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结束了至今为止最“偷工减料”的一次晨练,并赶在大多数人形起床前就早早地享用完一顿画风正常的早餐后,葛尽又马不停蹄地快步跑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然后开始“奋笔疾书”得进入到新一天的工作状态中了——在他的互联模板里,此时正堆积着满满几十页“待处理”的文件报告,其中有的是来自于白区执政官的新批处项目请示,有的是来自于城市护卫队的日常工作汇报,还有的则是来自于工程队的本周工作及动向安排,和从那些刚扎根在边界线附近的移民队中新发来的跨区申请书……
好在,由于在此前葛尽离职的这段时间里,负责以“最高权限代理人”的身份来继续行使指挥官权利、处理这些文件报告的人一直是伊水惜,拜她强悍的工作能力所赐,当葛尽今天重新接手过这堆大摊子时,还留存在互联模板里有待“料理”的就只剩下从昨天才开始累积的各类报告和申请,而非是整整积压了五天的工作量了……
可即使如此,诚如上段所述,其总量依然十分可怕到吓人。
“……看来一会儿得去跟她好好地道一声谢了。”一边看着从首页一路划拉到底的那足有好几百份的剩余文件数,一边抽搐着嘴角,葛尽不禁苦笑着在心里满怀虔诚和敬意地默念道。
“咚,咚,咚……”
而就在这时,从门外突然传来了几声轻叩。
“进。”挑起眉毛,在条件反射般得开口应过一声后,葛尽顺势将目光从互联模板的屏幕上挪开,跳转向大门的方向——后者先是短暂得静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始慢慢地被挪开向旁,直至到底后,一位微微压低着头的少女便顶着那只好似是她的绑定装备般从不见其离身的白色大雪貂,慢慢地挪动着步子,走了进来。
FAL。
眼前这位少女的名字。
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
“……哟,早啊。”由于完全没有预想到会在这么一大清早时就跑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来叨扰的本日首位来客居然会是眼前这位少女的缘故,在刚透过门扉渐启的缝隙看到女孩慢慢自门后显露出来的面庞时……老实说,葛尽是蒙圈的。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怎么了,大清早的突然跑过来?”
在问出这句话时,他很小心翼翼得将自己的话音放得很轻、很缓,毕竟在这之前,从FAL刚来报到时起,一直到今天为止的这一个多礼拜的时间里,凡是发生在自己和她之间的互动交集,最终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演变成以女孩单方面“愤然离场”来收尾的尴尬局面,所以这次,既然是由FAL自己主动找上门来的,那么借着眼下难得的机会,葛尽也想尽可能多得缓和一下自己和女孩之间的僵硬关系——虽然一直以来都是女孩在单方面得嫌弃自己。
“……”
默不作声得微低着头,将目光定定地紧锁在身前办公桌的木质边沿上,同时深抿着嘴唇,用力紧攥着上身那件吊带短裙的透明蕾丝底边,大概在经过了约有两三分钟的沉默后,FAL突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冲着办公桌后的葛尽深深地弯下腰去用尽全身力气猛鞠了一躬——随着她用力躬身向下的动作,那只原本一直卧趴在她头顶上的大白雪貂也被顺势甩落到了桌上,不过就像是早有所料似的,雪貂并没有因为自家主人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而受到惊吓,只见它先是动作灵巧得在桌面上一个借力轻弹,划着一道不高的抛物线转落到了葛尽的身上,然后又手脚利索得顺着葛尽的衣服一路上蹿到了他的头顶,打个哈欠,趴下,权当这儿就是个全新的“窝”了——而于此同时,FAL也开口,大声地喊了一句:
“对不起!”
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这下葛尽彻底蒙圈了。
“……啥玩意儿?”他愣愣得看着眼前这位躬身低头的女孩,呆张着嘴,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不过FAL并没有理会葛尽的懵逼,只是继续保持着深鞠躬的姿势,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道,“之前,因为我一直都自视为是最优秀的战术人形,所以在被通知要进行所属辖区的分派时,我非常希望自己能够投身到一位与我的实力完美相称的优秀指挥官的麾下,结果……老实说,当初在刚见到指挥官您的时候,我是很失望的,因为当时您的……样子和态度,留给我的第一印象就只是个相貌平平、笑起来一脸蠢样、胆小怕事毫无男子汉气概可言的眼镜指挥官而已……”
“你这一长串印象总结倒也真是简单直白啊……”
听着FAL的说辞,葛尽忽然扬起了眉毛,露出了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便是一声情不自禁的苦笑,“不过,原来如此啊……难怪在我们俩初次见面的那一天,你会突然冲我嘟囔出一句‘懦夫’来,害得我在那天晚上失眠了大半宿,一直在床上瞪大着眼睛冥思苦想着你为啥会突然对我说出这两个字……结果所谓的症结点原来是在这里啊。”
“……原来,您听见了啊……”
“当时在房间里的就只有你我俩人,你说话的时候也完全没考虑过要刻意压低点音量什么的,与其说是听见了……倒不如说,我感觉你就是在刻意说给我听的。”
“……对不起。”
“行了,把头抬起来吧。”抬起手,用指尖去逗弄了一下此时正“盘踞”在自己头顶上的那只大白貂,然后在被对方用一双小爪子毫不犹豫地施展了一套“连环巴掌”攻击后,葛尽笑着又用那根手指敲了敲身前的办公桌台面,“道歉什么的,在我这儿还是省省吧。首先你并没有做错任何事,你只是因为对自己的实力有着充足的自信,所以才会对自己的归属和未来的前景有着相当高规格的要求和期待——问题是,这不是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情么?谁都会对自己的未来抱有期许,谁都希望自己能在一个适合自己的地方安身立命、奋斗至终,这没啥不正常的。至于说,因为自己最终来到的地方和期待中的相去甚远,或者只是单纯因为我和你心目中那种理想型指挥官的样子和标准相去甚远,导致你心情不好然后想大发脾气、大肆闹腾一番什么的,也算是每个正常人都会有的反应吧——虽说要是就这么继续放任你闹腾下去的话我也确实是会很头疼的,但是……”说到这儿,葛尽突然将话锋一顿,随后在目视着面前的女孩一点一点慢慢得将自己始终躬低着的身子又重新抬直起来后,他才笑着,接着说道,“实际上,你不是一个很能自律的人么?即使心怀着对我和这个指挥部的强烈不满,你也还是会老老实实地自觉去完成每日例常的训练指标,并且在没有任何人刻意要求你的前提下,主动延长自己的受训时间和不断加大每一次的训练基准量,甚至你还曾有过一次单人挑战实战训练场内初级方案的记录,这些我都没说错吧?”
“……诶?你怎么会知道?!”
在短暂的数秒沉默后,从FAL的口中突然蹦出了一声意为“难以置信”的惊呼——她甚至连敬称都忘了用。
“废话,你以为我每天为啥要把大量的时间都浪费在这间要命的办公室里?”在冲FAL翻起一个果断的白眼后,葛尽一把抓过刚才被自己放到边上去的互联模板,然后在调取出被记录在某一份表单文件中的数据导图后,他又一甩手,借着办公桌光滑的木质台面将互联模板滑递到了FAL的面前,“虽然在你们平时进行模拟训练的时候,我都得干坐在这里和那些该死的公文拼命较劲,但是每当你们从那些回路连接舱里退出时,模拟训练室的中枢服务器里就会自动备份出一份记录有你们各自最新训练数据的表单发送到我的互联模板里,所以哪怕没法亲自到训练室里去察看你们每一次的受训情况,我也能在第一时间掌握到你们各自的练度增长幅度和作战状态变化——这可是身为一名指挥官,每日必做的功课之一啊。别看我这样,在过去的这一个月时间里我好歹也是有在努力跟上这份工作的节奏的。”
“……”
“所以,别再跑我面前来扯什么道歉的话了,有这闲工夫,不如赶紧去和其他的姑娘们一块儿开开心心得把早饭给吃了,然后好好安排一下自己今天的训练计划——你应该还没吃过早饭吧?”起身,绕过办公桌,来到女孩的身边,葛尽抬起手,往她的肩膀上轻轻一拍,然后又再次探向自己的头顶,摘下那只大白貂,把它重新放回到了FAL的手心里——只是在这一步环节的过程中稍稍出了点岔子:似乎是已经将葛尽的头顶认定是自己“新窝”的大白貂在被葛尽轻轻抓住身体的那一刻突然表现出了一副极其顽强的反抗姿态,同时用小爪子和嘴抓咬住了葛尽的头发,颇有一副“除非你今天有胆把头皮都掀了否则谁也别想让我离开我的新家”的狠劲,而葛尽也不敢用力,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真把这只凶猛的小动物给捏死了什么的,于是一来二去,这俩还真就在一块儿纠缠了好一番功夫才终于分开了。
而且分开的原因还是因为它终于顺利咬下了葛尽的几根头发。
“嗯!嗯!”
当重新被送回到自己“原主人”的掌心中时,这只大白貂还很是神气得对着葛尽张牙舞爪得大叫了几声,然后才像是终于心满意足了似的,回身又重新灵巧得爬回到了女孩光洁白皙的肩膀上,用柔软的身体搭着她的脖颈,合眼休憩了。感受着自肩头和脖颈处传来的自家宠物那份温暖的存在感,FAL垂下眼去,轻咬着嘴唇,像是正在心里展开着一场往来激烈的思想交火般,将一抹忽闪不定的微光折映在自己的眼瞳中……
不过这一次,她没有犹豫太久,就直接下定了决心。
再次深吸一口气,然后抬起头,将目光瞄向了此时正欲返身回走的葛尽那宽阔的背影上,用着和刚才第一声道歉时几乎同等大小的音量,FAL突然又喊出了一声,“指挥官!”
“在!”被她的这轮“突然袭击”吓得一愣神的葛尽也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然后转回过身来,“怎么了又?”
“我有一个请求,希望指挥官您能答应。”直视着玻璃镜片后,自家指挥官那对写满了疑惑的双眼,几乎是一字一顿地,FAL用一脸无比认真的表情,对葛尽说:“请允许我……独自挑战您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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