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工地后,我算是见识到了挣钱的艰难。
不提那一扛就是三袋的水泥,不说那一抱两摞近三十块的红砖,就单单是那最轻松的筛沙子(到过工地上的人应该都见过筛沙子,先架一张铁丝细网,把含石子的粗沙子一铲铲的泼在网上,便能在网后筛出合用的细沙子来),让我看着就觉得累得慌。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六点,铲沙子的人腰几乎一直弯着,我都替他腰酸得慌。
之前我还笑我爸提点东西腿就抖,现在也笑不出来了。看着那一包近百斤重的水泥,要让我提就不是腿抖不抖的问题了,而是步子迈不迈得开的问题。
而那个工头……老实讲,有种黄世仁他爹的风范。抛开每天六点多就进工棚吼人这点不谈,工地上发生点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都要管,譬如谁提水泥袋子掉了、砖头撞碎一个角儿什么的都可能会招来他的“雷霆一吼”,就连我也无辜中招过一回(那回是因为他见其他人都在工地干活儿,就我一个人在工棚里坐着,那时他还不知道我是值夜的人)。
老实讲,这种工作环境在我们那边挺普遍的,甚至可以说是不错(因为工头从来不拖欠工资,当天的钱当天就清了),但我还是有点儿受不了。
夜里,挨着工地上亮如太阳的电钨灯(这种电钨灯有别于我们家用的普通白炽灯,很耐高压,同时亮度与热度也很高,夏天能把人烤出汗来),昏昏欲睡的我再一次感叹洪战辉仁兄的强大(人家可是啃着馒头就着水就在工地上奋斗几个月的男人)。
没来由的,我心里有点暗爽。以前面对我爸的时候,我无论是站在多么伟光正的立场上都没资格数落他(譬如他喝酒的事、逼走我妈的事)。这次我也帮了他,应该有点底气回几句嘴了吧……只是想想那包馒头榨菜,再看看这工地和工头……罢了,我还是安安静静的好。
顺带一提,我面前还是点上了一盘蚊香。到了工地才知道那种“只要不睡就不怕蚊子叮”的想法太天真,无孔不入的蚊子想要只靠双手来驱赶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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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星期的工期一晃而过,期间二大爷回去过一趟,和我说了一下我爸的近况他的腿恢复的还行,再加上左腿也不是主要发力腿,架着个拐哆哆嗦嗦的走路做事还是没问题的,况且还有我二婶儿帮衬着。就是上厕所有点儿费劲儿,小厕所里拐架不住,这事儿我二婶也没法儿帮。
还有就是摔骨裂了那个痛劲儿估计已经过去了,我爸故态复萌,又过上了一天几瓶的日子……嘛,算了,本来也不指望摔一跤就能让他戒了酒。也亏得骨裂不算个大伤,不然像他这么折腾伤也不知几时能好。
不过不管怎样,工期结束了是件好事,钱到手的我也有点小兴奋(我按守夜算的工钱,一天六十,到手五百多一点)。
飞一样的赶回家,我把四百多给了爸(留一点儿以备不时之需)。我本想着能从他口中听到一两句“豆儿长大了,也能挣钱了”之类的话(无论是关系多么恶劣的亲子,子女都有着想要被双亲表扬的天性)。谁知他接钱数了一下(居然还数,你儿子会骗你?)后就塞回了烟盒里,竟是半句话没吭。
这让我瞬间有了种一个礼拜多的辛苦与那四百多块钱都喂了狗的感觉。
“说起来工地上那个工头还挺不好说话……蚊子什么的也挺多,点了蚊香也被叮了好几口……”
我开始“提醒”我爸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
许是我的“提醒”有了效果,我爸开口了。
“前天你们学校来了个人,叫我告诉你学校临时决定要补课,好像后天就开课了。”
“奥……哈!?”
这消息让我半响没回过味儿来,大约过了有两分钟,才挤出一句话。
“这……这才过了半个假期啊。”
法克,这才高一啊,学校你到底要不要这么拼?
不过这么一来我爸一声不吭,且脸色也不大对劲儿倒也正常了。他倒是不在意我去了学校没人陪他什么的,学校补课,就意味着又要收一波补课费。再加上我爸这伤腿还有大半月干不得活儿,想来接下来的日子会很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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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我心里是有多么不想补课,我还是背着个包准点儿到了教室。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那堆教科书和卷子,我搬着书桌就往三楼走。让我颇感伤感的是,一路上除了程鹏外,竟是没一个人跟我打招呼。程鹏也是简单的跟我哼了一声儿,就缩到墙角儿玩手机去了。
都说人走茶凉,我这人还没走,茶就变成冰水了。
不过我倒也没伤感多久,毕竟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都是相对的,在我选择脱离这个班级开始,我就亲手斩断了我和他们间再产生联系的可能性,而且张玉又不在这个班了,我留着也没啥意思(就好比我不看没赵本山的春晚一样)。
到三楼也就几步路,等走到二班门口,我感到了一种憋闷至极的压力。
太安静了,整个班级也太安静了。安静到我站在班门口都能听到笔尖划过纸张那种“沙沙”声。
没敢从前门进,我兜到后门蹑手蹑脚的推门进去,让我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的是我一推门就看见了张玉。他就坐在最后一排,拿着一张纸在写写画画。看到我进来,他先是一愣,然后笑容满面的朝我飞速招手,示意他边上还有空位。
原来重点班的位置时自己选的啊……爽!
我赶忙和他拼了桌子,然后他便拉着我问东问西,包括我这一个礼拜多在工地上是咋熬过来的(忘了说了,之前去我家传学校通知的人就是他,想来是我爸告诉他我去工地了),挣了多少,我的脸咋还没晒黑……他的嘴,好像比以前更碎了。
不过想想也是,把一个话痨扔在这么个闷死人的地方,他想来是忍得很难受。
本来本着刚见面要表现的好一点的心理,我想耐着性子和他把话说完。可当他的问题细化到了我被蚊子叮了几个包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想要结束对话了。
“我们还是……诶?你这是什么?”
刚想斩断对话的我注意到了他手上拿着的那张纸,上面密布着一些圆圈和三角,是五子棋么?看那个棋子的排布感觉不像五子棋啊。
“这个啊。”张玉晃了晃他手里那张纸。“这就是九路围棋了,很好玩的。”
“而且规则也很简单。”张玉的话音刚落,一个陌生的男声插了进来。声音闷闷的,听口音像是四台人。“就是四面——”
“我知道,上下左右四面围住就能提对面的子。《围棋少年》我还是看过的,劫我也会摆。”
打断了那个男生的话,我抬头打量了一下那个男生。他坐在张玉左边(我在右边),留着小平头,瘦瘦小小的,戴着一副可以说是很罕见的圆眼镜(在高中,我还真没见过除他以外的人有戴)。想来这位就该是那个胡荣了。
果然,他接下来的自我介绍印证了我的猜想。以张玉为契合点聊了几句后,他果然如传闻中那样开始和我叨叨什么神界仙界的事了。
你说张玉和他同样都是碎嘴,咋他这个碎嘴就这么让人心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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