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听见那些脊骨的声音?”
灰色的仆役沿着曾经的岩地移动着,它的长腿在粘稠的砂岩地面上发出窸窣的声响。眼下再没有灰色的岩地了,砂岩被浓墨重彩的血液染成了奇异的褐色,混杂着生体的暗色汁液。这个星球上再不会有比这更加干净的战场,零落在血泊里的肢体被来往的陌客拾去,其中也许有属于波瑟尼亚王国的骑士,塔瑟军团的步卒,抑或仅仅是民众。
它们不会就此随着生命的瘟疫死去,别无二致的仆役们像新生的蛆虫一样在战场腐烂的遗骸上游走着。漫天的乌鸦并不会获得许多的宴飨,在它们介入的战场上,死亡从不意味着终结。
回收仆役以与庞大身躯不相称的轻巧跨过机甲的残骸,小心翼翼地在废墟中翻捡着。食腐的鸟群从它站立的地方纷纷逃离。那里面残骸的底下传来了微弱的呼吸声,残喘。
这是早些时候发生的战斗,那时太阳还没有开始从天空落下,而现在渗入土地的血液已经干涸凝结。
仍旧存在幸存者,那些不和谐的喘息暴露了生者的所在。仆役的机械触肢加快了挖掘的速度,它的部分肢体被设计作这样的用途。埋在废墟下的家伙还活着,但当幸运儿再一次沐浴苍白的日光时,他看见的却是梦魇。
——没有片刻的迟疑,恐惧和作为士兵严苛的训练让他奇迹一般地从泥土里翻起,然后像被折翼的飞鸟一般落在地上。匍匐于地上的士兵在颤抖,尽管被机甲压碎双腿的时候他也不曾恐惧。
尽管相比曾经从这里走过的同类已经是“和蔼”了许多,恐怕对人类来说接受来自噩梦和恐怖故事的东西还需要一定的时日。不过时间不多了,至少对眼下是如此。
他的断腿像锚一样把身体搁浅在潮湿的沙土上,士兵健康的时候本该迅如奔鹿,猛如郊狼。但此刻他陷在几步远的土地里,手臂仍在浸满鲜血的泥土里不断抓挠。仆役不紧不慢地跟上,锯链干净利落地卸下令他苦恼的残肢。然后带着钩子的爪子把抽搐的身体抓起,无视语无伦次的咒骂和徒劳的挣扎。它用近乎是温柔的动作寻找着他身上仍完好的部位。铁钩和锯子拆开躯干,像孩子对一个残破的娃娃那样温柔。
没有施虐者病态的喜悦,没有猎手对新鲜血肉的饕餮。遍及肢体的工具静默地进行着作业,仅仅是作业。
男人的挣扎很快就停止了,因为他能够做出这样动作的部位正在逐渐离他远去,肌肉被剥离,骨骼被卸下,而无用的脏器则顺着金属触肢和倾泻的体液一起流淌在地上。仆役留下来士兵健硕的上臂,然后轻轻地将剩下的躯干翻过来,放入了背部的维生设备之中,它的设计者精通于使生命的痼疾痛苦残喘的艺术。
让他活着。某条命令被刻进他的脑海里,像是它的每一处针脚,每一处血肉与钢铁的接缝一样冰冷,无坚不摧。
“这样那些污浊的东西才能被正确地所用,直到消亡。”它仅有的那一部分头脑里仍记得这句话,声音苍老而黑暗,仿佛布满尘埃的坟茔。但它要做的不止如此,某人想要他的病状暂时保存下来,某人想要他活着,而不是仅作为支离破碎的有机零件。不过那不是它思考的东西。
仆役不具备医疗者的精确,但它所具备的技术能够让零件不至于迅速死去。残余的脏器和完整的肢体被熟练的浸入液体,然后封存。大脑和脊柱,留下的每一寸肌肉与器官都近乎完好,除了不再属于一个身体。
它挥动蜘蛛一般的金属节肢朝着战场的其余残余走去,污浊的血液淌进赤色的土地里。
流入土地的细胞已经死去了,再不会结出生命的恶果。世界必将治愈。
太阳即将滑落进黑色的地平线下面,夜幕拉起。忙碌的仆役和遍地的残骸将被黑色掩盖殆尽。乌鸦会在日光消逝之前食尽没有意义的残余,至于剩下那些悄然消失的部位——消失于黑暗的那些肢体,脑子和脏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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