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学校里人比较少的偏僻一角，左右扫视了一眼，确认除了一些抽烟的不良少年以外，并没有教师之类的人存在后——
“喂，小子，身上有带钱吗？”
为首的不良将手中的烟往地上一丢，随脚踩熄后，迈着六亲不认的嚣张步伐朝我走来。
居然遇到了勒索……
我的嘴角抽了抽。
对方四人，身高都和我差不多。
有时候打架，就突出一个狠字。
真打起来，我固然不可能打赢，但是这几个人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去。
以肉搏肉，我掉了块肉，你也得被放血，这是我小时候打架就领悟到的“基础知识”。
我深吸了一口气，在这几人将我包围之前，一个助跑，敏捷地翻上了围墙，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
身后，不良少年们看着我消失在墙上的身影，目瞪口呆。
拦了辆出租车，报上了凛的住址，五分钟左右就抵达了凛家门口。
这时候我才想起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我和凛，早已不是从前的青梅竹马了。
我来这的话，凛应该很不高兴吧……
不过，现在也不能放着病人不管啊。
就算会让她更加讨厌，我也还是得来照顾她。
我拿出手机，输入了凛的号码。
虽然没有保存入联系人名单，但是这个电话号码，我大概一辈子也忘不掉了吧。
耐心等待了数十秒，直到手机自动挂断了，依然没有人接电话。
已经对我厌恶到连电话都不愿意接了吗？
我还真是失败呢。
我又打了一遍，这次过了十几秒，电话接通了。
“……小悠？！”
手机里的声音虽然虚弱，却透露着几分惊喜的意味。
“……我在门口，能给我开下门吗？”
深吸了一口气，彻底做好了被嫌弃的准备，我轻声说道。
“稍微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
凛的声音，似乎有些慌乱。
我挂断了电话，静静地等候着。
如果我事先去找楚子河，让他过来会不会更好？
不过那家伙，会不会来还真的很难说。
这个看脸的社会，就算是渣男，一样有人喜欢。
眸子里的悲伤一闪而逝，我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显得正常。
我对凛……
其实还是没有办法释怀的吧。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我喜欢了好多年的初恋啊。
大概两分钟后，大门打开了。
“我睡着了，所以没有接小悠的电话，那个……抱歉！”
凛穿着一套灰色的睡衣，微微喘着气，苍白的脸颊上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直愣愣地看着我。
头发凌乱地披在脑后，弱不禁风的身子给人一种随时都会倒下的感觉。
绷带拆了？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凛伸出左手挡住了自己左眼下方的部位。
那个部位，我先前一眼便看到了。
一条细小的疤痕。
应该是车祸现场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吧……
心脏被刺痛了一下。
“都病成这样了，还是那么爱美啊。”
我故意装作不在乎，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要你管，小悠这个只会打架和迟到的笨蛋！”
要是以前的话，凛一定会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朝我做鬼脸。
“很丑吧……”
凛低下了头，捏着自己的衣角，身体微微颤抖着。
和预想的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怎么会，和以前一样漂亮啊。倒不如说，因为这道浅浅的疤痕，显得更具有诱惑力了，就像……呃……对，就像断臂的维纳斯一样，有种别样的美感。”想了想，我补充道：“楚子河看到的话，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
“是么，”凛露出一丝凄苦的笑容，“谢谢。”
没有哪个女孩子，会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吧。
“是真的哦在我心里，凛依然和以前一样漂亮。”
我轻声说，直视着凛的眼睛。
凛呆呆地看着我，眼角滑下了两行泪水。
……哭了？？？
“抱歉抱歉，我不该乱说话。”我有些慌乱地转移了话题，“你似乎病得很严重……吃午饭了吗？”
“没有……”
凛低声说着，肚子恰在此时不争气地发出了“咕咕”的声响。
“南宫同学先去休息会吧，我去厨房给你做点吃的。”
我沉默了一小会，说道。
“啊……嗯。”
凛手忙脚乱地擦拭着眼睛，朝我露出了笑容。
梨花带雨后的笑颜，看得我微微一呆。
南宫凛
躺在床上，虽然身体还是很难受，心里却是暖洋洋的。
因为……小悠在厨房里给我做午饭。
我的家共有三层，我的房间在第三层，厨房在一楼。
昨晚回来后，觉得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就把除了腿部以外能拆的绷带和线都拆了——
最担心的就是有没有留疤痕。
左眼下那道浅浅的疤，成了我最大的痛楚。
我甚至觉得，自己再也配不上他了。
好在，小悠不仅不在意，还……
他刚刚，夸我漂亮了？
巨大的幸福感冲击的背后，是深深的悔恨。
本来是我的男朋友的……
被我作死整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说起来，上一次，小悠来我家的时候，是在分手的前一个星期的周六吧？
那个时候，是在二楼书房一起看我的手绘草稿。
其实，刚刚，真的差点没忍住……
差点就不顾一切地扑进了小悠怀里。
如果真的那么做了，会发生什么呢？
是会被小悠厌恶地推开，还是……
就此得到小悠的原谅，和小悠重归于好？
“对不起……”
比起我对小悠的爱，那个时候的小悠，分明更加的爱我。
在我和他分手后，他会有多么的难过……
这种事情，我当初一点都没有考虑到。
即使现在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得知我生病后还是从学校赶到了我身边。
出车祸后对我不离不弃的人也是他。
我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眼睛里泛起了雾气。
现在的小悠，就算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很讨厌我吧……
讨厌我这个，背叛了他的bad girl。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请进。”
我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连忙用力撑起自己的身子，斜靠着床头的靠背垫。
“我给你煮了碗瘦肉粥，虽然放了少许的盐，毕竟你多少得补充些盐分，不过放心好了，放得不是很多，应该符合你的口味。还有发烧的话，得多喝些热水才行。”
“这些薯片啊果干啊，咦……怎么还有辣条？算了总之先都别吃了。”
小悠将碗放在储物桌上，提起桌上的电热水壶掂了掂。
“水壶没水了，我去给你烧点。”
爱唠叨这点，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呢。
我静静地看着小悠，心里五味杂陈。
感动，开心，自责，难过……
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心中万般滋味都有。
要是……要是我没有生病的话，小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情愿永远病下去。
从厨房的滤水器打来净水的小悠，将电热水壶的插头插上，看到我依旧躺在床上，再看了一眼储物桌上碗里丝毫未减的粥以后——
“你不吃东西可不行啊……知道你喜欢吃甜的，不过现在放糖确实不合适，将就一下吧。”
小悠轻轻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地劝导起来。
不，我只是……
虽然已经失去了向你撒娇的资格和权利，可我还是……
“可以……喂我吗？我没有什么力气……”
我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小悠的眼睛。
“……”
小悠没有说话。
果然是这样么……
嘴角的苦涩还没来得及扩散开来，盛满粥的瓷勺子已经递到了我的嘴边。
“啊好像有点烫，我先帮你吹一下。”
看着坐在床边，朝瓷勺轻轻吹着气，一脸专注的小悠，我突然说不出话来。
喉咙有些哽咽，双手用力地揪紧了床单，不让自己扑进小悠的怀里。
“好吃……”
每一勺所盛的，仿佛不是普通的白粥，而是天上摆宴的佳肴。
“是吗？”小悠一脸尴尬，“我还以为南宫同学又会说我厨艺糟糕呢。”
“才不会……”
我张了张口，却没能继续说下去。
以前的我，确实是这样的啊。
只顾着自己，从来没有体会过小悠的心情。
一大碗白粥，我居然全部都吃完了，连小悠都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我不禁脸颊一红。
不过因为发烧的缘故，本来脸就红得厉害。
小悠将碗带出了房间，再回来的时候手上端着一个脸盆。
“南宫同学继续躺下休息吧，好好睡会。”
我听话地躺了下来。
替我将被子捂得严严实实后，小悠从脸盆中捞出一块毛巾，拧干后叠成块状，敷在了我的额头上。
“那我就先走啦。”
心里猛然一紧，慌乱中我条件反射地拉住了小悠的衣袖。
“我还有些必须要回学校处理的事情。”
小悠耐心地解释着。
“哦……那……”心脏几乎悬到了嗓子眼，“小悠晚上还会来吗？”
我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小悠。
“会的。”
视线接触到我的目光，小悠脸上微微一僵，随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心里松了口气，我松开了手。
答应我的事情，你从来没有失信过——
那么，这一次，也一定要做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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