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脑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这是谁的声音，但是在我一旁的原文茜脸色却不对了。她笑嘻嘻的脸上突然变了颜色，变得惊讶、严肃起来。她捂着自己的嘴巴，拼了命地忍住嘴里即将钻出来的声音。
“我再次重申，您的女儿心理遭受的问题十分严重，再不想办法做些什么，恐怕后果难以想象。”
这个声音是来自温老师的。一下子，我清楚了，这是温老师在同原文茜的家长在谈话。原文茜的眼神变得格外慌张、紧张，甚至还有惧怕的成分。她瘫倒地跪在在了地上，竭尽全力掩饰自己的不安。我刚想去搀扶她，屋子里却又传来了声音。
“什么心理有问题，屁大点孩子，好吃好喝的供上，最好的条件给她提供上，还心里出问题？屁！小屁孩哪来的心理问题！”
“那您的意思是，您的孩子就单纯的是个学习的机器？”
“那老师，我反过来问你，在这个社会，公司除了你的学历谁还能再看你什么？要想有学历就得好好学习，分数就是硬道理，除此之外，一切不值得一提。”
“即使心理有问题也不管吗？”
“什么心理问题，我看她考试成绩还挺好的，该是第一照样还是第一，回到家也乐呵呵的，能有什么心理问题？”
“您和您的孩子都不在家里交流的吗？”
“我整天干活都累死累活的，哪儿来的时间和她交流呢？”
里面的那个女人说的话越多，原文茜就拼命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她的眼睛因拼命忍耐而瞪得异常的大，看起来能忍住，但泪水止不住地夺眶而出。从指缝间，露出了她大口喘气的气息。
我蹲下，拍着她的肩膀，努力将她扶起来。我拿出卫生纸递给她，让她擦一下眼泪。
“你连你女儿在学校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吗？家长同志！她在学校过的很不愉快，而且没什么朋友，这样下去......”
“她不需要朋友。朋友会影响她的成绩。”
“你TM就把你孩子这么照看着，迟早要TM完蛋！”温老师终于发火了，咆哮道：“你知不知道你孩子活的多辛苦？过的有多累？从来就没有人能和她谈心！大风大浪她一个人都扛下来了，就想找个人解决一下心理问题，你却他娘的在这里跟我谈成绩？！谈你麻痹！”
我第一次听到温老师用如此暴躁和愤怒的语气骂人，即使隔着门也把我吓到了。但对面的家长似乎很淡定，说道：“呵，你只是一个副科老师罢了，又不是主课老师，管的可真多。你的意思是说我教育方法有问题？再怎么有问题好歹也教育出了一个全市第一。”
“以为全市第一有多稀罕，是吗？我告诉你，查查九一年全省第一是谁再说吧！”
温老师顿了一下，说道：“真是把自己家孩子当工具了。”
“我生的，我当然有资格，用不着别人指指点点。”
“好，你说的，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温老师最后的警告对方并没有听。我刚想先溜为妙，但是下一刻，门就被打开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没反应过来只好待在原地。不过幸运的是，终于有机会看清楚原文茜的家长长什么样子了。
美女，也是个美女，而且是那种时节刚到，浑身上下散发着浓厚女性气息的大美女，戴着眼镜，披着长发，身穿一身西装工作服，看起来和街上大部分的白领没什么区别。但是气质绝对是超群的，我能感觉到异常强大的压迫感，简直就是女王的气息。
我说我差点瘫倒在那里了你敢信？！
如果非得要做个比喻的话，我相信她应该就是艾斯德斯。
她看了我两眼后，走从我边上走了。路过时，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山茶花香，和原文茜身上的是同款，我能闻得出来。那个阿姨顺着楼梯走下去走远了后，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幸好及时把原文茜藏到隔壁的微机室了。
我伸起头，看了一眼温老师，发现了她正一口气闷完杯子里面的水，正在那里生闷气。长这么大，温老师能这么生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尤其是那一句口吐芬芳的话，简直就不像是她所说的。能把老师气成那个样子的，看来原文茜的妈妈也绝非等闲之辈。
温老师正好也看见我了。她拼尽全力压制住自己的火气，低声说道：“你来了。”
我点了点头，但是没进去。我指了指隔壁，说道：“我叫个人，等一下。”
“等会儿。”她一边看着我一边指着我手上的东西说道：“那是什么？”
“必胜客的披萨。”
“留下。”
“哈？”
“我中午没吃饭。”
我把剩下的披萨交给温老师后，径直走到了微机室。推开门后，在讲台上，原文茜坐在那里，正在发呆。看来她的情绪已经调整好了。刚才如此慌张、恐惧和惊讶的原文茜，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我拍着她的肩膀，说道：“走了，走远了。”
“嗯，谢谢。”
“那位是......你母亲？”
“嗯......”
她有气无力地答应了一声后，继续说道：“我真没想到她会来学校。”
“你妈啥情况啊，你这么怕她。”
她把头扭到一边，一言不发，似乎是不想谈论这个问题。我看她如此推脱，也就不好问什么，毕竟刚才我也有一种瘫倒了的感觉。
我把手伸给她，意思是想拉她起来。她一时半会儿没反应上来，让我的手悬空了好久。他似乎是在发呆，我只能冲她说道：“喂，起来了，到心理咨询室。”
她看了我一眼，然后低下头，似乎是在整理情绪。随即，她抬起了头，拉住我的手，猛然站了起来。起身后，她拍拍身上的灰尘，然后我俩一起走出微机室，关好门，来到了隔壁的心理咨询室。
心理咨询室内，还没吃午饭的温老师正啃着那些剩下的海鲜披萨，一边吃着，一边拿茶水当饮品，津津有味地吃着。她看见我们来了后，仍然没有停下咀嚼的动作 。她只是让我们坐下而已。她还让我们自己拿杯子倒茶。
我和原文茜一人拿一个杯子倒上了茶水后，安静地等待温老师以风卷残云的速度解决完披萨。温老师掏出卫生纸擦了擦手后，瘫坐在那里，感叹道：“小伙子，你来的真及时，要不然我就要饿肚子了。”
“你中午为什么不吃饭？”我问道。
“因为我刚想吃饭，就碰见原文茜的母亲了啊！”
“so，你和她一直聊到现在？”
她点了点头。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一开始还客套，结果越说越激动......”
“妈妈就是那样偏执的人，老师对不起。”
温老师摆了摆手，说道：“没关系没关系，又不是你惹我生的气。对了，你们会开的怎么样？是怎么被踢出来的？”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们会被踢出来......”我嘟囔道。
原文茜对温老师叙述着开会的过程。
“因为咱们学校没有高级人才，所以他交给咱了一项体力活，给人家搬水。”
“搬水啊......有的干都不错了吧。”
“对啊，不错了。”
“接下来就是人员的问题了吧？”温老师说道。
原文茜点了点头。
“那这样，下午先去找校长做个汇报，然后再召开会议吧。”温老师说道。
我点了点头，顺便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已经是下午一点五十多了，再有十分钟就打起床铃了。我没有穿校服，所以我打算一整个下午都待在心理咨询室，睡睡觉，喝喝茶，玩玩手机，如此。
温老师又继续问道：“那些领导要的高级人才是什么？”
“会日语或者俄语的，以及能上台表演的。”
“哦，那还真是......”突然间，温老师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样，惊喜地说道：“那个谁，那个谁来着......我想想，动漫社的社长会日语啊，你可以找他啊！”
“啥玩意儿？”我叫出声来。
“他会日语啊，还去过日本，在那里可以独自生活的，志愿者只要他不就行了？”
“我靠还真有啊。”我惊讶地说：“但人家志愿者团队也不只是需要一个人吧。”
“这是后话，孙雨，这事你去办。”
“啥事啊就我去办？”
“去跟人家交流，把他发展成志愿者。你不是动漫社指导人吗？去吧，孙雨！”
我去你个大头鬼啊。我才不去呢。而且这个社团指导人我还没有同意，只是被私自上报了而已，跟我本人的意志没有半毛钱关系。
“正好今天是星期二哦。”温老师说道：“星期二，下午后两节课都是社团活动时间，你就趁这个时候去吧。”
“你还真打算让我去啊。”
“废话，不让你去让谁去？你要是不去，直接大刑伺候。”
“啥玩意大刑伺候啊？”
温老师微微一笑道：“我要让你的人生路上全是坎。”
我倒吸一口凉气，不禁感叹于温老师的做事风格。为了让我办事，连这种手段都能干得出来。她说话可从来没有食言，我可不想招惹什么大麻烦。我心头一紧，一咬牙，只得答应。
此时，起床的铃声响了，校园里传递着一片《军中绿花》的歌声，伴随着“寒风飘飘落叶”的，是慵懒的学生们从宿舍中钻出来的身影。我呆呆地看了老半天后，才缓过来。而边上的原文茜，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发呆。也是呢，要是正常的话，刚才我和老师的对话她一定会笑的。
究竟是什么让她笑不出来的呢，这个原因我们谁都清楚。
起床铃响完之后，原文茜回过神来。她站了起来，略带歉意地说道：“我要去干自己的事情了，就先告辞了。”
她径直走出了心理咨询室。现在整个心理咨询室，就只剩下我和温老师了。结果温老师也站了起来，拿起一叠文件后对我说道：“小伙子，我也要去办事了，你先一个人待在这里吧，拜拜。”说罢，她也走出了心理咨询室，只剩下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冷冷清清的。
不过也好，可以安心地一个人待一会儿了。这么想着，我戴上了耳机，躺在沙发上，拿手机打着游戏。《偶像大师灰姑娘》，我终于又可以静下心来和涩谷凛来一次心跳的约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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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心理咨询室的时候，我的心情是低落的。
温老师果然和妈妈谈话了。但是温老师有个错误——她是不可能说服我妈妈的，也不可能让她接受这么多概念性的东西，以及如何教育自己的孩子。
从小到大，她只关心我一个东西，那就是成绩。成绩就是王道，其他的都可以被忽略。这不得不说就是一个悲哀。我也曾抗争过，但是我发现，这些都是徒劳的，没有用。这也就是我为什么封闭自己的原因，因为那些东西都是没用的，感情、兴趣爱好，以及心理状态都是没用的，只有更高的分数、更高的名次才能证明这一切。
所以要那些东西有什么用？都抛弃掉，然后让自己放平和，只追求分数不就好了。
所以，我人生唯一的兴趣爱好也仅仅只是看书而已。
交流？不存在的。从小学四年级开始起，我就开始上寄宿式学校，从小学上到初中，再从初中上到高中，一周只能回家一次，回家一次还得问成绩问分数，一年到头能待在家的时间寥寥无几，时间合起来可能都不到六十天，我怎么交流？
我早就放弃了交流，封闭了自己的内心，因为那是最好的选择。成绩这个东西，只要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低风险高回报，我何必给自己添堵呢？
从来就没有人为我作过这些事，那些大人，从来就只看成绩，凭着卷子上的分数，就断定我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没有什么毛病。但实际上，我的心理早就腐朽成一团了。
温老师，她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从见她的第一面起，她就从来不拿成绩来衡量我。在聊了一下午之后，她说我这个人“烂透了，而且很无趣”。但是即使我很无趣，但温老师从来就没有放弃过我。她和我一起聊起那些读过的书，那些花花草草、点点滴滴的感悟，真的令我十分惊讶。她让我认识自我，建立自我。我虽然很感激她，但是很可惜——都没有用。
因为我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自我是个什么东西。我在摸索一条路，但这条路的伤痕太多了。
“孙雨是个表面风平浪静，但内心极其猥琐的男生。你认识吧？和那个闷骚男相处一段时间，你也许会得到救赎。”
人生路只有一条，且只能容纳一个人。我注定是孤独的，只能靠我一个人走下去。
走下去吧，一直走下去吧，直到停止的那一天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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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手机砸落到我鼻子上时，我才清醒过来。好痛，我捂着鼻子，蜷缩在那里。
不过我不讨厌痛觉，因为痛觉也是身体最美妙的反应之一，因为能证明我活的很好。
啊......不过还是痛的难以忍受。
我收起手机，打开屏幕一看，都已经四点半了。已经是下午后两节课了。我收起手机，放回口袋。把耳机重新架回脖子上，然后坐在那里，让自己清醒一下。三，二，一，好嘞，清醒了。我也想起了自己该干什么事情了，任务目标一，找到动漫社社长刘青华，然后把他发展成志愿者。
嗯，确定了目标后，我从沙发上起来，走出心理咨询室，朝教学楼走去。
因为后两节课都是社团活动课的原因，所以校园此时非常热闹。那些参加社团活动的就往社团跑，没社团活动的要么在教室里拿多媒体设备看电影，要么出来活动，当然后者居多。我走到教学楼二楼第三个教室，教室临近过道的窗户上已经贴上了大大小小的动漫海报，有《Fate》的，有舰队收藏的，有《刀剑神域》的，有《斩赤红之瞳》的，还有《目隐都市的演绎者》。我再往前走着，竟然还发现了奥尔加的！天哪，更残忍的是，这还是那个经典的趴地造型的，用全身去诠释什么是“不要停下来”这个梗的海报！
团长，你在干什么呀，团长！
我停止了胡思乱想，而是敲响了门。结果里面直接冒出来一个声音。
“口号！”
我去还有口号？什么玩意儿？
“赶紧开门！”
“赶紧报口号！”
“我是孙雨，是这个动漫社的指导人，快开门！”
“不报口号谁都别想进来！”
“那我走了。”
我转身欲走，结果背后的门立刻就被打开了。我转头一看，是岩文杰。他一边开门，一边幽幽地说：“口号是‘不要停下来啊’，进吧。”
我靠还真是“不要停下来啊”！什么鬼！
“能换个正常点的口号吗？”
“哦，那‘团长，你在干什么......’”
“够了。”
“哦。”
说话间我已经站在了动漫社活动室的内部，这间活动室和以前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不仅粘贴上了海报，还摆了很多的漫画书和几尊手办和高达，可以说已经小有模样了。
在活动室里，一帮人正在开会。讲台上站着的是刘青华，黑板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东西。而其他人则坐在下面听着。会议的内容我从黑板上只能看出一些琐碎的消息：Bad Apple、博丽灵梦、十六夜咲夜、东风谷早苗等等。哦豁，这是《东方project》的内容啊，不错啊，在这个卖肉卖萌番横行的现在竟然还有东方厨，真的太感动了。
我往下看了一眼，发现之前的社员一个都没少，反而多了几个人。哟，招到新人了，不错嘛。
刘青华看见我的到来，高兴的说：“你来的正好，正好有事情找你。”
“这家伙自从动漫社成立之后就没有来过，给他说干啥。”台下，那个唐雨林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他是指导人啊。”
“指导人算个屁......”
我靠，我果然忍受不了这个家伙。我冷冷地看着他，并不想理这个混球。刘青华和我一样选择了无视，转而对我说：“我们准备取消《钢之炼金术师FA》舞台剧这个计划了，改为音乐剧《Bad Apple！》。”
“Waht......Fuck？"
“我参考了一家国外社团，那个社团把这个《Bad apple》改的非常不错，你看，在前排竖起一个白色的幕布，然后后面有两块幕布，通过幕布的拉动来改变场景和更换角色，利用投影来投射出人物的影子来实现MV的效果，你看如何？”
“挺有想法的，但是......”
我的确对这个计划表示赞同，因为创意非常棒，但是有些地方必须声明一下。
“资金怎么办呢？”
“呃......”
“人员呢？”我环顾四周之后，整个教室也就一个女生。
“额......”
“道具呢？”
“额......”
“以及，你这个是光影效果呈现的吧，那万一表演当天是白天嘞？”
“额......”
“别老呃呃呃的，说实话这件事只是提出了一个概念罢了吧？”
他很不甘心地点了点头。
“那这件事你慢慢想吧，先跟我出来一下。”说完，我就走到活动室外面了。刘青华愣了一下，随即跟活动室的人说了两句什么话后便出来了。他关好门，然后问道：“怎么了，什么事？”
我也不加掩饰了，直接问道：“日本語を話せますか（日本话会吗）？”
我也会日语，也会一点点俄语和德语，这得多亏多年深厚的宅力给我的强大力量，让我拥有可以满足日常对话的日语。我的日语完全是照着网上的视频和自己看番剧看出来的，虽然不标准，但是足够装逼了。
刘青云愣了一下，随即流利地说道：“私は少ししかできません（我只会一点点）。”
“日常のコミュニケーションは十分ですか（日常交流够用吗）？”
“十分だ（足够了）。”
“ok，行了行了用中文吧，日语交流还是有点不太习惯。”我咽了口吐沫。
“哦，没想到你也会日语。”
“追生肉里番而学的......对了，有兴趣参加明天的志愿者组织吗？”
“额......什么志愿者组织？”
“就是那个什么，最近不是有个什么丝绸之路周年展会嘛，缺几个会外语的志愿者，你要上吗？”
“可以倒是可以，但是什么时候呢？”他皱着眉头问到。
“明天，但还不确定，你先做好这个心理准备。有时间吗？”
“时间肯定是有的，没问题。”
“好的。抱歉这两天没参加社团活动，等这次活动完了我一定参加。”
“没问题，等着你。”
“那好，没问题了。”我说完这句话就闪人了，刘青华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后，也推门进入了动漫社的活动室。我这边的任务轻轻松松地完成了，不知道原文茜那边怎么样。
我没有回到教室，而是又走到了心理咨询室。心理咨询室内照样空无一人。我无聊地走到沙发边上，坐下后，无聊地躺在那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竟然又睡着了。我就躺在那里，整个人坨在沙发上，翻来滚去，舒爽的很。我似乎也很享受午后的休息时光，也没忍住，克制一下，就直接睡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后，一阵动静把我给吵醒了。我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揉了揉模糊的眼睛，看着究竟是谁闯入了心理咨询室。伴随着高跟鞋的踢踏声，温老师快步走进来了。她露出格外疲惫的神色看了我一眼，就坐到了沙发上。
她的眼神充满了郁闷，看起来整个人都闷闷不乐。她坐下后问我：“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完成了，刘青华随时待命。”
“可是人家缺两个会日语的志愿者。”
“我觉得日语这个语种有一个会的就很不错了吧......”
“你上。”她指了指我，这么说道。我一下子愣住了，随即把头要得像拨浪鼓一样说道：“我不上我不上！”
“孙雨。”温老师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嬉皮笑脸地威胁我，而是淡淡地说：“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帮个忙，你上吧。”
一下子，我强烈反对的态度消失了。我冷静了下来，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了？”
温老师叹了一口气，先是低下了头，再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小伙子，一个好消息四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我一下子感觉到事情不对。四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那绝对是糟糕到了极点。我只能说：“先说坏的吧。”
“ok。第一点，原文茜去找校长了，但是校长把全部的事务都推给了原文茜。由原文茜组织人，办事还嘱咐必须把事情办好。”
这是必然的。那帮老东西会算计的很，我早就料到了，所以这个并不能让我惊讶。
“第二点呢？”
“第二点？那就是原文茜一个班一个班的去招人，结果只找到了三个愿意参加的人，而且他们极度不愿意听从原文茜的指挥。”
“一共要招多少个人呢？”
“那就是唯一的好消息了，只需要十个，而且会日语的志愿者要两名，你和刘青华刚好符合这个要求，所以也算完成了一项任务。”
我有点惊讶，随即问道：“这就是仅存一点的好消息？”
“对啊。哦对，还有两个坏消息。”
温老师前倾着身子，盯着地板，面无表情地说：“薛震宇的老爸是警察局局长，现在已经被放出来了。”
“什......”一下子，我的脑袋有点发懵。什么意思？抽大麻耍流氓的人渣就这么被放出来了？什么意思？什么他妈的情况？！他爸是警察局局长就可以放人？他妈的还有王法吗？还有公平吗？！
“是偷偷放出来的。我在警察局有朋友，他偶然间告诉我的。”
我的喘气一下子粗了许多，颤抖地问道：“最后一条呢？”
“原文茜精神崩溃了，被她妈妈接走了。”
说完这些话，我和她都陷入了沉默。
脑子什么都想不了，只能看着地板，直到汗珠滑到鼻尖都没有反应。虽然很痒，但我却没有心情擦去它，任由它流着，也不去理睬。
心理咨询室出奇地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但是仔细听，竟能听到外面风吹拂树枝，叶子莎莎作响的声音。再仔细听，是一阵欢声笑语。
甚至，汗珠滴落的声音都能听到。
原文茜精神崩溃了。这是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说实话，这次招人，就是她克服困难的一个坎。但是我没想到，这个坎距离太远，以至于连观望都成了奢侈。
如果她继续这么下去，别说展会了，就连整个人生都会崩溃。展会没招到人，莫名其妙放了人家鸽子，将来一定会产生什么连锁反应，后果相当严重。她必须振作起来。
她本身就出现了问题。在此之前，我一直都认为是她自身的问题。我可真傻，人的自身行为不都是周围环境影响的吗？摊上了那号妈，人能好才怪！
那些伤害，那些无情的刀子一点点捅下去，一直积累着，成为背负的包袱。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靠忍耐度过来了。但是，这次事件无疑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坚强了这么长时间的原文茜，一直看起来积极乐观的原文茜，终于忍不住精神崩溃了吗？
这个世界是恶意的。但是我无法顺从。
看啊，这个世界只会把人活生生的逼疯。什么和平时代，不照样得遵守弱肉强食法则？什么付出就有回报，努力就会成功.....放他妈的狗屁，看看吧，一个小混混做错了事，进局子了又被放出来了；一个努力寻求自我的人却跌落至深渊，无法动弹。
这简直就是荒唐，但没办法，这才是至上之理。我们，都是被命运戏弄的人。
但是我去你的狗命，老子从来就没想顺从这狗命。什么特么命运，什么特么的自我，什么特么的弱肉强食法则，全他妈是放屁！
我不会像太宰治一样伪装自己。既然无法欣赏生活，那就去厌恶生活，不加掩饰的、不加以任何虚伪地去厌恶，去鄙视生活。我不去撒谎，因为这一切都显得太过幼稚。
但是原文茜，你没有。
你根本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你从来不去拼死抗争，你也从来没有体会到，什么叫自由。
自由，就是不受约束，无需隐藏，也无需认怂。要拿自己的全部去赌上一个观点：只要我是正确的，那么我将无惧一切。因为我是正确的，那么所有反对我的，都将是错误的。
正如鲁路修所言：错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
但是......你连基本的自我都没有。
你自己走不下来，为何又独自一人扛着？为什么不和我，和温老师说呢？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温老师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孙雨，完全交给你可以吗？”
我抬头看了一下温老师，她正盯着我看。那个眼神，似乎也有着一丝丝的希望。
“代价是什么？”
“代价？我想想，帮你把你下半年所有的手办尾款结了如何？”
“哦？”我惊讶道：“为什么，你会为了这个付出这么多？这不像是一个老师该做的啊？”
“煞笔，我不是为了原文茜。”温老师坐直了身子，说道：“你要记住，什么是刺猬法则三要素。”
“时间，地点，人物。”
“我对另外一只刺猬很感兴趣哦，我想看看他接下来该怎么办。孙雨，那只刺猬冷了，该靠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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