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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新的光芒

2、新的光芒

一两小时之内我不打算回去,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这座冷清的地下都市转悠。

永夜之城,被对上世界称为“一二七区”的地方,以ASCII代码第127号控制字符Del命名,意为被从这个世界删除的区域。来到这里,就意味着永远不可能再回到原来的世界。不过比起这么神叨叨的名称,我们更习惯称之为永夜之城。

——那么永夜之城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

上个世纪,各个超级大国发动了险些导致世界毁灭的第三次世界大战。从起初的常规武器小打小闹,到最终无数核爆,大家终于完全失去了理智。就在那时候一个中立国研发了一项令全地球核反应停止的发明,虽然至今还未公开原理,但就结果而言使包括核发电在内的一切核技术都被冻结。而且,是不可逆的。

也就是说,战争的结果是,不光核武器无法使用,就连核能也被永久封锁了。对于这个已经对核能强烈依赖的世界而言,失去了核电让无数发达国家变得如饥似渴。清洁能源无法填补空缺,燃煤却会加剧已经因战争遭污染的大气,虽然战争被制止了,人类的未来却已被自己逼到绝境。

然而这个问题还是能找到解决方案的。一位科学家发明了一种可以让部分孩子修改特定物理定律的方法。这个世界的物理、化学充满了各种守恒定律,所以我们不可能制造出永动机。然而一旦获得更改物理定律的权限,就可以获得接近无穷的能源。

是的!那么说干就干吧!他们用各种方式从全世界找来了符合条件的幼童,将我们置于这个永远不会影响到他们生活的地下都市。接着,创造出以人为核心的人肉永动机。

“说到底我们也是被抛弃的……就像被Del的电脑文件,已经进入回收站了啊……要是什么时候确定不需要了,就会被彻底销毁。”

我自言自语着。。

说起来,这外头真冷清啊。因为五年前大漂浮的影响,现如今凡是自己不能解决高空坠落的学生都不敢随便独自出门了啊。

一栋栋人去楼空的宿舍。

一片片空空荡荡的操场。

一排排自动售货的商业街……

最终,我在这里站住了。

因为这里,曾经是我和沙欣留下过许多记忆的地方。这里自动贩卖棉花糖的自动贩卖机器人还在,我记得那天我一如既往的给沙欣买了那软绵绵的白乎乎的棉花糖……看着她吃得满脸都是……

但就是这里,大漂浮,发生了。

对于大漂浮的根源至今还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可能是人为的,也可能是遭到了那个存在的惩戒。但就像是恐龙灭绝之谜一样,只有猜想,从无定论。

“……”

就在此时——

我注意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感觉。

是我的能力自己启动了!它和绝大多数被囚禁于此的学生们不同,有时是会被动发动的。现在我双腿对地面的施力没变,但反作用力增强能力让地面给我的支持力却增强了!

“嗯?又是哪个重力系的学生在恶作剧?”

与漂浮不同,只是增加重力的能力操作会更简单一些,与对方站在十米以内就能施能。

但,我环顾四周,却谁也没有看见。

(是我感觉错了么?)

为了确认这一点,我掏出沙欣镜框摔碎后碎开的小片玻璃,从头顶坠下……当啷!落地时间是0.385秒。

重力系数原本应该是9.8m/s²,现在有24m/s²,也就是说多了整整144.9%。

咯吱……咯吱……

周围的建筑相继开始龟裂,看起来随时都有崩塌的危险。

(怎么回事啊,这到底是……)

“!?”

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从我头顶一掠而过。

为了确认这一点,我回过头——却看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是个女孩子,就象是穿越丛林的妖精一样,在空际蹦跳着——那就像是在月球上行进一样,几乎不受引力的限制,每一次跳跃都能到达十多米的高空。

那熠熠银发和白皙如雪的肌肤是如此相称,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绚丽的白色弧线。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她,身上……一丝不挂!

“……啊。”

“……?”

她站住身,回过头,望了我一眼。

欸?所以接下来会怎么样?她会惊叫着引来武装学生会来制裁我?还是会冲过来把我打一顿?不管怎样,我的脑海里冒出了一大窜不好的可能性,当然了最讨厌的还是让香怜误会……香怜她绝对会把我绞死的!

“啊咧?你还站着哦?不重么?”

语毕的下一刻,她又跳了一步,一下就从五十多米外来到了我的身前。

喂喂喂,太近了啦!我都不知道该往哪看了!

然而她却丝毫不介意,仰头紧盯着我的脸。充满魔性的丹凤眼,小小的鼻尖,粉色的樱唇,组成了精致可爱的面庞。身上还散发着草莓般酸甜的味道。

这人,完全没有戒心么?

“啊,既然这样……给你添麻烦了。”

说完,就把手贴在我的脑门上。

…………

……

什么也没发生。

“哈?为什么你没有晕倒?”

“为什么要晕倒?”

“脑震荡啊。脑震荡之后你就会晕倒,然后我就能随身携带了。”

“携带我做什么啊?”

然而她没有理会我的提问,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你什么能力啊?”

“反作用力相关的。”

“你还真的告诉我了啊!?告诉一个陌生人,你没有防范之心么?”

相比一个一丝不挂在街上裸奔,哦不,是裸跳的女孩子,我觉得我的防范心至少比你强吧!

“那你倒是别问我的能力不就行了……”

“你真是个好人。以后记得要有防人之心,否则会被人背后捅刀的哦。总之我要跑了,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她急忙结束了对话,然后朝向那个方向,弯曲双腿准备起跳……

“喂,等等!”拽住了她娇小的手,我把她留了下来。“一个女孩子什么都不穿就在外头实在不像样,给你。”

顺势脱下了自己的衬衫,递给她。

“不要紧的啦!我对男性不感兴趣!”

对男性不感兴趣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对女性感兴趣嘛?

“你不能说你不感兴趣,所以别人就肯定不会对你感兴趣啊。”

“你对我感兴趣?”

啊,要是回答不感兴趣岂不是很失礼?

“嗯……算是吧。毕竟我也是个正常的男性嘛。”

“我把你看做好人,你却用猥琐的眼光看我?”

“我应该道歉嘛?我可是好心提醒的来着啊?”

“那难道是我道歉?抱歉让你看到不好看的**了哦?污染了你的双眼了哦?”

“……不,抱歉,挺好看的。”

“感谢呢?”

“多谢款待!”

“……粗茶淡饭不成敬意,那么,再见!”

她转身就要走,但还是被我拽住了手腕给留了下来。

总之最后总算是把我的衬衫套在了她的身上。娇小的她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穿着我的衬衫稍显大了些,手指勉强能从袖口探出一点点,看起来就像是穿了件连衣裙。

“啊,糟了,纽扣扭错了。”

我把纽扣重新解开,正准备重新扭起来。

“哎呀你好麻烦啊!”

一把推开我的双手,她就这样穿着敞开着的衬衫,若隐若现,若隐若现……总感觉这样看起来有点色气啊。

为什么这么着急?哦对了,她好像说过要逃?逃离哪?

就在此时——

一个黑影出现在我们面前。是的,我不知道它是从哪来的,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而对方,也好像不怎么受超重的影响,笔笔直地伫在那。

“呜呜,果然被追上了!……你,你果然是故意阻挠我逃跑的吧?你是猴子派来的路障吧?”

“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啊?”

“问你自己呀!”

话刚说完,她便拔腿就跳走了。

再一次确认了,一跃就是几十米的她果然是不受重力约束啊,虽然操作重力的能力者很常见,像她用得这么好的却很少见。

(等一下,让我确认一下状况。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女孩子什么也没穿就这样跑出来啦,后面还跟着一个黑衣人!不用想啦,那家伙肯定不是好人!一定要把他拦下来!)

“你先走!我拦着!”

说到这里,我朝向那个黑影……咦?

咻!

一阵风吹过,从我的身侧呼啸而过。

喂喂喂喂,这是什么加速能力啊?跟子弹一样飞来飞去的人形生物嘛?

啊,生物钟好歹实实在在地记下了他从起步到穿过我的时间,0.5秒左右!这种能力,在我目前学到的知识里,就只有加速度变更能力了!

(牛顿第二定律的修改能力,就是改变a=F/m,只用一小点力气就可以获得极其夸张的加速度。)

“欸~!你不是说能挡一下的嘛!?”

漂浮在半空中的她,突然增加了自己所受到的重力,这才勉强躲开了黑衣人的追击……哗哗!两人在空中擦身而过。

但她却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好不容易才站起来。

而那边,仿佛从阴影中降临的死神,纠缠不休地再次径直向她袭来!

以目前的数据来看根本测算不出他的速度,总之……增强脚下所受到的反作用力,我向前奔去!

——虽然好久没能像这样持续使用能力了,好在我和少女间的距离相对更近一些!

站在她身前的我,张开双臂——

嗖!咚咚咚!

接触,碰撞,然后……世界开始旋转。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体已经被加速到近百公里时速。就像一辆失控的跑车,一路掠过绿化带,撞碎护栏,截开电线杆。

最后视线终于停在了一堆断壁残垣中。

“啊……果然还是有点疼啊。”

我拨开埋在身上的石块,勉强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反作用力减少的能力让我无论撞到什么都不会有大碍。而对方,在接触到我的瞬间,也被我成倍增强了反作用力。

嗯,是的,我有确认他确实是被反弹冲飞了。这样他虽然不至于像我这样飞出去这么远,应该也会被冲飞一段距离,一时半会也没法对那女孩子下手了吧?

但是——

站在远处的他,虽然的确被冲飞了,却毫发无伤的样子。

“没想到居然强到了这种程度。”

(在身体向远处冲飞的时候,总会有与地面接触的机会。控制好受力角度和系数取值的话,摩擦力所形成的反向加速度也可以迅速让身体停下来。)

而那一边,兜帽笼罩下的容貌埋藏在阴影中,但嘴角那捕食者般从容的微笑却异乎寻常的清晰。接着,那蠕动的嘴唇说出了几个字。

“你,想死?”

语毕的刹那,杀意,凝滞了空间。

那是异乎寻常的压迫感,一种仿佛随时会化身修罗的气息。他的存在,让呼吸也变得艰难。莫名的汗水浸湿了鬓角,双腿也开始了颤抖。

但是——

绝不能退缩!

是的,已经决定了,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决定了!不可以再独自一人得救,所有出现在眼前的人自己都一定要伸出援手!

下一个瞬间,黑衣人再次消失——不,才不是什么消失,只是瞬间加速而已!

(上一次从百米开外冲到自己身侧只用了半秒,那么这一次大约两百多米,应该需要一秒左右的时间吧?)

两枚飞行中的物体互相撞击的概率是很小的,时间x轴y轴z轴都相近才能接触到。但我已经知道了对方的目标,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有调整自己的反作用力……

砰!!!

——撞上了!

(撞击的瞬间,我的身体自动将受到的反作用力减到了最小。而对方也将自己身体受力后得到的加速度加大,这样受到的惯性伤害也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这次和刚刚不同,双方撞击后由于能力的发动,仍旧停在了彼此触手可及的地方!

我迅速从身后用双臂抱住了他!

“别动!再动的话你会没命的!”

朝着他大喊的同时,我将全身肢体给出的反作用力都增强了。如今我的四肢就像是蟒蛇一般,越是挣扎就会给出越强大的反作用力,直到让对方彻底无法呼吸!

“反作用力……”那嘶哑的声音却叫出了我的能力,“那么……如果是作用力的话,你就无计可施了吧?”

嗯?他知道我的能力了?

下一个瞬间,我终于注意到了——

他的手上攥着一颗小石块!

等等!难道说——

一定是刚刚被我弹出去的时候捡的!如果他现在将石块抛向我身体的任何部位,再加速到子弹般的速度,那可就一发一个洞了啊!

糟了!死定了!

就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本该趁此机会逃走的少女……“嘿!”

从旁边拍了一下黑衣人的手,石块随即如同一粒子弹砸进了地面!接着陷了进去!

“这、这是什么?”

“触碰到的话,我的能力就可以直接传导给对象了。物体质量小的话是可以增加几万倍的重量的!”

她向我解释着自己的能力,接着一拍手——

黑衣人的身体忽然失去了重力,开始漂浮起来了?原来如此,虽然拥有可观的加速度能力,但如果飘在空中没有什么有效的方法施力,也是无法得到加速度的。

(除了武装学生会上一任的会长,没有人可以对未接触过的目标使用力学方面的能力。也正是因为接触过了对方,她的能力才能直接作用于黑衣人。)

注意到这些的我赶紧松开了双手。而那只左手,立刻就又被她拽住了。

“快走吧。”

“欸?”

下一个瞬间,她开始起跳,将我们送到了十米高空……然后落地,短暂的恢复重力后,再用力蹬地!往复两三次后,我们的速度已经打到了五六十公里!

(每一次将近落地的时候恢复重力,这样才能得到足够的向前的摩擦力。接着,再减少重力,以得到足够的滞空时间。)

不过比起这个——

“他不会死么?”

她的能力效果范围好像远大于普通人,但也绝不可能是无穷大的。

一旦到了【圈外】,黑衣人就会落下来。

“那个人会增加加速度的,落下来的时候只是空气阻力就能让他自己停住。”

“哦,是这样啊……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在发电机组里他们都叫我,图灵。”

是那个伟大科学家的名字么?

“喂喂!你在发什么呆啊,问别人名字的时候也要报上自己名字吧?这是常识!”

“哦,星宇。星空的星,宇宙的宇。”

“永夜之城什么天空啊星光啊都看不到,你叫这个名字是为了引仇恨的吧?”

“要你管啦!”

不管怎么说,我总有种预感——

这只小巧的手,柔软却有力地牵着我,仿佛会将我引向新的方向。

是的,已经太久没有离开房间,太久没有和香怜以外的人接触了。

或许就像香怜所说的那样,是时候去试着忘记过去了。不,哪怕永远都无法忘记沙欣,至少也不能永远被束缚着。

“喂,星宇。”

她呼唤了我的名字。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质了!”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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