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麦克风测试，测试……咳咳……我叫沈小木，性别男；在这世上度过二十三年又九个月二十一天二十三小时零九分，啊，变成十分了。这些都没有关系，我已经准备自杀。这段录音是我的遗言——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我掐掉录音键，抓了抓发痒的头皮。头发因为两天没有洗而油腻腻。我摁下录音笔的回放键，录音笔随即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在用王家卫的方式介绍自己。尤其是听到最后一句：生而为人，我很抱歉。简直蠢爆了！就像初中二年级的男生认为自己无所不能、认为自己无所不知，听巴赫、听Radiohead、看尼采、看米兰·昆德拉的书而沾沾自喜，觉得自己与同龄人与众不同，比他们所有人都要酷；把孤独比作香醇的黑咖啡；心里嗤笑班上的痴男怨女，牵个手、接个吻，居然激动得一整晚睡不着。
是谁啊？这个讨人厌的小鬼！
是我。
我删掉刚才那段录音，把烟灰缸移到自己面前。我默默点燃一根双喜香烟，朝天花板吐出一口青白夹杂的烟雾。
尼古丁渗入肺腔，大脑有些晕眩，烦闷的心情似乎随着我吐出的眼圈一同排出。我爬起身体，把脸凑向电脑屏幕。小说的后台数据并没有什么变化，也就点击数多了十几个。评论区更是只有一群打广告、招兼职的。
对这种数据也已经不惊讶也没有失落，我瘫倒在地，用力吸尽嘴里的香烟。萦绕在空中的烟雾让我想起了《美国往事》的片段，少女黛博拉在面粉仓库跳着芭蕾舞。
我把香烟摁灭，转过头撕开快递包装。我把其中一块木炭拿在手上掂量——这满满一袋木炭还挺沉的，真是辛苦快递小哥扛上楼。真是想不到临死之前还要麻烦别人。我心想，不免哀叹一声，拿出准备好的报纸和木屑放在一旁，将木炭倒进火盆浇上打火机油，这一堆东西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我拿起打火机想着要点燃报纸，手指突然顿了一下。
哎呀，等一下！要是一个不小心引燃了什么可不太妙啊。我倒不是怕自己烧死，只是生怕火势蔓延到上下左右的邻居。他们和我这样无价值的人不同，我不想牵连他们。我为难地挠头，今晚还是算了吧，等明天早上……楼里的人该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老爷爷、老奶奶也会去公园散步。
这么一想，我已经是多久没出去了？四个月？还是五个月来着？哇啊……！原来自己是这么恶心的吗？是社会的蛀米大虫，还拖了国家GDP的后腿。活着的时候不仅无意义地排放二氧化碳，还大啖各种肉类维持生命。那些被我肠胃消化的动物肯定恨不得要撕碎我的皮肉，啃食我的内脏。就算是死了，也同样拖累别人。虽然房东的态度不怎么好，但是我自杀死在这间屋子，以后怕是很难租出去，而且还会有各种流言蜚语。因为我没什么朋友，首先发现我尸体的应该会是隔壁邻居。并且还是尸体腐烂，发出阵阵恶臭。希望隔壁邻居不要留下心理创伤。最后还要麻烦警察同志为我收尸，哪怕一眼看出是自杀，还是要忍受着尸臭味勘察现场。对了，还有法医要为这个案件定性解剖我丑陋不堪的肉块。我也知道家人不会因我的死而流泪，不过还是要麻烦他们认领尸体。
一个人想要去死居然会这么麻烦，怕麻烦的我突然失去了自杀的念头。可活着似乎更加麻烦，所以还是去死好了。
抽完最后一口烟，我把烟头摁在烟灰缸。抽完烟，嗓子有些干渴。我艰难地爬到厨房，打开冰箱门，里头只剩下一颗生鸡蛋，还不知道放了多久。无奈之下，我只好爬回客厅，拿起桌面的瓶瓶罐罐掂量。
都是空的。
干涸的喉咙越来越痛，我已经萌生出直接喝自来水的冲动。仔细想想，虽说是将死之人，可生喝自来水还是挺不划算的。我看着屋门，手指头有些发麻。现在这种弹尽粮绝的境地，稍微出去一下也没关系吧。总结来讲，我又不是闭门不出的家里蹲，一直蹲在出租屋仅仅是为了写小说而已。
还是去外头吧。临死之前逛一下也蛮不错的。去便利店买一大堆吃的喝的，平时都在省着，今晚就偶尔放肆一下。不对吧，是最后一次放纵才是。
我拿好钱包钥匙，蹬着拖鞋打开屋门。楼道里有些昏暗，楼梯间的灯泡坏了房东也不安排维修。不过也是，房东还有另外一套高级公寓可以收租。房东口中“穷鬼”的我们的确没什么资格抱怨。
不得已之下，我拿出手机打开闪光灯照亮楼梯。脚边突然拉长的黑影吓得抛开手机，手机重重砸在我头顶，脑袋一阵眩晕，眼睛看到的画面还有层叠的重影。“哐当”掉在地上的手机照亮前方的楼道，原来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女孩子。虽然我不知道这个女孩深夜十一点独自一人坐在楼道是想干嘛，也不想理会。但是被她看到我蠢得要命的样子，实在羞耻万分，真想直接跳楼死了算。我慌慌张张捡起手机，向她微微点头，然后匆忙跑到下一层。直到离开出租屋稍远一点的距离我才敢呼吸。
我现在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洗头，为什么没有穿整洁一点才上街。我还好死不死的给人家打招呼了！肯定恶心到别人了吧。身上一股两天没洗澡的体臭和烟味混合在一起的怪异味道。
初中向暗恋的女生告白失败，整个初中生涯都被人以这件事当作笑料。从那时起，我就特别恐惧女生。尤其是14岁到20岁这个年龄段的女生。对女生而言，那个年龄段是她们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仿若纯白的百合花，就算生长在污水横流的小巷依然可以纯洁无暇的绽放，不沾上任何污秽。但越是如此，她们的恶意也越为单纯。这让我没办法生气，让我恨她们。所以只好逃避。
像刚才那些矫揉造作的情绪，从便利店买了一大堆好吃的东西全部抛到脑后了。我拎着装得快要撑破的塑料袋赶回出租屋。为了忍耐想要就地大吃大喝的冲动，我点燃香烟衔在嘴上。看着袋子里各种好吃的，一时间我打消了自杀的念头。人还真是坚强，有吃有喝就能活下去。话虽如此，只要认真想想自己的将来，那种日子和死似乎没什么区别。
我走进楼梯口，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将近十二点了。那个女孩子应该走了吧？希望她回家了。我还特意绕了远路回来的。
黑漆漆的楼道里回荡着我沉重的脚步声，寂静的夜晚稍微发出丁点大的响声都像是音响里喷出的低音炮。
我上到六楼，站在楼梯夹层张望了几眼。那个女孩子不在了。我吁出一口气，安心上楼准备回家。看到铁锈斑斑的大门，宛若看到通往天堂的大门。我拿出钥匙开锁——
“你好。”
哇啊啊啊啊！
旁边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尖叫的力气也吓没了，只能憋在心里面大喊。我缩在角落，用手机照亮楼梯。
灯光下照亮的人影有些娇小，富有光泽的长发下通透清澈的眼眸滴溜溜地转着。是刚才的女孩……我受不了她打量我的视线，立马把头垂下去。
“晚、晚上好……”我觉得舌头已经发麻，挤出这个招呼已花光力气。
我也没管那个女孩，迅速把钥匙**门锁。就在我准备进门时，豪迈的咕噜声在楼道里回转。我用余光瞥了眼女孩，她捂住自己的肚子，把通红的脸别开。
我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刻，从袋子里拿出火腿三明治递在女孩面前。
“是要给我吗？”她歪着头问。
我猛地点头示意。
“谢谢。”我透过刘海的缝隙看到她泛起微笑，“但是……不劳者不得食。就这么接受你的好意，总感觉过意不去。”
这个孩子的三观还真好，但是这里就简简单单收下就好了！
我把三明治塞道她手里，马上冲进屋想要关门。
“等一下！”
她激动地喊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还真的停下来了。我是在搞什么啊？！明明绝对不想和年轻女孩子有任何接触。
她微微低下头，抬起澄清的眼睛凝视着我。
“那个……我可以去你家吗？”
哈？！
等等！
这是什么意思？
我笨拙的脑袋有点处理不来这么庞大的信息量。
她好像见我露出为难的样子，连忙摆着手解释道。
“不是的，你误会了。其实是，我看你屋子里好像挺乱的。我想帮你清洁一下，就当作是这个三明治的报酬。”
我愣在门口，完全跟不上女孩的节奏。
现在的年轻女孩都那么大胆的吗？！居然可以毫不在意地想要进一个陌生男子的家。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难道是仙人跳？这么小的女孩子？
我把大门向外推开少许，想问她要不要报警。但是我话还没说出口，她便笑着抢过话头。
“谢谢你，我保证会收拾干净的。”
她……好像误会我的意思了。
女高中生自杀的100种方式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与女鬼H生活》、《抓到你啦》、《这个QQ群绝逼有毒》、《美人皮包骨》、《重生末世：空间屯粮养崽崽》、《灵境行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