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巨大的崩解声敲击着老板的耳膜，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呢？他想，十恶不赦的人都能活的长久――她……教皇是这么说的吧。
“弱小就是原罪”。
啊，原来如此，自己已经退步了啊，变得……太弱了啊。
原本能让他们欢笑着聚集在一起的场所已经变成一片废墟……忽然间他又怀念起林鬼言在酒吧里的大吵大闹了。那个蠢货经常把各种各样的酒杯啊，碟子啊打破，而且每次都掏不出钱赔偿。
记忆似乎又回到那时的东征，为了维护教皇的荣光，许多家族，势力被他们纷纷灭绝。
向东去，去掠夺东方的财产，这样教团才能被支撑。
教团东征之时，林鬼言就那么安静的站在一片血雨之中。
“下雨了呢。”那时的林鬼言是这么说的。
“啊，是啊，希望这是能让你忘记一切的雨。”
他回答道。
老板扯动了一下嘴角，模糊间看到少女向他走来，他瞪大了双眼，忽然想起来了……
“唐雪鸢……‘唐家’的残魂啊……”
“不，是复仇者呢。”
她将镰刀架在老板的脖颈，劳累的嘴角向上扬起，却又肆意泼洒着她的魅力：“你不该灭绝唐家的，老板啊。”
“你知道那个小女孩在逃出去之后哭了多久么？最后她别无选择拿起了武器，――那根本不应该是她拿的东西。她本来就该坐在家里吃甜品玩手机什么的――啊抱歉这是宅女了。”
少女的脸上露出了抱歉的表情，在老板看来却没有多少诚意。
她似乎对一切都很淡漠。
“唐雪鸢整夜整夜地哀嚎。”
“然后她就坏掉了。”
――“她喜欢上了，杀人。”
“你对她仁慈，放了她一马。”少女继续娓娓道来，“但是你杀了她的父母啊……注定会招来的被复仇的结局，你预料到了吗？那时候你就该杀死她，或者……对，或者今天，你就要死啦。”
镰刀忽然在一片光华之中重新变成了贝塔铭文的模样，老板面前的那个少女无奈地垂下了手臂：“我知道梅菲斯特说过那句话――‘恶人当得永生。’但是抱歉啊，老板，你是善良的人呢。”
剑调〔诛仙〕，轰然响起！
宏伟的奏鸣曲之中，掺杂着名为“怨恨”的情绪，然后虚幻之中，那个白色的少女的形象渐渐成型――恰如一朵百合，盛开在了废土之顶。
在废墟之上，百合盛开了。
她是诛仙的执着，诛仙的剑魂！
那个少女有着和“唐雪鸢”一样的面容，然而眼神却更加柔和，长发扎成松垮的马尾，裙裾飞扬。
“她好不容易加入了教团……结果却被你的手下针对杀死。老板你大概不知道吧？”
这就是所谓猪队友吧，少女想，不然她也不会想到凭借“唐雪鸢”的身份混进教团来寻找珂莉斯。
“什么……？”
真是的，这是自己埋下的祸根啊……那少女――真正的唐雪鸢并非什么百合，而是带着荆棘的白玫瑰啊。
全身上下都无法动弹，不仅仅是因为身体操纵机甲的超负荷工作，更是因为铭文破碎的反制。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女手中的诛仙一把把凝聚成型，然后交到另一个少女手上。
他们的契约完成了。
――“还给你，你的名字，唐雪鸢。”
听到这句话，那个眉目温柔的少女浅浅地笑了，笑得腼腆而害羞。
恍惚间潋滟水华。
“你不该杀死我父母的。”白色的少女开口了，“恶行永不会升入天国。”
“我只是甘愿被她欺骗而已。”
……
于是白色少女的目光，瞬时间暗淡了。
她没有听到想要听到的话语。
“你不忏悔么？”
――诛仙飘荡而起。
他看着这一幕，释然地举起了手：“为什么要忏悔，忏悔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
――
“不承认错误的人，是坏孩子呢，妈妈说的。”
白色的少女拿起诛仙，狠狠地，将流畅的剑体钉进了老板的身躯，左肩胛骨。
――怨恨，老板又一次明显地感到了这种情绪。
啊啊，自己果然是个坏蛋呢，坏透了的那种。
他嘴角流出血迹，内脏估计已经破碎了吧？但是他也不在乎了：“来吧。”
他抬头，对白色的少女这么说。
――来吧，请刺穿我的胸膛。
“――库！”
白色的少女像是被他的淡然冲击，嘴中发出不成声的呻吟。但她早就分不清对错了，所以――
“你――”
“诛仙”狠狠地钉入另一边的肩胛骨，然后把他的血和骨搅得粉碎，少女粗暴地操控着诛仙，然后狠狠地将禁药灌进他的嘴巴，强行维续着他的生命。
“――给我说对不起啊！”
这次是腿骨，断裂之后被斩成两段，可怜的靠着肌肉纤维耷拉在老板的身体之上。
“我很后悔，但……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因为那是教皇的愿望。”
下一秒，更加剧烈的疼痛夺取了他的思维。因为诛仙正暴雨一般落在他的身上，冲击，冲击，再冲击！
残破不堪的肉身已经在垂死的边缘，白色少女的温和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起来。
那不像是一个纤细的少女该有的眼神了，仇恨――本不属于她的东西已经将她侵染，她是变质的灵魂。
“那你就，去死吧。”
毫不犹豫地，锋利的诛仙拿在手中，顺着椎骨的缝隙切割，丝毫不停顿，头颅高高扬起。
血盛开了，在她的身上盛开一朵花。老板安详的禁闭双眼。
――他死了。
仇恨被鲜血洗刷，但过往的日子却再也回不来了，白色的少女想，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她做到了。
被哀嚎和亲人痛苦尖叫包围的她，做到了。哪怕和这样如同恶魔的少年为伍，甚至不惜成为他的剑魂……但复仇是有意义的。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那颗头颅，细心地将它背面朝上，然后将诛仙从后脑穿刺进去。
――正如那时父母的惨状一样。
白炽教团东征的十字军杀死了她的父母，领导者就是酒吧的老板……灭绝了唐家，却没有灭绝复仇的意义。一个人如果双手沾满鲜血，说要金盆洗手，简直就是笑话。
然后，她满足地笑了，双颊却有泪水滑落。
――“他没道歉啊。”
好不甘心呢。
“我先去休息了……”
白色的剑魂少女抬起头来，然后缓慢的，坚定地叫出了那个名字――
“泷清夏。”
那是她的拥有者的真正姓名。
――扮演着唐雪鸢的那个无助灵魂的真实姓名。
“……好的，接下来交给我吧。”
那张纤巧的小嘴吐出的不再是清脆的少女声线，而是更加低沉沙哑的声音……像是疲倦了的夜莺一般，无名的旋律扩散在空白之中。
“你就，休息去吧。”
他的话语带着一丝怜惜。
――
――
刀锋收敛，他略带疲倦地叹息，契约已经完成，归还了各自姓名之后，他只剩下最后的工序了。
通过教团的情报网，他已经确认教团拥有珂莉斯的位置.……找到那个女孩的情报，这就是是最后的工作。
希望一切，顺利。
……
泷清夏在心中默默祈祷。
一切都会回来的。
正如那一天他杀死了圣裁部的人，他因此得到了环理的特权。只要用别人的幸福交换……自己的一切都会回来。
……
一片圣光却突兀间，照亮了这片废墟。
沉思被打断。他一瞬间有些犹疑。
啊啊，这可不好了啊。那个扮成少女的他抬起头来，那家伙怎么会这么快就来了？果然是动静太大了么？
――伴随着那圣光降临的，是林鬼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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