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剔透,太阳隐没在如同万层幕帘般厚重的云层下。梦想家用一只手按住她的武器,用带强烈威压的眼神与李玦对视。她没有看旁边的两个人形,仿佛她们是无关紧要的人物。
“好久不见,李玦。”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梦想家率先打破了这段沉默,“我可是从代理人那里主动拿下这个任务的,相信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了什么。”
“为了我……对吧?”李玦的语速很慢。
“是。当然,这也是我们的一致决定。”梦想家的眼瞳稍稍转动,她向前踏出一步,此时AR-15稍稍抬起枪口,“格里芬S09区指挥官,在我们的数据库里,对铁血威胁最大的指挥官。他所组建的人形梯队犹为强大,是在就任一年之内就有十个满编梯队的指挥官。很多铁血首领人形,都败在这位指挥官手里。这位指挥官更是联合了AR小队以及雇佣兵——安洁莉亚所带领的忤逆小队,策划了格里芬对铁血最有力的反击。他更是格里芬首次与正规军合作的指挥官,在雷雨事件中成功应对了铁血历史上最强的攻势,强硬地遏止了铁血的进军,使得格里芬的领地没有被侵蚀半分,功劳如此之大,却在该事件后急流勇退,退役了。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对铁血和对格里芬,都是如此。”
“你是在嘲笑我么……雷雨事件,如果……”李玦如遭重击,他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怎么会变成那样……”
梦想家的注意力暂时从李玦身上转移了,她扭头看向旁边原先被她忽略的两位人形:“哈,是AR-15和……啊,那个金发的小矮子是什么品种的人形?”
“谁是矮子!”纳甘左轮立刻反驳,但她的声音逐渐低落下去,“我以后会长高的……”
“人形的素体可是一成不变的,你怎么长高?换素体?”梦想家摇了摇头,露出一副诡异的神情,“一个高挑的美女却有一个小孩子的心智么……想想就觉得那绝对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场景,就跟给格里芬的98k一个一米七的素体一样。”
“什……”纳甘刚挤出一个字,AR-15就上去阻止了她。
李玦深深地呼吸,慢慢地恢复过来,他上前挡住了梦想家直射AR-15和纳甘的目光,“我说……你这样编排我家德皇,小心我回去告诉她,让她下次打爆你。”
“有本事让她一个人来跟我单挑啊!一对一她是我的对手吗?”梦想家一时气结,但很快她就控制住了情绪,回到了正题上,“还有,你觉得我会让你这么轻易地进来然后就走么?”
“啊……那是当然,我们可已经知道了代理人下的命令。”李玦淡淡地说道。他耸起肩膀,做了一个“无奈”的姿势。
“炼金术士,是你吧?”梦想家又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她颤抖着指向在旁边看风景的炼金术士,“是代理人指示你干的吧?”
炼金术士转过头来,咧开嘴笑了一笑。
“啧……那家伙总是坏我的事……”梦想家得到了回答后开始自言自语,“用你们的安全作为威慑看来行不通了……那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她的声音真的很大,所谓的“自言自语”几乎就是直接说给他们听了,要不是现在的情况很紧张李玦真的想给她一个白眼。“你根本就没有想好威慑之后用什么推进对话是吧……真是难得,你竟然也有这种时候。”李玦用犀利的语言深刻剖析了一番梦想家的考虑,“现在我们来谈谈正事吧。你们可是差点让刽子手杀了我,然后又用‘伞’黑进了我的个人通讯,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等等……不是……”梦想家愣了一秒,随后她露出了她经典的笑容,“好吧,我们确实有些事情要与你说。”
她在原地绕着她的武器走着,金属靴在地上刮出看不见的痕迹,“虽然我们通过格里芬跟军方的前几次谈判进行得并不顺利,但我们相信谈判最终会达成的,因为战争在持续下去对双方都没有好处,不是么?”她说,“上次军方没有同意我们提出的要求,而这次……我们经过讨论后对我们的要求做出了一些调整。”
李玦抬手让她暂停,“……我会帮你传达到的,但先让我录个音,中间人的存在想必很难被信任吧?”
“也好。”梦想家等待李玦打开了外骨骼的录音系统,她清了清嗓子,“那我现在继续了。我们的要求是保留铁血的一部分占领地区,这次我们的要求相比上次的要求减少了百分之五十。除此之外,我们可以接受一定程度上的军事限制,但铁血所拥有的部队和火力设施不能被完全解除,具体的限制强度需要我们和你们进一步的商讨,这一点我们在上一次会面就已经提出过设想了。”梦想家微微笑着,她用了最平和、最舒缓的语调,这与她平时说话的风格不符,“最后一点,我们需要你们派出科学家和我们一起研究改善铁血人形心智缺陷的方法,这很有可能对人形整体的社会地位的改善有些帮助。我们相信在我们的合作之下,事情能变得更好。”
“结束了吗?”李玦说着就要关闭录音系统。
“等等……当然,更详细的事项需要我们进一步的讨论,讨论将会由计量官和代理人向你们发起,我只是个传达的罢了。希望你们能够好好考虑。”
李玦把录音完成的硬件从录音器里拔了出来,“好了,录音完成,你可以检查一番。”
梦想家摆摆手,“不用了,你在这件事上没必要动手脚,毕竟那也不合你的利益。”
“指挥官……谈完了,我们就离开吧。”AR-15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她握住李玦被外骨骼覆盖的手臂,“代理人已经吩咐过了不是么?事情办完了我们就离开这个地方,帮你们把信息带回去。”
“别着急呀……你的指挥官看上去还有些问题要问。”梦想家说。她还是保持着刚才的语调,平和而舒缓。
“指挥官?”AR-15扯扯李玦的手臂,脸上显露出焦急的神情。
李玦拍了拍AR-15的手,“梦想家,你们捕获了雷电是吧……”他问,“现在,她还好么?”
梦想家沉吟了一会儿,“还好,就是心智暂时沉浸在深层,我们还没有将她的心智迁移至表层的打算……至少现在还没有。她还没必要苏醒。我们也不想交出她,掌握一张必要的牌总是一个好玩家的必要的素质。”
“她被你们下的‘伞’现在如何了?”李玦问,他的身体在颤抖中平息下来。
“已经抽离。”梦想家重重地叹了一声,“说实在的,铁血化这种低级的运用方法,浪费资源而且没有效率,我们可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也好……”李玦苦笑着说,“既然知道了这些,我们就可以走了。你的信息我一定帮你带到,但谈判能否成功可就不是我能影响到的领域了。”他牵着AR-15和纳甘左轮向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走去,“在铁血和军方达成协议之前,我们还是敌人,见了面就要战斗。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达成协议后也有很多人会把我们看做敌人吧?”梦想家对他喊道,“被伊莱莎大人称之为‘父亲’的那位莱克先生,究竟是为什么?”
“时隔太久,我们已经无从得知。但至少,还有和平的可能不是么?那总比几年前好多了吧?”李玦高声回应,他和他的人形们渐行渐远,成片的光影洒落下来,在他的脚底形成浓重的黑暗,“最后给你一个建议,等你们撤退时,记得小心点,不要闹出人命来。一旦有了牺牲,就可能为谈判加上一个沉重的筹码。”
说完了这一句,他不再回头。他走过的地方,铁血的装甲人形潮水般散开,空旷连成一片,就是宽阔的大道。铁血们以这种方式来表达对他的敬意。
梦想家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她站在三战纪念碑投下的影中沉默。她忽然高声喊叫,声音穿破了那些黄色的潮水。
“李玦,很快我们就会再见的!我很期待那个时候的到来。到那个时候,你可一定要注视……”她没有说完就被炼金术士拖走了,炼金术士无奈地摇摇头,带着梦想家从反方向离开。她们很快消失在纪念碑后。很快,装甲人形也向后撤离了,她们带着金属和地面的摩擦声从李玦一行人周围离开了,黄色的潮水消失在残破的建筑物里。李玦向四面环顾,再也没能看到一个铁血人形。
“已经开始撤离了么……”李玦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声。
“指挥官,这次太危险了。”AR-15凑上前来,她按住纳甘的头将她推开,“您不该这么鲁莽。”
“好了好了。”李玦轻轻抱了抱AR-15,后者的身体立即僵硬了,“这次实在是欠考虑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们。”他接着把纳甘拉了过来,也抱了抱她。AR-15的眼神立刻凌厉了起来。
一行人向格里芬临时驻地行去,“伞”已经被解除了,通讯通道重新连接。李玦随着两人大步走着,某一个时刻他向后看去,脸上的表情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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