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河不喜欢睡觉。
因为每次都会遇见恶梦。
梦里的他总是在哭。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
这时候，他总想跑过去给梦里的他一巴掌。
不要哭！
就算哭也没有什么用。
——什么也改变不了！
焰河猛然睁开眼睛。
“啊！吓了我一跳……”
穿着红白相间衣服的女孩惊呼了一声，向后面退了几步。
全身疼痛。焰河忍着剧痛起身，看了看自己的身子。
这是……叶子吗？叶子紧密连接在一起，就像绷带一样绑在自己的身体上。不可思议的是，叶子上传来一阵阵清爽的微风，疼痛也一点一点随之消退。
看来我跟石头对战的事情不是梦啊……焰河心中轻叹。
“你终于醒了！”焰河认识这个声音。是昨天在山道上遇见的其妙女孩。名字叫薰华来着？
猛然之间，他想起了自己的使命。
“现在是什么时候？我昏睡了多久？我现在在哪里？”
焰河抓着薰华的肩膀气势汹汹地发问。薰华惊呆了，瞪大眼睛看着焰河，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直在摇头。
“冷静点，少年。”
一个有着长长胡须的老人出现在小屋的门前。他手上端着一碗绿色的液体，走到了焰河的床边。
“把这个喝了吧。”
老人的语气很是平和。焰河接过老人手中的碗，没有犹豫地就将里面的液体喝了下去。
虽然外观不能恭维，但是味道还是不错的。就像是新鲜的蔬菜汁一样，对于焰河来说很好喝。
老人的眼神闪过一丝赞叹，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是效果非常好的治疗药。正常的话，在一个小时之内你就能恢复身体的机能了。”
确实，一股温暖的感觉流遍全身。刚才尖锐的疼痛都渐渐淡去，身体重新获得了活力。
老人坐在了焰河的床前，摆了摆手示意薰华站到他的旁边。
“接下来的事情，就由我和你说明吧。”
“请问您是……？”
焰河试探性地发问。
老人笑了。“你应该清楚我的身份。我就是将你打伤的人啊。”
“唉？那块石头？不会吧？”
焰河怀疑地看来看去，用手在老人的身上到处乱碰，完全忘记了礼仪。
薰华嘟起嘴，挥起小手，将焰河的手拍了下去。焰河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歉。
“没事的。其实这件事情，是我们将你牵连进来了，该道歉的应该是我。”老人深深鞠了一个躬，语气很是谦卑。“对不起。”
这么郑重的道歉，反而让焰河不好意思起来。“您不用这样，请抬起头来。”
老人在听到焰河的话之后，才慢慢抬起了头。
“你看起来好像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办。那么我就简单说明一下现在的情况。你在被我击中一直到现在一共过了两个小时。因为我攻击的时候，你使用双手进行防御，你的双手在攻击中骨折了。在摔落到地面上的时候，在剧烈的撞击下，内脏也受了致命损害，当场失去意识。后来我就将你带到这里，进行了简单的治疗。”
“我……受了那么重的伤……吗？”焰河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正常的话，应该会死的吧？”
“没错。正常人受到了那样的打击都会死的。我也以为你会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就是活了下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保护着你一样。看到你没有死，我就将你带了回来，治好了你身上的伤。“
“等等，你之前说我双手骨折，内脏受损了吧？那么重的伤在两个小时内治好……了？不是开玩笑吧？”
老人笑了笑。“因为我给你注入了‘生命’啊。”
“生命？”
“我刚才就使用很多的生命来治疗你本来应该是致命的伤。”
一阵怪异的感觉涌了上来。“生命……？人的生命吗？不会吧……”
或许是觉得太无聊，薰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在老人的身上睡着了。老人扶着薰华，对焰河一字一顿地说：
“你认为植物是有生命的吗？”
焰河整个人都愣住了。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的大脑停止了运转。“植物……生命？”
“没错。”老人的视线投到了屋外。“你觉得这座山的大树，小草们都是有生命的吗？”
老人的眼神看起来不像在看玩笑。
焰河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我个人来看的话，他们是没有生命的。”
“为什么？”
“因为它们并不会动。而且，它们也不能对外界造成什么影响，就算是着火了，被砍掉了，也并不会有什么反应。”
“这你就错了。”老人摇了摇头，轻轻摸着熟睡的薰华的脑袋。“植物也是拥有自己的生命的。他们有着自己的一生。从种子或者小树开始，他们一点一点地成长。然后，他们也有年老与死亡。他们从大地吸取生命所需要的养分，等到死亡的死后会回归大地，变成大地的一部分。”
“不过，对于人类来说他们确实不算是生命。人类在杀猫，狗或者其他动物的时候，它们都会悲鸣，会惨叫。而植物不会。他们死亡的时候，往往是很安静的。这总是让人类误认他们其实没有生命。”
植物也是有生命的……确实，这个想法很有趣。不过……
“如果植物是有生命的，他们应该要找人类报复。因为人类为了建造房屋和开拓新的土地，不知道已经毁掉了多少的树林和植物了。这么算来，人类已经是罪恶滔天了。”
焰河耸了耸肩。
老人轻轻摇头。“这一点也不对。其实，对于植物们来说，人类所做的一切也没有太大的影响。打个比喻，就像是人类生个小感冒一样，无伤大碍。在有人类这个物种存在之前，植物就已经经历了无数的灾难与轮回。所以，对植物来说，生和死的分界并没有那么清楚。”
“……您为什么对植物这么了解呢？”而且，说话的语气好像自己不是人类一样。
“你想的没错。我不是人类。”老人直视焰河。“正确的来说，我是这座山的‘意志’，这座山的‘生灵’。”
“生灵……！？”
人类经常认为只有自己才会思考，才会使用各种道具，才会用语言交流。可是历史上出现过很多不是人类的生物却可以和人类进行交流的记载，而且它们还可以使用异常的能力……人们统称它们为“生灵”。
只是在传说中出现的东西，居然真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焰河现在的心情，已经不是“惊讶”就能形容的了……
“我现在只是借用这个人类的外皮和你进行交谈。我没有本体，你之前看到的那块岩石也只是我所凭依的物体之一。你会在这座山里迷路也不是偶然，而是我让你迷路的。”
老人，或者应该称呼为山的生灵，笑了一下，“因为我对人类没有任何的好感。虽然我之前说植物并不会感到生气，但是人类那么肆意地破坏森林，我作为生灵还是极为痛恨的。因此，来到这座山的人类我都会给他们一个教训，轻则受伤，重则取命。我在试炼的时候，对你出的那一拳也是认真要取你的命的。”
焰河一阵冷汗，压住内心的恐惧，问道：“之前就一直想问，‘试炼’是什么？”
“哦，这件事啊。试炼是由薰华而起的。”山的生灵——就简称为山灵吧，用慈爱的眼光看着薰华。“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孩子。”
“她是被人类丢弃在这座山里面的。刚开始，我见到她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就让这个小孩自生自灭吧。可是这个小孩在这座荒芜的大山里面，没有哭过一次。她只是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直对人类抱有满腔仇恨的我，在遇见这个女孩之前，才真正开始正视人类。我开始试着让她活下来。”
山灵……将薰华养大的么？
“我慢慢具有了很多情感。我给她起名‘薰华’，因为人类的生命和我相比就像是薰华草一样的短暂。”
“您……爱薰华吗？”
“爱么……”老人仰起头，思考了一下。“我到现在还是不太了解你们人类的‘爱’这种情感。要我做比喻的话，更接近于你们人类的亲情吧。我将薰华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和接近她。”
焰河听了这句话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您要对我大打出手呢……”
或许自己能够理解面前山灵的心情。如果有谁胆敢亲近焰葵的话，焰河恐怕也要让对方吃上一顿苦头的吧。
“或许就是这样。不过，我不是因为保护自己的女儿才对你出手的。确切的说，试炼是我和薰华的一种契约，而是她主动提出要对你进行试炼的。”
“嗯？”焰河击中精神，倾听山灵的话语。
“我为了保护薰华，不让她离开这座山一步。而随着她慢慢长大，对外界也越来越好奇，总是想要走出这座山。我们两个之间产生了矛盾。为此，她还对我生过很多次气。不过，我的想法从来没有变，绝对不会同意她走出去。外面实在是太危险了，她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而我也无法离开这座山，无法保护她。可是渐渐，她的意志越来越坚定，已经不是我能够阻挡的了。于是，我退了一步，跟她做了一个约定：如果有人能够击败我，我就让薰华和那个人一起离开。”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焰河恍然大悟。自己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卷入了山灵和薰华的家庭纷争，沦为了牺牲品。
“不过，我输了。薰华没有选对人，真是太可惜了。”
“不，她没有选错人。”山灵的话语很坚定。
“你，通过了这次的试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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