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就是那样的人也说不定。
眼前似乎出现了那张谁看了也不会讨厌的脸。
人们总是喜欢将美好品德和美好的事物定义在一起，即使那仅仅是看上去圣洁无暇的事物。
人们总是相信美好皮囊下也一定藏有和面貌相符的的高尚情操，
人们狂热地无所顾忌地追逐着这一切，使劲嗅着亲吻着那些存在过的芬芳点滴，即使自己因此遍体鳞伤也在所不惜。
仅仅的一面之缘真的可靠吗，直觉真的能够代替现实的相处吗？
味觉驰骋后美妙的心情被这一连串的疑问渐渐湮灭，强烈的压抑感让鹿璃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个人或许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乖巧单纯哦。”
下个瞬间，鹿璃的思想仿佛和那位女生纠缠交织，逐渐重合在一起。
一个令鹿璃有些伤感的答案随之被总结了出来，这个答案好像让鹿璃陷入的蔚蓝心境一瞬之间发生了皱缩，丧失水分的蓝色的心，干瘪软弱到了甚至让人怜悯的地步。
差一点，只差一点鹿璃似乎就要站起来问明事情真相。
也只差一点鹿璃就义无反顾地站在绵羊同学的对立面，
因为鹿璃本来就是个坚守自己的原则，笃信自己听到看到的真实情况的固执女生呀。
但是
这次阻止她进一步行动的，却是那个鹿璃一直以来认为无作为的人畜无害的金涵同学。
这个常年让自己的发型自由发展的男生，有着表面绵软无力的款款声线，但声线的深处却又似乎藏有某种坚硬的东西，冷峻得像一块金属。
这个声音好像一种同样懒散的动物，是哪种来着？
鹿璃刚刚在摆弄最爱双皮奶娇嫩的皮儿的当间，曾经陷入长久的思考，仍然是一无所获。
不过，当金涵终于将目光从糕点上抽离，开始改变四周即将凝固的空气时，
鹿璃想起了这声音到底是属于哪种动物。
“对不起，我想我该离开了。”
“欸？”
像学校里那只终日慵懒的大狸花猫。
“我还有点事，我该走了。”
每天都那么躺着，躺在任何地方。似乎什么也没法让它提上干劲，什么也引不起它的兴趣。
“说好的···陪我的呀。”
“实在是，抱歉呐，急事也是刚刚知道的。这个蛋糕就送给你吃吧，记得你最爱吃了。”
只是在某个时刻，某个只有鹿璃发现它的时候，
原本趴着的它，好像在草丛里发现了什么，是老鼠、蛇还是其他的小生物无从得知，只见它肥胖的身子突然直直地猫着，日常无力的眼睛里呈现出无比锐利的光。
那样锐利冰冷的神色此时就出现在金涵眼睛里，现在的他，真是认真的可怕。
好像是因为事出突然的原因，那个女生有些怯生生地想要挽留他。
“可是，还没讨论出结果呢！”
“哪件事情？”
“两者都是，没个结果。”
“好像的确是这样没错呢······”
“那么······”
“我也有急着需要去完成的事情。”
在金涵生硬的语气里，分明藏着不想听女生再说下去的意思。
“你难道是，生气了？”
“嗯，算是吧······”
“什么意思？”
“你和那个男生还没见过，他甚至不认识你吧。也就是说你还是一个局外人，一个纯粹的旁观者吧。那就不要用这样大义凛然一般的语气去评价那个家伙。”
“你在激动什么呀？”
这点鹿璃好像有些同情眼前这位女生，她可能站的立场有很多，朋友，同学，哪怕是就是一个如他所说的纯粹旁观者，也可能是源于自己给自己赋予了正义的责任感，即使这样仍旧显得有些操之过急。
但这样的做法的的确确和鹿璃的思考方式有些类似。
刚刚的她明明也是想要发表言论的。
“至少，至少和他相识一阵子才能判断吧，才有资格有权利去评价他吧。”
这样的变化明显让女生措手不及，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那么就这样，再见了。”
好不容易找出了纸币，金涵匆匆离开了甜品店，没有半点犹豫。
就这么快步和鹿璃擦身而过，带着对这里的一切失去兴趣的冷峻表情。
总是莫名感觉此时的金涵有一点帅气，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潇洒的感觉。
可能跟那个时候很像吧。
那天早会上，迷路的绵羊同学焦急得像离了家的孩童，就在鹿璃心疼的感觉油然而生的时候，是人群里走出来的那个懒散男生，
像猫妈妈叼回小猫一样，领回迷途无措的绵羊同学，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要把金涵比作猫，
各种各样的猫，
大概金涵身上就存在着某种与生俱来的，与猫神似的独特气质也说不定。
至少今天这只和那天的猫一样拥有特立独行的潇洒气息。
“这个人···真的是奇怪。”
鹿璃读到了女生内心屈辱而不甘的感觉，像面红耳赤般滚烫又如冷水灌顶的冰冷，最后汇集成了无地自容的尴尬感觉。
而且这些都是因为绵羊同学引起。
那天的甜品店里，鹿璃确实明白了很多事情。
无论是谁，第一次接触绵羊同学时都会深切感觉到他的软弱、害羞的性格，继而生发出怜爱、关切等各种情绪。
但是很多人会渐渐认为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当习惯了绵羊同学一贯的怯懦之后，就都自然而然地感到一种优越感，这份优越感让他们开始对绵羊同学指手画脚。
当指手画脚到达一定程度后，就扭曲成了某种偏见，某种对于异乎常人者的误解，在人畜无害的善良表面下一定藏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因为他跟自己完全不同。这些误解越积越多终于成为了闲言碎语和恶语中伤。
而恰恰人又是容易被蛊惑蒙蔽的物种。
就像那个女生一样，就像鹿璃自己一样。
而金涵则充当着绵羊同学的最后捍卫者，像贯彻着骑士精神的王子始终在守望他的公主，不离不弃。
虽然金涵自己对其中的原因讳莫如深。
鹿璃庆幸自己并没有冲动地站起来维护自己一直以来的正义感，庆幸侥幸没有受到蒙蔽，没有对绵羊同学产生不该有的误解。
这样的庆幸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鹿璃不禁又多点了一杯甜点。
只是在最后的最后，在甜蜜烟消云散之后，鹿璃又仿佛感到了一种寒冷的感觉，发自于内心，在终究化解了对于绵羊同学的误解之前，自己那份正义感又伤害了几个人，无法得知，无从得知，也不想要知晓。
有时候任性的梦境会戛然而止，像现在这样，鹿璃被偶然滚落的铅笔惊醒。
梦在完整回顾了记忆珍藏的片段后，就这样离去了，只留下鹿璃轻抚失去知觉的胳膊，寻找不知何时滑落的耳机。
经历了那两个事件之后，鹿璃的注意力仿佛就钻进了川川生活的各个角落上，即使自己这样像极了一位怀春的少女，即使已经是不知第几次遏制自己去关注绵羊同学，但静静端详川川的生活好像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似的，深深嵌在了鹿璃的作息表里。
这些形成习惯的观察里，每天都似乎在刷新鹿璃对川川生活的认知，只是唯有一点不曾改变。
川川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可爱的男生。
而自己则是对这样的可爱毫无办法的鹿璃。
看来自己是再也睡不着了，梦境还是那样任性，戛然而止后还留给鹿璃一个走到三点的表盘，这样的时间真是尴尬而进退两难。
找了半天的耳机也从微敞的衣领中被寻出，像蛇游走般，从衣服里的各个角落钻出头来，耳机线上还留有体温的温存。
任性梦境散去后，任性的班长还想要一个任性的夜晚，鹿璃这样想着。
把睡眠留到早读课上去吧，一学期只任性这一次，鹿璃终究还是说服了自己。
那么，任性的黑夜该如何度过呢，鹿璃抱起身畔的绵羊玩偶。
“做好觉悟吧绵羊同学，就让姐姐捏捏你的脸吧。”
绵羊玩偶理所应当的没有任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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