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之前的那些能够换来这种生活倒也不是太亏，但在离开之前，还有一些事情要做。等希莉雅回过神来，我也收回视线，向她问道“那边打的怎么样了？”
“好像……不大顺利呢。”
西斯的公主殿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这里的时间太长，居然对敌国有了些感情。她眨着眼，有些担心的回答道：“他们前几天攻破了守卫王都的那座城，然后进攻王都的又被打回去了，听说损失很严重，现在正在休整，还要严防敌军反扑……”
醒来之后的这几天内，我从过来探望的人那里多多少少也得来过前线的消息。
如果当初收拾梦魇的时候后面跟着大部队，反抗军肯定早就轻而易举的拿下了布鲁塞尔，只可惜世上并没有如果，王宫内戍守的士兵和各大高手确实忘掉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在遭遇到围攻后不知怎么的突然爆发出极强的韧性，硬是把这座孤城守下了。
在知晓里面的民众没有撤离的情况下，反抗军只要还保留着一丝人性，都不可能采用大范围洗地的做法来结束战斗。不仅如此，正式进攻还被对面拼死的劲头按了回去，狠狠得挫了锐气。
这样一拖，双方之间一直没有显现出的战力差距就摆在了眼前。
在听到贝鲁国王告诉我的那些事情之后，我越来越觉得反抗军成功的希望渺茫。他们的正义只存在于表面以及底层的士兵，上层的势力斗争虽然显露出的很少，但对经历过的人来说无异于惊天噩梦。
“亚历克斯，他们能赢吗？”
“不知道，也无所谓了，反正我们是西斯人，两边耗干净才更好不是么。”
希莉雅愣了一会，然后看向我：“如果你出手的话，伤亡会少很多吧。”
“为什么我要给这些人打工呢？减少消耗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战争的根源并不是简单的‘为了让民众减少痛苦’，而是一些别的东西。我们在贝鲁境内那么久，你难道没发现这种所谓的艰苦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吗？真正的起因在于那些贵族，只要他们心中的欲望没有满足，无论多少次都会再次找机会‘起义’的。”
我反问回去的话让这个女孩稍微有些惊讶，但她也只是抿了抿嘴，没再说什么来反驳。而正当我感叹着她果然还是无法理解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谁？”
“是我。”
嗓音很沧桑，不像是我熟悉的人，不过还没等这边回答，他就已经推门而入了。
啧。
卡拉还是和以前一样的面貌，这半年来每次见到他都没有什么差别。但今天，我清楚的看到那张还不能称为“老”的脸上似乎多了些皱纹。
“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
他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床铺的旁边说着：“包括希莉雅小姐提到的，你出手可以帮我们夺得胜利。”
“全都听到了？”我一挑眉对希莉雅使了个眼色示意去找奈莎，然后从床上坐直了身子，对房间里的不速之客道：“那些都是我们一群小屁孩的胡扯，你看看我现在的状态就知道了，这哪像国家级的战斗力？”
面前的男人对我的说法不置可否，而是在来回打量了几眼之后换了个问题。
“那天出现在王都的黑色怪物，就是你吧。”
听到他说出这件事，我便明白再继续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所以在叹了口气后反问回去：“你是怎么知道的？薇奥拉说了？”
“你闹的动静那么大，注意那边就能发现。只不过想要确认这件事，必须从你口中得到答案才行。”
我本以为这是薇奥拉告诉的他，而且也不奇怪，但紧接着，卡拉又撇清了那个**读心怪的嫌疑：“在你们来这里的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了，你应该不是普通人。贝鲁的学生中明显分成两个团体，而一个实力低微的圣骑士，又是靠什么让几个法师以你为首？”
这家伙盯着我，目光逐渐变得犀利起来：“更不用说，那个深不可测的小女孩和一直跟在你背后的的妖精，这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待遇，即便是远在东方的雅兰达帝国，他们的皇帝出行也不可能请出怪物级的强者去保护。”
原来奈莎的实力也被他看出些许端倪了……
知道的有点多啊，这家伙。
而且这算是诈和吗？
没想到我也有这么一天呢。
“你说这些是想干什么？还有，既然知道了我们不是普通人类，就不怕我们杀人灭口吗？”
卡拉好像没猜到我会反过来威胁他，在顿了顿之后才说道：“不，我虽然不信任你，但我相信你的为人。而且，有着薇奥拉这层关系，你也不会对我不利。”
“薇奥拉的这层关系？你在想什么呢？”听到他的话我差点笑出声，好不容易才忍住，然后继续道：“你不会觉得我和她的关系很好吧？身为薇奥拉的父亲，自己女儿能不能和别人正常相处起码要知道哎。”
“不，我不知道。”
但没想到的是，卡拉沉默了几秒向我给出了意料之外的回答：“那孩子从小到大，所有的心事都只会憋着一个人承受。她从小就很有主见，但从来不向别人表露。直到现在，我一直都认为自己存在的意义与其说是‘父亲’，更像是一个‘养育者’。”
“毕竟她的能力就是那样的，不喜欢和人交流也很正常。”
我下意识地尝试去解释，可惜卡拉摇了摇头，说出了让我感觉贵圈真乱的一件事：“这是因为，薇奥拉那孩子，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嗯？喜当爹吗？
卡拉无视掉我突然变得怜悯的眼神，叹气道：“这也是我一直以来都在疑惑的事情，薇奥拉的生母和我交情不错，也仅限于不错罢了。可在成年礼的那天被确认怀有身孕之后，她就不得不求助于我，让我这个最有嫌疑的人将她娶进家门。然而我和她都明白，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逾越的关系，她也没有和外人有过什么牵扯，薇奥拉的诞生就像是一场噩梦，突然之间降临在她的头上。”
听起来确实是个非常苦逼的接盘故事，按照以前我知道的那些套路，薇奥拉的母亲八成是连孩子的爹都有无数候选人的超级绿茶，也就只能骗一骗当初还纯洁着的卡拉而已。但事实明显并非如此，以卡拉的身份和地位，如果只是一般的交情，绝不会愿意当一个傻缺接盘侠，所以应该是另有隐情。
不过这个套路好像也有点熟悉，天降圣子之类的东西在故事中屡见不鲜。而薇奥拉的那个能力和杰斯特的特殊关照也明摆着告诉我，她不会是一个普通人类，很有可能还有更深一层的身份。
“但这和我们俩的相处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和谐有什么关系吗？”
我一摊手，讥笑道：“不要觉得我是那种会被美色诱惑的人好不好，一怒为红颜什么的可不符合我的性格。”
卡拉回头看了一眼，说道：“我可以做主，让她嫁给你。”
“真的！？”
干，不要像一个死处男一样听到什么就信什么啊！
“咳咳，先不说她自己的想法，我是不会同意你这种家长式婚配的，而且也不可能真的参与到人类之间的战争中去。在目的完成之后，你们胜利与否就和我无关了。”
其实从他说出黑色怪物是我的那一刻起，这段时间的记忆就已经注定要被消除了，所以我也满不在乎的说出了人类二字。而卡拉对我的语气没有多少意外，只是对这个答案很是不解。
“你认为我们不能赢吗？”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我也能听得出来，他自己也没有多少信心，或者说已经抱着悲观态度了。所以在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之后，又追问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不是什么政治家，也不是什么心理辅导师，我只知道反抗军内有着一群投机分子，外战未胜就开始搞内斗，争权夺势，甚至不惜用自己手下的士兵当作筹码。我知道这在你们眼中很正常，但在历史向前推进的时候原地踏步，就注定了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我看着卡拉，努力从脑中搜刮出能够说的东西：“实际上……你们缺少的是一个核心，一个能够让所有人放弃眼前利益的目标，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不管是人还是信仰，如果单单在嘴上说着让国民过上更好的生活却连改变的方法都不清楚，那有个屁用。”
“更重要的是要先解放生产力……什么来着……”
妈的，忘光了。
随便扯了些有的没的敷衍过去之后，卡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与此同时，我发现他背后的黑线开始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了。
“我明白，那些人没有谁真的想要建立起更好的国度，一切都是借口。但这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也确实在为了这个目标在前进，现在，就是实现它的最好机会。”
卡拉虚握起拳头，接着松开，似乎是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帮我照顾好薇奥拉。”
说完这句话，他就走出了门外，也不管我有没有回答。
我本想说“汝妻女吾养之，汝勿虑也”，但看着他的背影，终究没法再说什么风凉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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