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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到达的约会

无法到达的约会

我们回到上条茉莉的尸体被发现的现场。

太刀洗瞥了两棵松树,说:

「那两棵松树被称作夫妇松。」

「……过世的两人很浪漫吗?」

「也许吧。不过我有些怀疑,夫妇松这个名称在高中生之间有多少知名度。听说

是这条路开辟的时候,镇公所的农林课取的名称。」

我纯凭直觉猜测两人应该没听过这个名称,在恋累的夫妇松下殉情,这样的舞台

未免太刚好了,两名高中生并不是在戏剧中死亡。

太刀洗淡淡地继续说明:

「我等一下会把资料给你:现场除了写有遗书的本子之外,还留下小型天文望远

镜、红葡萄酒的酒瓶,还有两个塑胶杯。杯子里剩下微量的葡萄酒。」

他们最后在这里看星星、乾杯吗?红酒不是倒在葡萄酒杯。而是型胶杯。

「发现尸体前晚的天气是阴天。」

「……真悲哀。」

「是的。」

悬崖上开始电视转播。我压低声音问:

「遗体是在星期六晚上六点左右发现的吧?」

「没错。」

「这么说。自杀时间应该是星期五到星期六的晚间吗?」

他们既然带著天文望远镜,那么应该是在夜晚执行自杀的。

太刀洗慎重地回答:

「还不知道。要等验尸结果发表才能断定。」

现在的确没有必要急著猜测,死亡推定时间应该很快就令发表了……

我默默地在现场拍摄并记录状况好一阵子。我听到河流的潺潺水声

女学生在这座悬崖上方刺破喉咙死亡,男学生的遗体则在河川下游发现:我在脑

中重现这样的情景,为了保险起见,问:

「上条茉莉是自己刺穿自己喉咙的吗?」

太刀洗首度有些迟疑地说:

「……这一点也还不清楚。」

我感到背脊一阵凉意。

「有可能是桑冈刺的吗?」

「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性。」

我忍不住想要大声询问,但顾忌到附近仍旧在进行电视转播,便压低声音:

「这么说,也有可能是桑冈高伸杀害上条茉莉之后,自己从悬崖跳下去投河自

杀。」

「当然也不无可能,不过现在死因都还没有公布。现阶段无法做出任何结论吧?」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在警察公布之前认定一切都未明,那也太极端了。太刀洗

之所以如此要求自制,会不会是因为掌握某些内情?

我重新检视上条被发现的悬崖与桑冈被发现的河川下游。在得到情报时我就感到

有些奇怪,不过此刻站在现场,违和感与疑惑越来越强烈。

桑冈高伸与上条茉莉在笔记本上写著两人要一起寻死,然后实际上两人都已经离

世了。但是为什么尸体发现地点会分隔两地?都已经决定要一起寻死,为什么会分别死在悬崖上与河里?为什么会选择不同的自杀方式?

或者也可能是这个问题本身就有错误……

当我沉思时,一旁的太刀洗缓缓看了手表。

「约定时间是两点,差不多应该要过去了。」

「……我知道了。」

我们离开悬崖,走向计程车。

在距离其他采访阵营充分的距离之后,太刀洗突然停下脚步,打开挂在肩膀的包

包。她从褐色信封抽出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想必就是在来这里的计程车上瞥见的那张。

「因为只有一张。现在没办法交给你。不过请你看一下这张照片。」

正如我猜测的,这是笔记本的照片。

「本子上除了已公布的遣书。最后面的部分还有这段文字。」

从笔迹看来,无从判定是桑冈或上条写的。歪七扭八的字体简直就像是乱写的,上面只有一句话。

救命。

4

在回到市区的路上,我问了计程车司机两人就读的县立中势高中风评。司机先前等了很久也没有不悦的表情,不过对这个问题倒是面有难色。

「风评嘛……应该说是普通吧。太笨的学生进不去,可是真正学业好的学生通常

都会到津市就读。学校里当然也有比较胡闹的学生,不过风评并不是特别差。」

「这是一所新学校吗?」

「不是,很老了,之前好像才庆祝一百周年。唉。总之……」

司机最后以感伤的口吻说:

「这种事情是第一次发生。希望不要再有第二次了。」

车内的对话就此停止。刀洗不知在想什么,一直看著车窗外,司机也不打算主动开口。我则想著其他事情。

留下遗书的本子上那句「救命」到底是什么意思?

桑冈高伸和上条茉莉两人被认为是自杀死亡,那么为什么要写下求救的文字呢?

如果两人的死是它杀。这起事件就更加悲惨,但至少还容易理解。如果是因为被人攻击而写下「救命」,事情就说得通了,可是他们在其他页上写的文字明显是自杀前的遗书。那些文字没有暧昧之处,不会因为不同解读方式就有可能不是遗书,「我和茉利决定去死」、「能够到另一个世界」。两人写下的句子明确意味著死亡。难道是出现完全不相关的第三者,攻击已经决定自杀的两人?

怎么可能,再怎么说也很难想像会有这种情形,如果有这么重大的嫌疑,各家媒报导应该会稍微节制一些,电视和报纸都以自杀为既定路线来报导,代表警方完全没有怀疑是第三者的他杀。

我想到另一种非常简单的可能性:

「太刀洗小姐。或许那段文字和自杀毫无关系,是在前天之前写下的。」

但她很明快地回答:

「本子是新的。学生应该有很多笔记本,可是他们为了写遗书。特地准备了新的

本子,我不认为他们会在上面先写下遗书以外的文字。」

如果说那本笔记本是新的,那么就如太刀洗所说的'不太可能会在写遗书之前先

在上面写下「救命」。那么该如何解释?不论如何,两名高中生当中,至少有一人是在希望得救的心情下死亡……

不,我得切换思考方式,就如太刀洗所说的,死因和死亡推定时间都还没有公

布。想东想西也没有用。现在应该专注于采访对象才行。

我虽然这么想,但临死之际拚最后一口气写下的「救命」仍旧烙印在我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

为了和老师见面,太刀洗在镇上唯一的一家商务旅馆借了整间会议室。

这间会议室很大,平常大概可以开十几个人的研讨合,室内没有桌子也没有椅子,我拿了三张叠放在房间角落的折叠椅,面对面排好,空旷的房间让我感到很不自

在。即便如此,想到老师可能会顾忌被他人看到,我也很佩服她找到这么好的场所。

从发现遗体的地点到商务旅馆,比我想像的更近。我们进入会议室时,距离约定

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左右,在这段期间、太刀洗告诉我有关采访对像的详细资讯,约在两点到达的老师名叫下泷诚人。五十三岁,教现代国文。他是去年上条茉莉的导师。

「今年呢?」

「今年他也担任一年级的导师。」。

知果能够采访到现任导师当然更好,不过大溉也不能奢求吧

下泷诚人迟到了十五分钟。

他的服装非常正式,穿著西装并系著偏宽的领带,洁白的衬衫没有一丝皱纹。他

的身体结实而偏胖,脸孔看起来有些纯真,但眼神却凶狠锐利而给人高压的感觉,他进人会谴室时稍稍点头致意,但没有为迟到而道歉或说明。他无言地坐在我们准备的折叠椅上。当我们拿出名片夹,他才想到要站起来。

太刀洗站在我们之间。

「很高兴你愿意在假日拨空前来,这位就是我先前提到的《深层周刊》编辑部的

都留先生。」

「我叫都留正毅,请多多指教。」

下泷说:「啊,你好。」

他收下名片,但眼神却不安地飘移,似乎在犹豫把自己的名片交给记者会不会有

麻烦,或者也可能单纯只是因为缺乏交换名片的经验而困惑,如果让他感到太过不安,会影响到接下来的采访,因此我比了手势对他说:「请坐。」下泷似乎松了一口气,再度坐在折叠椅上。

太刀洗并没有报上名字,也没有递出名片,或许是在安排见面时间的时候就打过

招呼了,她等我坐下之后,也坐在椅子上。

我首先鞠躬说:

「谢谢你特地来此一趟,我听太刀洗说。你去年是上条同学的班导师,很遗憾发

生这样的事情。」

下泷紧张的表情突然蒙上阴影。

「他们都是好孩子,不只是上条。我也当过桑冈的科任老师。这次的事情真的是太令人遗憾了。」

他的声音冷静但带有沉痛的感情。

我从胸前的口袋取出录者比,拿给下泷看。

「请问可以录音吗?」

「……哦。」

他果然对接受采访有些警戒。迟迟没有回答,想了十秒左右才说:「请便。」

我按下录音笔的开关,打开记事本。

「我想太刀洗应该也对你说过。我们并不想要针对过世的两人写些穿凿附会的新闻。只是因为这次事件引起社会上很大的关注,为了不让他们的名誉受损,所以希望能够让大家了解事实。」

下泷瞪了我一眼。

「你说得很好听,可是如果事实本身会伤害他们的名誉呢?」

「即使是事实,我也不会写出毁损名誉的报导。毕竟他们也是未成年,我们会很

慎重地处理新闻。」

「我当然也希望如此,」下泷叹了一口气。

「你这么说,是意味著他们有什么不名誉的事情吗?」

「……既然不写,那就没必要问吧?

「的确,不过如果没有掌握相关事实,有可能最终写出错误的报导。」

下泷以苦涩的表情摇头,他的动作有些戏剧化。

「我明白,可是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并不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理解吧?」

他的说法总让我感到在意,有部分原因是他那种老师教学生般敎诲的□吻让我反感,不过更重要的是,他似乎是在找藉口。难道说桑冈和上条真的有什么不名誉的事情?

不过我把这个疑问放在心里。在此先搁下,如果因为太过追根究柢,惹得下泷不

开心,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知道了。很抱歉。」

我鞠躬之后又说:

「老师,我想要请教他们在学校的情况。上条同学是什么样的学生?」

「那孩子啊……」

下泷交叉双臂,从鼻孔深深吐气,他的眼神仍旧像是在瞪我一般。

「上条是很乖的学生,总是笑**的,班上的事情也毫无怨言地接下,那么好的孩子……太悲惨了。」

「班上的事情。比如说是哪方面呢?」

「她是班长。」

她或许真的是个好孩子,不过也可能是那种被分配到讨厌的工作也不敢拒绝的学生,我试著稍微追问:

「她在学校有没有任何异状?」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虽然在老师面前很难启齿,可是目前还没有找到原因。我想要问

的是:上条同学在学校的生活有没有问题。」

下泷仍旧板著脸,但没有畏缩的样子。他不改傲然瞪我的眼神,说:

「你是指,有没有遭到霸凌吗?」

「是的,有没有这种可能?」

这时下泷皱起眉头,说:

「不,没有这回事,我虽然不敢保证本校没有任何霸凌行为,可是上条的朋友很

多,不是那种被孤立的孩子。」

「我不会把老师的名字写在报导中。」

「我不是以中势高中老师的身分才这么说的。我确实没有听说过霸凌的情况。」

我点点头,其实我已经完全排除了因为受到霸凌而自杀的司能性,我之所以询

问,只是要姑且确认一下。

我把记事本翻到下一页,说:

「我知道了。那么关于桑冈同学呢?

下泷皱起眉头。

「这个嘛,我不是他的级任导师,所以也没办法很确定地评论,不过他不是那种

乖乖听人指导的类型。我也觉得他给我有些厌世的印象。」

我停下笔,抬起头,直视下泷看著我的双眼。

「……厌世?比方说,他会提到想死?」

「我没有这么说。」

下泷耸耸肩,似乎觉得无可奈何。

「我只是谈到我的印象。」

接下来我又试著提出几个问题,但没有得到特别有用的情报。

上条的学校生活和为人变得稍微鲜明,关于桑冈找还想多问一些。但下泷似乎并

不清楚。

「谢谢你,我得到很好的参考。」

我鞠躬想要结束采访的时候,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太刀洗忽然插嘴:

「下泷老师,我也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嗯?好的。」

下泷大概以为太刀洗在这次会面中不会发言,因此显得有些意外。她以低调而轻

描淡写的态度询问:

「你在这所中势高中符很久了吗?」

「是的,已经三十年了。」

我感到吃惊。公立学校的老师调动非常频繁,很少听说在同一所学校待三十年的。太刀洗似乎也颇为诧异,问:

「这样的确很久。没有遇到人事调动吗?」

下泷蹙眉回答:

「我祖先的田地在这里,校方也了解我的情况。」

「既然待这么久,对学校内部情况应该很熟悉吧?」

「嗯,我自认是中势高中的活字典。」

太刀洗只问了这些就点头致意,说:

「原来如此。谢谢你。」

她说完又恢复沉默。

我瞥了她一眼。她完全没有看我,从她的表情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下泷任期之

久令我感到意外,不过我很难想像和这次事件有关,我和下泷面面相觑,大概都对于刚刚的对话感到不解。

总之,目前已经没有别的问题可问了。我怀著有些失落的心情,对他说:

「……今天很感谢你拨空接受采访。」

5

我原本向下泷提议,这次采访的报导刊登之后会寄当期杂志给他,但他立即回絶:「不,不用了。」送到学校会造成困扰。而他大概也不想告诉我住家地址。他头

也不回就走出会议室。

我停下录音笔,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呢?」

「同样是中势高中的老师,名叫春桥真。他担任物理老师,没有致过桑冈和上条的班级,而是社团顾问。约定时间是四点。」

我看看手表,已经两点五十分了。时间上有些空档。但这也是无可避免的,如果

把两人的采访时间安排得太近,有可能会让下泷和春桥碰到面,虽然也可以换个采访地点。不过在人生地不熟的这座小镇,应该很难再找到像这间会议室的所。

「就我稍微谈过的印象。春桥的个性似乎很轻浮。我提出采访请求的时候,他最先问我的是可以出多少钱。我没有告诉他金额。不过已经告知他会有礼金。」

「我知道了。」

原则上,采访时不会支付礼金,免得有人会为了赚钱而编出故事。不过有时候还

是会以采访协助费的名义支付谢礼,我的出差用手提箱里随时都准备了礼金用的信封,这次里面放了两万圆。

我环顾空旷的房间,问:

「这间房间借到几点?」

「一直借到五点。如果你累了。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姈呢?, 」

「我得去其他地方。所以要暂时离开。」

我虽然不认为她会偷跑,但还是本能地凑向前说:

「如果是要去采访……」

「不是。」

太刀洗若无其事地说:

「我没吃午餐,所以要去吃点东西。」

就这样,我独自度过一小时的空档时间。

我到饭店的大厅,边喝罐装咖啡边看午间新闻,如果是平日,这条新闻应该会在

八卦节目中大幅报导,但是星期日的中午只有NHK在播报新闻, NHK当然不会使用「恋累殉情」这种煽情的标题,只是由主播淡淡地念出警察公布的内容。我仔细盯著其中有没有新的情报。

新闻中没有提到笔记本最后面写的「救命」。我原本以为是来不及编辑,但是在

讲究速度的电视新闻。不太可能发生这种事。在电视新闻中,即使开始播报之后,只要递给主播一张纸,就能插入最新消息,这么说,那句「救命」目前很有可能是太刀洗的独家消息。我心中浮现几种念头:对于太刀洗比电视台更早取得新情报感到佩服,对于她如何取得这项情报感到疑虑,想到自己如果不是周刊记者而是电视或报社记者,就可以及早报导独家新闻,又感到懊恼,另外还有些微的不快, 大概是嫉妒吧。

我只得到一项有用的情报:上条被发现的现场没有争门的痕迹。如果真的没有争

门,就不可能是因为被第三者攻击而写下「救命」。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想像著各种情况,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小时。

春桥真虽然被评为个性轻浮,但是在四点准时出现。

他的服装很休闲。上半身虽然穿了西装外套,但下半身穿的是牛仔裤和运动鞋,而且外套里穿的是ㄒ恤,我不禁拿他和穿西装打领的下泷做比较。

「很感谢你在假日接受采访,我叫做都留。」

我递上名片,春桥便笑嘻嘻地收下,然后稍稍点头。

「谢谢。很抱歉,我没有准备名片。」

「不不不。请别在意。」

他的态度很从容,似乎对于这样的场面颇有经验,或许他在担任教师之前做过其

他工作。我们进行例常性的寒暄之后,三人都坐在折叠椅上,春桥便主动开口:

「你们想要问什么问题?」

他的表情很随便,他脸卜淡淡的笑容让我感到在意,我告知要用录音笔录音之

后,打开记事本。

「春桥老师。你是天文社的顾间,而过世的桑冈髙伸和上条茉莉都是社团成员。对不对?」

「嗯,的确。不过因为尊重学生的自主性,所以虽然说是顾问,也只是名义上而已。」

看他如此泰然自若的态度,或许直的只是名义上的颐间,和两人的关系也很浅。

我边动笔边问:

「我想请教桑冈高伸和上条茉莉在学校的情况。」

「情况?这个问题还真空泛。」

他的口吻有些带刺,不过或许是因为听到学生的名字,他的表情变得稍微收敛。

「条是个对事物敏感、纤细又温柔的学生,她常常说有太多悲伤的事情而哭泣。明明已经是高中生了,却还像国中生一样。」

我不太理解像国中生的比喻是什么意思。更引起我注意的是她常常在哭这一点。

「比方说,有什么事让她悲伤?」

「这个嘛,比方说……」

春桥脸上泛起嘲讽的笑容。

「现在看到的星星其实是几万年前绽放的光芒,令人感到悲哀……之类的。」

我写下他说的话。

「桑冈这个人就像一般不太常和人交往的类型,是个浪漫主义者。他还曾经随身

携带刀子。」

「刀子?」

在发现上条遗体的悬崖上,也找到被认为是刺穿她喉咙时使用的刀子。我重复春

桥说的话进行确认。

「桑冈平常就随身携带刀子吗?」

「我创过了。发现的时候我有警告过他。」

「没有没收吗?」

春桥耸耸肩说:

「我不是负责指导学生行为的老师。」

即使如比。至少也可以没收刀子吧?我虽然这么想,但春桥大概不想做那种事。

我继续询问。

「你看到的刀子和遗体发现地点找到的刀子是同一把吗? 」

春桥扬起嘴角笑了。

「这个嘛……我没有看到现场的刀子。」

原本一直沉默的太刀洗立刻从包包取出照片,照片中是掉在地上的折叠刀,刀柄

是黑色的,刀刃从中间折断。春桥拿起照片瞥了一眼,点点头。他把照片还给太刀洗,以充满嘲讽的语气说:

「总之,他就是那种个性。他大概真心希望能够爬上月球。」

这句意料之外的话让我不禁拉高声调问:

「月球?」

「没错,他说他想要从月球俯瞰地球。」

我不知道能不能完全相信春桥描述的两人形象。桑冈和上条或许真的都是纯朴的青少年,但是如果说为了星星太过遥远而哭泣、或是想要飞上月球。未免有些太夸张了,该不会掺杂著创作成分吧?

「还有……」

春桥忽然压低声音。

「对了,他还问过我,要怎么死才不会痛苦。」

我不禁凑向前问: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嗯……是在第三学期。好像是一月吧。」

从时间点来看,那或许不单纯只是个性古怪的男生随口闲聊,而是认真考虑到自杀才提出的问题吧?春桥似乎也发觉到这一点,总算露出有些尴尬的表情。

「请问你怎么回答?」

「我说应该是老死吧,可是他似乎不喜欢这个答案,没有再问过我,不过……」

春桥说到一半,没有说完。如果继续接下去,大概就是指桑冈没有再问过,但没

想到他真的认真在考虑。

我把记事本翻到下一页。

「其他还有什么事情?」

「这个嘛……」

他摆出思考的姿势,然后突然断言:

「他们对现实缺乏应变能力,让人看了都成到心烦。」

「……比方说?」

「那两人在交往。这点非常清楚,可是他们最近好像有什么烦恼。烦恼当然没

什么,可是他们却投入到一般难以想像的地步。比如说跷课,或是在小考教白卷。我不知道他们的烦恼有多严重,可是考试拿零分也不能解决问题吧?」

他说完笑了。

春桥虽然说不知道他们的烦恼有多严重。但实际上却严重到逼他们寻死。这一点一定要好好调查才行。

「你知道两人的烦恼是什么吗?」

我问春桥,但他不知为何立刻变得不高兴。

「我没听说。」

「那么你觉得谁有可能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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