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啊,亨德森先生,稍稍让你受苦了。”
银色的匹练在叶殇手中凝聚,随意地挥手刀光一闪,束缚亨德森的器具纷纷断裂。
“没事吧,你的伤势看起来很严重。”
叶殇接住被束缚了许久的亨德森,短刀消散,脸上依然是玩世不恭般的笑容。
他原本虽普普通通却一直干净整洁的衣衫此时有些凌乱,露出些白净的肌肤,以及,隐隐起伏的肌肉。
仿佛仍旧是那个他,那个叶殇,那个敢在身为父亲的自己的面前对着女儿嬉皮笑脸的家伙,一个浪荡子。
仿佛还是之前。
什么都还没有发生。
可是现在,被这个自己认为除了一点实力以外一无所有的家伙搂住,亨德森却分明地感受到,那笑容里,掩埋着的,足以称之为暴戾的东西,正在缓缓凝聚着。
漆黑如墨的瞳孔,寂静的夜,火焰在其中燃烧!
烈焰熊熊却平静如镜。
亨德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冰凉,忽地从心脏中央泛起,似蛇,闪动着细碎的鳞片,肆意游走于四肢百骸。
他历经风霜,身居高位,这么多年的时光里,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什么样的事情没有处理过?
他本应该坦然自若,大步挺胸,优雅而从容地面对自己的雇员。
像他这样的高位者,将蓝色的血注入静脉中的高贵者,哪怕是身上有伤,也不会失了优雅。
尤其是,在面对自己的下属的时候,更应当如此。
可是现在,他却只是楞楞地看着面前这位所谓的“雇员”,原本用来保护女儿的“保镖”。
被挖去的眼,深处又隐隐作痛。
“亨德森先生?有哪里不舒服吗?”
叶殇笑了笑,眼微眯起来,淡淡的波纹荡漾开去。
他看起来很开心,像是隐匿在泥沼中的巨鳄终于找寻到了猎物,微微开合的长吻中,森白色光闪烁。
“没有,我很好,就像鹦鹉那样活蹦乱跳。”
亨德森挥手,拒绝了叶殇的搀扶,按着原本用来束缚自己的束缚椅缓缓站起。
长达数天的束缚,血液循环不畅引起的头晕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可他的嘴角却上扬,甚至还小小地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就像只狐狸。
“感谢你的帮助,叶殇阁下。”
他说。
往日里长久坚持不懈的锻炼让他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仍能保有一定量的体力,更何况对方看起来并没有要他命的意思,绑架他的作用更多是用来威慑。
所以,这几天来,除了摘掉自己眼球的那次以外,对方都好吃好喝地招待自己,就连眼睛的伤,对方也有好好地为自己清理过。
当然,是在他不离开这张束缚椅的前提下,使用了一些不那么让人愉快的手段。
“不必了,反正我也是受雇而来,也就不介意顺手保护一下雇主。
“更何况,我已经收过利息了。”
叶殇伸手一招,银灰色的流光从虚空之中喷涌,再次凝聚,缠绕在他的手臂。
猛地握住。
长刀,锐利的寒芒乍现,赤红的笼手冰冷着他的手,漆黑的刀纹诡异,书写上古的诗篇。
刀,嗡鸣。
在呼唤......在渴求......
在......
号召!
「村雨丸」
禁忌的名讳吟诵,深藏在扭曲之中的妖刀显现,连空气都退散,衣摆无风自动。
无形的气场散开,呈波纹样一圈圈散去,裸露在外的肌肤感到些锐利的疼痛。
在叶殇唤出长刀的一瞬,亨德森的瞳孔刹那间放缩,却又深深地埋藏。
只不过,在望向叶殇的目光中,又多了些审视的意味。
他当然认识这把刀,他也知道这把刀到底代表着什么,甚至连刀的传说他也一清二楚。他是少数的,这个世界已经为数不多的,还记得“曾经”的老家伙。
那些......已经失落了的传说。
此刀拔出杀人时,带着杀气的刀锋会有水流出清洗血迹,这种情形就像是雨水清洗叶子一样,因此被称做村雨丸。
源自于曲亭马琴所创作的《南总里见八犬传》中的武器,被那个名为信乃的,如同女孩子一样的男孩所持有,代表着信义,坚持,承诺。
在现在这个魔法爆炸的时代,随手召唤甚至是构建出武器并不罕见,哪怕是叶殇召唤出一柄斩舰刀那样大小的武器亨德森也丝毫不会惊讶,最多只会感叹一声年轻真好。
可叶殇却偏偏召唤出了「村雨丸」,这就由不得亨德森不惊讶了。
要知道,像那样记载着古老的文献,在政府有意无意的闭锁下,普通的百姓几乎不可能了解。
但如果不够了解,就不可能构造出如此完美的「构造物」。
构造,本就建立在「构造者」对「构造物」的充分理解上,说构造是使用者的幻想实现也完全没有问题。
没有足够的了解而勉强制作出来的「构造物」只能算是「劣等品」,只能算是白白消耗魔力的「废品」而已。
真是太有趣了啊。
亨德森忽然间便愉悦起来,连皱纹都舒展开,现在他甚至懒得去理会之前叶殇口中的“利息”是什么。
他已经找到了更加值得关注的东西。
或许,计划应该做出些改动了。
“你打算杀了这家伙吗?那可不是个好主意。”
亨德森走上前,步伐稳健,笑着开口完全不像一个刚刚脱离囚禁的受害者。
那些在一次次会议中,无数次的发号施令,一念之间决定生死的日常之中,有意无意锻炼出的,名为「上位者的威严」的东西,正一点点晕染开去。
“喔,怎么可能呢。我说过了呀,我可不喜欢轻易杀生呢,尤其是,对漂亮的女孩子。”
叶殇有些讶异地望了亨德森一眼。
这个男人,明明只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女儿控,在女儿面前畏畏缩缩,唯女儿的命是从,女儿说往东绝不会往西,虽然是自己的雇主,却完全没有威严的家伙。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在叶殇看来完全不值得在意的男人,在被绑架的时候,却完全没有露怯。
反倒是,一直维持着镇定和自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这让叶殇有些惊讶,也同时让他重新在意起这个「上位者」,一个能够随意地抛出一百万的「上位者」。
不过,这些可以等会儿再说,现在,还有些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叶殇右手持剑,左手虚持,半步前踏。
呼吸在心脏的张驰间稳定下来,连同全身的肌肉,骨骼,血管。
沉静下来。
宛若宁静止水。
“看好了,你花的一百万,不亏。”
PS:这里是代传の四糸乃,作者君有事外出,所以这两天就由咱来上传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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