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村子里居然真的有一家酒馆。酒馆的二楼正好就有几间住房,有大有小,似乎都是给那些远道而来的买主,或者醉到回不去家的人准备的。最大的那一间被麦狄塔包下了,而菲丝与华宁得到了一间小屋子。酒馆老板执意不要他们付账,说他们的房费已经被支付过了。
“呀吼~”菲丝开心地仰倒在床上,虽然不是很软很舒服的床,但躺上去仍然能够舒缓心神。她开心地翻过身,却见到华宁正安静地坐在另一张床上,看起来并不怎么开心。
“怎么了?看你好像闷闷不乐的样子。”菲丝抱着枕头,在床上晃着腿。
华宁低头思索了片刻,抬起头来。“大小姐,刚才在外面没能跟你说……我觉得只是今天之内的经历,就已经非常奇怪了。”
“奇怪?”
华宁点了点头,“我总觉得那个麦狄塔也好,那个什么乔伊也好,都不是很正常……而且……”
他又默不作声了。菲丝等了片刻,干脆坐了起来。“有什么注意到的,就赶快说出来嘛。”
华宁清了清嗓子,“嗯,大小姐,刚才没问你的那个问题,现在要问一下了。大小姐读过的书,有提到过一种能够在黑暗中生长,而且在石头上就能长出来的植物吗?”
“啊?”菲丝呆愣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植物或多或少都需要阳光才能存活,而且需要扎根于土壤吸收水分。哪有那种在黑暗的石头里生长的植物?”
“嗯……”华宁低下头,“就算是能够在缺乏土壤的环境中生存的植物,我也没听说过可以生长在地下深处的。可是我看到了啊!就在传送阵所在的那个矿洞里,石头的阴影中有植物在那里。”
菲丝瞪大了眼睛,良久不说话。
“喂,大小姐……”华宁看她这幅样子,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大小姐也不要一言不发啦,你有没有觉得那个麦狄塔在打什么坏算盘?”
菲丝摇了摇头,“没有。虽然她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做,但她却没怎么逼迫我们哎。”
华宁站了起来,“要是她要求了什么,我倒觉得正常了。但是看她那副一个劲想要给我们提供好处的模样,我实在……总之,我刚刚有一种想法,这个麦狄塔也许会和那些矿洞里的植物有关。”
菲丝抬起头,对着他露出一个像是取笑一样的表情。“华宁,那个麦狄塔是和我们几乎同时来到这里的哟?而且她还是从更远的地方一路赶来的。”
“……说得对……”华宁语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尖。“……但我还是,想要调查一下她的来路和目的。”
菲丝突然起身,双手放在了华宁的肩膀上。“听起来非常有趣。那么,现在就去吧?”
……“现在?啊……难道要去偷看她的房间吗?”
菲丝和华宁蹲在自己的房门边上,用耳朵贴紧房门,开始监听门外的动向。这个时间大概是晚饭时分,正有一些矿工模样的年轻人从村外归来,还能听到楼下传来厨具作响的声音。方才麦狄塔上楼要比他们早个片刻,现在的话应该还在房间里才是,而她下楼去用餐的时候,大概就是探索她的房间最好的机会了。
门外响起一扇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是细细的鞋跟在地板上踏出的独一无二的脚步声。菲丝闭上眼睛仔细分辨着,那个声音逐渐靠近过来,走到了菲丝的房间门前。
菲丝突然伸手捂住了华宁的嘴巴,自己也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片刻,门缝里飘进了麦狄塔的声音:“晚餐还是独处比较好吧。”
脚步声再次响起,然后远去。在一段距离外突然加重,是下楼梯的声音。
“好了,华宁,就是现在!”
菲丝站起身来小心地推开门,伸头张望一番之后,拉着华宁的手腕悄悄地到了麦狄塔的房间门前。“很幸运,她没有上锁。”
华宁仔细地盯着锁和门缝看了一眼,然后将门缓慢地推开。“也许只是下个楼吃个饭,怕麻烦就没打算上锁吧。”
向房间里张望了一眼。普通的房间,除了要大上一圈以外,和菲丝的房间区别不是很大。“看起来很容易找线索,那就在她吃好晚餐以前快点结束吧。”
两张床,其中一张的被子有被压过的痕迹,另一张床上放着一些衣物配饰和少量的行李。散落的衣物应该是她的披肩和头饰,以及……
一步一步逐渐靠近那张床的菲丝的脚尖踢到了一个很沉重的东西,一下子让她的整条腿都有些不舒服。很沉闷的声音,让那东西似乎在地上滚动了一下。
“这是什么?”华宁蹲了下去。借着从半开的窗户透进来的有些昏黄的日光,华宁看清了它的形状——一根大概长160公分多一点的棍子,从外表上看不出材质,粗细程度很适合用手握住。
菲丝弯下腰来仔细看着它,“好长啊,立起来可能比我还要高吧?”
华宁试着抬了一下。手感有些重,要把它拿起来的话也许会有些吃力。“她之前有携带这跟棍子吗?是什么时候拿进来的,还是这个房间本身就有的……”
“好啦,看看别的东西吧。”
菲丝打开了她的行李,开始检查里面的东西。“太阳球,衣服,一把普通的佩刀……好像都是些随处可见的东西啊。”
华宁看着菲丝的背脊,叹了口气,“不要这么若无其事地翻别人的行李啊……话说,这本书是什么?”
他从箱子里拿出了一本书籍。很简单而材质普通的封面,被厚实而紧密地装订着。书页看上去有些变色,似乎是一本用了很久的书。令华宁不解的是,书上的文字并不是华宁所知的文字,它们不像这世界上任何一种常用的字母和符号。
“什么书?”菲丝把头伸了过来。书上一张插图都找不到,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陌生文字,被用一些排版的手法分成段落清晰的文章。“……完全,看不懂。”
华宁又随便翻开了几页,却仍然一无所知,只好把书重新放回箱子里。除此之外,箱子里的东西也没有任何异常。如果一个女人能用这些东西做什么坏事,那菲丝倒真的很想学习一下。
“什么都没有啊……”菲丝有点泄气,但她还不肯就这么结束。看了一圈房间之后,她掀起了两张床的床单,将视线投向床下。
门外突然响起了刚刚那清晰的高跟鞋专属的脚步声。华宁猛的一个激灵,赶忙轻轻拍了一下菲丝的肩膀,“大小姐!她回来了。”
“好快!?”菲丝也吓了一跳。现在从房间门出去的话,无疑会被麦狄塔直接看见。但如果不出去的话,岂不是被她抓个现行?
菲丝迅速地把她的箱子收拾好盖上,然后尽可能小声地溜到了窗口。“窗户打开着,还好,华宁快过来!”
“喂,大小姐你想干什……啊!”
菲丝翻身从窗户里钻了出去。华宁赶忙追过来,把头伸出去——这里可不是一楼,这么跳下来会受伤的!
菲丝身在半空,把手伸向上方的窗沿。她的身体一下子减了速,然后平稳地落在了地上。随后,她双手向上,“华宁,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的!”
“啊……好吧。”华宁松了一口气,然后听话地翻身跳了出去。身体浮空的同时,一股强大而平稳的力量托住了自己,让自己的身子缓慢地落了地。
“好了,我们快离开这个可能会被她看见的地方吧。”菲丝解除了魔法,然后拽住了华宁的手腕。两人一同逃离了麦狄塔的窗下,很快消失在了那扇窗户能看到的范围里。
楼上,麦狄塔想要推门的手在门上停顿了一下。她稍迟疑了一下,然后把门随手退开了。迈着高跟鞋独有的步伐,她很随意地将地上的棍子踢回原来的位置,然后坐在了她自己的床上。
“房间被人进过了呢……”
她轻声地自言自语着,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那本写满奇异文字的书。她的双眼在书上端详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
银铃一般的笑声,充满了欢愉与滑稽。
而此时,菲丝在村子里看到了一个路过的村民。她依稀认得出,这似乎是方才商队刚刚到达村里的时候,她躲在角落里偷看到的,那个和商队马车夫交谈事宜的人。她追了上去,叫住了那个人。
“……你说那群人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这么说的话,倒是有一个地方让我有些在意。”
“是哪里?”菲丝踮起脚尖,让自己和他凑得更近了一些。那个村民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地平线,手指在自己的胡茬上来回摸着,“就是那个商队的马车啊……”
“马车?”菲丝还以为他一定会说是车上的那位美丽而令人捉摸不透的麦狄塔。“那马车怎么了吗?”
村民把视线拉了回来,“是啊,从马车上卸货的时候,一共也只卸了六车而已。那么剩下的那些马车是干什么的?那里面可没载东西。”
没载东西?不对吧。菲丝分明记得,至少最后一辆马车上,是坐着麦狄塔的。不不不,问题不在这……到了村里之后,麦狄塔可以随时自己跳下车,但这和那好几辆马车都是空的,有什么联系?
“那个,谢谢你告诉我这个!”菲丝很礼貌地向他行礼道了谢,然后和华宁一同走开了。那村民却不认得这礼,在那里反应了一下,也继续了他之前本来要做的事。
酒馆附近的街角,菲丝和华宁找了个墙角靠了上去。天很快要黑了,附近的几间房子里都开始点起了灯火。
“大小姐,我们该回去了吧。”
菲丝摇了摇头,又很快点了点头。“是啊,该回去了。但是有一个问题,我却想尽快地想清楚。”
“是什么问题?”华宁虽然开口追问了过去,但他自己心里也是一样的想法。他偏头看着菲丝,将自己的手向她伸了伸。
菲丝顺手牵住了他的手指。看着华宁的眉头,她自己的表情也变得和他一样皱眉。“麦狄塔和那个商队,到底是哪一方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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