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太平洋吹来的暖气流直扑日本东海岸,樱花之国进入了一片夏季的酷暑之中。暑假的到来令偌大的校园人去楼空,学生大多都不愿呆在冷气设施落后的学校里,放假仅一天曾有着近万名学生的A市航天重工大学就只剩下两百来人了,留下来的大多都是外国留学生和学校职工。傍晚,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逝于西边的天空,这所国立重点大学在黑暗中似乎正慢慢幻变成一座鬼城。
夏季的阵雨总是来得出人意料,刚从图书馆出来准备回宿舍的叶灵在半途上被淋了个措手不及,黑暗中突如其来的阵雨令他下意识地跑向最近的路灯。路灯旁的树木刚好能为叶灵遮挡少许的雨水,他对现在的境况抱怨几句后冷静下来向四周望去,希望能遇到一个可以提供帮助的路人,结果却令他失望。
叶灵是留学日本的中国留学生,本应昨天就回中国的,但是日本中部台风过境使航班中断不得不继续留在学校。
大雨让周遭的温度降低了不少,衣着单薄的叶灵不禁打了几个寒颤。手表显示已将近晚上八点。——“这次的阵雨有点长啊。”叶灵无奈道。
放假后大学内九成以上的路灯都已停止了供电再晚点回去恐怕连路都找不着了几天前晚上还是灯火通明的校园现在竟已经让他感到些许恐惧焦急之下叶灵瞪大眼睛想从周遭百米内寻找高亮度参照物。占地十几平方公里的校园此时好像迷宫一般漆黑的环境和茂密的校内植物更迷惑着人的感官。
磅礴大雨依旧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正在叶灵打算放弃时东北方向突然出现了一个窗户轮廓的发光物定睛一看隐约可见一栋三层的圆顶平房。
“啊!田中老师的化学实验室他现在肯定就窝在里面正好借来避一避。”
安心之余叶灵便做好了在雨中狂奔的准备。
“田中老师啊……有段时间没见过面了作为化学实验指导老师他在课堂上话不多却总能以精妙神奇的实验演示博得学生的喝彩是个有才华的大叔。”
百米的距离很快就到了尽头奔跑中雨滴砸在脸上感觉生疼全身衣服被淋得湿透黏在皮肤上也格外不舒服。一跑到那锈蚀的铁门前叶灵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急速叩响了门把。
“田中老师!田中老师!我是叶灵雨太大了借屋子避一避!”
叶灵边敲门边对着亮着灯光的二楼窗户大喊。这时窗里的灯光突然熄灭了房屋周围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老师应该听到了吧?话说这小楼除了用来做实验还能用来住人啊…”
铁门那边传来了细微的开锁声随后在打开的门缝在透出了微弱的灯光田中老师那苍老的半边脸从门缝后紧盯着叶灵充满血丝的眼里满是戒备之色。叶灵从没见过田中老师露出过这样的表情整个人被盯得浑身发毛。
“田中老师,雨太大了,就让我进去避一避吧,雨一停马上就走。”
田中老师听后戒备的眼神依旧不变,只是用略带疲惫感的沙哑声音回了句“等一下”,就关上门回屋里了。
雨声很大,叶灵隐隐约约地从房内听到收拾东西的声音。“房里很乱吗?刚才田中老师到底在做什么?”
叶灵正疑惑着时房门再次打开了。
“进来吧。”田中老师有气无力地招呼道,无神的双眼令他显得更加衰老,看起来就像是个大病初愈的老人。
“哦哦,多谢老师了”,叶灵应了声便径直走进房内。客厅的灯光很暗,只亮着一盏小吊灯,灯光下映着那瓶瓶罐罐的各种化学药剂。一楼厨房旁边的卧室里传来游戏的音频声,那应该是田中老师的小儿子。
身后的老师关上了门,大雨的声音顿时远去,之前堆积的疲劳感一下子涌上心头。叶灵来到客厅找了个凳子便坐下,然后脱下身上的衣服打算拧干。
这时田中老师走到了他对面,不说话也不坐下,只是直直地站着,瘦小的身影在昏暗的环境中模糊不清,给人一种莫名的紧张感。
为了缓和这尴尬的气氛,叶灵决定寒暄几句。
“老师,怎么不见你女儿,她那边的大学应该也放假了吧?”
一听这话田中老师的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最初的戒备之色再次出现在脸上。
“要迟几天回来。”老师似乎不愿多说,一字一句僵硬地说出来。
“这样啊。”叶灵看到老师异常的反应虽然感到大为不解,却也不敢多问,气氛就这样又冷清了下来。
外面虽然下着大雨,房内的空气却很干燥。
——不愧是化学实验楼,与外界隔离得很不错嘛。叶灵正百般无聊地想着,鼻子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臭味。叶灵陡然一惊,他知道田中老师是个有洁癖的人,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房里有大堆散发恶臭的东西的。
“老师,这臭味是怎么回事啊?”
田中眼里突然闪过一抹惊慌之色,语气急促地回应道:“二楼的马桶坏了,我刚才正在修。”
“是粪便臭吗?我怎么感觉更像是腐臭味啊,而且这气味的浓淡程度,不像是从二楼传来的,更像是...”说着叶灵就起身打算去寻找怪异臭味的来源。
“你给我坐下!”田中老师突然嘶声向叶灵吼道,然后猛地抓起身旁的一个药剂瓶子就欲朝叶灵砸去。
田中态度的巨大转变令叶灵大惊失色,待他看清老师手中瓶子上的标签时急忙大声喊到:“老师!那可是浓硫酸啊!你先冷静一下,我这就坐下来。”叶灵赶紧安安分分地坐回原位,微微侧着身子准备躲避随时可能飞砸过来的致命硫酸。
田中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瓶子,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太过激了,接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紧绷着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
“抱歉,我没控制好情绪,今天的事请你不要说出去,我也有难言之隐,给你雨伞、手电,赶紧回去吧,我要休息了。”叶灵本还想多询问几句,但看到田中那坚决的态度和稍显不耐烦的语气,不敢再多说,匆忙披上半干的衣服接过雨伞和手电便向外走去,整个过程中老师一直不吭一声,但叶灵始终感觉背后的田中一直用危险的凶狠目光盯着自己。
“老师究竟在隐瞒着什么呢?”叶灵对此事越发好奇,然后撑起雨伞,打亮手电,一头扎进大雨奔回宿舍,身后的房屋静静地笼罩在黑暗的雨幕中。
两小时后,晚上十点
“爸,我饿了,爸!”田中的小儿子揉着眼睛从卧室里走出来,刚才他联网对战了四个多小时,终于取得了一场久违的胜利,成就感和饥饿感同时涌现,叫唤着父亲做饭,却不见回应。
“哇!已经十点了,这次玩得有点过了。”男孩望向墙上的挂钟发出了一声惊叹。
这时突然传来了一阵不规律的敲门声,但声音的来源不是前方的大门。男孩弯下身将耳朵贴在一楼地板上,敲门声顿时清晰起来。“在地下室啊,爸爸在那做什么?”说完便跑向那通往地下储藏室的楼梯。
地下室门前只有一盏小灯泡亮着,可能是因为地下比较潮湿,灯泡因为短路而断断续续产生明暗变化,那怪异的敲门声现在仍从门那边传来。
“爸!你在干嘛?”男孩喊道,但这次仍不见有人回应。
男孩继续走近那扇门,孩童那浓厚的好奇心让他毫不迟疑地将手伸向了那紧缩着的门把手。
就在这时,男孩突然听到了一阵非常急促且强烈的喘气声,这一现象令他的手指在门把手上停了下来,一丝恐惧感涌上心头。
喘气声过了一会儿停止了,紧接着传来了尖锐物体摩擦金属门的声音。
“爸!我现在要开门了哦!”男孩终究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手上一用力将那沉重的铁门推开了。
门内突然冲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在男孩有所反应之前便将他扑倒在地。男孩尝试大声呼救,喉咙却早已被那个女人整个撕咬开,喷洒的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
濒死前男孩隐约地看到了女人的右耳,耳垂上挂着一只四叶草耳环,那是他绝对不会忘记的吊饰。
“姐......姐?”
丧尸出笼
四小时后,凌晨两点
斋贺志田是这所大学的的夜间巡视员,今天是他这个学期的最后一次夜巡工作,虽然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但他还是不打算偷懒,毕竟是拿了工资的。
外面的雨已经小了很多,志田决定现在就出去进行巡视,他最先去的是学校东湖边的小树林,上学期间那里就常是情侣幽会的地方,身为单身汉的志田对于驱赶亲密情侣这事感到一种无比的爽**,所以这是他每次夜巡必去之地。
现在仍下着连绵不断的细雨,尽管打着强光手电,雨雾却遮挡了视线,手电所照之地以外的地方都是一片漆黑。
行走了数百米都没看到一个学生,看来今天捕捉放荡情侣是没可能的了。志田继续向湖边的林荫道走去,那里是校园里风景最好的地方之一,平日里湖水倒映的月光令整个小道笼罩着一种朦胧美,但现在,积雨云挡住了月亮,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林荫道全长不足百米,几乎是一条直线,平时手电一照一览无遗,但今天因为下雨湿度高所以能见度低,即使打着手电,前方那狭窄的林荫道仍像是个黑暗的无底洞,在最初的一小段路里并没有发现异状。
正百般无聊地行走着,志田突然察觉到脚底下的黏滑液体,蹲下用手电一照地面。
“这是...血吗?”
一阵带着湿气的微风吹过,淡淡的血腥味从前方的小道飘来,志田急忙用手电往前照去,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物,但地上却残留着一条条血痕,尽管被雨水冲刷过,仍依稀辨别得出是脚印。
“距离几十米还能闻到血腥味,出血量很大,如果是人那可伤得不轻啊!”志田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血腥味越来越重,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距离正在缩短。
“就快要看到了!”志田因为紧张心跳得越来越快,但是过了十几秒后他感觉到周围的环境突然变得宽阔起来,居然已经走出了树林,可是什么都没看到。
“中间似乎有段路血味特重,难道是我遗漏了什么吗?”
稍加思考过后志田旋即掉头原路返回,这次他着重观察了小道两旁的情况。
几十米过后他猛然发现小道一侧的植物有不自然倒伏现象,强光一照叶片上还映出淡淡的红色。
“就是这里!”志田快步向那个缺口跑去。
这个林荫道并不是单纯由两排植物并排而成,在远离湖岸的一侧还有由树木及灌木丛形成的二十米纵深。
在缺口前用手电往里一探,可以明显地看到一条植物被重物碾压的痕迹,压痕的尽头隐约分辨得出一个人形物体,大概是跪坐着的。
“一定要去看个清楚。”距离只有十几米,志田缓缓挪动脚步踏上那条痕迹。
还剩不到一半的距离,已经可以看得出那是个女人了,身上的白裙被彻底染成了血色,志田大惊:“不要乱动,我现在马上就过去帮你止血!”
身为夜巡员,为了应对突发事件,志田都会随身携带医用酒精和纱布,正在他摸索着这些东西时,女人突然转过了脸来。
志田对女人的容貌产生了好奇,下意识地把手电往她脸上照去,但女人却马上用手遮住了脸。
怕光吗?志田想到,“不好意思,刚才没有吓到你吧?”
女人没有回应。
志田继续向前挪动脚步,就在这时他突然回忆起刚才用手电照时看到的一个细节。女人挡住脸的手几乎沾满了鲜血,但从其中几块还算白皙的皮肤上却看到了许多暗紫红色的斑点,志田因为工作需要曾经旁听过几次医学科的课。
“那是...尸斑吗?”
距离还剩三米,志田突然闻到了一股腐臭味。腐臭味除了尸体以外,高度脓化的伤口也会散发出这种气味。——已经重度感染了吗?志田来不及多想便快步走到女人身前,准备进行救护。
此时女人却极力蜷缩着自己的身体,并发出诡异的呜咽声。
志田对此非常困惑,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强光手电,顿时明白了什么。于是他把手电的亮度调到了最低。
“这样就行了吗?”
女人缓缓地将手从脸上移开但是因为亮度太低,看得不清楚,只知道脸上满是鲜血,而且嘴巴两侧似乎有巨大条形裂口,但伤口深度尚无法确认。
为了看清伤口,志田蹲下身去凑近女人的脸,在这过程中女人散发出的浓重腐臭味几乎要让他吐出来,但他还是勇敢地弯下腰去查看。
突然间志田感觉到右脸上一阵麻痹,瞬间过后取而代之的是他此生以来从未感觉过的剧痛。
为了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志田使劲睁开左眼向前看去,只见那女人的嘴里正咀嚼着自己的右脸,上面还挂着自己的右眼珠,志田这才发现自己的右眼眶已经是空的了,仅仅一瞬间整边右脸就被强行撕扯了下来。
亲眼看着自己的肉被吃这是何等恐怖的光景啊!
志田狠命地向后退去,却突然被树枝绊倒,手电也滚到了一边,双手使劲地想撑起身子,但脸上的剧痛让他使不上力。
忽然志田觉得自己的喉咙仿佛被老虎钳死死夹住一般,呼救已经太迟了,下一秒,鲜血喷涌,在意识渐渐远去的时候,志田活生生地体验到了被肢解的感觉。
短暂平静
八小时后,上午十点
“各位游客,我们现在即将游览的是全国重点大学A市航天重工,该大学占地十平方公里以上,各位在参观途中注意不要迷路,并随身携带地图,现在请从大门逐个登记入校。”
已经是大二学生的朝宫天羽因为家庭原因而中途转学到了A市航天重工,今天他和父亲还有妹妹馆纱冰月一起来这里进行游学参观,因为是重点大学,加之环境优美,来参观的游客不在少数,这次天羽所在的旅行团就大约有五十人。
“唉,哥哥居然能通过这种重点大学的入学测试,明明只是个废柴男,难道哥哥你其实没有看起来那么蠢?”天羽的妹妹冰月,她的姓“馆纱”是母亲家族那边的,今年已经高中毕业,即将入读大学,刚满十八岁,外表看起来就像瓷娃娃般可爱无比,嘴上却对哥哥毫不留情。
——可恶,不要可爱地歪着头讲出那么伤人的话啊,完全反驳不了!天羽无奈的内心独白妹妹冰月自然不会理会。
“希望我最后考上的是这所大学。”
“咦?为什么?”
“这样的话就可以和哥哥一起读同一所大学了啊。”说着冰月还歪着头用手敲了一下后脑勺,“嘿嘿,刚才那句话有没有让哥哥心里小鹿乱撞啊?”
“瞎说什么啊,而且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就算是国外更好的大学,凭你的话应该也能考上啊。”
“因为担心你啊,哥哥你实在太笨了!”
“什么!?你…”
“哥哥你一直到现在还从没有过一个女朋友,高中时还因为用手机短信向女生表白而被全校传为笑柄,这样下去你在大学里肯定还会继续被欺负,四年里也不会有女友了!”
“呃…我用短信表白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自从那事以后全班女同学没有一个敢和我交换手机号了!女朋友什么的我才不需要,而且也绝对不会有女生喜欢我这种人的!”
听了天羽这句话,冰月水灵的大眼睛直直地凝视着天羽的双眼,樱桃色的嘴唇挑起了微妙的弧度。
“哥哥你说得不对哦,我觉得会有人喜欢你的。”说完冰月便拉起呆站着的天羽的手,“别傻站着了,轮到我们进去了,我以后读的大学会是什么样呢?好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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