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久没来过医院了，那84消毒液熟悉的刺鼻味道还是记忆犹新。
天花板是白色的，墙壁是白色的，地面是白色的，柜子和床铺是白色的，里面的人也是白色的。
如果可能，我真是不喜欢来这个地方，医院太安静了，有种莫名的压抑感。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非常严肃，抑郁的气氛笼罩着这里，毕竟这里是人类世界离死亡最近的地方。
隔壁就有停放尸体的太平间。
我对医院有天然的恐惧，是因为现代医院的治疗方式缺乏人性。
医生诊断越来越不依靠朴实的望闻问切，而是靠操纵冰冷的现代医学机械。
提高诊断正确率的同时，也增加了人们的恐惧感。
一点小小的炎症，就要扎破指头验个血，穿破静脉吊个点滴。稍微厉害点的病，就要开膛破肚，像修理机器那样修理人的身体。
长寿的现代人，如果是病死在医院的话，估计身上早就被折腾的千疮百孔。
……
老妈急急忙忙地冲进蒋沐清的家，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得甚至连手里的提包，都掉在了地上。
一名少女仰着头，躺在地上，而我则像罪犯一样，手足无措地缩着身子站在旁边。
少女和我之间发生一切的一切，在老妈的脑中已经形成了多个假设。
她眼睛之中的精光在闪烁着，分析着所有假设的可能性。
"小凡，这是……"
老妈在瞪着我。
"老妈，这是我同学，身体不舒服，所以……"
我的话语，毫无说服力。
女孩子直接晕倒在地上，算是普通的身体不舒服吗？
老妈看看地上的蒋沐清，再看着明明很紧张，却尽量用平和语气说话的我。
"快把书包给我。"
停了一会儿，老妈原本焦灼的目光，竟然意外地变得柔和起来，她伸出手。
"嗯？"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
"还要你一把年纪的老妈背你的同学吗？我帮你拿着书包，你赶快背着她，我们抓紧时间去医院。"老妈下了命令。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肩上的书包褪了下来，交给了她。
不管我有些呆滞的反应，她急匆匆地过去扶起地上的蒋沐清，粗略地检查了一下她的病情。
"烧得很厉害呢！"
老妈用额头试探了少女额头的温度，非常担忧地告诉我。
"快，不要耽搁，孩子烧坏脑子还怎么读书？"
她托起失去意识的蒋沐清，就往我刚空出的后背送。
我还算轻松地背起体重较轻的少女，同时提醒老妈记得拿蒋沐清的手机，还有房卡，钥匙之类的重要物品。
我们带着蒋沐清，快速地锁好她家的门，下楼，在门口拦了一辆计程车。
一路奔腾之后，我们带着蒋沐清挂了市医院的急诊。老妈熟门熟路地为蒋沐清挂号，缴费，找医生，我则背着她蒙头跟着老妈。
我们急得不行，搞得蒋沐清就如我们的家人一样重要。
最后，急诊科医生看了看化验单，表情很平静，这让我们放心了不少。
化验单上，白血球浓度偏高，血糖浓度偏低，还有点脱水。
医生再用体温计量了一下体温，确实在高温发烧。再看了一下嗓子，发现舌苔和咽喉也红肿的厉害。
是典型的热感冒，只不过是拖了很久不吃药，有些严重罢了。
医生开了退烧药，说是先吃一片，半夜烧退了就不用吃了，又开了消炎药，说是每日三次，每次一粒，按时吃上三天。
然后又开了一瓶注射针剂，说是补充身体的盐分和营养，在医院滴完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因为之前蒋沐清老是说心痛，心痛的，在我的强烈建议下，医生又为她做了心电图。结果是心脏各方面都没有任何的问题。
那时，蒋沐清表现出一副快要死掉的样子，着实是吓到我了，她像是真得了非常严重的绝症。
不过和预想的一样，那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再加上没有好好吃饭，情绪亢奋，一度引发了吓坏大家的休克症状。
直到护士小姐为蒋沐清挂上点滴，我才终于可以放下她，好好地坐在输液室的椅子上休息。
这个时候，蒋沐清早就醒过来了，只不过有些意志消沉，我稍微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体温已经降了下来，果然退烧药的效果，要比冰水来的快多了。
看到蒋沐清的情况终于好转，老妈这才拿着她的手机，开始联系手机上面通讯录里的家人。
"你们就是这样带孩子的吗？！"
"孩子都成这样了，你们也不回来看一下吗？"
“……”
老妈在输液室的大门外冲着手机大发雷霆。
从小到大，我都从没见老妈怎么凶过。
背着蒋沐清跑了一个晚上的我，此时有些茫然地看着发火的老妈，再看看身边表情呆滞的蒋沐清，心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突然想起作业的事情，幸好老师布置的作业在自习课上已经完成了，只不过还有些检查订正的功课和复习。
快期末考试了，模拟卷上的错误还没有完全弄懂。
于是，我下意识地离开了少女一段距离，并拿出卷子。
卷子上有自己用红笔勾画的错误。
正确答案，及老师讲解的做题步骤都很好得记在了旁边。
利用这点空余时间再过一遍吧，毕竟今天晚上都没有好好学习。等会送蒋沐清回家后，自己回去估计要熬夜了。
看了一会儿，有些懊恼为什么医院输液室没有桌子，自己举着卷子用笔勾勾画画很累的呀。
不知道会有人利用输液时间读书看报呀？！搞个桌子多好。我不由得开始吐槽起，医院输液室的配置。
我正看着卷子上的题，完全没有理会周围发生的事情。医院也很安静，大家都默不作声地做事，非常适合学习。
这时。
"咔吱吱……"
是吊瓶架的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
随后一道影子挡在我的面前，遮住头顶上的光亮，让我看不清那道错掉的数学填空。
我抬起头来。
这时，蒋沐清推着吊瓶的架子，站在我的面前。
虽然脸色还是很差，但神情已经平和了许多。
应该不会做出举起吊瓶架，继续谋杀我的事情吧……我不由得稍微警觉了一下。
"感觉好些了吗？"
我的语气很僵硬。
对于曾经一个拿着刀，企图把我送到隔壁太平间的人，实在不知道该用怎么样心情去面对。
"困。"
蒋沐清揉揉眼睛。
"累了吗？"
我注意到她很疲倦。
也是，身体轻松下来之后，迫切地需要好好睡一场。
她稍微望了一眼我手里的东西，皱了皱眉头。接着，很自然地坐到我的旁边，伸手揽住我的胳膊，最后把头靠在我一侧的肩膀上。
非常安心地闭上眼睛，不久之后就发出轻轻鼾声。
她在做什么？
睡着了？
为什么非要靠着我的肩膀？
这时，愤怒的老妈因为说话声音越来越大，在医院工作人员的反复警告下，终于挂断了电话，她一脸怒火地开门进来。
进来之后，老妈注意到少女靠在我肩上睡着了，我的手中却还拿着卷子。
"小凡，你们在做什么？"
"我在看卷子，她……在睡觉？"
我如实回答。
"我是指你们为何靠在了一起？"
老妈一脸的怀疑。
"因为靠在一起，所以靠在一起。"
我强行解释道。
"既然这样，就不要再拿着卷子，做着煞风景的事情了！"
老妈目光凌厉，冷笑着。
"我说这几天，怎么都回来这么晚，然后表情还怪怪的，原来原因都在她呀？！"
老妈这幅阴阳怪气的语气很是讨厌呢。
"老妈，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的表情很凝重。
高中生谈恋爱，被家长知道的话。一般来说，应该会死的很惨。
……
"笨蛋儿子，眼光意外的不错嘛！"
老妈把严肃的表情放松下来。
"关注错重点了好吗？老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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