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9.19
深市,老城区,点灯人酒吧。晚九点整。
王文龙以一个醉汉标准的行走姿势撞开酒吧后门,扶着喷满涂鸦的墙冲着底下的阴沟呕吐起来。
似乎是清洁工早就知道会有人在这里呕吐,这条小巷的阴沟都没有铁栏盖板。呕吐液汇入在路灯下呈现暗绿色的秽物,隐没在沟底的黑暗中。
王文龙,43岁,已婚。搬运工人。租住在收费低廉的城中村,是来到大城市里找机会的几百万人之一。十八线城市出身,初中辍学的他没有什么厉害的亲戚,也没有什么一技之长。这注定了他只能沉沦在那数量庞大的求职者中。从最初的人才市场,到公园的求职角,再到劳务市场跟着一群他从前最瞧不起的劳工一起举牌求职,他的心一路沉入谷底。在他的家乡,以他的条件至少能去酒吧里当个服务生,每晚还能喝一点客人剩下的酒,跟几个发小聊天打屁。而不是来压抑逼促的大城市里当一只不起眼的蚂蚁,一辈子都没有出头的希望。
但是他不愿意回去。
他吐了个七七八八,用酒吧的纸巾擦去嘴角一条粘稠细长的涎液,然后叠起来塞回口袋,踉跄地往家走。不乱丢垃圾,这是他从小养成的好习惯。
他老婆今年41,27年前是小他两届的学妹。在一群经常蹲在教学楼后面抽烟的混子中,王文龙恰好是最帅的一个。于是一个生活在小地方,并且未来本不会离开这个小地方的女孩理所当然的爱上了他。
他们是4月中旬确认关系的,5月初。他就搞大了她的肚子。
经过路上的一个拐角,他没拐过弯,一头装上了路灯柱。献血从鼻孔缓缓流出,他掏出之前那张纸巾擦了擦,然后叠起来。
- [ ] 他刚来这时,房东是一个和善的中年人。他持有城中村南边的十二栋楼,并且像模像样地用围栏围住了它们,南北各设两个大门还雇了几个保安。在这拥挤破败的地方颇有几分情趣。老住户们都戏称这是高档小区。后来房东抱上了孙子,就回老家带孩子包鱼塘去了。房子也卖给了几位新老板。那些可爱的围栏理所当然的也给拆了,只剩几道靠外侧大街的铁围栏象征性地伫立,用一种无法解读的语言记录着这地界曾经更有人情味。
当然,包括王文龙在内的老住户们依然保留着走大门的习惯。
走大门,途中会经过一家24小时便利店。似乎是老板的儿子长大了,最近总是他晚上看店。
头还是痛,王文龙不愿意让妻子看到自己喝醉的鬼样子,于是绕着铁栏杆慢慢地走了半圈,想在路上缓缓头痛。
他从后门进入了小区。
他偷了家里的钱去给她打了胎。尽管他们去了邻镇的医院,但那终究是个小地方。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女方的父母很生气,她爸爸想打断他的腿。
那天晚上他爬上她家的窗户,对她说,我们一起去深市吧,那是个大城市。我们挣够了钱,就开着宝马回来给你爸爸看,让他知道我配得上你。
那个生活在小地方的女孩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们用几乎全部的钱(大部分是女孩的)买了到深圳的火车票,踏上了没有归期的旅途。
鼻血又流出来了,脑袋昏昏涨涨的。他掏出纸巾最后一次擦干鼻血,慢慢地走上门口的台阶。他用电子牌打开大门,电梯在维修中(已经修了两年了),他走楼梯上楼。四楼的高度,他走的很慢。
他的头很痛,可能是喝错了哪个美女的酒,而酒里面刚好被人加了“酒精炸弹”之类的东西。平日里在一天的劳动后,他都会在酒吧泡到至少十点才离开。而今天……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才九点半出头。看来实在是醉得很厉害。
尽管时常酒醉,他并不记得自己有哪怕一次对妻子拳脚相向。
他掏出钥匙**门,房间内突兀地传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但他的头很痛,并没有功夫细想。
他推开门,房间很小,一室一厅一卫。室内呈T型,正对门的是客厅,左边是厨房和厕所,右边是狭小的卧室。
声音是从卧室传来的。
他脱下鞋,没有注意到鞋垫上多了一双不属于他的男鞋,那是他买不起的牌子。
也是小区唯一一家24小时便利店的店主常穿的牌子。
他坐在了餐桌旁的椅子上,倒了一杯早上就凉着的白开水,慢慢地啜水。
随着头疼慢慢地减弱,房间里的窸窣声也消失了。他渐渐清醒过来。
已经很晚了,他扶着头往卧室走去。
打开门,他的妻子正坐在床头看书,被子拉的很高。看的是3块钱的(故事会)。
“怎么今天想起来看书了?”他试图将妻子的注意力从他又一次在酒吧鬼混到深夜的事儿上转移开。
“嗯…啊……等你好久都没回来,无聊就随便看看…嗯。”
“你可以先睡的嘛,不用等我那么晚。”他凑上去亲吻妻子的头发。
然后闻到一股烟味。
“你抽烟了?”他的指缝间滑过妻子光滑的秀发,像是才用洗发水认真清洗过。
“嗯……没…啊,抽了,抽了一根。无聊嘛,想试试什么味道。”
他看到烟灰缸里有两根烟,其中一根只抽了一半。都是白沙烟,比自己抽的红梅要贵五倍。
“我都抽不起这么好的烟,来给我一根来尝尝什么味。”他打趣到,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她不会再追究自己泡吧的事了。
“烟……抽了一根……不舒服…就…丢了,味道太冲了。所以……”
妻子支支吾吾的样子让他莫名有些不安,他不禁想起自己平日去便利店买烟时,店老板的烟灰缸里总是有几根摁灭的白沙烟。
一模一样的白沙烟。
他打开了衣柜。老板尴尬的坐着,赤身**,手上抓着自己的衣物。两个人对视着,王文龙突然后退两步,嘶哑地咆哮,他双手抓住自己的脸,像只虾米那样弓起了背。
“啊!”他跪坐在地上,老板蹲着他面前的衣柜里不知所措。
“啊!啊!啊啊啊!”嘴里粘稠的口水呈一条白线淌到地上。他大张的嘴颤抖着,手指扣进了眼眶,眼睛紧闭,指节发白。
“呃啊啊啊!啊……”嘶吼渐渐变成了呜咽,这是一个男人所有的尊严被践踏才能发出的声音。这声音里饱含的巨大的痛苦和悲怆令房间里另外两人都感到不忍。
老板一咬牙,从衣柜挤出来。他小心避开不看王文龙失魂落魄的脸。
他抬起一只脚想穿上内裤,不想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支撑的那只脚。他一个不稳摔倒在地,惊恐地回头,是王文龙。此时他脸上的错愕和悲哀已经消退,一种令他毛骨悚然的凶狠浮现在这个平庸男人的脸上。老板突然想到小时候自己在爷爷的鸡舍玩,他总是大踏步地追逐满舍的鸡。即使是最凶的大公鸡,他追过去时也得扑棱翅膀逃之夭夭。那时爷爷笑着告诉他,说鸡要是惹急了啄他,他得痛一个星期。他从没想过会有鸡敢啄他。
因为爷爷一直小心护着,没让他招惹那只最漂亮的白母鸡。
王文龙眼睛已经红得看不到眼白,他攥紧老板的脚踝,另一只手在床下摸索。
“你不许走!”他抓到了那东西,竟然是一根撬棍。
“老弟,这事可以咱还可以商量,你这没必要。”老板有点慌了,他一只手抓住衣服遮住下体,另一只手扒住床腿往门外挣扎。
王文龙毕竟是卖体力挣钱的,力量比老板不知道大多少量级。他把老板拉过来,借力直起了身子。老板苍白的屁股拖过地板,发出刺啦的声音。
王文龙举起撬棍,狠狠敲下,砸中老板的大腿外侧。
一下。
“啊!”老板像只给杀的猪。两只手在空中乱摆,“别打了别打了,可以谈谈的嘛!”
两下,棍子打折老板右手的大拇指,然后力道不减地砸在髋骨。
“啊!啊!啊!”老板的手乱抓地更厉害了,他有些崩溃地大吼“操!操!我日你妈!老子的手!你松手!你赔不起!”
王文龙把老板又拉近一点,撬棍瞄准老板的头。
砸中了左手手肘,和右手小臂。
“我干死你妈!你他妈想怎么样?你个废物!”
王文龙像是没有听到,冷着脸再一次瞄准。
“**妈,你老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就是个骚**!你问问她爽不爽?你问问她是谁先脱的裤子?”
鱼死网破。
一下。“我**……”
两下。“你他……”
三下。“操……”
四下。
五下。
王文龙稳定地挥棍,空气中只有击中肉体的笃笃声。一棍之后,老板来不及吐出几个字,就被下一棍闷了回去。
耳边似乎有女人的尖叫,但是真的有吗?声音好像离得那么远……
老板徒劳的抵抗,王文龙挥棍越来越快。
手上传来阻力。是有人在拉他的手吗?力量那么小,那么不真切……
一声不同于棍击的闷响,王文龙举棒的动作滞住了,他晃了晃,棍子掉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老板抬起头,王文龙还看着他,但目光已经失去焦点。
老板的视线约过王文龙,他的妻子捧着沾了血迹的烟灰缸,不知所措。
“我只是怕出人命……”
王文龙呆滞地伸手,摸了一把头上黏糊糊的鲜血,看了看,像是大脑无法分析眼前的画面。
“你不能走……”那只满是血的手再次抓住老板白嫩的手臂,指甲陷进肉里。他机械的说着,两眼一翻,趴在老板身上。
他死了。
三小时前,晚六点。
王纹龙推开酒馆大门,径直走到了吧台,坐在了自己常坐的位子上,打开电视换到体育台。
酒保懒洋洋地踱步过来,时间还早,店里人很少。
“怎么,老王,今天这么早?”
酒保熟练地倒酒,半杯啤酒加半杯自来水。
“今天项目完工,嘿嘿,他们哥几个找窑子去了,我先过来喝几杯。”王纹龙抿了一口,说道。
“嘿,也没见过嫂子,比窑子里的漂亮?”酒保嘴里不干不净,但王纹龙并没有表现出不满。
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她要是去卖,你们加起来都上不起,嘿嘿。”
“听你在这装呢,人都没见过鬼信你啊?”
王纹龙不应他,笑着转头看向电视:“嘿哟,打决赛呢!”
“你还看斯诺克?”酒保摇摇头,但没再搭话,擦着杯子走了。
人走之后,王纹龙收起了笑容。
晚六点半,一个学生跟着几个人走了进来。他叫王武,在南郊高中上高二,无心向学,整天跟几个哥们儿到全城各地的酒吧喝酒玩乐。因为家里有一栋楼,也就不担心将来就业的问题,实在不行就回去收房租卖拉面嘛,多大点事。
“阿龙。”带头的一个穿白背心的小伙打了声招呼,坐在了王纹龙旁边。王武跟着坐到王纹龙另外一边。
王纹龙跟白背心打了招呼,转过身,“小武啊,作业这么快写完啦?”
“写个屁,shab学校。”王武点了一扎纯生,拎出一瓶倒在王纹龙的杯子里,然后对瓶吹了剩下的。
“呵呵……”王纹龙爱惜地摸摸他的头,又跟白背心聊起了天。
他们算是兄弟了,虽然没拜过把子。两人来到这个城市都无依无靠,在火车站王纹龙借了白背心30块钱住了一晚黑旅馆,从此白背心就认了这个大哥。白背心并不是那种甘于好好工作的人。他在工地没干几天就因为偷零件被工头赶走了,之后就在旧城区的一些学校周边干一些抢劫过路学生的活计。一来二去,竟成了一位“大哥”,罩着几个定期交保护费的混混学生。
王武就是其中一个。
王武要的扎啤很快就分完了,他招过来酒保:“再来一扎,纯生。”
“好嘞。”酒保应着,把冰柜右上角那一箱抱了过来。
“强哥,你也来点啊。”王武注意到白背心桌上的酒空了,又拎了两瓶递过去。
“不了,今天借的朋友的车子,给人把车扣了就不好了。”
白背心摆了摆手,于是王武顺势把酒放到了王纹龙面前。
坐在他们后面,有一个人笑了笑,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离开了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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