂在墙壁上的罗盘指挥着掌舵伙计前行的方向。
无穷的云雾吞没了他们，但船只依然平稳安详地顺着正确的道路前进。月光无法穿透厚重的云层，船舱中的人仿佛是在穿越一种不真实的沼泽，一种不存在于现实，只存在于诗句或者童话故事中，完全的漆黑沼泽。
她抓紧了加西亚的手，然后又索性抱住了对方，鼻息微微扑在男人的脖颈间，肩膀有些不安地抖动，不知她恐惧和担忧的是眼前的黑暗，还是那未必能看到光明的未来。卢卡一手抱住她，一手轻轻地抚摸着对方的背部，靠近她的耳朵小声说道，“我在呢，别担心。”
贝拉慢慢平静了下来，安心地在男人胸膛蹭了蹭，全然没注意到男人脚边微微散发着红色光芒的背包。
......
记忆这种东西，常常会把陈旧的过去渲染得光彩照人，所以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卢卡就学会了克制住自己回忆过往的冲动，这让他感觉自己能更加正确理智地生存下去。
但在这片漆黑的厚重云层中，他感受到些灾难的临近，那不是理性所告诉他的，而是来自意识深处，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动物本性，作为一个生物，对危机和终结的本能恐惧。恐惧一点点扩大，扭曲，让他在不经意间，短暂的沉没到自己陈旧的记忆当中……
发霉的面包，淅淅沥沥的阴雨，尖利女声的训斥，清新的青草地，沾着晨间露珠的木质玩具，还有抄写书本时眼睛的酸麻，过度疲劳后没法打直的手臂……
他摇了摇头，慢慢吸入一口空气，阻止着自己无意识悄悄美化过去的心理活动，暗暗告诉自己——[那不过是在臭水沟间生活的，老鼠一样的人生，不存在任何欢乐，只有逃离，只有逃离才是唯一有意义的事，我不允许自己将那种生活美化。］
夜深了，船主将燃铃灯点了起来，船舱被浅浅的浅蓝色灯光照亮。木制船舱内壁反射着有些黯淡的光亮，在他怀中的贝拉已经睡着了，发出轻浅匀长的呼吸声，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柔软笑意。
[这不是睡得很甜吗，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可怕。]
卢卡将对方抱到床铺躺好，搭上被子，又从口袋中掏出了那个小盒子，打开之后，在柔和的灯光下欣赏起了摆放在其中的精致饰品——一枚漂亮的戒指。
“你是要向这小姑娘求婚了吗，哈哈哈。”一头杂乱头发，不过精力抖擞的船主满怀兴致地八卦着两个年轻人的关系，他的语气随意又平淡，让卢卡感到十足的放松。
“是的，这次下去就是为了求婚的旅行，她很早就说想去看海，不同于这片渺小的湖，而是位于大地边缘，和天空一样宽广的海。”他温和地回答对方。
“青春啊，真是让人羡慕，祝两位旅行愉快，另外，要休息的话趁早哦，我看你的样子估计好几天没休息了吧，到波临码头的时候我会叫你们起来的，完全不用担心。”
这名中年渔民用大叔特有的颓废语调羡慕了一番两人，然后贴心地赶着他去休息，热诚和自然而然的亲近感反倒激起了男人一直强撑着的困倦，他对着渔民笑了笑，然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就倒在女孩身边睡着了，只有船下乐器一样优雅的水流声，断断续续地传入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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