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商队的负责人丁叔和几名商队伙计,带着几辆没有载货的空马车先行进城,采购用于带到人类城市交易的商品。水月把艾谱莉交给了暝暝,由暝暝对她进行伪装,毕竟艾谱莉王族的身份不适合现在暴露。
水月很清楚小艾谱莉是个美人胚,但是在看见在暝暝的打扮下衣装整洁、梳洗干净的艾谱莉的时候,还是艾谱莉的样子惊艳到了……
艾谱莉被她们救回来时,身无寸缕,紫色的头发散乱着,带有青紫色冻伤的身体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她们在刚开始治疗艾谱莉时,就感觉这个小女孩如果可以好好打扮一下,肯定非常可爱漂亮。暝暝去掉了几条缠在艾谱莉面部的绷带,把她的头发也梳理整齐。虽然穿着非常普通的布裙,但艾谱莉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灵气,再加上本身闪着可爱的狡黠光芒、带着一点邪气的红瞳,这种奇妙但不矛盾的组合反而产生了更吸引人的美感。
暝暝把一块方巾做成一顶非常小巧的发饰,刚好可以遮住艾谱莉小巧的独角。为了尽可能保护艾谱莉的身份,她把艾谱莉的紫色长发染成了黑色。艾谱莉身上的布裙,是暝暝用商队里的一些布料连夜做的。
从背后看过去,艾谱莉是一个衣着平凡的人类小女孩。但是从正面看的话,那散发着魔族特有魅力的精致俏脸还是非常妖艳可人。
艾谱莉本来对于水月提出的伪装后再进城的建议很不上心,找到一件破旧的斗篷就打算披在身上,却没想到暝暝竟然连夜给她做了一件衣服。虽然连身布裙的做工并不复杂,但艾谱莉的心里还是涌入一股暖流。
在皇宫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是被准备和计划好的。从吃穿到其他各种用品,都是由专人准备好后,又由老雷尔或是其他仆人直接交给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循环连接着下一个循环,没有变化带来的惊喜,也没有情感带来的温暖。暝暝做的事是艾谱莉心里曾非常向往的,但是长时间的、在皇宫中如同禁闭般的生活使得这种向往一度被磨灭……
当艾谱莉摸到暝暝递给她的裙子时,心里那种渴望情感抚慰的感觉再次被唤醒。艾谱莉感觉自己的鼻子好像有些酸酸的……
艾谱莉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头饰。她下定决心,对于暝暝的好意,她一定会在未来的某一
天做出回报。
不管那个时候,自己要付出什么……
……
暝暝戴着有掩饰外貌作用的宽檐帽,牵着艾谱莉的手,行走在城里的街上。虽然已经尽可能低调了,但是艾谱莉的可爱长相还是引得不少路人侧目。
艾谱莉好奇的目光四下流转,除了刚刚当上魔王时在魔皇城里巡视过,她没有去过任何一座魔族城市……所以,她从不自诩自己是个好魔王。艾谱莉一直认为,当魔王没有学魔法有意思……
魔族的社会分级是分级的,不同的种族就有不同的地位。地位低的魔族服从地位高的魔族,在魔族看来天经地义,所以,魔族社会非常压抑,没有什么活力。并且魔族比较传统,他们相信血统和先天能力,不像人类那样相信勤劳和努力。人类有强烈的求知心和用智慧及工具改变生活的决心,魔族没有,魔族更愿意用资源和原材料与人类做商品交换。魔族社会也没有妖族那样和平的村落氛围,所以,魔族应该是这个世界里几大种族中最为落后的。
暝暝也在进行观察。她在调查魔族有没有搜捕艾谱莉的行动,毕竟,他们几个人类基本都没有暴露长相。虽然李风和凌小月与魔族的一个皇宫卫士见了一面,但皇宫卫士总不至于亲自出来吧……
水月给她大概讲述了艾谱莉的经历,根据水月的猜测,那个想要对艾谱莉做不可名状之事的迪恩可能不会善罢甘休。小心使得万年船,队伍里算上艾谱莉有两个伤员,商队之中的大部分人类都是普通人,如果魔族采取行动,以他们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全身而退。暝暝想要排除一切可能导致自己队伍中的人伤亡的威胁……
艾谱莉不需要考虑这么多,这个城市所有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无比的新鲜。魔族、人类、一些妖族的行商络绎不绝,这种热闹的景象她之前从未见过。老雷尔在艾谱莉小时候讲过很多他曾经在魔族地域中历险的故事,艾谱莉对于人来人往的城市一直十分好奇,但是因为被父母强行留在皇宫中,对于城市的所有认识,只停留在老雷尔曾经叙述的文字中……
说起来,老雷尔不知怎么样了……不知道丹希里特有没有伤害他。虽然老雷尔表现出来的怀疑狠狠地伤害了艾谱莉,但是,在艾谱莉已经活过去的十六年里,老雷尔是陪伴他最久的人。
艾谱莉打心底里不希望他出事……
艾谱莉被自己的想法干扰的有些烦躁。她偏头看看正在严肃观察周围情况的暝暝,考虑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问出这个问题:
“暝暝姐,可以给我讲一讲,你们人类的城市是什么样的吗?”
“嗯?”
暝暝转过头,看见艾谱莉可爱的红眼睛闪着真诚和好奇的眼光,笑着说道:
“好啊。我可以给你讲讲。”
暝暝摸了摸艾谱莉的头。虽然知道艾谱莉不是小孩子了,但她还是忍不住像对待小孩一样对待她。艾谱莉也不喜欢自己被当成孩子,换成别人她早就“炸毛”了,但是她感觉暝暝身上有一种类似于水月姐姐的亲近感,于是也没有反抗。
“人类的城市和魔族的城市是完全不一样的。魔族城市里交易的商品种类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是原料,走在街上的大多是来采购原料的商人。人类城市要比魔族城市繁华得多,各种各样的工坊和商铺遍布所有街道,走在街道上的,除了商人,还有不少居民或者来自其他城市的冒险者……”
一展开话题,暝暝也滔滔不绝了起来。暝暝、水月、李风还有凌小月都是风灵城的冒险者协会下属学院培养的同期生,这次的任务是他们几个人的结业任务,但是任务成不成功还得另说,这次他们惹出了这么大乱子,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他们呢……
这也是暝暝第一次离开家出远门,虽然她做事干练,大家都很信任她,但是她也是个十八九岁、第一次执行任务的女孩,也会想家。借着给艾谱莉讲述人类城市的机会,暝暝也好好地释放了一下自己对家的思念。
艾谱莉被暝暝的讲述震撼到了,人类城市简直太美好了,她很想亲自去见识一下。向来个性习惯于独立的她,本来打算悄悄向水月告别,自己去寻找解毒的方法,再去调查魔法阵失败的原因,找回自己丢失的王族血脉。但现在,艾谱莉有了新的想法——
接受水月姐姐的邀请,去人类城市看一看。
那么丰富多彩的城市,一定会有很多神奇的人类居住在里面,这些人里一定有比父亲还要强大的魔法师,一定可以帮助自己调查到真相。
……
暝暝和艾谱莉回到驻扎在城外的商队中,商队的队长丁叔已经带着采购好的货物回来了。她俩正想要去见水月,却听见凌小月的车厢里传来一声惊叫……
暝暝和艾谱莉赶紧感到那架马车,掀开门帘,发现李风和水月已经在车厢里面,恢复了意识的凌小月正捂着嘴,显然,刚才的惊叫是她发出来的。
在艾谱莉吸走凌小月身体里的魔气之后,之前很难起作用的魔法绷带慢慢开始发挥效用,在艾谱莉他们出发后不久,凌小月就清醒了过来。李风和水月正在给她讲她昏迷之后发生的事,直到讲到艾谱莉给她疗伤……
“小月觉得自己的初吻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很是不甘心。别看小月平时好像大大咧咧的,其实小月很少女的,她觉得初吻一定要给相伴一生的……”
李风的话被凌小月的眼泪打断了,凌小月留着眼泪盯着已经开始手足无措的艾谱莉……
“情况真的很特殊啊!我真的不想这样,可是我现在没法用魔法,只能用笨办法帮你处理魔气了……”
艾谱莉虽然不怎么喜欢凌小月,但是是凌小月把他从迪恩的锁链下救下来的。幸亏得救了,如果凌小月他们晚来一步,自己一定会被迪恩像噩梦中一般亲吻,如果被迪恩亲了,怀了迪恩的宝宝,她一定会咬舌自尽当场去世……
“没关系,姐姐说了,女孩子间亲亲是不会怀宝宝的,我现在是女孩子,不用担心的……”
……
李风又被踹了出去……
“我们有些话想给艾谱莉讲,你出去等着。”
暝暝拉下了车帘——
……当艾谱莉再次从车厢里走出来,俏脸通红。
她错了,还错了很多年……
……
突然,一道劲风向她吹来!
艾谱莉伸手一挡,一块细小的石子落在地上。艾谱莉捡起石子,一丝不易察觉的魔力从石子中涌出,艾普莉的脸色开始变得严肃——
“艾谱莉,收拾一下,要准备晚餐了。”
“嗯,好的。”
艾谱莉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又变回了之前天真烂漫的样子转身回应水月。那颗石子被她藏进衣带中——
姐姐,对不起,为了你们的安全,我可能没法和你们一起去人类城市了……
……
深夜,换完最后一岗的李风也去休息了,只有几个商队伙计在站岗。一个披着斗篷的小巧的身影悄悄离开马车围成的圈,向着一个方向奔去——
暝暝做的布裙和小发饰被整整齐齐的留在了马车上……
对不起,姐姐、暝暝、李风、还有小月……
虽然很想向你们撒娇,很想继续享受你们给我的温暖,但我必须去面对一些事情,如果我没有回来,请原谅我不辞而别……
那颗石子是一颗被灌注了魔气的石子,虽然只用了一点点魔气,却用特殊手段组成了信息,也就相当于一封信件……
这种用魔气传递信息的方法,是艾谱莉的父亲,也就是前代魔王独创的。只有了解这个术法原理的魔族可以读懂这种信息。掌握这个术法的,只有前代魔王和皇宫卫士。不过,艾谱莉的魔法书上也记载了这个术法,艾谱莉不动用魔力,也能读懂这条信息——
这是郗的警告!
艾谱莉必须一个人前往郗指定的地点,否则,已经确认商队信息的郗会对所有人下杀手!
艾谱莉虽然经常表现的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但父亲在她小时候教育过她:
可以撤退,但不能逃避!
……
郗背着大剑,安静的站在约定地点。
如果那个小家伙能直接解读信息,那只用把她抓走就可以了,慢慢审问,不怕问不出来实话!
郗已经跟踪他们几天了,通过监视,郗已经可以确定,这些人类真的不是以创伤魔族为目的进入魔皇宫的,至少,从他们身上得不到什么情报。
现在只剩那个小丫头了,把她抓走调查,不怕找不到艾谱莉的下落——
郗的耳朵微微动了动,看来,她来了。
那个小身影不紧不慢的走到他面前,
“银头发,我按照你说的来了,可以不对那些人类动手了吧?”
艾谱莉以质问的语气说道。
“你既然能读懂我给你的信息,说明你也掌握前代魔王大人创造的法术。至于你是本身就会,还是通过搜寻死者记忆的方式掌握,我就只能把你抓回去慢慢审问了。”
“我不打算跟你走!”
艾谱莉说道。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别跟我讨价还价!”
被艾普莉的话惹得有些发怒的卫士猛的伸出手,一股魔气卷起一道旋风,直接把艾谱莉卷到了他的手上。艾谱莉的脸色变得非常苍白,鲜红鲜红的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背上的伤口,又被撕开了……
“我要去人类那里找到比父王还要强大的魔法师寻求帮助。我也有想要知道的真相!我也有想要揭开的秘密!”
尽管剧痛难忍,艾谱莉依然沉着,
“不管你承认还是不承认,我就是魔王!你听说过人类的城市吗?那是多么绚丽的杰作。我想去看看,我也想让我的子民过上那样充满未知带来的喜悦、还十分富足多彩的生活。但我必须先要到达那里,我必须亲眼看看那里,我才知道,我能以魔王的身份为魔族做些什么!”
艾谱莉面色苍白,但毫无恐惧。
郗看着艾谱莉充满希望的带着倔强的眼神。前代魔王的神态也总是这样的,郗不禁有些恍惚……
看见郗没有下一步动作,艾谱莉露出了邪魅的笑容。
“敢赌吗?赌我是不是魔王!赌我是不是艾谱莉!”
郗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冷漠,
“赌注是什么?赌注太轻,就想别和我做交易!”
“我的生命和自由当做赌注,够吗?”
艾谱莉的邪笑越来越失控,开始转向疯狂……
前代魔王愤怒时的神态也是邪笑不止,真的有那么巧吗?
“我怎么收回赌注?”
艾谱莉沉吟了一下,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知道魔咒术吧?你下到我身上就行了。”
魔咒术是为数不多的魔族传下来的魔法,施法者可以感受到被施法者的位置和状态,如果配合空间魔法,甚至可以把被施法者直接传到施法者施法范围的任何地方。但是魔咒术的施法条件也很苛刻,被施法者不能做出反抗,而且魔气在身体里刻印时,被施法者会受重伤甚至直接毙命。
艾谱莉直视着郗的眼睛。能做的她都已经做了,剩下的事,她就无法左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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