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歪时,颇似古代艨艟战舰的双层楼船从北湖向虎山彝寨行进,足以容纳三十余人的大舟却只载着三位客人......还有两匹神骏不似凡间的良骥。
不消多说,这一行只能是归依命三人。
游船并非机动船,也不见有谁人撑杆,却能保持十五节的速率前行,奇哉怪哉。
可船上任何一人都没发表疑问。
归依命是见怪不怪了,如今有什么不合常理的琐碎他都不想去动脑子。
高高翘起的船头甲板上,归依命手持镜哥儿临行赠别的油纸伞盘腿而坐,伞下清凉有美人在怀,而旁边站着的黎爷正登高望远,他好像是在等那位黄龙夫子。
“哦!”黎爷扭了扭脖子,忽然道:“来了来了。”
归依命往天和湖面交界处张望,果真就有一艘小渔船从前方游来,身穿黄色儿锦缎唐衣的老者立在船头,他身形不算矮但也说不上高挑,略微佝偻腰背,非凡的气度与儒雅的梁画扇有些相似,可多出了几分不可等闲视之的淡漠与睥睨。
那是一种不将自身依托于天地间的浩然气魄。
“天怎么黑了?”归依命突然发现本是晴空万里的天际此时竟是乌云压顶,隐约有雷光在云层中闪烁。
黎爷见老者将橹木放入湖中缓慢画圆搅动起来后,一声不吭的转身去了船舱。
归依命的眼力在凤蝶数日的修缮下日就月将,数百尺距离外的人与物也能纤毫毕现,只见那位黄衣老者手中船橹划动的涡流愈演愈烈,而头顶乌云也随之起舞,顷刻化为漏洞一般的黑洞。
橹起,风起,水起。
龙吸水升空百丈,直至天光之下。
归依命看向那由老者起杆挑起的水色龙卷,高不知几百丈,宽如大舟,不断将湖水扯上天空,也不断的扯黑云而下于中汇聚,生生不息的塑造着磅礴的威势。
若是被卷进去,他顷刻就会被分解成微粒,怕是丁点血肉也逃不脱。
下一秒,就在水龙卷的风压波及至这艘大船时,黎爷从船舱中走了出来,重新站在船头,手中多出一把硕大的橹木。
黎爷将橹木抬至肩头道:“小弟弟可要护着自家女娃儿。”
归依命把伞收好,抱紧怀中软玉问道:“那位就是黄龙夫子......他老人家是要做什么?”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爷你不说是朋友吗?”
“哈,多年未见,这不就打个招呼嘛。”
“哪家朋友是这样打招呼的?”
“哈哈哈哈。”黎爷嗤道:“大爷习惯了,你也习惯着试试。”
黎爷踏足发力,船头下沉,船尾翘起。
随后,平地惊雷起,激起浪花无数。
两人高的橹木夹杂风雷之威,射日之势,贯入百丈水龙卷之中炸裂开来,与之“同归于尽”,爆碎的漫天水花飞溅百尺,洋洋洒洒的毛毛雨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停息。
龙吸水的天地奇景隐没,便是拨开云雾见天日,一道彩虹当空挂。
小渔船临近,黄衣老人隔着百尺距离一跃而起,稳稳落在楼船船头,与黎爷相对而视。
两人啥也没说,却是一同走进船内。
归依命呢?在空中。
他被南稚萝抱着,从半空中落到甲板。
摸摸小姑娘的小脑袋,重新抱起她后也跟了进去。
船上古香古色的小单间里有五把太师椅,黎爷与黄衣老人各居一面,相对而坐。
归依命则在稍远的位置上坐着,就要看这位可以引发天地异象的黄龙夫子与膂力开天的黎爷能擦出怎样的火花来。
黎爷指着黄衣老人笑道:“这装神弄鬼的老龙头,一身万年不换的黄裳,也不用也多说,臭屁得很,比老邢头还臭,比方说他看人用的是两个洞的鼻孔。”
黄衣的黄龙夫子毫不动怒,只是淡声道:“就属你变化最多。”
黎爷不以为意道“爷觉得现在挺好,变得再多也没变得更坏,有什么不好。”
黄龙夫子不愿和他在这个话题上多做文章,问道:“你从荒浑圣山下来,就是因为今年的百鬼夜行?”
黎爷反问:“不然你以为?”
黄龙夫子点头,“你胆子其实不算大。”
黎爷嗤道:“没你大,可也是顶了天的。”
黄龙夫子看向在一边不出声,只是逗弄南稚萝的归依命,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姓归,双名依命。”归依命正色道。
黄龙夫子摇头道:“我问的是你抱着的这位小姑娘。”
归依命的神情凝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黄龙夫子瞥了一眼放肆大笑的黎爷,后者捂嘴强忍笑意。
别说女孩答话,就不见她转过头来看上一眼,黄龙夫子叹道:“看来老夫并不讨这位小姑娘喜欢。”
黎爷讽道:“人家女娃娃当然不会喜欢一个臭老头子,怎的,你这一脚踏棺材里,另一脚死活不进去的老古董还想讨小姑娘欢心不成?”
黄龙夫子还是不动怒,淡然道:“本就是早该入土的老古董,你又何故至此?”
黎爷却道:“大爷我是老不死咯,你羡慕不来。”
黄龙夫子摇头,也不作声了。
看着从模样上已然都有了些岁数的两人,不知为何,归依命有种喟然长叹的冲动。
长生非长生,老来相忘断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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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摸半个时辰,楼船在一处较为隐蔽的荒废码头停靠,听黄龙夫子说,在周游全国的他开着旅居车在此寻得一片幽静林地,于是停驻歇息了数日,正是因为知道黎爷今年必然会下山也必定途径此处。
下船后,由黄老夫子带路,归依命三人在后头牵马而行,在曲曲折折的林木小道中寻觅房车停驻地。
山重水复,柳暗花明。
众人终于来到开阔处,归依命已经看到自行大巴式房车那充满未来科技感的边角了,可走在前头的黄老夫子突然停下来,就连黎爷也一同停下。
“这些猴子哪来的?”黎爷看着老龙头。
黄龙夫子道:“应该是虎头寨子里被赶出来的破家娃子。”
不是熟人哦?归依命早先就听到不少大呼小叫的喧闹声,本以为是黄龙老先生带过来的人,看样子并不是这么回事,于是从黎爷身后探头看去。
就见一,二,三......十三,十三个纹身青年个个凶神恶煞,不是脖子纹只虎,就是胳膊上绣条龙,可惜无神也无形太过奇葩,土鳖到了极点。倒有个瘦猴与众不同,在眉眼附近纹了朵牡丹花,配合他那雷公嘴和三角眼,甚至让并不喜欢以貌取人的归依命都“望而生畏”,不再多看一眼。
在看到有人过来后,青年们都停止了喧闹,或坐或站就在那望着,眼神上下翻飞,似乎是在审视来者对他们能否造成威胁。
遮阳伞下坐着的大龄青年在十三人里最为魁梧,看神态和衣着就知道是饰演老大的一角,他的眼神就像头饥渴的野狗般,欲要择人而噬。
一个驼背老头就不去管了,问题是那个长得像头熊的家伙还有......牵马的小子,还抱着个红头发的小孩?
魁梧青年看不出这几个人的底细,他们盯上这家房车其实有段日子了,只觉得是个黄衣老头应该砧板上的鱼肉任他们宰割才是,没想到的是,到了动手的日子就横生变故。不过他也没太多担心,他们这边不仅人头占优,手里头还有些家伙傍身,多几个人就当是福利上门,白捡两匹好看的马吧。
想到此处,魁梧青年心头一阵火热,估摸着一红一黑的马应该价值不菲,顺滑的肌肉线条极为明显,皮毛油亮如金,马肩还高过牵马小子的头顶,对比强烈让人望而生畏,这两头是傻子都能看出来的,拥有优良血统的宝马!
“怎么个说法?”归依命小声问。
黎爷“邪魅”一笑,激得归依命一个冷颤,赶忙道:“爷,你不想说话也别笑,太狂狷了我可吃不消。”
黎爷收敛几分笑意后说道:“这几个全都是凡人,换在平时爷也就随便打发了,不过眼下,你在场,爷不插手。”
归依命想了想,恍然道:“因为我是玲珑轩的人?”
黎爷笑着点头,随即拿出一把栗子吃了起来,看那样子就像是在说他真的不会插手。归依命看向黄龙夫子,这位老爷子竟然也是抬头望天,这哪是当事人该有的态度啊!
“想看我一挑挑一群?”归依命叹息一声,扶着南稚萝送上马背,把油纸伞撑开来递给她,“洛儿你在这看着,别动手,瞧一瞧夫君三脚猫的功夫怎样大显神威,可好?”
南稚萝接过油纸伞挡住那十几只猴子的视线,低头甜甜一笑,有两个小酒窝,贼可爱。
黄龙夫子看着两人的互动,有些出神。
黎爷抠了抠裤裆,之前投橹八成把平角裤衩扯坏了,不怎么舒坦。
归依命摘下削将走到魁梧青年跟前,问道:“听得懂汉语吧。”
纹身帮众一窝蜂地上前围住归依命,摩拳擦掌。
见形势尽在掌控之中,青年点头,正要开口奉劝他不要反抗时。
视线中有一拳袭来,青年脚脖子一蹬,倒在了地上,再不见有什么动作。
“其实,一挑挑一群的事不是没干过。”
归依命撇撇嘴:“在梦里我可是百人斩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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