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什么东西能让人一眼就能够感受到美好与希望的话,菲丝会认为那就是夜空。
自从最后一个完成了工作的人熄了灯之后,菲丝就一直呆呆地仰望着星空。没了灯光的夜晚,星空才显得更加璀璨夺目。若是平时的菲丝,此刻怕是早已醉心于群星闪耀之中了。但今日,她却无法集中精神,去寻找夜空中最亮的星星。
今天晚上,菲丝并不是因为失眠才跑到阳台来的。这是一个特殊的夜晚,菲丝哪怕倦意继续上涌,也不会有任何想要睡觉的念头。她凭栏而望,目光指向遥远的东方,看着那边的星辰逐渐被某种更加强烈的光芒所覆盖。
“他回来了……”
一向不喜欢自言自语的菲丝,此时却忍不住喃喃着,双目也跟着东方越来越亮的天际线而闪烁着越来越耀眼的光芒。
眼前突然大放光明,像数千只白翼飞鸟一同飞来一般,第一缕阳光从塔楼之尖开始照耀,照亮了菲丝清秀而俏丽的面庞。
新的一天,应当以这种方式去迎接。
身后传来轻柔的敲门声,“小姐,我进来了。”
“请进。”菲丝深吸了一口塔楼上的空气,转头迈进了自己位于塔楼之巅的卧室。门被推开,一位身着学徒装的女子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小姐,那位大人将在片刻之后着陆。”
“片刻?那是还要多久?”菲丝的双手捏成拳头叉起了腰,不满地噘着嘴,“我不想等嘛,我现在就想见他。”
学徒少女叹了口气,“片刻以后就是片刻以后。希望小姐您能尽快打扮一番,那位大人可是想见你想得寝食难安呢。”
“啊——真是的!用不着你来提醒我嘛。”菲丝挺了一下胸,“早就选好衣服了!”
学徒少女的口中快速念了些什么,然后突然出现在菲丝的身后,手上多了一把可爱的小木梳和一对皮筋。“小姐想顶着这样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就去迎接那位大人吗?那可不行哦,要让那位大人见见小姐您最出色的样子。”
菲丝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双腿顺势翘起了二郎腿,“我知道啦……真是的,要小心一点喔。”
学徒少女的手法非常熟练。菲丝那一头碧水般的长发很快被她梳理柔顺,还顺便被她扎了一个可爱的发型。但学徒少女似乎还不满足,甚至又给菲丝加了个头饰,再捏着她的下巴给她的脸蛋画了一个淡淡的妆 。
“好,完成了。”学徒少女将妆品盒收起,把一面镜子递给了菲丝。“给。考虑到小姐您的习惯,特意准备了一个不容易被风吹散的发型。”
菲丝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仔细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的确远比自己平时的样子更加精致,至少她自己是不会扎这样的发型的。如果是这样的发型,一般的风决计吹不散这个发结。而菲丝最喜欢的,正是不怕风吹的发结。
“不错,这发型我很喜……诶?”
学徒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关上门离开了。菲丝再望向窗外,天空已经大亮,毫无一丝残留的夜色。如此明亮的天色,菲丝便意识到,现在该是去迎接那位大人的时候了。
她再次来到阳台,纵身一跃,轻盈的身形带着飘动的衣裙飞身而下。
“……!”
菲丝头下脚上地坠落着,将手伸向下方建筑群之前的一片广场。广场之前的塔楼上有个直指上空的金属球,菲丝手上冒着光芒,她的身躯便突然变了方向,像只灵活的鸟一样翩翩飞向广场上空。高速运动带来的强风吹扯着她的头发,那发结却没有任何一丝松动的迹象。
她轻盈的身躯最终落在了那金属球之下。双脚点地,衣角垂下,她弯腰扶着塔楼的边缘,飞身跃下,双脚在伸出的几层屋檐上一层层跃动着,然后踏上广场的石制地砖。
广场中央那里,一个少年看见了菲丝,立即站起来踮起脚,朝她挥着手臂。菲丝刚一靠近过去,少年便小跑着把她带向了广场中央。广场中央在准备着一个庞大的魔法阵,每个法师都表现得极为熟练,仿佛这是一项早就做得无比习惯的工作。少年把菲丝带到了魔法阵边上的一处位置,然后自豪地挺起了他稚嫩的胸膛。“菲丝小姐!这里是迎接那位大人最好的位置,是我特地给小姐您预留的!”
“谢谢你啦。”菲丝想不起来他的名字,这样的少年在这里不知道有多少人。他应该是第一次参与到这个大型空间传送阵的建造工作,所以他不知道。用不着特地为菲丝留一个位置,没有人会忘记了给菲丝准备最好的位置。
看着少年开心地跑开,菲丝坐到了地上。这时候,广场上的人已经多了不少,从各个方向的出入口里走进来许许多多的人,穿着各式各样的法袍。其中有些人一进来就在寻找菲丝,但却没有过来和她打招呼。
菲丝并不会记住他们。菲丝是一个很年轻的人,她没有那么好的记性把每一个人记住,所以她只能记住那些她经常见到的人,而剩下的自然就放弃了和菲丝打招呼。
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菲丝虽然不像他们那样每日勤于修炼,但在魔法的天分上却比他们出色的太多。刚才他们见到菲丝在空中飞行,那种程度的魔法至少也是他们再修炼很久才能领悟的,或者一辈子也领悟不了。
念动力魔法,这是这所魔法研究院在几百年的对闪电的研究中,逐渐成型分离出来的一种极为偏门的魔法,通常也是相当具有经验和天分的魔法师才能染指的。而菲丝却在年纪很轻的时候,就在领悟很多基础魔法之前,先一步领悟了念动力魔法。
她也许是个天才。在魔法的世界里,太多人都被天分制约着。他们并不畏惧长达几十年的努力,却常常因为天分而不得不承认失败。
“早上好,菲丝。”
随着人越来越多,有几个穿着高级服饰的男男女女来到了菲丝身侧。菲丝坐在他们之间,像是坐在她的家人中间一样自然。片刻后,菲丝注意到那几个负责准备魔法阵的法师们散开了,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负责人的法师走向了菲丝的位置。
“禀报各位大人,魔法阵的准备已经完成了。”
“!”菲丝立即跳了起来,拍打拍打自己的衣服,然后站直了身子。
快来了,他就要回来了。
仪式开始,几位法师低声诵读着咒文,地上的魔法阵便开始发出闪光。菲丝的眼睛都直了,她迫不及待地紧盯着越来越亮的魔法阵。
阵中的光芒开始流动,逐渐汇聚成许多人形。菲丝看着站在最前面的那个逐渐成型的人影,几乎忍不住要叫出声来。
“恭迎——”
周遭的法师们应声分分半蹲下去,俯身开始行礼。菲丝站在一众行礼者之间,鹤立鸡群一般,一言不发地,只是用双手紧张地捏着衣角。
面前的光影渐渐清晰了。站在菲丝面前的,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印有咒文的兜帽此刻正罩在他的头上。五官成型的瞬间,他的眼睛一眼便锁定在了菲丝身上。
“父——”
菲丝的声音被四周洪水雷鸣一般的整齐号令淹没了。“恭迎咒刃大人!”
法阵中,光芒迅速散去。十几位法师站在其中,为首的那个大汉在菲丝的脸上凝视了一瞬,笑了,“你怎么了?一副丢了魂的模样?”
“父亲大人!!”
菲丝飞扑上去,一头飞进了那为首大汉“咒刃”法师的怀里。“咒刃”法师笑意不减,轻柔地抚摸着菲丝的头,“几个月没回来,太让你担心了吗?”
菲丝在“咒刃”法师的怀里蹭了一会儿,抬起头,“才不担心呢,只是太久没见到,想念得有点受不了啦。”
“咒刃”法师拍了拍她,然后迈步走向大殿。“好了,先把工作完成,再慢慢谈剩下的话吧。”
法师们立即让出了一条通路。菲丝识趣地跟着退到了一边,她当然知道,她的养父“咒刃”法师是个很厉害而且忙的团团转的人,她顶多可以趁现在撒个娇而已。
“对了,菲丝。”
走到一半的“咒刃”法师突然看了过来,“你现在,更喜欢魔法还是武术呢?”
“诶?”
菲丝没有明白他这个问题的意思。看到她这副样子,“咒刃”法师的表情又恢复成了刚才的笑。“过会儿你再告诉我吧。不过,要给我一个深思熟虑的回答。”
很快,“咒刃”法师已经离开了广场。法师们纷纷散去,菲丝也踏上了回房间的路。
“父亲大人到底想问什么呢?”
她不擅长思考,很快放弃了。等到再次看到忙完工作的父亲,她决定,把自己的回答诚实地告诉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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