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是那天我找过张玉之后的第一个周六。
于大多数人而言,周六可能是一周中最悠闲的日子。周五的懒觉驱走了一周中工作或生活带来的疲惫,而靠着周日则不用去想第二天要早起。不过对于已经开始实行单休的我们而言,周六不过是另一个周五罢了。
浑浑噩噩的听完一上午的课,我伸了个懒腰,既没有去校食堂打饭,也没有挤小卖部买面包。
趴在桌上小憩了一会儿,待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后,我猫着身子闪出后门。确认了楼梯里也没人后,我敲开了年级组办公室的门(我不知道别的地方有没有这个办公室,它在我们那儿可谓大名鼎鼎。排不上课的代课老师与特岗教师会被安排到这个办公室里,负责年级组秩序的维持,包括抓手机、抓上网、抓早恋等,可以说在我们那儿它就算是学校里的东厂)。
不几时,我偷偷从里面闪出来。先在楼道厕所里站了会儿,然后面色如常的拐去食堂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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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句话来形容我从到年级组办公室再到走这短短几分钟内的心情变化,那就是心头刚卸下一块大石头,却又马上压上了一块更大的石头。
没错,我到年级组办公室就是为了告密的,我成为了一个任何学生都不会待见的“小报告者”。但我并不后悔,再给我十次机会,我仍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再说了,又没人看见我的“罪行”。
“……我们宿舍的人也是绝了,一到星期六,晚上全都翻墙上网,整个宿舍就我一个人。你是不知道,看八班宿舍那个特岗教师很懒的,到了周六根本都不回学校……”
估计张玉绘声绘色的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没想过我也会一字不落的传到年级组办公室老师的耳朵里吧。
群体性翻墙出校,怎么着都得记个大过。本来人就在八班了,再记个大过,说不定一下子就会去到十二班了呢。
我有些恶意的想着。不过那些人会怎样都与我无关,无心学习的人在哪个班级里都不会好好学习的,倒不如让他们把名额让给那些还想学的后进生,这样张玉还能有几个好同学、好室友(住校生换了班级的话,他们的宿舍也会跟着调换)。
(其实多年以后,当我再回想起这件不光彩的告密事件时,我感到了满心的诧异:能升上八班的,也就只有九、十、十一和十二班了,这几个班的学风比八班更烂,又能出多少比八班好的学生呢?我现在也实在是想不通,我到底为什么会那样干……真的。但我冥冥中有种感觉,就算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仍然会那样做。)
吃完中午饭,我坐在教室里波澜不惊的看着语文书,其实心下紧张的要死。我心下其实是在害怕那个一向大嘴巴的校保卫组(保卫组干的活儿挺杂——夜间巡逻、网吧撸人什么的都归它管)领导(他嘴真超松,校里风传之前和学校合作的台商来时他谈笑间就把台商给平行班捐助的款项都被学校黑了这个秘密暴露了),要是他说漏嘴,那我在全校可就没法混下去了(这可不是危言耸听,校里风传之前高一有个叫高富林的举报他们对门宿舍上网被发现,直接给全班孤立了一年多)。
万幸,直至上晚自习,都没什么风声传出来。随着刺耳的铃声响起,我心中一阵窃喜。看来学校也是“知我心意”,没有找八班宿舍的人约谈,十有八九是要在晚上动手撸人了。
按捺住心里的激动(说真的坑你想坑的人的感觉实在是愉悦,尤其还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我压下了去校后墙亲自看一眼保卫组的“抓捕行动”的念头。整个学校能翻的地方就那堵没栽玻璃又不算高的后墙,保卫组十来个人要再逮不住人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可就在第二天,我才知道我的想法完全错了,大错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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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还像往常一样早早来到教室,强撑精神听着老师那无聊的课。只是,我的注意力早就都放在了教室后墙挂着的广播上。如果昨天保卫组的抓捕活动有什么收获的话,以学校的尿性,定然会在校广播上大肆宣扬,让我们引以为戒。
果不其然,就在第二节课下了的时候,,后墙广播开腔了。
“夜来(山西土话,意指昨天),校保卫组的老师们接到举报——”
法克!
听到这儿,我心中暗骂。真是一群猪啊,不能说是例行巡查么?不懂得保护线人啊!
“……保卫组的老师们对高一北区(八班与九班的宿舍楼所在地)的宿舍楼进行了查到。结果令人震惊。鉴于该事件的影响极其恶劣,校教务处经过讨论决定严肃……”
怎么会是宿舍查到?
我一个头两个大,明明我都提供给他们“准确情报”了,有的放矢的抓人岂不来的更加高效?(到后来快毕业的时候,我找人问起这事,才算死明白了缘由。原来校保卫组的那十几个人只是纸面上的,事实上真正的大佬才不屑于干抓上网、撸人等杂事,这些小事统统是由那两三个特岗教师负责的。这下原因就很明了了,靠两三个老师定然是抓不完几乎整间宿舍的学生的,且黑暗中想看清学生的脸也很难。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在宿舍一查,马上就能知道谁溜出去了。而查到的话一间是查两间也是查,所以他们就顺势都查了)
这下事儿算是闹大了。我愁眉苦脸,查了整个北区的宿舍,相信八班和九班的人不会善罢甘休的,保不齐哪天他们就发现……啊啊啊,学校为什么要把有人告密这么重要的线索抖落出来啊!
我现在是有点明白被项羽坑了的曹无伤的心情了,还好校方的智商多少比项羽高点,没透露我的名字。
“看旗杆那边!”不知谁在教室里喊了一句。
我把头扭过去,蔚为壮观的一幕出现了。
旗杆下慢慢开始聚人。四五个、十几个、二十几个……聚到最后,粗粗一数不下五十个人。老天,平行班的人晚上都不睡的么?
边上有老师监督,他们的站姿异常整齐。要是忽略掉那满脸的垂头丧气,还真有点升旗的感——诶?那个是!?
熟悉的身影缩在旗杆后仿佛不想让人看见,可碗口粗细的旗杆能挡住什么?我一眼就看见了缩在旗杆后面的张玉,还有他那沮丧的脸。
那货不是说了礼拜六全宿舍就他一个人的么?怎么会……这怂以前抄作业都不太敢,现在居然也翻墙头?
我定定的看着张玉,直到上课铃响,我回过神儿来了。
回神儿的我第一个念头不是我坑了张玉,也不是想着怎么去抹掉我告密的痕迹。相反,我是在庆幸,庆幸这事儿搞大了。
五十多个人,学校再有胆子也不敢全记大过的吧。记得上次十班十几个人偷学校里的煤被逮到,也就每人交了份检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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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学校每次都不按套路出牌,不对,是不按我想的套路出牌。
宽大处理是有……可处罚的核心,却在于杀鸡儆猴。
“北区宿舍324、325全舍机体翻墙外出,无组织无纪律,经校党委及教务处讨论,决定给予该两舍共十六人劝退处罚……”
下午,在教务处墙外,我一眼就看到了这条告示。
那时的感觉我现在已经无法完全形容出来。硬要说的话,慌也不是、急也不是,倒有点儿像我妈走的那会儿心里莫名其妙的那种不合时宜的慌静结合。
现在想来,或许是——绝望的前奏。
我第一时间跑到八班,只见班门外一群人闲站着(发生这么大的事,八班课早停了),窃窃的议论着这次的处罚。我拉过胡荣,没心思和他寒暄,张口就问:“张玉呢?”
“回宿舍了,他爸今儿到教务处去求……估计……”
后面他说了什么我没听见,也不想听。生活区与教学区又是好长一段路,我跑过去的时候,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
楼前很空(毕竟在上课),只是稀稀拉拉停了几辆车,有几个人正搬着东西往外走。看到这架势,我心凉了半截儿。一向很松的教务处,这次是要严打了么?(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三校竞赛的缘故。所谓三校竞赛是指代州的中亥、忻县的一中以及太原的三中每隔几年就会搞一次的校际大竞赛。在这期间,学校的各方面管理都会很严,处罚也基本不会留什么情面。)
两三步赶到三楼,走到张玉宿舍前我却停下了步子。
要不……还是找个时间去马站见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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