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当宇文瑜瑾再次苏醒时,天色已经变黑。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医务室的床上。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药水气味。他抬起左手看了看表
【都七点多了啊······】
宇文瑜瑾喃喃道:
【对了,哥哥呢?】
昏迷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了上来,他记起宇文弘文在讲台上摔倒的一幕。心中又出现了名为“焦急”的野兽,似乎要吞噬他的身体一般沸腾。
【我在。】
从床对面的帘子后面传来了一声虚弱却沉静的声音
【因为我的病,让你受牵连了,不好意思。】
这声音的主人的声音中透出了一丝自责,随即立刻被掩饰掉。
听到自己哥哥熟悉却带了些生疏的声音,宇文瑜瑾心中百感交集。他缓缓从床上起身,胸口似乎还隐隐作痛。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他定了定神,向旁边的床位走过去。两个床位中间隔了一道洁白的白色帘子。宇文瑜瑾怀着忐忑的心情,掀开了帘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和自己的一样的白色床位。床上躺着一个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男生。宇文瑜瑾缓缓伸手,摸到了那人的面颊。不顾那人的困窘,捏了几下。
【喂······】
宇文弘文刚想开口反抗,却感到一滴温热的液体砸到了他的脸上。缓缓抬头,两行泪水正从宇文瑜瑾的脸上滑落。
【哥哥,真的是你,三年不见,我好想你。】
宇文瑜瑾没有发现,他的哥哥眼底,藏着一抹深深的悲哀。
这重逢,本就充满了悲哀。
2
三年前
东海市
刚过晚上五点钟,天色被逐渐低沉的太阳染成美丽的金红色。
在一条回家的小路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大个儿的走在前面,边走边看一本物理习题。小他一岁的弟弟一路跟随。
【哥哥,我跟你说啊,初中真的和小学不一样啊。和小学比累了不少呢。】
【你是宇文家的次子,这种难度对你来说应该是小菜一碟才对,以后不要说累】
哥哥严厉地批评弟弟,弟弟听了之后不耐烦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不过我不是哥哥啊,我没有那么优秀。哥哥一直不为学习而担心。整个初中都知道你是个天才啊。】
哥哥听后,合上了物理习题,将它卷起,轻轻敲到弟弟的头上。
【不许抱怨,你不比我笨。你只不过一直都不努力。】
【哦,好了好了,哥哥我饿了,快点走······】
【小心!】
哥哥突然叫出。
只见即将到家的路上,开出了一辆轿车,直直地向宇文瑜瑾撞来。透过前面的玻璃窗,宇文瑜瑾能看见其中驾驶位的女人惊慌失措的表情。
‘完蛋了’宇文瑜瑾心想。这时,旁边突然冲出一道黑影,宇文瑜瑾突然飞了起来,等落到地下时,发现自己已经被哥哥撞开。心里松了一口气。
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轿车在地上拖出了一条深深的痕迹。却刚好停在宇文弘文的前面。看到哥哥没有因为自己受伤,宇文瑜瑾松了一口气。
【你没受伤就太好了,哥哥······】
宇文瑜瑾停下了话语,他的哥哥呆呆的站在车前不到十厘米处,像是一座雕像一般。
下一刻,雕像缓缓倒下。
【哥哥!】
宇文瑜瑾凄厉的呼喊划破了金红的晚霞。
救护车如会移动的棺材般缓缓驶来,带着让人心慌的警笛声,由远至近。
3
【幸好送来医院及时,不然这孩子······】
‘不然怎样,我哥哥没事’
【似乎是先天性的心脏病,这孩子一瞬间心跳过快,导致阶段性偷停】
‘骗人,哥哥心脏怎么会停?他这么健康。’
身着白大褂的急诊医生在抢救室外,庆幸地对宇文瑜瑾讲述他哥哥的病情。宇文瑜瑾一言不发,心中却不断拒绝医生的话。
【联络一下你们的父母吧,这孩子需要住院观察一下。】
医生一脸平静地下达了宣判:
【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如果不治好的话,这孩子活不了多久了】
宇文瑜瑾忘了自己是用什么样的心态,什么样的声音,什么样的文字,去和父母叙述这个事件的。他没有流眼泪,因为他没有反映过来,没有理解平日陪伴他的哥哥突然变得病入膏肓的事实。
父母不和他们兄弟俩住在一起,因为父母都为中央高官。平日里忙于处理“国家大事”,自然没时间照顾兄弟二人。所以一直只有兄弟两人一同生活。
【自此以后,就只有我一个人了吗?】
4
尽管工作繁忙,但儿子患了重病,做父母的一定会尽力赶来。在接到电话后不到一个小时,他的父母就上了飞机,向东海市赶来。凌晨两点左右,两道身影风尘仆仆地到了医院。带上宇文瑜瑾,一家三口去找医生详细了解一下状况。
【这个心脏病是半遗传病,患病几率不高,但是,请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还是那位抢救室里出现过的医生,还是一样平淡且不带有感情的话语。
宇文妈妈到底是一个母亲,医生话音未落时就问:
【那个,我们的孩子平时很健康啊,车不是没撞到吗?我们要做好什么准备啊?医生您别吓我啊!】
医生选择性的忽略了宇文妈妈的担心,朝向了宇文爸爸。宇文爸爸点了点头,医生于是继续说道:
【孩子的心脏已经不能抢救了,如果不尽快找到合适的心脏去移植,我们不敢保证他能活到18岁······】
饶以宇文爸爸的身份和阅历,在听到医生的“宣判”时,也倒吸了一口气。思考片刻,宇文爸爸向医生提问
【医生您看,在找到合适的配型之前,我们应该怎么办?】
【先住院接受治疗吧,不过学业可能要先耽搁一下了】
医生又想到什么事情,说:
【这个病是遗传病,不排除你们也患有的可能性。二位这个年龄应该不太可能了,不过您们的孩子······先体检一下吧】
宇文瑜瑾听了这句话后心里一惊
‘我也有可能,会死吗?’
5
宇文瑜瑾怀着恐惧,不安,和一种负罪感,跟着医生进行了多项检查。
检查完成后,宇文瑜瑾一个人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等待结果。爸爸妈妈因为工作不得不回到京城,哥哥被带到了京城的私立医院,父母用大量的钱为他续命。夜晚的医院一片漆黑,置身于此,就像在太平洋的海底一样,压抑,与世隔绝。宇文瑜瑾不可避免的生出了悲伤感。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一个人了啊······】
孤独,如潮水般淹没了他的心
【谁来,救救我啊······】
压抑了一天的泪水,缓缓流出。
这时,一阵脚步声向他接近。他回头一看,是医生,带着一张检查单。
【恭喜!你没有患有遗传病,就是体脂有点高。】
医生开了个善意的玩笑,顺便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是吗?谢谢您啊,我会注意减肥的。】
出于礼节或是孤独,宇文瑜瑾回应了医生的玩笑。
医生下班走了,又把他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凌晨四点的医院,只有他一个人在走廊里想着心事。宇文瑜瑾在思考
“究竟为什么哥哥会生病?”
怪那辆车吗?
那辆车没撞上哥哥。
果然,还是怪自己。
怪自己没有好好看路。
怪自己没有阻止哥哥救我。
怪自己没有长着那颗坏的心脏。
【如果只能有一个人有心脏,那就把我的心脏给哥哥吧。】
【如果只能有一个人能活着,那就让我把生命给哥哥吧。】
【那就让我去死吧······】
悲伤如海啸席卷,他缓缓蜷起身体,以抵抗窒息的感觉。
未完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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