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凯文而言,“死亡”这个词,从来都不是一个陌生的字眼。
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战士,他曾听闻过许多,也同样亲眼见证过许多。
在这场漫长的抵御崩坏的战争中,“死亡”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世界各地上演着。仿佛一出永不谢幕的戏剧,一折又接着一折:因被崩坏能侵蚀而变成死侍的普通人、为了坚守阵地战至最后一刻的士兵、与成千上万只崩坏兽正面迎战的女武神小队、拼死抵抗却最终仍被律者在瞬间化为一片火海的城市......每天都有鲜活的生命逝去,每一秒都有人在绝望中挣扎、哭嚎。
太多了。
真的太多了。
甚至多到令人作呕,多到头脑里不禁会冒出“人类为什么还没死绝?”这种荒唐的疑问。
真是奇怪......
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不再去理会身边受伤倒下的战友?
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能做到面无表情地命令手下的将士们慷慨赴死?
又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开始逐渐无视他人的存在,为了取得胜利而毫不犹豫地将无数条生命作为筹码?
他也曾在心中暗暗质问过自己。但从加入“逐火之蛾”起到现在,已经发生了太多太多。等回过神来,那些点滴已然如同抛入大海的沙粒,永远地迷失在了记忆的海洋中。
一番冥思苦想后,他最终选择用一句俗语,作为这个问题的答案:
习惯成自然。
就像新买的玩具玩过一段时间就会被丢弃在角落,每天一成不变地工作会逐渐使人麻木、即使是看着自己爱人的脸,也再也找不回当初初见时那份内心的悸动。无论什么事物,只要你习惯它,自然也会看淡它。死亡也不例外。
然而,凯文心里很清楚:这番冠冕堂皇的解释,不过是的借口罢了——为了蒙骗良心、掩盖自己的冷血无情所找寻的、厚颜无耻的借口。
习惯成自然?
那是不可能的。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对“死亡”习以为常。不管是杀人如麻的变态杀人犯,还是在自杀边缘徘徊的抑郁症患者都是如此——他们还未被死亡,触及到心中真正的软肋。
身为人类的凯文也必然是如此:他虽漠视死亡,却也同时畏惧着死亡。他也有着独属于他的、致命的软肋:
——Mei。
他不想死,因为Mei不想离开他。
他不会让Mei死,因为他也不想离开Mei。
为了迎合Mei的计划,他甘愿背负诅咒。为了贯彻Mei的意志,他独自举起“天火圣裁”斩杀律者。为了保护Mei的安危,他不停地选择牺牲他人,以换取鲜血淋漓的胜利......
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那个让凯文能够坚持战斗至今的理由,就是如此的浅显、简单而又任性。
曾被誉为世界最强,立下战功无数。而将这些华美的外皮全部剥离褪去之后的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拯救全人类的大义,也没有为了胜利敢于献上自己生命的决心。
他根本不配被称为救世主,甚至根本不配被称为战士。
没错,就正如众人一开始所心知肚明的那样:
在凯文.卡斯兰娜(Kevin.Kaslana)那颗冰冷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装着Mei一个人。
所以自然也,容不下其他人。
......
......
“全体!进攻!”
没有任何迟疑地,凯文果断下达了进攻命令。随即,众人也立即按照他的计划行动起来。
而计划的第一步,先从Hina开始——使出全力。
“犹大!第零额定功率,极限解放!——誓约永囚!(Vow Durance)”
Hina单手抬起犹大,而后从空中重重砸下。巨大的金色十字架被直接钉入地面,随即从架体两侧完全展开。霎时,数条拥有无限长度的金色锁链从十字架内部向外界快速延伸开来,如一群彼此交缠在一起的长蛇,围着Hina的身体开始不断地盘绕、交错。
“犹大!抓住它!”
话音刚落,那些错综复杂的链条忽然同时变换运动轨迹,一齐将前端镶嵌着的矛尖对准终焉律者。Hina振臂一挥,所有的锁链便如闪电般倾射而出,从各个方位径直向终焉律者刺去!
——【哦?哼哼...有点意思......只可惜,终究不过是虫子手里的玩具而已!】
锁链如利剑扑面飞来,终焉律者脸上却毫无惧色。她轻轻挥舞权杖,身体前方的空间突然开始急剧塌缩,最终化作一个个小小的微型虫洞列于身前,顷刻间便将飞来的锁链尽数吞噬。
——【死在自己手上吧!蝼蚁!】
伴随着强烈的空间震荡,又一串微小的虫洞出现在Hina背后,将她团团围在中间。下一秒,方才被吞噬的锁链被一齐从中放出,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袭向Hina——
而后,在千钧一发之际停了下来。
——【嗯?】
“咳咳......你不过是......会点操纵空间的......把戏罢了......”
鲜红的血液从Hina的嘴角流出。她不得不靠在十字架上才能勉强维持站立的姿势。神之键极限解放的每次发动都会伴随着巨量的崩坏能反噬,而多次发动则无疑等同于自杀。
以人类弱小的躯体去操纵属于神明的力量,“生命”便是要付出的最昂贵、也是最对等的代价。
“就这点能耐......可杀不了我。”Hina用手将嘴角的血渍抹去,眼神轻蔑地望向终焉律者:“烦死了,虫子虫子的叫个没完......可别小看人类啊!混蛋!”
——【嘁!看你能撑多久!】
“贯穿她!犹大!”
受到主人的召唤,锁链一齐调转方向,再度朝终焉律者冲去。终焉立即高举权杖应对,又一片微型虫洞被召唤至身前,试图用相同的方式化解这次攻击。
然而,Hina没有给她这次机会。
“犹大......第一额定功率......空间禁锢!(Space Grip)”
锁链爆发出金色的光辉,在触碰到的瞬间直接将虫洞彻底贯穿!“约束”之键“犹大的誓约”拥有最强的禁锢之力,连“空间”这个概念也无法逃离。
当然,“神”也不行。
——【什!?】
惊讶与恐惧的神色终于浮上了终焉律者的脸颊,而高傲与轻敌也早已使她错失了躲避的良机。锁链突破了防御,霎时便死死地缠绕在她的四肢和脖颈上。终焉试图用力挣脱,却发现无济于事,这些有着莫名力量的锁链已经彻底锁死了她的行动能力。
——【动不了?......为什么!?——】
“哈哈,抓住......你了!”
Hina用后背抵住十字架,双手则猛地抓住那些锁链拉紧。如同一根坚实的系船柱,牢牢将终焉律者锁在原地动弹不得。
——【该死的虫子!放开我!我要毁灭你——!】
“Lancelot!趁现在!我撑不了多久!”Hina大喊道。
“Alice!Zark!动手!”
“雷神之镰!第零额定功率——绝对切割!(Absolute Incise)”
“虚空万藏!拟态.雷神之镰——绝对切割!”
同一时间,两把雷神之镰的表面闪烁起耀眼的电光。Alice和Zark两人一齐挥舞镰刀,重重地击打在“黑渊白花”洁白的枪身之上。霎时,两股电光彼此纠缠,最终在白色骑枪的枪尖上交汇在一起,赋予其足以贯穿一切的力量。
既然一柄的威力不够,那就用两柄!
“Bronya!Carl!Hua!掩护Lancelot!”
“明白!”
“哈哈小妞,我这一发可有点大!你给老子满满地接好了啊!”
——【给我去死——!!!】
Lancelot当即架起“黑渊白花”,对准终焉心口发起冲锋。终焉律者掷出亚空之矛,企图阻挡Lancelot突进。而在Bronya的引力干扰以及其他人的掩护下,那些亚空之矛都被击落在半空中,完美掩护了他的行动。
很快,Lancelot便成功冲到了她的身前。
“黑渊白花!第一额定功率——圣枪绽放!(Holy Burst)”
伴随着一声呐喊,白色的光芒与闪烁的电光顿时融为一体,将整把枪包裹起来。Lancelot一枪刺出,宛如一道霹雳,狠狠地戳在了那道白色的屏障上。
“啊啊啊啊啊——!”
——【!】
Lancelot怒吼着,用尽全力将枪向前推。枪尖一点点地穿透屏障,使其表面开始出现龟裂,并且不断地扩大开来。
——【给我滚开!虫子!】
见屏障就要支持不住,终焉律者果断将屏障引爆,以制造冲击波将Lancelot弹开。而Lancelot自然也抵御不住这股爆散的能量冲击,被直接击飞了出去。
——【哼!一群蝼蚁......】
“嘿嘿嘿......”
——【?】
“Kevin!小妞膜破了!”
——【佯攻?!难道......】
没错,是佯攻。
从一开始,Lancelot就没有打算直接击杀终焉,现在他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击破那道能量屏障。
而负责最后一击的,是——
“上啊!!Kevin——!”
不知何时,白发男子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了头顶的正上方。他手握一柄火焰大剑,面无表情。
“结束了,终焉。”
——【!——】
“天火——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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