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移星就早早的起床了。
起床之后,他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安萨里,不过却没有人回应,这才想起来,安萨里已经连夜出发了。
“唉,以后怕不是要我自己做早餐?”一边抱怨着,一边爬起来,还有个小姑娘需要照顾呢,总不能指望饭从天上掉下来吧?
移星从床上起来,踢开脚边倒下来的箱子,这个房间乱糟糟的,他和安萨里都不是那种喜欢打扫房间的人,当然不会有人收拾。
一路不管脚下的杂物,走进了厨房,移星拿着食材,晃了晃头:“虽然是第一次,不过……做个饭应该不难吧?”
在这个小房子的另外一个房间里,好像看见了自己的母亲对自己猛的扇了一个耳光一样,阿维尔突然从睡眠中醒来。
浑身的冷汗,恐怕是那个噩梦留下的痕迹,她缓缓爬起来,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张亚麻布铺成,而且没有虫子钻出来的床上。
昨天晚上她没有洗漱,所以依然是那副脏兮兮的模样,衣服也显得破破烂烂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乞丐。
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没错,名叫阿维尔的少女,的确是过了相当长的一段类似于乞丐的生活了,自从妈妈开始染上那个东西,家里就变了,想要阻止妈妈的爸爸,被疯狂的妈妈杀了……她被迫搬家,妈妈整天变买东西,然后就在家里靠在床上,飘飘然的吸那种药,除此之外什么也不做,最多饿了的时候随便吃点东西。
她哭着恳求曾经慈祥和蔼的母亲变回来,换来的却是不理不睬。
这些记忆从脑袋里浮现出来,让她更加困惑于自己的处境,然而随着记忆的苏醒,她突然想起来了,自己是被一个恐怖到极点的人……抓过来的。
她亲眼看见,那个人把欺负妈妈的那个冷千锋断头,血甚至洒在了她的身上。
一想到那种森然的杀意,她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不敢动弹,那个人就像是宰小鸡一样宰掉了那个可怕的冷千锋,肯定也不会把她的命也放在心上……
“吱——呀~。”紧闭的房门外,传来某个人走路踩的木地板吱呀吱呀响的声音,这让她更加害怕了,内心祈祷着……祈祷着自己能活下去,就算活着的时候,痛苦一直都像是总也望不到头的寒冬一样伴随着她……但是,她还是想活着。
过了一会,外面传来了一阵焦臭味,就像是什么东西弄糊了一样,而且也一直都没有人进来叫她。
阿维尔鼓起勇气,轻轻的推开门,却看见一个男人背对着自己,在厨房里一脸狂躁的面对着手里的锅子,手忙脚乱的试图拯救锅里面煎糊的肉。
或许是打开门的声音太大了,正在与早餐搏斗的移星突然转过头,与阿维尔双目相视。
阿维尔吓的坐在了地上,颤栗的往后面挪动着,嘴唇颤抖着,因为恐惧说不出一句话。
移星看着这个小姑娘,叹了口气,把锅从火炉上拿起来,做早餐可比他想的要难多了,这么多年真是辛苦安萨里了。
他倾斜着锅,让阿维尔看看里面焦糊的肉,挠了挠头:“那个……我不会做饭,你会吗?”
几分钟后,小房间内传来噼里啪啦的油炸声音,还有食物的香气,一个小女孩正熟练的料理着锅里的肉排。
她约莫十四五岁,正是如花般灿烂的青春年华,但是看她脏兮兮的身上,除了刚刚才洗过的手能瞧得出肌肤的柔嫩,其他地方都能看得出她经历了一番不该属于她这个年纪的苦难。
阿维尔战战兢兢的,一边做饭,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旁边的移星,她很担心自己会被突然杀掉,不过她觉得,对方既然让自己来做饭,那么在饭做好之前,自己应该不会死,顺着这个道理的话,如果自己能让对方觉得有用的话……说不定能活下来,只要活下来,就肯定能找到机会逃走!
想着这些,阿维尔略微一分神,却发现,移星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吓的一哆嗦,差点把锅扔了出去,不过还算是控制住了自己,冷静的把早餐装盘,蹑手蹑脚的从厨房出去,她惊讶的看见,移星正在烧热水。
“那个……大人,早餐好了,请问,您在做什么?”阿维尔把头发挽到耳后,畏惧又恭敬的问道。
移星没回头,只是挠挠头:“那个,我琢磨着,既然做饭帮不上忙,就给你烧点水,让你一会好好洗个澡,你看你也这么脏了。”
阿维尔愣住了,她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这么说,忍不住看了一眼对方的脸,突然发现,这个人,似乎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坏?
“对了,还没问你名字呢,我叫做移星,你叫什么?”
“阿——阿维尔,我叫阿维尔。”
————————
热水浇在身上,意外的让人心情舒畅,阿维尔闭上眼,叹出一口气来,把红色的头发挽起来,方便清洗身子。
用毛巾把脸包起来,使劲搓着,似乎这样就能把心中的不安都碾碎一般,但是理所当然的,什么效果也不会有,除了把皮肤搓的生疼之外,她觉得移星是个好人,但是曾经的经历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已经不止一个人用帮助她这种理由骗她了。
“阿维尔,衣服我放在门口了!洗好了就出来吃饭吧!”外面传来了移星的喊声。
听到了移星的喊声,阿维尔连忙回答:“好……好的!大人!我马上就出来!”
对方好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的反应让移星不禁笑了出来,他觉得自己应该安抚一下阿维尔才行,不然这个样子就没办法交流了。
过了一会,洗了澡,换上了新的衣服,阿维尔就像流浪狗一样,小心翼翼的把头探过去,看着移星。
她已经换上了新衣服,脏脏的身子一下变得清亮起来,衣服是移星的,显得太大了,阿维尔扭捏的一边拉着长袍想遮住些什么,又因为不够长而露出大部分光洁大腿,光着脚,没穿裤子。
“怎么不穿裤子?”移星疑惑的看过去,虽然才十四五岁,但是对方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要不是他定力好……
“那个,裤子太大了,我套不上……”她低头说着,用一只手拉着袍子遮着大腿,害羞的不行
“……是我疏忽了,等会你在这等着,我出门去给你买一条。”移星一拍脑袋,他还忘了这事儿,自己的裤子对阿维尔这种娇小身材而言当然是特大号的。
“来,先吃饭吧,吃完我就去给你买合身的衣服。”移星指了指桌上的早餐,除了之前阿维尔做的,还多了一碟水煮白菜,这可能是他唯一不会做失败的菜了。
阿维尔还在踌躇,不过当她的肚子咕咕响的时候,她还是对抗不住饭菜的香气,坐了上去。
她真的很饿,已经很久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了。
虽然饿了,但是她还是保持着警惕,小口小口的吃着,一边吃,一边注意着移星,生怕自己的那个动作会惹恼对方。
不过对方到现在为止都是个好人,也没对自己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所以阿维尔也鼓起了一些勇气,她咽下食物,纠结了一会,还是谨慎对着移星问道:“那个……请问,您什么时候放我回家呢?”
移星一愣,挠了挠头:“如果你想的话,吃完饭,我给你买件衣服就走吧,不过……你真的要回去吗?昨天我也看到了,你家……”
“那是我的家……求求你,大人。”阿维尔似乎是找到了希望,恳求着。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坚持了。”移星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得到了承诺,阿维尔高兴的吃完饭,不停的重复着她会报答移星的,真的十分感谢他昨晚帮忙。阿维尔的手艺不错,移星也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安萨里做出来的东西虽然能吃,但是也就只限于“能吃”这个范畴了。
移星很快就为阿维尔带回衣服,换上了新衣服的阿维尔,就像一朵盛开的鲜花,回家的喜悦让她挂上了惹人爱怜的笑容,让移星也忍不住心情愉快了起来。
移星把她背在背上,一路飞奔,很快就顺着原路,返回了之前的那个农家小舍。
只是还没到,移星突然就停了下来,突然感觉到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血腥味,还有,感觉不到生气。”移星把背上的阿维尔放下来,蹲在了地上,扫视着周围:“这里的草被人踩过,不久之前有人来过。”
阿维尔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她跑了过去,然后,双膝一软,站立不住跪在了地上。
移星走了过去,皱了皱眉头,眼前的是一具无头女尸,从服饰上看起来,就是昨天那个妇人,也就是——阿维尔的母亲。
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情充满了阿维尔的内心。
好奇怪啊,这是怎么回事……她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就连哽咽也发不出来。
然而视界,早已被泪水朦胧成一片。
突然间,胸口好痛苦。回忆从脑海深处冒出来,曾经慈祥的母亲,还有宠爱自己的父亲。
“生日快乐~。”是曾经母亲温柔的声音。
“生日快乐,看看这个画的像不像?”然后递上礼物的父亲,那是他们请了城里的画师为自己的画的像。
还记得那一天……妈妈准备了好多亲手做的饭菜,然后用粗糙的,满是皱纹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
眼泪滴在地上,阿维尔沉默着,没有哭。只是,那双眼睛失去了神采。
移星深呼吸了一口气,看了一下四周,周围除了自己昨晚战斗留下的场面之外,还有翻箱倒柜的痕迹,在自己走后,肯定还有人来。
但是这些之后再说吧,当务之急……是阿维尔的事情。
轻轻把她扶起来,被移星碰到,阿维尔眼中渐渐出现了神光,她深吸一口,眼泪顺着滴下,呜咽:“呜,妈妈……死了!”她忍耐着声音,然而泪水滴滴入土,声音听不出是痛,还是悲。
移星叹了口气,轻轻将她抱在怀里,让她尽情的哭泣。
哭声由一点点的抽泣,逐渐变成放声大哭,过了许久,她才终于收敛住哭泣声,静静的缩在移星的怀里。
“那?我们回去了?”看见怀里的人恢复了平静,移星问道。
“回去?回哪儿去?”阿维尔的声音还是有些虚弱。
“当然是回家。”移星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回家?”阿维尔疑惑了。
“不嫌弃的话,就把我那里当成家吧。”移星微笑着说道。
突然之间,阿维尔自己的喉咙堵住了,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在心底的某个地方,有什么东西——萌芽了。
心中充满痛苦的人又需要多少的甜才能体会不到生活的苦涩?
答案是一点点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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