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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话 别人拜寿我送钟

第一话 别人拜寿我送钟

炎炎夏日,骄阳似火。

今天,是株洲城最热闹的一天。江湖之上赫赫有名的仁侠雁天归,今天五十大寿。并且,雁家早早放出消息,雁大侠今天准备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武林之中无数英雄豪杰,齐聚在株洲雁家,给雁大侠拜寿,同时也是为了观礼。

江湖之上数一数二的大侠,侠肝义胆之名震慑武林。这样一位泰山北斗级别的仁侠退隐江湖,有些人穷极一生都未必有机会能遇到。

雁家大院之中,宾客满座,热闹非凡。雁天归独女雁雪鱼一手准备了今天的宴会,看着如此盛况空前的场面,心中自然骄傲。

雁家大院之中,雁雪鱼身穿一身淡蓝色的罗裙,身披雪白的纱巾。虽然也是江湖侠女,此刻却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小姐小姐,南山教宗苍耳道长到了,送上贺礼南山血鹿茸一对。”一个家丁跑来低声说道。

“嗯,你先带着他们一行到客房暂且休息,然后让管家找一找他们的位置,我一会亲自去请他们过来落座。”

雁小姐有条不紊的安排着:“是不是名单上的人都到了?”

“是啊小姐,这苍耳道长一行是最后的客人了。咱们老爷广发请柬,江湖上谁敢不给个面子啊。”家丁的脸上都洋溢着骄傲的光芒。

“哦,不对,少林没有派人来……”

“我知道,少林似乎出了点事情……那就把大门关上吧。”雁雪鱼沉吟了一下:“戏台检验了吗?”

“都检查了小姐。”

“很好,去吧。”雁小姐面无表情的说道,转身朝着戏台背后走去。雁大侠正落座在戏台后面的一张八仙桌边,脸色难看眉头紧锁。

年近五十的雁大侠两鬓花白,但仔细观瞧确能看的出来。此人唇红齿白,两眼之中精光内敛,呼吸之间不见停顿。

是一位内外兼修的武道强者。

“爹爹……”

“哦,是鱼儿啊。”雁天归看到自己骄傲的女儿,展颜一笑:“辛苦你了,这么大的一摊子……”

“爹爹可不要说这种话,给您办寿宴是我这个当女儿的分内的事情。”雁雪鱼微微皱眉:“只是爹爹,孩儿不懂,您为何执意要在今天金盆洗手呢?”

“哎……江湖纷乱,爹爹累了。”雁天归长叹一声:“而且,不知道为何,这些天我老是觉得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事情发生一般。

所以,早早地退出江湖,也是好事。”

“爹爹想要退出江湖,那就退出江湖。”雁雪鱼蹲在雁大侠脚边,侧脸枕在自己父亲的膝上:“在家清闲一些也好。”

“最好是你能找个一个如意郎君,给我生个大胖孙子。”雁大侠朗声大笑,中气十足:“那我下半辈子就给你们小两口看孩子,最是完美不过了。”

“哎呀爹爹!都说好了不说这事了。”雁雪鱼气的跳起来,两鬓通红:“在这样,我生气了。”

“鱼儿啊,你看今天,江湖之上的前辈高人来了不少,青年才俊也是多数,可有……看得顺眼的?”

“我不理爹爹了!”

雁雪鱼负气转身离开,却见到老管家迎面而来。

“荣伯,怎么了?”

“小姐,老爷,时辰快到了,您两位怎么还在这里啊?”

“哎?已经到了吗?我都忙晕了,那东西都准备好了吗?”雁雪鱼揉了揉太阳穴,这样的盛事全压在她一个女孩子的肩头,确实是太劳心劳力了。

“都准备好了,老爷小姐,快快上台去吧。”

雁天归深吸一口气,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来。雁雪鱼赶紧来到了父亲身边,搀着他的一条手臂。

父女两人从戏台之后缓步而上,来到了事先准备好的戏台之上。

饶是雁大侠气场十足,也是雁小姐美艳惊人。两人出现在戏台上的一瞬间,原本纷乱无比的雁家大院,顿时鸦雀无声。

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雁家父女。那眼神之中,有崇拜,有嫉妒,有羡慕,有仇视,有爱慕,有怀疑。

诸生龙佛像,接在这大院之中。

“多谢诸位前来捧场,雁某人在此谢过了。”雁大侠深鞠一恭,满面的阳光:“虽然我今天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但诸位于我雁家的恩情,雁某人铭记在心。”

人群之中立即有人站起身来,挽留雁大侠不要金盆洗手。雁天归自然是不断的推脱。或是真心,或是假意,总归是有这么一个小过场。

推脱了几个来回,老管家终于猛然一敲锣:“吉时已到!”

锣声之后,众人安静。雁大侠长出一口气,朝着下方观礼的人群拱了拱手,迈步来到了准备好的金盆之前。

盆中清水荡漾,倒映着雁大侠的脸庞。一时之间思绪万千,雁大侠心中感慨。只要双手放金盆之中一放一出,万般因果就此放下,很好。

雁大侠想要将手放入盆中,却忽然眉头紧锁停了下来。

哎?为何?

这盆中之水泛起了波澜?

一圈一圈,震颤而起?

“谁!”

同在台上的雁雪鱼,秀美竖立两眼似电,整个人好像一柄出鞘的利剑,直指戏台正对面的漆红色的大门。

“咚!”

近了,近到所有人都能听得见。

这声音浑厚无比,像是金石的震鸣。可这平白无故的,何处发来了这种声音。

“不好!”雁大侠忽然厉声呵责:“快躲开!”

“咚!!!!”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震鸣。高墙红门好似纸糊的一般,轰然崩塌。尘烟之中一个硕大的铁器横空碾压而来,撞飞了数张圆桌,重重的砸落在了地上。

尘烟散去,众人总算看清了来物。

钟!

大钟!

一个两人多高,四人合抱的,青铜大钟。

大钟斜斜的坠在地上,钟身之上清晰可见有密密麻麻的掌痕拳印,看得人头皮发麻。

“送……钟?”

江湖人士顿时议论纷纷,五十大寿之日,金盆洗手之时,有人送来了一座大钟。丧门星砸到脸上,真是太膈应人了。

“谁!是谁!”雁雪鱼气的俏脸通红,眼神之中杀气凌然。

“阿弥陀他娘的佛。给佛爷我让让路。”

好似砂纸磨过锈铁,刺耳的声音从门口穿来。众人不由得望去,顿时齐齐的吓了一跳。

倒塌的大门位置,站着一个破烂的年轻僧人。此人身披千疮百孔的僧袍,一脸的匪气。头顶之上满是烂疮疤痕,脚下踩着黑漆漆的臭僧鞋。

头顶生疮脚下流脓,坏透了。

“你!是何人?”雁雪鱼从牙缝里面挤出来四个字。

“好说,佛爷大号,佛不问。”

“佛不问!”人群之中顿时有人惊呼:“是他!就是他!我认得他!

赖头太岁佛不问!十几天前一个人杀上少室山,打穿木人巷,横扫十八铜人阵,力败三大神僧,最后重伤了少林寺方丈圆心大师。

在大雄宝殿佛像之上涂鸦之后,狂笑下山而去的,赖头太岁,佛不问!”

人群顿时哗然,雁雪鱼刚想开口,却被雁天归挡在了身后。

佛不问哈哈大笑:“哦?原来佛爷这么出名吗?”

雁大侠拱手一拜:“这位师父,来我雁家所为何事?”

“一来送钟,二来讨债。”佛不问走向青铜大钟,围在两侧的江湖人士纷纷避之不及。大家发现,这和尚走起路来,有些坡脚。

“送钟我懂,何来的债?”

“二十三年前,溪水河畔,稻香小鱼馆。”佛不问咧嘴一笑:“想起来了吗?”

雁大侠面色铁青,咬着牙点了点头:“如梦如魇,未曾忘记。”

“小鱼馆老板娘,托佛爷我把你的狗头带回去,祭奠她冤死的丈夫儿子。”佛不问停在钟前,单手扶着青铜大钟:“你看看,你是自己摘,还是佛爷我代劳?”

雁天归哈哈大笑,伸手掀翻了面前的金盆:“二十三年,二十三年了,岁月带走了雁某人太多的勇气,此事还是请小师傅代劳吧。”

“佛爷我代劳自是没关系,可免不了有些疼啊。”佛不问也不看那雁天归,而是伸手不断摩挲着青铜大鼎。

“等等!”雁雪鱼不顾父亲的阻拦走了出来:“爹爹,二十三年前发生了什么?”

“哎……都是一些往事。”雁天归显然不愿意提及。

“二十三年前,六月十三。”佛不问轻轻地拍着大钟:“雁大侠率人围剿采花淫贼华天。他们在溪水河畔的一家小馆子设伏。

计划很顺利,他们成功的抓住了采花贼,但围剿过程中,雁大侠手上,多了两条人命吧?”

“不错……”雁大侠仰天长叹:“那一战,我初出茅庐,手上无准,不小心,伤了店家跟他独子的性命。

事后我万分悔恨,补偿给了那老板娘二十两纹银。”

“既然我父亲已经做过补偿!”雁雪鱼厉声呵责:“你这疯和尚还想借多年前的旧账来泼我爹的脏水!我看你就是纯心找事!今天,我雁雪鱼必然让你血溅当场!”

“嗖!”

雁天归眼疾手快,抓住了飞来之物。摊开手细细打量,不由得头皮发麻。一个颜色发白的破旧荷包,里面装着满满的银钱,正好二十两。

“雁大侠,认识吗?”佛不问扶着大钟,满脸的笑意:“自己的荷包,应当认得吧。你丢给老板娘二十两纹银,她一直留着,连包都没打开过。

雁大侠,钱婶子她二十三年了,从来没原谅过你。她日夜拜佛日夜哭泣,两只眼睛都瞎了。你能想象,一个孤寡的瞎女人,独活二十三年吗?”

“我爹匡扶证道替天行道!就算是失手杀了人又如何!”雁雪鱼咬牙切齿:‘求佛求佛?二十三年佛都不管她,说明我爹没有错!’

“对!没错!雁大侠无罪的!区区两个贱民,二十两还不满意……”

人群之中顿时叽叽喳喳,一起声援雁大侠。

“咚!”

大钟震鸣!喧嚣静止!

“往生无极乐,阿弥不陀佛。”一脸匪气嬉笑怒骂的赖头太岁忽然站直了身体,法相庄严:“世间不平,我佛不问,我来问!

雁大侠,请赐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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