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蓝色的大海泛起海水,随着天上的星星斗转星移潮涨潮落,红树村的村民们撑着竹竿划着小船向潮水褪去露出来的红树林聚集。
红树林在当地的居民中又被称作“海宝林”,随着潮水的涨涨落落,这里总会聚集很多来不及随着潮水逃走的海中的宝贝。
鱼——那自然是少不了的,但其他的渔村也打渔,鱼不是什么能在偶尔会来一次的从中土那边来的商人面前拿得出手的宝贝,真正值钱的东西是一个是叫做“红玛瑙”的鱼类,它们每次涨潮的时候都会在红树林中产下后代,并用从海洋中收集来的珍贵矿物搭建幼儿们的温床,收集那些矿物村民们可以在商人那里卖到比起出海费劲辛苦捉来的几百条鱼更加多的钱,靠着它红树村已有数百年一直过着和平安定的生活。
“阿鑫!过去看一下那边的石头,我感觉下面会有东西!”
一对儿新婚不久的年轻渔民夫妇中的夫人挥手招呼在一旁用竹筐捞鱼的丈夫,听到妻子呼唤,丈夫罗鑫赶紧放下手中的竹筐撑着竹竿将小舟向妻子指向的那颗岩石划去。
“我媳妇儿眼睛就是尖,要是只有我一个人来就把这好地方给略过去了。我把石头搬起来,你在船上拿筐子候着,我把石头搬开的时候你赶紧把下面的东西捉住,别让跑了。”
将绳子绑在腰上,另一头让妻子抓好,罗鑫小心翼翼地从船上下到将腰没入的泥水里,用脚摸索到能踩得结实的岩石后用两只经常撑船早已锻炼出来的手臂向那块足有一二百斤的大石下一撑,稳稳地将大石挪开。
等丈夫把石头挪开的一瞬间,下面藏着的小东西慌乱地准备逃走,妻子眼疾手快地将竹筐在水中满满地一捞,那小东西直接撞进了竹筐中。
抖掉竹筐中的水和泥巴,夫妇二人惊讶地发现这竟然是一条颜色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金玛瑙”鱼,这种叫做玛瑙的鲶鱼一见空气就会直接暴死,暴死后它会将装在肚子里还未来得及建巢的矿石吐出来,此刻,这只颜色与一般的大红色截然不同的“金玛瑙”吐出了超过二十颗形状各异的矿石,看到这些,丈夫兴奋地差点从船上掉下去。
“发了!我们发了啊!这些矿物都是百里挑一的宝贝,把这些拿去卖掉我们可以衣食无忧地过完下半辈子了!”
得到了宝物,妻子自然也是非常高兴,但正所谓乐极生悲,她的手刚一触碰那些形状各异的矿石,腹中突然像是绞作一团一样疼痛,正高兴到忘我的丈夫突然看到妻子的异状吓得魂都飞了,跪下来抓住痛苦不堪的妻子问她怎么了。
“我可能要生了,快点!快点村里去!啊——”
“不可能啊!你才怀上半年,怎么可能这么快!”
“不知道!啊——快点回去!”
见妻子因为临盆而痛苦不堪,罗鑫全身的冷汗都吓出来了,把装着宝矿的筐子往旁边一扔抓起竹竿没命地往村里那边的方向划。
当夜,在全村最好的接生婆服侍下,妻子生下了一个五官和她一样整齐漂亮的女婴。
然而,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罗鑫却失魂落魄地闭门不出,并不是因为他对妻子生的是一个女孩有什么偏见,而是在妻子在病床上拼命挣扎的时候,他被村里唯一的大夫偷偷地叫去被告知了妻子的身体状况。
“这次的生产动静可不小,夫人的身体为了保住这个孩子透支得太厉害,若是再迟一步恐怕母女两人都保不住,现在即使孩子能正常生下来,夫人也恐怕撑不了几年了。”
听到这样的噩耗,罗鑫将自己锁在和妻子度过新婚之夜的房间里面,拿出烧酒咕嘟咕嘟给自己灌下,想到自己的妻子已经没有多久可以活,他没有心情再做任何事,甚至活下去的勇气都开始暗淡了。
打开窗让夜晚的海风吹进来,丈夫看着那从水天一线的海平面升起的圆月,心中的悲怆愈发难以排遣,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和他熟悉的声音。
“大哥,我是罗珥,快开门我有急事要跟你说。”
罗珥,那是男人只有十二岁大的表弟,一个小小年纪就喜欢对着海的另一边那只存在于渔民的传说中的未知大陆发痴的小疯子,族里人都不怎么待见他,只有自己这位表哥平时对他比较好,所以这小子有什么事儿都喜欢找自己。
说实话,现在男人心情复杂不是很想见这位小兄弟,但这孩子敲门敲得紧,闹得他也没办法无视下去,只好带着郁闷的心情为他开了门。
“嘿!我现在心情不好,如果你是来为你嫂子生孩子这件事来给我道喜的话我已经知道了,你回去吧。”
“什么!嫂子生孩子了!不,我要说的事比这个还重要,请你这一次一定要相信我!”
咳嗽了一声,罗珥露出了之前他很少露出的认真神色。
“还记得我在海边搭的那个小屋里放的那个我用从商人那里买到的书上写的方法用透明的矿石做的‘望远镜’吗?最近几天我一直在盯着海上的动静,你猜我看到了什么?一只飞龙!一只长着超大翅膀的飞龙从那片未知的大陆的方向向我们这里飞过来了!估计再过不久就会飞到我们的村子这边!”
罗珥试图比划着那个“飞龙”的翅膀有多少个船拼起来那么大,一听到他又开始发神经,罗鑫生气地把他推到门外面,关上门再也不管他。
回到窗边,被蠢弟弟胡搅一通的罗鑫连对月伤感的心情都没有了,看着远方海面的潮涨潮落,他就觉得这片海洋和父亲说得一样是不可能会有尽头的,那个蠢弟弟什么时候才能收起那幼稚的幻想像自己和祖先那样成熟。
或许是被那个蠢弟弟说了那种话影响到,渐渐地连他自己都觉得海平面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向村子这边飞过来,男人一开始以为这仅仅是幻觉,他揉了揉眼睛,那个黑点并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来明显,大到让视力极好的男人开始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
竟然真的是飞龙!
如同表弟罗珥所说的那样,巨大的飞龙驾驭着气流划开海平面向村子这边直飞而来,让人根本不会怀疑它的目的地正是这里。
嗷嗷嗷嗷嗷嗷嗷——
随着飞龙的吼声响彻海岸,几百年都没有躁动过的红树村疯狂了。
“跑啊!是飞龙!飞龙来了!!!”
即使身处偏远的渔村,飞龙的威名仍是如雷贯耳,在这个存在着各种人类难以对抗的强大怪物的世界中,它们是其中最臭名昭彰的一种。迁徙性、胃口很大几乎什么都吃的杂食性、生活范围的广域、极高的行动能力和强大的身体力量,这些特点加起来便造就了这个在人类的历史上留下过太多不可磨灭伤痕的怪物。
“猎人!我们村子里面有猎人吗!快去对付那个怪物啊!”
“你被吓傻了吗!我们村和平了几百年没有怪物骚扰过,怎么可能会有干那种工作的人!天呐,我们这次真的完了!我们所有人都会被飞龙吃掉的!”
正如奔走中的人们的哀嚎声那样,和平了太久的渔村里面早就没有那种擅长对付怪物的人了,再说就算有,飞龙这种等级的怪物又岂是寻常的猎人能够对付的?
罗鑫冲进妻子休养身体房间,此刻的妻子尽管非常虚弱,但她还不忘记死死地抱住自己刚生下的女婴,见丈夫冲进来,流着泪让丈夫不要管自己先把孩子带走。
“不行!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房间里等死,要走一起走!”
“别任性了!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我已经没有多久可以活了,就算能逃出去我这个虚弱的身体也受不了逃难的奔波!这孩子是我为你生下的,就算我死了也得让她逃出去!”
见丈夫要强行背自己走,妻子急了,拿起一旁的大剪刀要割断自己的手腕,罗鑫没办法,咬着牙含泪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冲出房子。
“大哥!大哥!我在这里!”
奔走的人群中,罗珥那小子一眼就认出了他,挥着手臂跑了过来。见罗珥跑过来,罗鑫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谢他出生在这世上,赶紧把女儿向弟弟手中一塞对他嘱咐道:
“这是你的小侄女,你赶紧带着她跟着大家一起跑,我再去背你嫂子出来!”
说完,男人头也不回地向自己家跑回去,然而当他挤开人流快要跑回自己家房子的时候,一个巨大的火球噗得从飞龙的嘴里喷出来将男人想要追逐的家炸成了粉碎,烈火升腾而起,在那样的烈焰中妻子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扑通——
将眉毛都要烤焦的热风从正面吹来,希望从一瞬间变成了深不见底的绝望,男人的腿彻底失去力量跪在地上,他深爱着自己美丽的妻子,看着自己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家这个男人终于被打破了最后的心理防线发疯了。
在这个充满怪物肆虐的世界上像男人和妻子这样的悲剧年年都在发生,这便是这以不祥的萨塔尼尔为名的世界残酷的法则。
但是,我们这里要讲述的却不是这种黑残深的东西,自古以来能在残酷的世界中留下传说的,永远只有那敢于划破黑暗的天空的她或者他们的故事,越是黑暗的世界,那些不屈于命运的英魂便越是耀眼,在这个世界,他们的名字叫做幻之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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