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起床了,殿下。”温柔的女声轻轻唤着。
她的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位紧皱着眉头的白须老者,即便如此,她的声音也只有柔和,未见一丝焦急。
趴着睡的少年着着一身漆黑寝衣,一只眼睁开了一条缝,淡淡地瞥了一眼自己的贴身侍女,便又闭上了眼睛。他无精打采地抬起自己一条已然垂落在床榻外的臂膀,搭上了侧坐在他床榻边上的女子的柔荑,忽然间发力,将女子拉到了自己身边。
“楚儿啊,陪我再睡一会儿。”少年含糊不清地说道。
被少年猛然拉着的女子猝不及防地跌到了床上,被他的一只手轻压在肩头,一时间竟也难起身,霎时间便闹了个大红脸,似是小声地埋怨道:“殿下。”
站于门前的老者眼见此幕,哼了一声,实在是气急,忍不住讥讽道:“莫不成太子这大清早的便要在老臣面前白日宣淫吗?”
听到此言的少年再次睁开了眼,依然只是一只,朝着老者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再度闭上,瓮声瓮气地反击道:“我若要宣,你能奈我何吗?”
这一句话实在是胆大,刚被任名为太子太师的老者瞋目而视,气极反笑:“哈哈,久闻我炎龙国的太子顽劣不堪,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也罢,既然殿下不屑于师从于老臣,那我走便是。”言毕,拂袖而去。
身为太子侍女的楚儿愁眉不展,轻轻说道:“殿下,您又把一个老师给气走了。”
少年很是不屑地偏过了脑袋,“这老头想必也是个满嘴仁义道德的唠叨货,实在是没劲。”一只手抚上了侍女的背脊,指尖掠过她的妖娆身段,渐渐抚上了女子的腰部,顺势就要往臀部而去。
“殿下,您忘记赵将军的话了么。”楚儿被摸得心尖儿都颤了起来,终是轻轻说了声,她可不敢坏了赵将军的规矩。
听到赵将军的名称,少年顿时把他的爪子给缩了回去,强行辩解道:“诶,那个,我就摸一下罢了,又没想干嘛,就你思想不纯洁,还搬出我舅舅来吓我。”
楚儿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信你才怪。却又觉得好笑,“咯咯,那殿下您倒是继续往下摸啊。”
少年被自己的侍女调笑,顿时没了睡意,一下子便爬起了床,神色严肃,“给本太子着衣。”
“是,”楚儿也从床上起身,收敛了笑意,环绕着少年,开始给他披衣束腰。
少年虽是十二岁的年纪,身子却也足够挺拔,七尺有余,相貌堂皇,五官中唯有那双眼睛最为吸引人,开阖间,有一丝摄人气魄流露。他的眉梢呈剑锋状,使得整双眼都带着一股杀气,偏偏他的神色显得百无聊赖,白白浪费了一对好眼睛。要说他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实是有点恭维了,如果不是那对炯炯有神的双眼,他连帅都谈不上。
他叫钟子离,炎龙国太子,唯一的王位继承人,不喜读书,也不喜习武,称得上爱好的便是调戏良家少女,当然,迫于他舅舅——无双大将赵铁衣的威势,他只是调,至于戏嘛,给他十个豹子胆,他也不敢,除非他舅舅首肯。唯一称得上不算优点的优点便是——善于狡辩。
自出生起便被立为炎龙国太子,能跟他争夺王位的人,压根就不存在,因为他是炎龙国大王钟青武唯一的儿子。
三岁起开始学规矩,五岁时,开始被宫中知识渊博的老者教文。要说钟子离是一个聪明的人,这一点相信没有人有意见,可惜他将自己的聪明用在了“玩”上,加之大王钟青武又对其宠溺有加,故而使得这钟子离是越来越偏离他太子的身份,往“流氓”的方向渐行渐远。
幸好还有个舅舅压着他,否则真不敢想象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即便如此,如今的钟子离,也依然是一个让人叹息扼腕的存在。不少股肱之臣都在为炎龙国的将来感到担忧。
而今,十二岁的他,已然换了八个授予他文识的老师,算上今天刚刚走马上任的这个王勤凉,已经是第九个了。
身为当事人的钟子离俨然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对了,楚儿,今天我们出去玩吧。”钟子离享受着自己的贴身侍女给自己整理着仪容,睁开双眼,带着一丝兴奋地说道。
“殿下,有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楚儿有点心疼地看着自己的主子。
钟子离目光接触到楚儿的目光,心中咯噔一下,眼睛不由睁大了点,“我舅舅。”
“嗯,赵将军今天早上回都了,此时应该在往这边赶来。”
“嗨呀,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钟子离顿时急了。
这使得楚儿暗自好笑,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子爷,也就只有在赵将军面前才会乖乖就范,哪怕是大王,都不太压得住殿下。
“快,我们快去见过舅舅。”钟子离匆匆穿好自己的鞋,风风火火地朝外走去。
“殿下,您还没洗簌用早膳呢。”楚儿在后面紧随着嚷道。
“不洗了不洗了,”钟子离招了招手,奔赴太央殿。
等到他距离太央殿还有一里路的时候,早朝已退,众多臣子陆陆续续从大殿门走出。眼见此幕的钟子离感觉自己头皮都炸了。
“糟糕,早朝都完了,这次死定了。楚儿这妮子知道我舅舅回来了,也不喊我早朝,等我遭完罪,我非打烂她屁股不可。”
他哪晓得这是人家楚儿爱惜他,想让他多睡会儿,才不忍心那么早喊他。
众人看到太子匆忙赶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皆已心知肚明,都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这下可有好戏看了,专治这小魔王的大魔王回来了。”
越过众臣,一门心思想着等下该如何面对自己舅舅的钟子离踏完最后一层台阶,还没来得及迈入门槛,便知觉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抬头看去,正是自己最为畏惧的舅舅。
似乎从出生至今,就没见过自己的舅舅笑。现在的赵铁衣,依然是一副冷峻的面容,他的眸子里似乎都不蕴含一丁点儿的感情,看任何人都像是在看待死人一般,再加上他那令人发指的武道造诣,也就只有具备龙气庇佑的王者级人物才能镇定自若地与他正面相处。
钟子离甚至亲眼见到过自己的舅舅仅凭一个眼神便吓得一个囚犯屁滚尿流,昏死过去的一幕。
他巍峨得形同一座山岳,无悲无喜,却又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威压。
“舅舅,”钟子离低下了自己的头颅,不敢与之对视。
“既是大殿之上,称我将军即可。”赵铁衣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道:“跟我来。”
钟子离喏喏地应“是”,特意落后一个身位,随着赵无双的脚步前往朝阳大武场。
与钟子离并肩而行的还有一位身着黑色铠甲,比之钟子离还高几分的小将。
长发扎立,丝丝垂鬓,英气十足。若是男子,则不愧美男子的称呼,然而她是一女子,即便如此,也是当今世上屈指可数的大美人。
谁不知无双大将麾下有一小将乃其义女,名为孤慕容。
好事者举天下十大绝色引以为高雅:倾世容颜洛神依,高山白莲丹鸾青,冰山寒梅孤慕容······
身旁的这位可是名列十大绝色榜探花之位的大美人。哪怕仅是一个蹙眉的动作,都足以让人为之癫狂。
然而对于钟子离来说,许是自幼便见惯了美人,所以对自己的这位“姐姐”并没有太大的仰慕,顶多是欣赏。
孤慕容继承了赵铁衣一贯的冷面表情,故而才会有冰山寒梅的别称,自然是赞美,却经常被钟子离拿来嘲讽。
“哟,快瞧瞧,我们的冰山寒梅哦,冰山哦,寒梅哦,双重寒冷,真真是冷死个人。”钟子离每次被孤慕容打得找不着北的时候,就会鼻青脸肿地耍嘴皮子找场子。
舅舅领着去大武场,得儿,被揍一顿没跑了。钟子离甚至都能想得到自己这几天要在床上度过的凄惨模样。
想念至此,他低声对身旁的孤慕容说道:“姐,今天能不能下手轻点,事后我送一品天香的化妆品给你,绝对的正宗,绝对的皇室贡品,我还送你产自欧佩拉大陆的漂亮衣裳,啧啧,那设计,那料子,摸着就跟摸初生婴儿的肌肤那般滑润,姐,你有没有在听啊。”
孤慕容由始至终冷着张脸,在钟子离还要继续“收买”她时开了口,只有两个字,“到了。”然后一脸无感地看着他。
钟子离尬笑不已,“姐,你也真是的,都不笑,你若笑起来的话,我相信那什么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就是你的了,还有那啥子洛神依什么事,我呸。”
孤慕容看着钟子离,任由他滔滔不绝,在他打算没完没了地说下去之时,开了口,这次是一个字,“请。”
钟子离闭上了嘴,看着孤慕容转身而去的背影,然后看了看一旁早已坐在木椅上神情淡漠的舅舅,内心甭提多悲伤了。
已就位的孤慕容手中多了一把长枪,闭目等待着钟子离的上场。
颇有点悲壮情绪的钟子离给自己鼓着气,“打就打,小娘皮,我还能一直受你欺负不成。”想毕,从武器架上取出了一根长棍,转身正对孤慕容。
不是他喜欢用棍子,而是他舅舅只允许他使用棍子。本来就打不过人家,对方是有头的枪,自己却是两头钝的棍,这哪是比试,摆明了受虐好么,舅啊,你太坑你大外甥了。
“开始,”赵铁衣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上的两人,淡淡开口。
号令一出,孤慕容的长枪已刺出,快得让人只能扑捉到一痕影子,普通人的视线根本就跟不上。
钟子离在上场之时便已聚息以待,这一枪丝毫没有出乎他的意料,这小娘皮哪一次第一招不是刺?就不能换点新花样?
他想也未想,如同本能一般侧身闪避。
刺空处平生一股音爆,如春雷震耳,枪头处飞出一道气,穿透了围墙,冲势不减,朝更远处射去。
在踏出一步之后,孤慕容的身子便不再动摇,一刺未中,紧接一扫,两招宛如一体,快得根本就不给钟子离丝毫可趁之机。
横棍于胸前,挡住了磅礴的一扫。
同是木身,相触一起,没有一丝碎裂的痕迹。但在刹那的交击间,整个大武场的地面被一股无形压强挤压,迅速碎裂。看似简单的招式,其速度以及威力都已经超出了常人的理解范畴。
三岁习的武,至今九年,九年间什么招式都没有学,就只是在练力量跟速度。、
纯粹的力量,纯粹的速度,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天下武功,唯力降十会。这便是赵铁衣传授的武道。
波纹扩散,破坏眼看要扩大,却被赵铁衣轻提轻放的一脚给彻底镇住了弥漫之势。
只有抵挡之力,毫无还手之力,这便是钟子离对上孤慕容时的处境。勉强只能做到防守的地步,除非比她更快,否则不可能有反击的机会。
连续且持续的压制,让钟子离之前的满腔豪情彻底消失。
“还练得不够啊。”如此想着的钟子离思绪终于出现了一丝疏漏。
孤慕容自然是毫不留情地一枪拍在了他的面颊上。
“能不能不要打脸!”钟子离踉跄着退出了五步有余,半边脸瞬间肿了起来,抬头愤怒地看向孤慕容,岂料迎接他的是直刺而来的一枪。
纵然仓皇间招架住了,但败势已成,枪花炸裂,上百枪的点杀使得钟子离极力挥舞着长棍护住自己的全身。
丝毫没有留情之意的孤慕容,在钟子离的身上点出了二十多个窟窿,露出了里面穿着的乌丝宝甲。
孤慕容早就晓得这口花花的弟弟会穿上保命的东西,故而下手从来都没有想过留情,而这也是义父要求的。
虽然因为宝甲的存在而免受了血肉之伤,但是枪头形成的冲击反而比割肉的感觉还要难受,一路退去,所踏之地露出一道道或浅或深的脚印。
“停!”双手连棍子都无法握紧的钟子离想要缓口气,无奈孤慕容已经欺身而来,精致的面容距离他半尺,长枪作棍,朝着钟子离就是一式下压。
上身疼得钟子离面目都已变得狰狞,没想到她居然还不罢休。可想归想,他还是要挡,于是匆忙间的用一只手护住了自己的面目。
“啊!”钟子离付出一条胳膊的代价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因为第二枪已经从左边挥来。
哪里还有点比试的样子,狂风骤雨般的枪雨不停歇地落在钟子离的身体各处,打得他再无半点对峙之意,全然乱了手脚,挡住了左边,挡不住右边,挡住了上面,挡不住下面,彻底沦为被大人教育的“孩子”。
足足敲打了一百多枪后,孤慕容收枪站定,以一种冷淡的目光看着趴在地上气若悬丝的钟子离。
“别打了,别打了。”钟子离不争气地哭出了声,一只手紧紧捉着已然断了的右胳膊,像是一条可怜虫般蜷缩着。
反正每次都不是她的对手,面子什么的早在很久以前就没有了。
呓语般呢喃着的钟子离眼神溃散地望着地面。他曾问过他的舅舅,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可惜从来都没有得到答案。求过饶,哭诉过,恳求过,但那些又有什么用,舅舅根本就不理会他的哀求。
过了一会儿,当钟子离终于有了点精神,哭泣也停止的时候,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只黑色战靴。
“今日清晨,林家的仆人发现林员外上吊自杀了。”赵无双开口说着一件与眼前比试毫不相关的事情。
定定望着靴尖的钟子离想开口,却又紧紧抿住了嘴唇。他终于知道为何今天的孤慕容对他下手会这么狠了。
“以前的你虽然不务正业,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这般地步,没想到你终是变成了现今这种样子。”赵无双的语气充满了暴雨来前的那种压抑感。
“我,我没有动过林柔柔。”钟子离弱弱地替自己辩解道。
“啊!”回应钟子离的是赵无双踢出的一脚,将他直接给踢飞了三丈远,若不是围墙拦截住了他的身子,只怕会更远。
“下次如果还有这种事发生,你父王都保不住你。”赵无双看也未看钟子离一眼,转身离去。
孤慕容略带厌恶地瞥了一眼口吐鲜血的钟子离后,忍不住说了一句,“你糟蹋了你的名字。”而后,紧随着自己义父离去。
今天并不是单纯的比试,而是一次教训。钟子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想通了这点。
那是五天前的事情了。自己的一个奴才扯着自己的虎棋强行要了已有婚约在身的林柔柔的身子,这在他看来,实在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将来整个炎龙国都是自己的,而自己的奴才不过是要了一户人家的小姐罢了。
况且自己也让那奴才作出了一定的补偿。不曾想那是一个刚烈的女子,第二天就自尽于自己的闺房,给自己那未婚夫婿留下了一封遗书。
为此,作为夫家的李家将自己的奴才告上了衙门。
为了不让影响扩大,钟子离略微暗示了负责此案的那位大臣,将此事压了下去。至于怎么压的,他不会费心去想这个,自然会有人替他安排好的。而这件事甚至连那些道貌岸然的老不死都不知道,偏偏自己的舅舅一回来就了解了全部。
回想起自己的舅舅刚刚说的那番话,钟子离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下次如果再发生诸如此类事件的话,他一定会杀了自己的,他对于自己的舅舅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这是一个正派到了极点,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人。
“殿下,”出现在大武场的楚儿看到自己的主子想条狗一样被打得趴在地上吐血,泪眼婆娑,踩着小碎步跑到了钟子离的面前,蹲下身子将他扶起来,让脏兮兮的他依靠在自己的怀里,泣声道:“她怎么这么狠心?将您打成这样。”身为贴身侍女的她自然知道每次与殿下比试的是那个孤慕容。
腮帮子咬得梆硬的钟子离浑身发着颤,勉强笑道:“没事的,小伤。楚儿,”
“嗯?”楚儿用手帕帮钟子离擦拭着脸上的污渍,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我是不是很禽兽啊?”钟子离神色失落,气息微弱地问道。
“殿下怎么说这种话,”楚儿忙开导道:“殿下怎么是禽兽呢?殿下对我这么好,可有善心了。”在无人之时,楚儿一向是在钟子离面前自称“我”的,这也是钟子离对她的要求。
“呵呵,”钟子离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没想到楚儿这么简单就把我当成了有善心的人。”
楚儿眼巴巴地低头看着自己的主子,“要不然呢?”
钟子离似是有所思,声音越来越弱,“善心吗?”昏睡了过去。
赵无双回都城的时间不过三天而已,之后便又返回了他的驻守之地。或许,他之所以回都城,便是为了给钟子离一顿教训吧。
在床上躺了半个月的时间,钟子离的伤势已经完全好转。同时,一件震荡天倾城的大事传遍了王都的大街小巷,那便是赫赫有名的飞霜国军师将携洛公主觐见炎龙国大王。
没错,这个洛公主便是那有着“天下第一绝色”之称的洛神依。
无数炎龙国子民为之癫狂,从小到大从未踏出过飞霜国王宫半步,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洛公主,一经出世便来我炎龙国觐见。焉有不兴奋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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