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许,不该得到幸福的。
在洞窟里发现哥哥已经重病在身之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类似的事情。
哥哥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然后,再也没出来过。
……不,出来了一次,已经变得面黄肌瘦,几乎不成人形的他有一天突然离开了房间,放了一张注明山区里各种果林和猎物地点的地图在桌子上,然后不顾我和小鹿的劝阻,又独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期间,哥哥他,一句话也没说过。
一句也没有。
无论我们在房门外如何大声喊叫,哥哥也没有过任何表示。
而那张地图,仿佛是一张向我们道别的最终告示。
——永别了。
……
开什么玩笑。
“妈妈,还要多久才能见到爸爸?”
你知道小鹿向我问了多少遍相似的问题吗?
你知道这是她第一次能说出完整的句子吗?
我好几次都产生了强行撬开房门的欲望,但都自己抑制住了。
——我只是……希望你能自己来见我。
撑不住的时候,感到寂寞的时候,心怀歉意的时候,你都会来找我的不是吗?
我们不是一直这样过来的吗?
“哥哥……再见我最后一面吧……”
和往常一样的夜晚,在小鹿睡着后,我倚在门前,无力地敲打着木制的房门。
我想,我快到极限了。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只会黏在别人身上的寄生虫,但是,已经改不回去了。
“我不要这样……是我哪里做错了吗?那天没有好好和你说话让你生气了吗?是我不信任你,提前去接你是我不对,是我错了,无论哥哥想要什么样的惩罚都可以,任何需求我都会满足你,所以……求求你……”
你不是,讨厌我哭出来的样子吗?
……
然而,对面依然,毫无声息。
仿佛门对面是一间空无一人的空屋子一样。
……
已经,没有人了吗?
“对不起,哥哥。”
我深吸一口气,从平时摆放工具的仓库里取来了一个几乎和我身高一样长的锤子。
“让我变得任性的人,是你。所以,请为此负起责任——”
我费尽力气举起了锤子,但因为一开始的姿势有点不对,又不得不将其放下。
而正当我为了稍许的歇息而无意中将手放在门把上时——
门把,转动了。
腥臭味扑鼻而来。
哥哥的房间里仍然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亮随着火光飘忽不定。
而,就在正对着房门的沙发上,哥哥……大概,就在那里。
大概?
大概。
我不知道那是谁。
总之,在那里,坐着一个……人。
浑身苍白,暴露着身体最为基本的部分,静静地坐在那里。
如窟窿般空洞的双眼,如支架般纤细的身体……
怎么说呢,这个的称呼……
大概是“骨架”,吧。
一个人的骨架,坐在沙发上,面朝着我的方向。
哥哥的衣服就落在它的腰间,裤子也挂在了腿上。
仿佛,这是哥哥的肉体突然蒸发后留下的一样。
沙发上没有任何血迹,就只有一副干净得像是被仔细擦拭过的骨架,仅此而已。
我瞄了眼四周,整个屋子里几乎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窗户也是锁着的,并且拉上了窗帘。
有一瞬间我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和哥哥初次度过的那一晚。
“……别着凉了。”
我把属于哥哥的衣服,重新给眼前的这副骨架“穿上”了。
这或许就是我和哥哥一同度过的,最后一晚吧。
“晚安。”
说着,我再次关上了房门。
悲伤?
痛苦?
不,怎么可能。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私的人。
让我为其他人痛哭流泪、悲痛欲绝,我做不到的。
因为,我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啊。
还记得吗,哥哥说他得的是传染病。
但是,我还好好的诶。
连从上次地震里侥幸生存下来的哥哥都无法避免的传染病,却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难道不是最幸运的人吗?
为什么要痛苦呢?
为什么要悲伤呢?
这是,大家赐予我的幸运。
因为大家的不幸,才有了我的幸运。
一定是这样的。
“谢谢。”
那么,我只要道谢就好了。
和上次一样,诚恳地道谢,就可以了。
这次连哭泣都不需要。
没有人会再因为我那假惺惺的哭声而斥责我了。
说到底,那一天会哭出来,纯粹是因为演技吧。
我怎么可能会哭。
我可是,从出生开始,就注定独自一人的幸运儿。
现在大家已经牺牲了自己为我开辟了更加广阔的幸运之路,我得昂首阔步走下去才行。
“妈妈?”
被吵醒的小鹿揉着眼睛从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啊,对了。
小鹿也是,独一无二的幸运儿吧。
那,我们就是同类了呢。
我回到客厅里,从桌子上拿起了那张哥哥画好的,关于食物获取地点的地图。
然后,拿起手边的油灯,点燃了它。
“小鹿,我们搬家去镇子里吧,爸爸说他想要一个人住在这里。”
“爸爸讨厌我们了吗?”
“不,只是……”
我们的存在会剥夺其他人的幸福。
只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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