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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四十五

“你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对吧?”

男人忽然这样问。

孩子沉默下来。

耳边只有风在呼啸,摩托车发出轰鸣。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没有理由不察觉。”男人的话语顿了顿,“但你在逃避,逃避自己死去的事实。”

“我是个卑鄙的人……”男孩说。

“不,你不是。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谁都不例外。”

“我曾想要杀死自己的父亲,如果不是安格老师阻止,我可能会铸下大错。”

“那个恶魔难得做了件好事。但如果没有他,你同样下不去手。”

“为什么您会对我这么有信心?”

“因为我的孩子也是这样,时不时会吵架,甚至咬我一口。但如果真把刀子给他,他宁愿自己死也不会伤害我。你的罪名是‘无节制’,只是为父亲限制了你而感到愤恨,其实你也一样爱着他。”

“他折断了我的翅膀,却还妄想让我飞翔,我怎么能不恨他。”

“他也明白自己的错误,所以他想试着放手。但折断翅膀你又摔了下来,他更不忍心。父亲就是这么笨拙的生物。”

“我……还可以在飞起来吗?”

“啊,就算身体已经破碎,就算翅膀腐烂生蛆,如果奋力挥动的话,我相信一定可以飞起来的。”

速度逐渐减慢,男人停下车。

“剩下的路就由你自己走吧,我可能要在这里休息一会。”

他将摩托支在一边,自己一个人疲惫地半靠在公路围栏上。

“您怎么……”

孩子只说这些便止住话头。

他注意到男人身上的伤口。

鲜红的液体如泉水般从男人胸膛涌出,转眼将纯洁的雪地染上殷红。

“不要哭,你是男孩子吧。”男人粗暴地揉了揉孩子的头发,“如果不是那个女人,我可能早就死了。嘛,虽然谈不上帮忙,但能坚持到救出你也算是不错的成果。”

“我不会让您死的!”男孩咬牙。

无节制发动!

然而,男人依旧虚弱地半靠在那里,血也没有因此而止住。

发动!发动!

“不要浪费力气。”男人制止了孩子的动作。

“为什么?”孩子声音带着哭腔。

“自己的伤自己最清楚,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或许就是这种想法才让伤口没有办法复原。”

手中出现骑士长枪,他矗枪直起腰杆。

“最后至少和老朋友打声招呼。”

强烈风压遽然降临,大地龟裂出圆形的缝隙。

男人大步向前猛然甩手,银色长枪如同流星般冲入云霄。

做完这一切后,他仿佛用尽所有力气,身体无力地坐在雪上。

“再见吧,孩子。你已经自由了,要一个走下去,自己承担做出选择的责任,你是人,不是可以任人摆布的人偶。”

无声地孩子流下眼泪,“您还没有告诉我,您是怎么理解魔王这个故事的。”

“那个故事、一定是父亲也看到了那个魔王……但他幼稚地想要骗过孩子啊。”

正是因为想要守护孩子而欺骗。

然后又用更长的时间去后悔,最终迷失在愤怒中。

自己不正是如此吗?

这么想着,男人的身体散起荧光,逐渐消失在黑夜的雪中。

孩子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男人消失的地方。

雪上依旧有被压平的痕迹,但那个父亲却已经永远消失。

他抬起手,仰视混沌的苍穹。

——这一刻,他无制约的。

——这一刻,他为自己而存。

“真是的,都已经死了,还谈什么自由不自由。”

他自嘲着,随之得到答案。

——人不能只为自己而活。

那不被束缚所祈求‘无节制’的梦,想必便是罪名吧。

如此,孩子身体随之虚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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