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慢走。”
刘子曦向送他回来司机道谢后，并轻轻地合上了车门。待轿车驶远，他开始小心地查看周围的情况。确保没有人跟踪他后，他才进入小区拿出手机。
“酱油老师还在病房吗？”
然后开始用短信向吴麒汇报他这四天昏迷时发生的事情。
“他以为我开始午睡就出去了。”
十几秒后，吴麒发来了回信。刘子曦推测，天海现在应该在来他家的路上，想趁自己上补习班的时候来释放达娜克丝。毕竟这一切都是占卜上所写，用在他一个普通人类上绝不会出错。
“我姐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就算隔着手机屏幕，刘子曦也能从字里行间体会到吴麒的焦急，比起天海的话，吴麒觉得从刘子曦这能够获得更真实的信息。
“她很好，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她就能好起来，但是她已经被雷光杀过一次，现在只要放走达娜克丝，她一定会死。”
可刘子曦和天海一样，选择隐瞒吴穹的伤情，至少他认为现在没有告诉吴麒的必要。
“既然如此，酱油老师为什么要放走达娜克丝？还有他怎么知道达娜克丝的死神身份？”
“雷光去你家那天他正好在场，娜克丝的身份是我告诉他的，不然我根本没法从你家带走那个行李箱。而且，我那时明明已经再三强调，如果娜克丝跑了，你姐一定会死。他现在突然改变主意真是搞不懂。”
“我姐跟老师的关系不错，应该不会想让她死。老师会不会是被人操纵了记忆？比如雷光。”
吴麒想起第一轮赌局的时候，达娜克丝曾为了进入他的生活，改变了他周围人的记忆。如果天海的记忆被再次篡改，他想杀死吴穹的想法就能成立，而目前能够做到的人只有雷光。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要是真这样，他也不会在四天后的现在动手。而且雷光现在正跟你一样躺在病房里，明天就要被送到其他地方做人体实验，可以说完全没可能。”
“雷光在住院？他被打败了？”
这对当时已经陷入昏迷的吴麒而言是莫大的喜讯。不过他仔细想了想，既然刘子曦已经拿到了达娜克丝，就已经说明雷光被击败了。
“是啊，你姐，酱油老师和奥琳一起击败的。”
当吴麒看到这其中出现了自己的姐姐时，简直兴奋得快要从床上跳起来。现在，他终于能够相信，那天看到的背影绝对是自己的姐姐没错。他再次相信，在饭菜中下药捆住达娜克丝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可是，他转念一想……
“但如果不是雷光，那是为什么？”
“我觉得老师想放走娜克丝，只是太急于让穹姐在短时间内恢复健康了。”
“什么意思，我姐的伤势很重？你不是说她的情况很好吗？”
吴麒的心情一瞬间变得焦躁不安，这种不安地成分渐渐转移到对刘子曦的信任上。当然，刘子曦早已做好了被问这个问题的准备，是否能让吴麒相信自己，这个问题的回答至关重要。
“确实伤势很重，不严重的话，酱油老师也不会有释放娜克丝的想法。但是，你不能跟不参加赌局的人有相同的想法啊。我们能看到你姐就算受伤足以致死，也仍能存活的希望。可他只能看到无法死亡的痛苦，如果你姐的伤势无法适用当今的医学技术时，活着那就是痛苦。”
“你的意思是说，因为我们和他的观念不同，所以，最后才变成这样吗？”
吴麒开始慢慢理解刘子曦的说法，毕竟他当初给达娜克丝下药也正是为了这点，现在被一个不参加赌局的人知道了其中的秘密，确实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那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说服他。”
“只能用嘴炮啊。”
“也对哈。”
他们只能活用嘴上功夫，因为一切暴力手段都对天海无用，一来他是自己的老师，下不了手；二来是就算动手，两个人的力量加起来也打不过他，这对在学校中经常被他逮住的吴麒和刘子曦深有体会。
“酱油老师这边交给我，我想他应该也快到我家了。你的话，只要把夏澜那边的人搞定就行了，对你来说应该不会太难。”
“行。”
刘子曦放下了手机，看向窗外万里无云的晴天，却慢慢开始陷入烦恼。
吴麒在夏澜中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就算遇到了什么困难，还有夏音凌这张大底牌在手，夏澜那边应该会很快放弃杀掉吴穹的念头，并且还会对天海施压。可以称得上是完美计策。
可到了刘子曦这边就大为不同了，他要说服的是天海。动手他没赢，动嘴非但没赢还被牵着鼻子走。他到现在都没有看到赢得希望，别说要说服天海，只要能找到一个争论的平衡点，那都算他胜利。
但是，这平衡点又在哪里呢？
===
现在，随着房地产行业的稳步发展，城市中的地皮越来越少，楼房也因此建得越来越高。明明楼层越高危险系数越高，可价格却比低楼层贵出不少。而且总少不了冒高风险，花巨额资金购买高层的客户，一来是能够好好地体会一览众山小的滋味，二来是即便不装防盗网也不容易遭贼光顾。
即便每一个贼都知道住高层的都是些身世显赫的达官贵人，但他们同时也知道自己的生命是无价的，用不着带着“干完这单，金盆洗手”的念头去玩命。
可天海不同于他们，首先他不是贼，其次他身怀徒手攀高楼的绝技，就算现在身处十四层楼阳台外照样镇定自若。而他来这并不是要偷走什么东西，而是来救人。
他半小时前就到了刘子曦家所在的小区，直到刘子曦去上补习班并确认他家没人后，才开始从外侧潜入。虽然这栋公寓在建设之初就已经设计好防盗结构，但这些在天海面前全都被全部破解。
他一个翻身就进入了阳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后，拉开了连通卧室的落地窗。为了不在室内留下痕迹，他将鞋子提在了手上。
天海先前曾来过刘子曦家中一次，对他家的布局还是有一定了解。刘子曦要想在家中藏一个大活人，一定会将其藏在他父母不长使用的房间，也就是他的卧室和杂物室。
“抱歉了老师，达娜克丝我不能给你。”
正当天海准备从刘子曦的房间开始搜查时，刘子曦突然出现在他父母房间的门口。
“你都已经知道了？”
“是啊。”
“吴麒也是？”
“没错。”
房间内升起一股紧张的氛围，但天海表现得很平静，完全没有因为被刘子曦发现而动摇，他脸上游刃有余的表情就像在说一切都在情理之中。而刘子曦这边也没有因为天海潜入他家而选择报警，尽管这样说不定能够成功阻止他解救达娜克丝，但在做这么绝前，他还是想尝试说服天海。再怎么说，也是关系不错的老师。
“你不知道他现在正在修养中？你告诉他这些做什么。”
“这就是老师对他说谎的理由吗？”
“……”
“老师你应该知道，穹姐是吴麒最后的亲人，穹姐要是死了，他就再也没有亲人了！你应该能体会这种感觉吧。”
刘子曦的这句话暗中戳到了天海的痛楚，想通过身世的共鸣来说服他。不过，在他印象中，他只跟吴麒说过他的身世。从这里来推断，吴麒应该把之前跟他聊天的事情统统都告诉了刘子曦。他们两个为了说服自己，真是下足了功夫。
“唉，实话告诉你吧，不是我们不想救，只是以现在的医学技术，根本不可能让他姐重新醒来……”
“现在不行，不代表以后不行，你等不起，吴麒能等得起。说不定他将来就会为了穹姐选择钻研医术呢？”
天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子曦插了话，这让他感到有些不快。他很疑惑刘子曦现在到底把他当成了什么人，竟然连一点尊重都没了。
“你现在不要说瞎话，他连他姐姐是什么情况都没亲眼见过，你敢说他等得起？”
“……”
“还记得那天你去吴麒家看到他姐姐时，吐成什么样了吗？”
刘子曦皱着眉说不出话，因为他根本无法对天海的话给出一点反对意见。天海说得没错，就连刘子曦说服吴麒的技巧也是建立在这一点之上。
只要吴麒没见到他姐，这一切都是未知数。这就是刘子曦一直找的平衡点。
“原本我只想一个人把这锅背了。这下可好，你刘子曦想来陪我一起背。哼，你好好想想，这有必要吗？他失去姐姐已经够可怜了，还要再被一个朋友背叛。我只想告诉你，罪人让我一个人去当，你不要做多余的事。”
听了天海的话后，刘子曦愣住了。他现在才真正意识到天海释放达娜克丝的真正意图，完全和之前想的不一样。
他仅仅是不想吴麒见到吴穹时崩溃，即便牺牲自己在吴麒心中形象。但是……
“说吧，达娜克丝在哪……”
“你都说吴麒没见过现在的穹姐，你又怎么能肯定，他一定会崩溃？”
天海原以为已经说服刘子曦，正准备朝房间外走时，刘子曦的话让他伤透了脑筋。不禁在内心里暗自吐槽现在的孩子怎么都喜欢和自己唱反调。
“唉，我已经拿你没辙了，优等生果然都太难说话啊……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为达娜克丝和我争到这个地步，跟吴麒的崩溃比起来，那个死神就那么重要吗？”
“老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只是相信吴麒不会因为这件事而陷入癫狂，而且我也不想让你付出那么多。”
说到这里，刘子曦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完美解决他们僵持不下的好点子。
“要不这样吧。我们来打个赌，如果吴麒见了穹姐后希望她死去，那我就放了达娜克丝；如果吴麒希望穹姐活着，你就别再打娜克丝的主意。”
对于刘子曦的提议，天海将手交叉在胸前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
“我拒绝。”
“啊哈哈，看来交涉失败了。”
刘子曦飒爽地笑了笑，就好像早就预料到天海会这么回答一样。
“我们的立场本来就是针锋对麦芒，没有什么可以交涉的余地。”
“那接下来怎么办？直接来硬的吗，我先告诉你，达娜克丝已经被我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刘子曦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很冷静，但在心理堵得慌。他就怕天海不管自己说什么，都先把他家搜个遍。这样一来，无论刘子曦把达娜克丝藏在哪，只要一带回家，都有可能被他找到。毕竟长时间把达娜克丝放外面不安全，而且不方便。
“不管你把她藏在这还是其他地方，今天在这里碰到你都只能放弃。”
天海耸了耸肩，然后绕过刘子曦朝大门走去。刘子曦这下彻底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至少他知道天海的性情是说一不二，既然他说要放弃，那肯定会离开。
“而且，我猜你已经让吴麒拉拢了夏老板，要是我为了找达娜克丝而进了局子，想在吴麒见到吴穹前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虽然我现在被你们套路了，但我还是不会放弃的。”
“我会尽力将达娜克丝藏到他们见面的时候的，老师再见！”
“我最后再劝你一句……”
天海已经穿好鞋走出了吴麒的家，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刘子曦说道。刘子曦原以为是对之前达娜克丝的事情进行强调，正准备继续用营业性笑容回敬回去时……
“你最好把你的小心思藏好，不要被吴麒发现，不然你最终会一无所有。另外，那只叫奥琳的猫正是为了你的小心而离开的，请你不要忘了它。最后，代我向你父母问好。”
天海说完后，关上了刘子曦家的大门，只留下刘子曦一人表情僵硬地站在玄关前，在脑海中重复着刚才天海对他说的话。
而这一重复就重复到了晚上十一点，这句话直接在他的心上烙下了深深的印记，并且狠狠地戳到了他的软肋。
他做的一切明明都是为了吴麒，为了让他能在赌局中胜出，占卜也是，奥琳也是，保管达娜克丝也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在心底产生了一丝丝的愧疚感。还有奥琳，他明明也对奥琳的死去感到痛心。他不明白，为什么到了天海的嘴里就变成见利忘义了。
“这是老师的抱怨吗？”
刘子曦躺在床上把手伸向天花板对自己问道。但是在他看来，天海并不是一个会因为挫败而去抱怨的人。而且他在学校中以能看穿别人的心思而出名，吴麒和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明。说不定，这一次天海就看出了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漏洞。
既然天海说出来了，刘子曦也没有不照做的可能。真的要是出现一无所有的结果，他还是挺害怕的。所以与其逆其道而行，还不如顺着目前的做法慢慢摸索，说不定总有一天会发现自己的这份不安究竟是什么？
咚——
就在这时，从刘子曦的房间外传来一声沉闷的声音，就好像有人用力地在木地板上拍了一下篮球。刘子曦能清楚地辨认出这个声音是从他房间对面的杂货室传出的，他一开始猜可能是老鼠撞倒了里面的货物，可是为了保险起见他最终还是决定过去看看，毕竟里面还放着让他放心不下的东西。
刘子曦悄悄地打开房间的门，能够听到对面的房间中传来窸窸窣窣，类似于衣服摩擦时发出的声音。他将手紧紧地握在了杂货室的门把手上，然后尽可能轻地慢慢扭转到极限。
在扭动的过程中，他甚至听到了各种各样杂乱的声响，这越来越让他打消了是老鼠捣乱的可能。他紧张地吞了口唾沫，接着在喉咙中牟足了劲，一下子推开了门！
“谁！”
房间中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清楚里面柜子的大致形状。但是——
在这片黑暗的最深处，刘子曦看到了一双如血般鲜红的光点在他喊出声后迅速地瞪向了他。
一瞬间，刘子曦的背后就跟结了冰一样寒冷，身体的寒颤直接将脸颊麻痹，根本无法呼吸。
所幸双手还能跟随者思想行动，立即打开了房间的灯。
可是，当灯光照亮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时，那双眼睛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散落一地的绳子和被打开的行李箱，房间内空无一人。
“怎么了仔仔？有小偷吗？”
听到刘子曦的声音后迅速赶出来的妈妈，看着一脸苍白的刘子曦问道。
“糟糕！”
这时，刘子曦彻底地慌了，他没有理会妈妈的提问，立刻冲进房间拿起手机给吴麒电话，可是因为手抖按错了好几次。就算按成功后，那散漫的拨号音都快把他逼疯。
“快点！快点接啊！”
为什么，为什么会被她跑了。明明房间门没人动过，窗户又是朝里反锁着，房间内又没有一个人，她是怎么逃出行李箱并且松绑的？为什么！
“喂，怎么了？这么晚打……”
就在刘子曦心急如焚时，他终于听到了这个声音。
“不好了！达，达娜克丝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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