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海市,南区,南城。
每一座城市都有它黑暗的一面,淮海市也不例外。南区,“肮脏的下水道”,“恶魔们的销金窟”,“犯罪者的天堂”,几乎所有淮海人都这么称呼这片区域,即便是居住在这里的人也不例外。
混乱和黑暗永远是南区的主旋律,偷窃、抢劫、杀人、QJ,随处可见。法律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不对,应该是生活在南区这个肮脏下水道的“老鼠”们来说,只是一纸空谈。
正因如此,除非有特殊情况,不然其他区域中一直处于“法律”这一层保护之下的“良民”是不会踏入这里半步。
少年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良民,因为一个委托,他来到了这里,此时正无聊地望着头顶那块巨大的金属牌子。巨大的金属牌上爬满了不知名的墨绿色植物,少年不得不睁大双眼才能看清被植物几乎掩盖的两个大字——南城。
南城是南区的入口。南城很好地继承了南区城市混乱与黑暗的特征,黑帮横行,黄赌毒依旧随处可见,但与南区的中心——南宫城比起来,已经好太多了。
最起码,这里还勉强有秩序可言。虽说这完全是依靠南城中两个最大的黑帮——铁拳和银狐,所建立起来的秩序。但不管怎样,也比混乱要好的多。
少年移开视线,透过尚未关闭的城门,望向南城内部。
也许是因为夜晚的原因,漆黑无比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这让想要见识一下南区混乱的少年感到一丝丝失望。几只野狗将街道旁的垃圾桶推翻,一边依靠其灵敏的嗅觉寻找着能填饱肚子的食物,一边发出低沉的犬吠声,警告着周围的同类。
嘎…
几只乌鸦在空中盘旋,发出嘶哑的叫声。几秒后,它们俯冲而下,扑向街道中央那一具不明生物的尸体。
乌鸦锐利的爪子紧紧的扣住尸体,低下头,一点一点地啄食着尸体。
或许是感受到了少年的注视,一只距离少年最近的乌鸦猛然抬起头,猩红的眸子望着少年。
嘎!
它的口中发出嘶哑刺耳的尖叫,展开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翅膀,冲向少年。
几秒后,乌鸦出现在了少年的面前,带着恶臭的利爪向少年的眼睛抓去。
在它就要成功之时,几片有着完美六角形构造的淡灰色雪花忽地出现在乌鸦的身侧,雪花附在了乌鸦漆黑的羽毛上,在触碰到其暗淡无光的羽毛的那一刻,雪花消散,化为淡蓝色冰霜。
冰霜在瞬间覆盖了乌鸦的身体,少年后退一步,再次凝视时,乌鸦已然被冰霜吞噬,化为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
随着寒风吹过,空中的冰雕急剧粉碎,仅仅几秒,就只剩下一层淡淡的冰粉。冰粉飞到少年身侧,重新凝聚成一朵雪花,附着在少年的面具上。
少年长长的黑发被寒风吹起,他将长发挽起,从口袋中拿出了一根灰色的发带和一个看起来古朴典雅的棕黄色怀表。
把长发扎成一个马尾辫后,少年打开怀表,三根淡灰色的指针在略微发白的镜片下缓缓转动。最长的那根时针此时停在了十二的下方,分钟对着数字一。
“十二点零五分。”少年轻叹一声,已然知道他要等的人不会来了,一个能让他安全进入眼前这座城市的引路人。没有引路人,无疑会给他这次的私人委托增加不少的难度,不过这也是预料之中。
少年戴上灰色大衣的帽兜,看着眼前这座城市,他不禁叹气,步入其中。
在踏进南城大门的第一步,少年就感觉到了来自黑暗中的“老鼠”不怀好意的注视。
原本正在翻找着垃圾的野犬,转过略微畸形的头颅,赤红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少年这个外来者。它呲着牙,露出惨白锐利的牙齿,带着一抹凶狠,不善地对着少年低吼。
随着尖锐的鸟鸣声,已经饱餐一顿的几只乌鸦展翅高飞,在空中缓缓拍动翅膀,猩红的双目冷冷的看着少年。
南区能保持这么多年的混乱也不是没有依据,排外性便是其一。南城当然也继承了南区的这种优良传统,少年眼前的这些生物就是最好的例子。
少年身上外来者的气息让它们不喜、厌恶,乃至憎恶。或许在平常时候它们不会主动攻击少年,只会警告。
“嘶!!”不知何处传出一声尖锐之声,随着嘶声在黑暗中不断回荡,天空中的乌鸦将其尖利且带着剧毒的爪子对准了少年,野狗缓慢向少年走来。
“嘶……”尖锐的叫声再次响起,乌鸦们拍动着干瘦的翅膀,向着少年俯冲而下,野狗吐掉了口中的垃圾,冲向少年。
“毒鸦和赤犬?数量这么少,这不正常,平时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少。”淡灰色的雪花再次出现,在空中破碎,化为无数冰粒。冰粒落在肮脏的地面上,快速地蔓延,将整个地面覆盖。
地面变成了一块巨大的透明结晶体,一根根细长的冰柱拔地而起,冰柱顶端的部分猛然迸裂,变成无数冰刺刺向群鸦。
冰刺穿透了两只毒鸦的身体,无数冰刺带着一抹鲜红,在空中结合成一只冰矛。
冰墙忽地拔地而起,阻挡了野狗的前进与愤怒的毒鸦。冰矛垂直落下,尖锐的冰矛直指野狗的头颅。
危机感迫使赤犬暂时放弃了对眼前冰墙的攻击,后退几步,后腿用力,高高跃起。一缕淡黄色火焰出现在它的右前爪,它用力向冰矛拍去。冰矛的前半段被巨大的力量拍得粉碎,那一缕火焰钻入了矛身。仅仅一眨眼的功夫,矛身便在火焰的灼烧下变成清水,随即在高温下蒸发为水蒸气,和火焰一同消失。
赤犬低吼一声,又有一缕淡黄色火焰从它的右爪中钻出,围绕爪子发出惊人的温度。
嘭!嘭!嘭!
赤犬的右爪在冰墙上重重拍击三下,大量的冰粒、冰屑飞出,又被火焰气化成气体。不一会儿,厚重的冰墙已被打通一半。
不知何时,两片具有完美六边形构造的淡灰色雪花已经分别飘浮赤犬和仅剩的那只毒鸦身边,二者却毫无察觉,依旧专心致志的攻击眼前的冰墙。
雪花慢慢悠悠地飞向目标的腹部,紧紧黏住。当这两只一级魔兽发觉自身腹部传来的冰冷时,已经晚了。
雪花猛地爆裂,一声巨响笼罩了整条街道。冰墙同样被爆炸波及,无数的冰屑被爆炸产生的冲击力轰上天空,落下,如落雪一般美丽。
一层厚厚的冰墙出现在了少年的周围,帮助少年抵御了爆炸,并阻挡住两只魔兽被炸得粉碎的肌肉、内脏以及血液和其他不明液体。
“我不能理解你的行为。”少年望向空无一人的远方,冷冷地说道,“四只一级魔兽虽然对能力者无法构成任何威胁,但用来对付改造人再合适不过了。只要有魔种就可以再次且快速地培养,不像改造人需要耗费大量金钱和时间。我可不认为你们有多余的力量来浪费,要是有的话也不会发布委托了。”
一片雪花飘回少年身边,静静地躺在他的手中,随后消失,剩下四粒颜色各异的米粒大小的珠子。这便是魔种,少年刚刚杀掉的那四只一级魔兽的魔种。
魔种,魔兽的力量源泉,寄生在魔兽身上,通过吸收被寄生体的生命力存活,同时为其提供强大的力量、体魄乃至智慧。
“一次无关紧要的测试罢了。只是想看看你究竟是不是能力者,我们需要的是能力者,而不是喜欢投机取巧的弱小雇佣兵。至于这几只魔兽嘛,你不是说了吗?只要有魔种就可以重新培养啊。”距离少年不远处,空气中出现一阵阵波痕,形成一道椭圆形的银色大门。一道修长的人影从中走出。
“虽然通过测试我确认了你的能力者身份,但我还是很好奇,你一个‘炼’级的能力者竟然敢接这个委托?我是该说不知者无畏呢?还是说你愚蠢呢?你不会认为,这只是一个报酬丰厚的普通委托吧?随便一个能力者就可以安全完成的委托?”人影走进少年,在月光的照耀下,少年看清了人影的真容。
人影是一名青年男子,身材高挑,穿着一尘不染的黑色燕尾服,俊朗的脸庞上带着一抹谦卑的微笑。稍显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比青年矮了一个头,灰白色的诡异小丑面具遮住了少年的面容,只露出一双眼睛,冰冷无情的双眼。瘦弱的身子被灰色大衣紧紧包裹,没有露出一丝缝隙。
青年收回自己的视线,眯起的双眼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算了,不管怎样,你现在也无法放弃任务,否则将会遭到组织的追杀和我们的报复呢,只能老老实实地完成咯。”青年的左胸上,银白色的丝线绣成一只栩栩如生的狐狸,狐狸的双眼中似乎有精光闪动,显得狡黠而精明。
少年将手中的珠子轻轻抛起,再稳稳接住,他冷冷地盯着青年,开口说道:“魔种的价格在黑市是十五万黎元一颗,你要的话十万一颗,或者用你刚才影响魔兽的东西来换。”
“可以,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青年原本空无一物的手上出现一只惨白色的骨笛,他将手中的骨笛抛向少年,与此同时,少年手掌中的几颗魔种缓缓飘起,回到青年手中,消失不见。
少年接过骨笛,在确认一番过后,将其放进口袋,用稍微温和了一点的语气说道:“现在,请详细地说说委托的情况吧。你们发布的任务信息真是太少了,如果不是报酬丰厚的话我也不会接取。”
“还真是要钱不要命啊”青年讽刺道,“先走吧,边走边说。”说完,青年挥手一划,顿时身前撕拉一下出现一条巨大缝隙。缝隙缓慢张开,狂风不断从中吹出,少年缩了缩身子,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远处,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熊熊燃烧的烈火疯狂地吞噬地周围的房屋。一阵热浪吹过,少年眯起双眼,享受这难得的温暖。他向着火的房屋望去,当他看到一个矮小的黑影钻进漆黑的小巷时,少年只觉得自己脆弱不堪的心脏猛地一抽,继而开始疯狂地跳动起来,频率超出正常人太多。
强烈的疼痛感仿佛一根根尖锐的铁针,钻进他的神经,在他体内窜流。
少年的面孔因痛苦而扭曲,他的身子剧烈地颤抖,不只是因为痛苦,还有……激动。
他咧开嘴,露出和面具上刻画的小丑一模一样的笑容,狰狞而可怕的笑容。
果然在这里,终于,找到你了。
站在裂缝前闭目养神的青年似乎察觉到了少年的异样,回过头看了少年一眼,“你怎么了?”
“没事。”少年闭上双眼,只一瞬间就将心情平复,再次睁眼时,双眸中只有一片平静,“这火灾你们不管管吗?这好歹也是你们‘银狐’的地盘啊?”
青年的眼眸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不以为然的笑容,“为什么要管?这片区域基本可以说是完全荒废的,在这里居住的都只是一些‘老鼠’罢了,和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死了也无所谓。”
少年默然。当缝隙完全张开时,青年迈开步伐,走进裂缝之中,少年见状,也随着青年进入。
在少年进入后,缝隙慢慢合上。在其完全闭合之前,几片带着一丝血红的雪花飘出,沿着街道快速穿行,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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