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哐啷。”
一串刺耳的玻璃撞击声把我从睡梦中吵醒,我翻了个身,理了理被压歪的头发,双眼眯开一条缝儿,瞄向了挂在卧室的那块不知用了几年的老电子表。
“才六点多啊,今天这么早就开始了呢。”撇撇嘴,我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正在一边的餐桌上(在这里解释一下,我们家的卧室和餐厅就只隔一道屏风)喝着大酒的父亲。说来也可笑,明明配菜只是两块一袋的榨菜丝,喝的也只是三块一瓶的红星(在山西很常见的假红星,三块,我一直觉得是假酒),可看他那陶醉其中的样子,愣是给人一种就着烤鸭品茅台的感觉。
不过或许我也应该感激他的容易满足,要不是他用的这么“省”的话,家里估计连下个学期的学费也掏不出来了吧……
翻身穿好衣服(内里的薄衣,没两下就套好了),我很自觉的走到餐桌边上把他喝空了的酒瓶扔在了角落里的纸箱里。说来前几天听收废品的人说白酒瓶的收价又降了啊,现在好像是两分钱一个的样子。
“豆儿(我的乳名),起来了……就把外院的炭……收到家里来,晒久了就全碎了……”也许是喝酒上头的关系,我爸这话说得吞吞吐吐的,那吐气呼气直像烧炕的风箱,呼隆呼隆的,以至于我总觉得好像下一秒他的气就会出不来。
想到这儿,我又抬头看了看他的侧脸,半白半黄的须发罩着的是一张堪比砂布的皮肤,那折折皱皱的样子活像放了二十多年的老腐竹。许是因为常喝酒的关系,他的面色倒是很“健康”(重枣般的红)。
这……哪像是一张刚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的脸啊……
我缓步踱出屋子,手拿着铁锹,一锹锹铲着炭,心思却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几年前的幸福时光,那温暖驻扎过的痕迹,现在仍历历在目,只是……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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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嗜酒这毛病,是从四年前他丢了公职那会儿开始的。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我爸带着人去一个景点抓赌(不要质疑为何景点会成为赌博的场所,在管制不严的地方,空旷的景点如山丘,有人聚赌是很正常的)。许是当时涉赌的人员比较多,所以就给他们批了枪。结果到了地方之后,一个愣头青想出头,朝天开了一枪。结果,就是这朝天开的一枪,居然就把个摆摊卖吃的的老头……吓死了。
在各项法律条例还不是很健全的十几年前(按现在的时间线来算),处理结果下来的很快,也很简单粗暴,一起去抓赌的几个人都被撸了,至于开枪的那个人,还要赔一笔钱。
我爸是那种胆不大、也没什么本事的男人,要不是发生这档子事儿,他估计会在局里待个几十年,混个一官半职,了此余生……或许这生活没什么追求,可也真是他想要的。但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却彻底的打乱了他的人生计划。
一个人在人生突然失去道路的时候,是很容易沉迷到一些不良嗜好里的(譬如征高句丽失败后放纵自我的杨广、放弃了买车吃喝嫖赌的祥子)。也许是因为有几个酒友一直缠着我爸,我爸便慢慢恋上了那杯中物。
一天半瓶……一天一瓶……一天两瓶……随着他酒瘾的越来越大,我妈对他的态度也渐渐改变。一开始我妈对他喝酒并不排斥,反而觉得这是一条不错的让他排解心中郁结的法子,慢慢的,我妈开始抱怨他整天窝在家里喝酒不出去挣钱,再后来……没有再后来了,我妈回了一趟河北娘家,至此杳无音信。
颇有些讽刺的是,就在我妈走后不久,我那窝在家里不停喝酒的父亲、亲戚朋友一直劝也不出去挣钱的父亲,跟着我二大爷(北方的叫法,也就是我爸的二哥)出去打零工了(我爸做的活儿在山西统称“小工”,也就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搬搬扛扛的杂事,天八十,包吃)。
为了这事儿,我当时还和我爸大吵了一架。既然他能出去打工,为啥就不能在我妈没走之前出去打工呢?
切……说不定他还就想着我妈走呢,这下就再也没有人在他边上叨叨让他戒酒什么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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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锹将剩下的炭铲完,我抬手擦了擦头上的汗。虽说已入秋末,可毕竟是炎热的山西,热气还没完全退的样子。看了看表,正好七点,是时候吃早饭了。
走回厨房,无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父亲,我从锅里取出俩馒头,就着他没吃完的榨菜丝,胡吃了两口。说来榨菜就馒头的味道真心不怎么样,一股子苦苦的味道,让人反胃。
明明妈妈还在家的时候……早餐从来都是热的。就算是我想吃油条,我妈都会给我炸……
紧紧的捏着手里的馒头,拳头大的馒头愣是被我给捏的橡皮大小。瞥了眼趴在桌上的父亲……
“……有好日子不过的人。”
放下手里的馒头,一把抓起书包,我头也不回的走向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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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念的中亥(念还有的还)高中,算是县里面比较好的学校,文科的达线率大概百分之六十多(连上补习大神),理科的就业率也有五十多。不过那些光鲜的就业率大多都是那些实验班撑起来的,和我这种草般的平行班的学生并无多大关系(我们高中的班制是这样的:一个年级十二个班,两个补习班,四个实验班,剩下六个是平行班,当然,更多人叫平行班放羊班)。不过我们班倒也并非一无是处,每次模拟考前两百名的学生会被分配到四个实验班里,我们班正好是第五个班,有不少人在两百名左右浮动,一些尖子努把力的话进前一百也不是不可能。至于我的名次嘛,一直都是两百二三十,差强人意。在我们这种小县城,就业的压力还没有膨胀到北上广那般,基本上二本毕业出来的大学生熬个两三年都能找到工作糊口。
“就是不知道我还有没有那个命去读大学啊……”我叹了口气。小地方,用得着小工的工程也不多,我爸他一个月里有一半左右的时间是闲着的,一个月能挣一千五?还是一千?我没仔细算过,但想来供我上大学是够呛。
我家离学校没多远,几分钟的功夫就到了。许是高一的学生还没明白此时学习对他们人生的重要性,这是学校里高一区的人还很少,只看见稀稀拉拉十几个人,基本上还都在实验班里。
推门走进班里,让我没想到的是我们班里居然也有人,还不少,整整三个。只见他们头碰头的围成一圈,聚精会神的干着什么的样子。
好奇心被勾起的我凑过脑袋看了看,原来是在用吃干脆面得来的卡片对战。
这……真是,我侄子都在玩地下城了好吗?
许是看出了我眼中的不屑,三个人里和我关系比较好的张玉开口了:“笑我们干啥,实验班里的人也有在玩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玩个手机有多难。”
他这么一说,边上的人纷纷点头附和,我也点点头。确实,现在想在班里玩个手机什么的是很难了。也不知道前任校长抽的哪门子风,在所有班级里都安上了监控。我是到监控室里看过监控画面的,虽然很模糊,但看清谁睡觉、玩手机是绰绰有余了。
更恶心的是配合着这监控,每个教室后墙上还挂了个广播,一旦发现有谁在玩手机或是睡觉,立马全校广播。被逮到的人下场很惨,不光手机被永久没收,自己还得写检讨外加在红旗杆下站一天。
“照这样发展下去,估计哪天学校的小卖部买泡泡糖贴纸、溜溜球、陀螺都能卖的很火爆……”我暗暗腹诽。这么高压的监控和学习,倒是让不少人恢复了“童真”啊。
“我觉得你们还可以——”话说到一半,我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身子开始微微颤抖。
又来了么?
我咬咬牙,想强行把突然在身体里肆虐的那股子痛痛麻麻的劲儿压下去,可谁知那感觉却来得更厉害了。受不了痛劲儿的我摇摇晃晃,几欲摔倒。
这种感觉,是从上上个月开始的。
记不清是哪一天早上了,起床后的我突然肚子剧痛,而且四肢也变得痛麻无力,几乎要趴在床上起不来。开始时我以为是睡觉时凉了肚子,挣扎着搞了个热水袋垫在肚子上。可谁知那痛苦的感觉不但没有丝毫减轻,反而愈演愈烈。所幸那感觉没有持续多久,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我全身恢复正常。
虽然那痛感强烈,可我毕竟也没什么发大病的前兆,于是我只是把这次症状当做应季的急症,没有放在心上。可谁知那痛觉并没有消失,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来一次,不分时间和地点。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痛觉随着发症的频繁变得越来越轻了,持续时间也慢慢变短。到现在我已经能够几乎面色如常的扛住每一次痛觉的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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