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普顿市郊的山区中,有一片尚未被开发过的贫瘠区域,因为路途陡峭,所以一直被视为不可攀越的山峰,不过,近些日子,在这里的最顶峰,多了一个人的身影。
“我想听测试报告,关于维恩特·安德鲁的,他在受伤时候的作战能力。”
那个男子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无袖衬衫,展现出双臂还算健壮的肌肉线条,领子与胸口处的扣子都敞开着,麦黄色的胸膛显得很是可靠。而他下身着一条裤腿很宽松的黑色裤子,不过在脚踝处有一个内收的设计,配上一双深棕色的军靴,整个人看起来极为干练,像是位饱经沧桑的退伍军人——当然,只是从身材上看,他的容貌看起来还是显得很年轻的,莫约二十岁的样子。
他理着一头碎发,黑色的发丝在夜晚冷风呼啸的山头上轻轻飘荡,而他笑眯眯的双眼中,隐隐露出的,尽是不该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深邃。
“其实…并没有达到霜翼大人的测试目的,因为…有贵族插手。”半跪在地上的另一名男子这么说着。
“贵族?为了一个殒…?呵,”被唤为“霜翼”的男子笑了出来,“现在的贵族越来越不注意自己的身份了呐…自从帕雷拉的终结战争之后。”
所谓“终结战争”,是下层人民发动的一场革命——当然,殒也参与其中,虽然不怎么受重视,也不是什么中坚力量,不过,最后的结果倒是贵族战败,所以被迫重新分配了国家权利,人民手中的实权大大增加,殒的地位也有不小的提升,而贵族主宰一切的时代也一去不复返了。
但,最后算下来,贵族仍旧是最尊贵的阶级,只是没有曾经那么夸张了,而一度暴动的人民也被安抚下来,国家秩序也终于恢复了常态。
不过,正因为这次战争,贵族分化出了两个极端,有一部分主张积极与下层人民交流,消除歧视,采用以德治国的方针,而另一部分,则是更放大了曾经心中对下等人民的仇恨,固守陈规,不与他们眼中的贱民有任何来往。
“嗯,那人似乎名叫薇尔莉特·晨曦。”
“晨曦?…这家族可是出了名的守旧派呢。”
“是,所以我也在调查情报的准确性。”
“算了怎么都好,碍事的家伙,杀了就行了嘛~”
冰冷的笑容,刺骨的眼神。
“跟我过来。”
沿一条似乎刚刚开凿的土路下山,不过多久便到了一个环形巨坑,像是死火山口的内部,在这里,用黑魔法锁着一只二十多米高的,像是大猩猩一样的巨型霾,他的颅顶,开着一枚紫白相间的花菖蒲的瞳铭。
“要,要用这个吗…?”
“呵,没错,”霜翼慢慢的靠近正在试图挣脱锁链而使劲挣扎的霾,“你这家伙不能安静点吗?!”霜翼突然一改刚刚逍遥自得的态度,变为愤怒的大吼。
接着,霜翼右手向空中一挥,一枚巨大的月牙直飞而上,一瞬间就把霾直径有两三米宽的手臂从肩处直接斩断。
霾痛苦的哀号了一声,想要再生出自己的手臂,却发现伤口处结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晶状物,无论如何没办法再生了。
“听话了吗?”
只见那只巨大的霾顿时安静了下来,点了点头。
“呵,这就对了嘛。”说完霜翼手轻轻一挥,凝结在霾伤口处的白色晶体像雪花般飘落,而霾的手臂随即就生长了出来,而霜翼接着微微一笑,转向那名随从,“再找几个人,加固下这家伙的瞳铭,别让它太容易就被消灭了。”
“可,可是…这样的话,那个叫维恩特的家伙肯定应付不了啊…这再怎么说这只霾也太大了点,况且他还是个孩子…”
“呵,跟了我这么久还不相信我的判断吗?…这么说好了,如果那个少年就连这种程度的霾都对付不了的话,就算之后我去诱导他,说不定他最后也只能成为一只比较高阶的霾而已。”
“连成为像我们这样的人都不可能呢。”
“是…”
“至于什么时间,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只要别像这次一样再受干扰就行了…我要关心死爪和苍瞳他们那边的情况,所以…”
“…就拜托你咯~”说这句话时,霜翼的脸已经凑到了随从的脸前,虽说是在笑,却令人只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是!”
“哦,对了…”
“顺便也把那个贵族…咦叫什么来着…哦,对了,薇尔莉特·晨曦…”
“…给我除掉。”
寒风顿起,方才的交谈声落地,人已然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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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的那个夜晚让维恩特脑海中浮现出了无数的疑惑,所以他将自己的经历讲给了希德威尔和库尔——也就是他的父亲。
“哈哈哈,孩子你果然还是孩子呐…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种叫做交涉术的东西吗?…虽然你爹不知道为什么那家伙会对你也保持着礼仪,但至少那种假装亲切温和的模样我想到就恶心,贵族都那么假惺惺的,不会有谁傻到会把真实的自己直接表露出来的。”
“反正你离那种阴险的混蛋越远越好,”希德威尔的言辞更是一点情面也不留,“她在对你笑的时候说不定脑子里面就在想着怎么把你碎尸万段呢…这可不是个好的征兆,她治了你的伤,说不定那天就找上门来了…那群混蛋…”
得到了这样的答复,维恩特还能说什么呢?——虽说他心中的感受与家人的好像有那么些偏差,但当头脑冷静下来之后,又找不到这些话的问题,好像头头是道。
总之,维恩特现在已经索性把那个夜晚的一切都当成了是自己不知道哪天做的异常诡异的梦了。
用梦来解释也比较合适吧。
不过今天,他倒是希望这种梦能在做一次。
因为今天就是团队合作考试的日子。
其实维恩特心里也很烦闷,理论上今天自己相当于放假,可以窝在家里干什么都行,但结果,他还是得按照平常的作息时间老老实实起床,然后去学校。
其原因是今天是周三,放学之后碧绿之荫有场飞球的杯赛,所以迈克硬拉着维恩特等他考完试陪他一起走,这样才能省下一张票钱,还能拿到一个VIP座位。
而维恩特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他已经把那天拿到的滑轮装进了包里——他早就惦记这事儿很久了。试想一下,在在几十米的高空顺着绳索急速降下,聆听着风飞快从耳畔划过的声音,那是种怎样的享受啊。
“我出门咯~”
不过这个时候,他家的两只“门神”已经开心的叫着,向他扑来。
“喂等等!别着急,别着急,奶酪,豆浆!”
他口中喊着的“奶酪”“豆浆”其实是两只狗的名字,“奶酪”是棕黄色的长毛犬,不过颅顶却有一小撮白色的毛,而“豆浆”的体型显得稍微小些,通体白色,不过颅顶也有一小撮异色的毛,是淡红色的。
这两只狗并不是维恩特家养的,而是和塞蒂家一起养的,轮流在每个家寄养一段时间。至于它们俩的来历,是有天塞蒂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没人要的两条小狗,当时都还只有西瓜那么大,不过现在它们都有半个人那么大了——正因为如此,塞蒂才强行的把这两只狗塞给了维恩特,维恩特实在拗不过,最后还是稀里糊涂的承担了一部分的饲养责任——应该是算他心肠太好了吧。
当然,至于这两个这么没品的名字,当然也是塞蒂取的。
“乖乖~”维恩特摸着两只狗的头,把他们安抚了下来,“听着哦,你们两个,等会儿只要我爹一出来,你们就马上扑上去,缠住他,他会带你们去散步的~”
这时两只狗就像是听懂了一般,高兴的吐着舌头,点着头。
“那么,我先走一步了~”
还没走到多远,库尔就从房间跟了出来。
“喂,你这小子!让你带它们去…”后面传来了咆哮,不过只喊了一半便被打断了。
接着听见几声兴奋的犬吠,然后就是一阵重重的人倒地的声音。
“喂,你们两个狗东西,快放开!”
“老爹,咱先走一步咯~”
通往学校的某个十字路口,维恩特遇上了迈克,这是他们每天惯例的碰面地点。
向着太阳缓缓爬升的方向慢慢的走着,无聊而且漫无目的的对话一直持续着。
“…对了,维恩特,说起这个,你知道吗,萨玛拉斯帝国运送绯晶石的车队被劫了。”
“被劫了?有人敢去劫那玩意儿?”
“喂你不至于吧?这几天这事儿早就闹得沸沸扬扬的了,而且你知道最有看头的是什么吗?被劫的地方可是在蒙特利塔亚共和国境内哦~”
“真的?”
蒙特利塔亚共和国和萨玛拉斯帝国是领国,一直以来就有着很严重的历史遗留问题,国力上来说自然是萨玛拉斯要强大得多,不过蒙特利塔亚也能勉强靠着自己易守难攻的天然疆界落得一片安宁,不过,除了没有战争,两国的关系早已经跌倒了谷底。
“说不定这次真的会打起来呢~”
“不,你觉得蒙特利塔亚有那个胆子去干这种事吗?…晶石的问题那么敏感的…”
“呵,本来我也不信,但别人有证据,从战斗中伤亡的士兵身上,查出了一个烧掉了一半的蒙特利塔亚的士兵证……证据确凿。”
“那威尔希兹没有动作吗?”
“当然有了,联合议会已经出动调查这件事,同时也在两个国家之间协调,以免引起大的事端。”
“呵…随便他们吧,反正他们打起来也不管我们什么事。”
维恩特说的也对,在埃米尔伦斯大陆上,离这两个国家最远的恐怕就是维恩特居住的帕雷拉了。
“对了,那个晶石究竟有什么用啊?”
“听说是神的意志什么的,宗教上的鬼扯,靠谱点的就是蕴含着巨大的魔法能量……好像要是五枚晶石放在一起,借由强大的引导,就可以呼唤出苍蓝女神埃米尔的实体。”
“怎么觉得和某部少年漫画的设定那么像呐…”维恩特说着。
就像这么无所谓的闲聊,两人来到了考试地点。
今天的考点设在场外——为了方便各式各样的考题。
“嗨,迈克!”
不远处,坐在轮椅上动作有些僵的瓦瑞克向迈克打着招呼。
“已经没事了吗?”
“勉勉强强啦,总不能留级对吧~?”
维恩特此时突然向四周望了一圈,意料之中的,他并没有看见晨曦的身影。自从那个夜晚之后,他对这件事又燃起了一些隐约的期待。
现在看来,真是蠢到家了。
贵族什么的,都是一个样,果然没错。
“那维恩特,我们先去抽签了。”
“嗯,我也过去,到时候就在那里等你。”
团队合作考试的起点和终点是设置在一起的,所以维恩特只需要在一旁找个阴凉打个盹就行了,也不是太难熬。
眼看着起点处的人越来越多,维恩特也知道的,考试要开始了。
明明坐着的地方离那边只有两三米的距离,却如隔千里。
自己就像再一次,被世界隔绝了一样。
明年的这个时候,迈克和塞蒂,伊莱恩他们,肯定都在准备高考了吧,而自己呢,还得在原地踏步。
想到此处,本来已经接受了这种不公平的维恩特又莫名的开始惆怅烦躁起来。
虽然很不想,但一旦不在一个年级,隔阂就会无法控制的蔓延滋长吧,虽然明年说不定也能交到新的朋友,但,只是说不定呢。
有什么会比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东西渐渐消失而无能为力还痛苦的呢。
“可恶…!”
维恩特暗骂着,敲了下自己的大腿。
而这时,在远方突然响起一阵骚动。
维恩特极为不爽的抬起头来,却看见一位自己不知道是在期待着还是怨恨着的少女已然走到了他的身边,用她还夹杂着点点轻喘却不失优雅的声音说着。
“抱歉我来晚了,签已经抽好了哦~”翠眸半睁,依旧是那黎明般的笑容。
维恩特看着笑着走到她身边的晨曦,愣了半晌也没说话。
又在做梦吗?不应该吧。
“诶,那个…你好…”
“呵呵,你好~”
直到这时,维恩特才反应过来,老天又扔给他了一个十足的大馅饼——有了同伴,就可以参加考试,参加了考试,就不用留级了。
要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能和像晨曦这样漂亮而又亲切的贵族分到一组绝对是半世修来的福分,可是维恩特现在脑海里的想法,颇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
虽然维恩特并没经历过什么“终结战争”,对贵族的恨意并不像上两辈人那么强烈,不过就算不是嗤之以鼻,至少也是避而远之。而从晨曦的角度想就更是如此了,姑且把前些天的夜晚的行动只是单纯的视为她的乐于助人,但这次居然愿意主动降低身份和一个殒共事,实在让维恩特无论如何都揣测不透。
唯一的可能,就是其中蕴含着什么深刻的缘由。
想到这里,维恩特倒吸了口凉气,全然没了不用留级而带来的那种兴奋感。
因为自己,什么时候就被暗算了也说不一定。
“那,那么…考题是…?”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里。”晨曦笑盈盈的把手中的纸条递给维恩特。
维恩特只是扫了一眼,便完全读懂了纸条上写着的只能用来逗小孩儿用的谜语。
“东西在南边的山林吗…该怎么说,有点远呢…”
提起南边的山林,维恩特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位于那里的碧绿之荫,没想到今天还得跑两趟。
“是啊,总之,先过去吧。”
踏在登山路间松软的泥地上,呼吸着空气中绿叶被阳光熬出的芬芳,宛如在品味一杯淡雅的香茗。丝丝光芒像丝线一般在头顶的翠枝间穿插而过,为整条小路缝织了一件苍翠的披肩。
晨曦与维恩特一前一后的走着,林中交响而起的是交错的脚步在路间点起的脚步声,偶尔可以听见一些鸟儿婉转的啼鸣,但这两人之间,总是横隔着一堵不可见的,只有沉默为之装饰的高墙。
虽然晨曦有几次想要引起话题,但维恩特也只是以简略的回答带过,一问一答的对话开始得很突然,结束的也很草率。并不是因为维恩特平常遇见生人就寡言少语,只是心中的紧张与不安一直没能退去。
他承认,第一次能独自和如此漂亮而清丽的女孩子走在宁静无人的山道上也是原因之一,不过更多的,还是因为她贵族身份下隐藏的那些琢磨不透。
“嗯,安德鲁,那个…”
“…诶,是!”
这时的维恩特感觉自己手心都已经渗出了冷汗,每次晨曦开口之时都会让他预感到极为强烈的不祥。
如果要做什么的话,在这里可是个绝好的机会——绝不会有人发觉。
要是晨曦动真格的,维恩特也明白,自己绝对不是她的对手——那次比赛已经让他吃足了教训。
只见这时,晨曦粉色的唇瓣稍微动了几下。
“…能麻烦你带一下路吗?这里我没怎么来过…”
——这句话让已经屏住呼吸的维恩特差点呛着。
“诶?”
不过想想也对,像晨曦这样的大小姐应该是很少来这里的。而为了时刻警惕,维恩特一直保持着在晨曦身后一步的距离。
“嗯,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
于是维恩特跟了两步上去,但犹豫了下又不敢走得太前面,只好走到晨曦的侧边,保证自己的余光能够扫到那位贵族。当然,这样微妙的距离是很难拿捏的。
就像这样在高度紧张中调整着距离,维恩特走路和摆手的动作完全就像个生了锈的机器人,就连晨曦在后面看了,也不自觉的露出一丝轻笑。
“安德鲁。”
“怎,怎么了?”
“看起来你好像很拘谨的样子,怎么了?”
“…没,没有啊…”维恩特试图敷衍过去。
——虽然他走路已经成了同手同脚的姿势了。
“我猜一下吧,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会来参加考试?”
听到这句话,维恩特心口猛然一紧。
“终于要进入正题了吗?”他暗中这么想着。
“…嗯。”
“那,你觉得呢?”晨曦笑着卖起了关子。
“…呃…不,不知道,”维恩特没想到她会反问,“一般人都不会来和殒一起考试的吧…”
“说的倒是没错,不过,如果我不来的话,你说不定就会留级吧?”
哪里是“说不定”,基本上就是一定会。
“但…但家里人那边呢?晨曦小姐是贵族,就算自己想参加,家里人也不会同意吧。”
“哈,所以刚刚才会迟到嘛…为了从家里溜出来而且还不被他们发现,真的费了一番周折。”
所以她当时来的时候才会有些气喘吁吁的吧。
“是,是吗……谢谢了。”
维恩特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对晨曦说出了道谢的话——如果她说的都是实话的话,那真的应该好好感谢这个心地善良的贵族,并且,他从晨曦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里,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虚情假意。
就在这样的交谈中,维恩特拘谨的行为也不知不觉的就放轻松了。
“那这里,应该怎么走呢?”
这里有两条岔路,一条是沿着山道继续前行的大路,还有一条要狭窄的多,通向林子的内部。通常维恩特到这儿来,都会选择一旁的小路,因为虽然小路崎岖而且需要爬上一个很高的岩壁,但比起走大路这里可以节省非常多的时间。
但今天是两人同行,走大路应该更合情合理一点。
“走这边,这里是捷径。”
但他故意选择了小路——毕竟晨曦是位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对于攀爬岩壁这种事肯定会很为难吧,且不说放不放的下面子,就连能不能爬得上去都是个问题。而维恩特,就想这么刁难一下她,这样,说不定演不下去的她就会露出她的本来目的。
小路里的光线明显阴暗的多,在他们拨开枝条前行了一段时间之后,那堵高高的岩壁便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要从这里…爬上去?”
“因为是捷径嘛。”
此时的他,正期待着晨曦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拒绝。
“那好吧,没问题~”
瞬间,维恩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至于吧,答应得那么爽快?
就在维恩特愣神之际,晨曦已经走到了岩壁边上。
“用这些藤条就行了吧?”她手握着一根粗壮的藤条,问着维恩特。
“啊,那个…不行的话我们就折回去走大路吧,这个地方很难爬的…”晨曦的爽朗与真诚反而让使坏的维恩特感到了一丝罪恶感。
说不定她是在逞强呢…这里要是蛮干的话很容易受伤的。
“没事,虽然说是第一次,不过我有信心~”晨曦笑着点点头,用双手拽了拽结实的藤条,准备开始攀登。
“那,姑且试试吧…不过千万别勉强。”
“我说了我有信心的,就算比赛也不见得会输。”
——当然,仅凭晨曦纤细白皙的四肢很没说服力就是了。
不过,刚刚动作还很自信,很连贯的她却突然顿住了。
“怎,怎么了吗…?”
“那个…”晨曦渐渐的将视线降低,停在了自己的裙摆上。
“…穿裙子的话,那个…有点不方便…”
说这话的时候,可以明显的看到晨曦如雪山般冰洁的脸庞粉上了一层红润。
——维恩特听了这句话感到既无奈又好笑。
怎么说呢,像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女孩子的顾虑和害羞的表情,和心中原本晨曦一颦一笑便便拒人千里之外的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我先上去,等我爬到一半你再上来吧。”
“嗯,谢谢。”
因为平时锻炼的缘故,维恩特爬这堵岩壁还是很轻松的。
“想不到那个家伙,也有可爱的地方呢…”
“喂,安德鲁,再不爬快点的话我可要追上你了哦?”
维恩特回头一看,晨曦与他的距离已经只剩两三米了。
“不至于吧?!这家伙真的是第一次?”
——他可是在晨曦之前先爬了七八米。
结果维恩特只有加快速度,但即使如此两人也几乎是同时到达了顶端,晨曦看起来有些微微的喘息,而维恩特因为节奏被打乱,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
“看吧,我说我有自信的~”
“唉…”
他用余光向后扫了一下,看见了晨曦面容中如霞光般灿烂的微笑,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心里的那种提防和戒备已经被融化了——不然,刚刚攀登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把后背留给晨曦的。
或许,她的目的也就是这么单纯吧。
攀上了岩壁之后,植被的密度变得稀疏了不少,已经可以看见高悬的太阳了,这个位置,离考题上定的目标位置已经不远了。
“走过去就到了。”
“说实话,这里的景色很不错呢~”晨曦一边走着一边赞叹。
“以前没来过吗?”
“嗯,很少,只是在山脚停留过。想找个机会爬山,但始终没机会。”
不过这时,突然地面开始了强烈的波动,停留在树梢上的鸟儿也全被惊了起来。
“怎,怎么了?”维恩特被这突然的地震差点晃失了平衡。
这时,一阵沉闷的咆哮如同惊雷般炸响,紧接着,两人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猩猩似的黑影,起码有二十米高,直接遮蔽了空中的太阳,代替那束光芒的,是开在颅前铭着花菖蒲瞳铭的单眼里的紫白相间的幽光。
“…霾。”
——晨曦淡淡的吐出这个字,微微上弯的唇弧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峻。
“这么大…”维恩特看见霾的体型,彻底被惊呆了。光从这只霾恐怖的气势就能看出,它和以前那些小打小闹的殒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总,总之,先撤吧!这家伙不是我们两个能对付的!”
“不拦住它的话,其他人会有危险吧。”
“可是,也不要蛮干呐!去找警卫员,或者逐霾者来处理吧!”
就在维恩特在大喊的时候,那只身形硕大的霾仿佛已经锁定了目标,一步一步的向两人靠近,它双脚下的巨大影子已经把两人完全吞噬。每走一步,脚落下的声音都如同闷雷,扬起飘散的尘土。
“我有自信。”
寥寥数语,便维恩特冷静了下来。
“因为这是晨曦家族的责任。”
说着,她玉洁的双手开始在天空中书写着释放魔法用的符文。
“山峰,磐石,钢铁,以吾之灵,羁附于大地之身形。”如此轻吟,像是首优雅的诗词。
之后,在她身后的维恩特看见她双脚站的地方的泥土好像融化了一般,把她的双脚包裹了进去。
接着,她又咏唱了同一句咒语。脚边的附着的泥土,又增厚了一些,就像是大地伸出了手,将晨曦牢牢的固定在地上。
凭借平时维恩特对魔法的粗略了解,他记得这个魔法似乎是为了消除释放强大魔法之后后座力对自己的影响。
而这时,察觉到有强烈苍能流动的霾更是兴奋,加快了接近的脚步,如同一架所向披靡的重型坦克。
“以轰鸣者的意志,铸就召唤风暴的手臂。”
瞬间,晨曦身边泛起一阵蓝光,在她的身后渐渐汇聚,形成了一个如同闪电铸造的深蓝色法杖,插入地表。
“唤,唤雷柱…”维恩特整个人已经看呆了,喃喃的赞叹着。
他明白,如果是普通的雷光,一定不足以对付眼前这只霾,但晨曦的雷光的威力,他早就在学校见识过了,再加上使用了唤雷柱做加成,说不定能行得通。
这时,晨曦又加快了书写速度,而霾的距离,也在飞快的缩短。
“以轰鸣者的意志,铸就召唤风暴的手臂。”
在她的左边,又降下了一根唤雷柱。
“两根…”
维恩特明白,魔法的威力越大对施法者的身体与精神要求就越高,同时召唤两根唤雷柱通常只有非常熟练的魔法师才能做到。
在这时,霾已经近在咫尺。
“以轰鸣者的意志,铸就召唤风暴的手臂。”
同样的咏唱,奏响第三次,这次是在右边,第三根唤雷柱。
直到此时,维恩特终于明白晨曦的自信源至于哪里了。
源至于这强大的令人瞠目结舌的魔法能力。
凭借晨曦和三根唤雷柱的力量,就算是这么大的一只霾,把它完全撕碎也毫无问题。
不过这时,霾又发出了一阵咆哮,在整个山谷中回荡,它扬起的右手,已经向还在咏唱着的晨曦击去。
“危险!”
而这时,晨曦的指尖和三根唤雷柱的杖顶已经聚起了强烈的蓝光,无数的电光像是水流一般在天空中从四面八方向晨曦涌来,把两人周围的世界全都染成了一片淡蓝。
“天殿之光,闪烁吧!在污浊中谱下终结,在混沌中画出黎明。”
——雷光的咏唱词。
瞬间,一道极其耀眼的青白色的光芒从晨曦的身前发射而出,就像一记划过长空的巨型轨道炮,将霾猛然击下的巨大而沉重的右手直接撕成了碎片,紧接着,迎面而上,打在了霾的瞳铭处,引起了一股强烈的爆炸。
“嘭——”
顿时,地动山摇,烟尘飞扬,爆炸声响彻云霄。
“解决了吗…?”目睹了刚刚一系列极富震撼力的场面的维恩特痴痴的问。
“应该是吧…”
的确,用三根唤雷柱释放魔法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绝对已经是极限了。
但此时,四周扬起的尘土突然激荡起来,同时,霾愤怒的大吼刺入两人的耳膜。
“怎么会…!”
只见这时霾挥开了飘在空中的尘土,它被魔法撕碎的右手从关节处又开始疾速的再生,而它的瞳铭,依然完好无损。
“安德鲁,赶快跑…!”
维恩特此时脑海中也只有一个逃跑的念头,不过,当他准备转身时,他看见晨曦却无力的瘫倒在了地上。
此时的霾愤怒的咆哮着,似乎想要报仇一般,又用再生的左手向晨曦击去。
“嘭——”重重的一声炸响,地面被打出了一个大坑。
不过,让霾纳闷的是,它的目标却不见了踪影。
这时,只见四五米开外,一个男孩正抱着一个少女以极快的速度跑着。
“哼,至少逃跑我是不会输的!”
“喂,你…快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跑…”
——虽然这么说着,但她的说话声都已经有气无力的了。
“说了很多次,别逞强。”
这时,霾已经从后面追了上来,虽然它体型大动作迟缓,但因为步幅大,所以维恩特一直没办法把它甩开。而霾也是因为被维恩特抢走了玩具,愤怒的追着,用拳击打,用石头砸,不过总是被敏捷的维恩特闪开。
“这样的话,我们两个都跑不掉的!”
比起平常,此时维恩特的移动确实钝了不少。
“那就一起死吧!”
这时,从霾的瞳铭中突然射出一条暗红色的光柱,像是火柱一般,在维恩特的右侧直直的扫出一条狭长的坑,顿时,炸起无数的土砾。
“…为什么这么做?你是殒,我是贵族…我死了你应该很高兴吧?”
有那么两秒,维恩特也觉得自己十分好笑,自己作为一个殒,居然会去救那个总是刁难自己,家人,朋友的晨曦家族的千金,看来是彻彻底底的被她蒙骗了呢。
不过,难道说,看着这家伙就这么死去,就是殒应该做的吗?
虽然身份悬殊,虽然地位对立,不过那又怎么样?
摒弃身份的隔阂,一个人遭遇了生命危险,而另一个人恰好有拯救他的能力,何乐而不为呢?
“胡说什么呢…我们可没你们贵族想象的那么狭隘和阴毒呢。”说着,维恩特向右一跳,躲开了霾的一记重拳,继续在飞扬的尘土间穿梭着。
“这是团队合作考试对吧?考试的要求里就有‘两个人必须一起把任务物品拿回去’这一条。”
“你说你是为了不让我留级而来的,那我当然不能辜负你的好意。”
“当然,这话听着有些自私。”这时,维恩特脚下一变向,又躲开了天上掷来的两枚石块。
“但这么蛮干一点价值都没有啊!”
维恩特看见晨曦那冷峻的脸庞上有些发怒的表情,突然笑了出来。
“我有自信,绝对的。”
——这也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不过维恩特也很清楚,自己的动作已经渐渐有些降速,而且呼吸也不是那么匀净了,要想带着晨曦一起跑出山林到城市里求援明显不现实。要想圆刚刚自己夸下的海口,必须在这里就把这大家伙解决了才行。
但问题是该怎么解决,刚刚晨曦那记雷光已经有了比他强一百倍还不止的力量,只能说明那个瞳铭对于魔法的抗性非常的强——当然,物理攻击能不能造成伤害也说不一定。关键是瞳铭离地面有将近二十米的距离,他又不能飞,怎么才能伤害到那只霾呢?
突然,维恩特包里那个一直在响着的滑索提醒了他。
他想到一个绝佳的办法。
“安德鲁,把我放下来吧,我差不多可以了。”
奔跑了一会儿之后,晨曦对抱着他飞奔的维恩特说着,但虽然话这么说,她的脸色仍旧没有一丝好转。
“…都说了…别逞强了…”
——要是说逞强的话,维恩特这边要明显得多。
而两人的身后,霾紧追不舍的脚步声就像两口大钟交替的响着,溅起山路上浓厚的尘土。
“…快到了…马上…”
维恩特的汗珠已经滴进眼睛,迷得他有些看不见前路了。
他明白,要触及到霾的瞳铭,唯一的办法就是借助碧绿之荫的高度。
一般场地是不开放的,但维恩特和迈克在很早以前就找到了一条溜进去的小路,所以,现在只需从那里溜进去,把霾也引进去,就可以对付它。
突然,霾恐怖的咆哮了一声,又加快了追逐的步伐,与已经有些不堪重负的维恩特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短。
“…切…这家伙…跑了这么久…不累吗…”
——对于这么大的霾来说这种运动量顶多是散步而已。
“可以了,安德鲁,把我放下来,你已经够累了。”晨曦的声音渐渐有些严厉了。
“…那不就…没意义…了吗…”维恩特也不想在这时候服输,毕竟那些漂亮话都已经说出来了,“…你看…已经…快到了…”
晨曦向前方望去,一座非常显眼的巨树围成的环形结构已经近在眼前。
“那里…就是碧绿之荫?”
“…没错…目的地…”
说着维恩特一个变向,绕开了正门方向向左侧跑去——也就是秘密通道的方向。
“到这里来干什么,这里可是死路啊。”
晨曦十分不解,这种时候,要逃跑也应该选择下山的路线才对,跑到倚靠着山崖的碧绿之荫这里基本上等于找死。
“…因为…根本…没打算再跑了…”
接着,到了一个低矮的树洞前,维恩特把晨曦放了下来,而这时,因为维恩特利用对地形的熟悉以及树荫的掩护,总算是争取到了一些时间。
“从这里…钻过去,有些脏…别介意…”
“嗯。”晨曦紧跟在维恩特之后。
钻进去之后,就直接进入了碧绿之荫的环形结构内部其中的一个向上的入口,维恩特将头探出树干,发现空中的绳索不出所料的,已经被拆掉了。
“有点小麻烦…”维恩特喃喃自语。
而这时,那只巨型的霾已经开始撞起了碧绿之荫的外围。
“接下来怎么办?”晨曦坐在树洞里,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已经没了。
“你在这儿等着就好了…剩下的交给我…”
“交给你…?”
“没问题的,放心…嗯…26号…B型…加长…加长…嗯,就是这根!”维恩特边说边拖出一根长长的绳子。
接着,维恩特把绳子绕成很多匝套在手臂上,然后从树洞里的梯子爬了上去。
“…这是要干什么?”
“演一出好戏,让你看看殒的本事。”维恩特的表情里充满了自信,“就在这儿,很安全,千万别出去。”
说完维恩特就消失在了楼梯之上,他明白,现在的时间是一分钟都耽误不起。不只是霾随时就有可能冲进来,而且大叔他们应该很快也会到这里开始准备今天的比赛了。
如上所说,碧绿之荫是用来举办飞球比赛的场地,其本身是由七八棵高大而粗壮的圆形树木围绕而成,树木的中心被掏空了一部分作为通道,而各个树木之间又通过木制吊桥连接,使整个结构更像是一个巨型的螺旋式楼梯。而这样的高度,也为维恩特的奇思妙想提供了现实的支持。
同时,对于飞球运动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不同高度之间连接着的,速降用的绳索。
而现在,他手中正好又有速降用的滑轮。
他飞速的攀登上阶梯,直接来到了三层,也就是十五米高的位置,然后维恩特把绳子的一端挂在这里,打开了苍能的充能开关——这样才能用高处的吸引装置把绳子的另一头吸上去,从而连接好绳子。
可是,不会什么事都怎么顺利的。
顺着几声巨大的树枝断裂的声响,那只遮天蔽日的霾已经冲了进来,咆哮着,挥舞着两只如同重锤一般的手臂,掀起无数绿色和棕色的树叶和枝条在空中飘飞,旋转,翻滚。
维恩特迟疑了一瞬——因为接下来到目的地的第五层之间的通道,全是架在空中的软绳桥。
不过,对于他来说,已经没退路了。进,还有生之希望,退,必死无疑。
深呼吸了两口之后,维恩特亮出手刃,走到了桥边。
瞬间,一阵轻风刮起,维恩特以他最快的,如同迅雷闪电的速度冲了出去。
“吼——”
霾也在同一瞬间察觉到了自己的猎物,下一秒,漆黑的重拳就像开山裂石的巨斧从空中劈下。
“喝!”维恩特一记飞扑,率先跳进了一个树洞中的中转站,而几乎同时,背后的吊桥就已经被霾狠狠的捶断。
“…哈,真险…”
这一系列的过程顶多不超过两秒,要是换做其他人,必定已经死在了霾的重击之下。
接着,这个过程又重复上演了数次,每次都是千钧一发,令人胆战心惊,就连在树洞里一直看着的晨曦也为维恩特捏了一把汗。
终于,维恩特还差一个吊桥就可以到达终点——五层的悬挂点了。
“…一鼓作气…”看得出,维恩特已经相当的累了,不过,胜利就在眼前,没理由这时候放弃吧。
说时迟那时快,维恩特如风的身形又再一次飞奔了出去。
连续几次击空的霾已经恼羞成怒了,这一次,霾落下的重击比任何一次都要快。
不过,维恩特仍然快了一步。
突然,他的脚下被木板绊了一下,急速运动的他猛然失去了平衡,向前方扑了下去。
“可恶…!”
明明只差一点点了。
霾的巨拳从天而降,不过并没有打在维恩特身上,而是身体后方差不多两米的位置,瞬间,维恩特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向了天空。
“啊啊啊啊啊——”
就在维恩特即将从空中坠落的时候,他孤注一掷,拼尽全力把手刃**了垂吊着的木板残骸之中,这才勉强稳住了急速下坠的身形。
“呼…”他松了一口气,看着向地面落去已经被捶成无数碎屑的木桥,仍然心有余悸。
以手刃做攀岩爪,他迅速的爬进了树洞之中。
“吼——”依旧失败的霾歇斯底里的咆哮着,似乎整个世界都跟着在震动。
“…总算是…”
树间的悬挂点闪动起苍蓝色的荧光,下部的绳子晃晃悠悠的被吸了上来,套在了连接点上。
强行让自己从兴奋中镇静下来的他站在树洞口,缓缓解下了左手上的手刃,并且把滑轮也挂上了绳子,用右手拉了拉。
就在愤怒到极点的霾想要拉断这根碍事的绳子的时候,维恩特把手刃扔向了霾的前方,在光芒的照耀下,手刃就像是一块熠熠生辉的宝石,顿时吸引了霾的注意力。
“咚咚咚——”
霾一步一步的向维恩特掷出的诱饵走去,已经快要来到架好的绳子下方。
从维恩特的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随即他猛然一跃,整个人就像驾驭着风一样,从树洞处飞速下滑。
“哈啊啊啊啊啊!!”
亮出手刃,松开滑轮,他如同一枚陨石,向仰起头的霾的瞳铭直插而去。寒光闪闪的利刃,距离那枚巨大的花菖蒲不过数寸之遥。
“铛——”
一阵巨大的金属撞击声响起,震得他的手腕发麻。
之后,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瞳铭,依旧完好无损,而维恩特的手刃,却被震断了。
“什么…?!”
更糟的是,惊讶中的维恩特才发现自己并没有立足点,被霾的瞳铭弹开之后,正疾速的向地面坠去。
不过,光是这样还算好了。
下一秒,霾怒吼着,把渺小的维恩特攥在手心,接着,向晨曦所在的树洞不远处的岩壁重重的扔了过去。
要是以如此迅速的速度砸上岩壁,必死无疑。
“安德鲁!!”晨曦挣扎的从树洞里钻了出来,大声喊着。
她用手疾速的在身前书写起减速的魔法符文,不过,这些淡蓝色的符文还没写到一半,就宛如脆弱的玻璃,在天空中碎裂了。
“糟了。”晨曦的脸色已经如同白纸一般苍白。
要是平日,这样的小魔法对于她来说绝对不成问题的。但现在,无力的她又只能瘫软在地上。
“嘣——”
维恩特的身体,狠狠的砸在了五米左右高的山崖上,砸落了无数碎石,激荡起千万弥散的尘埃。
“安德鲁!!!”
晨曦歇斯底里的喊着,原本灵润清甜的声线也仿佛被撕裂一般沙哑了。
尘土浮动在空中,一个黑影从那之中顺着岩壁软绵绵的滑下。
晨曦挣扎着站起,踉踉跄跄的向维恩特落下的方向跑去。
“安德鲁,安德鲁!”晨曦显然是被此情此景吓住了。
她的手伸向维恩特的肩头,却触碰到了一片温热的湿润,又向触电一般缩了回来,抬起如丝绸般纤细的手掌,手心部分已然被鲜血浸红。
虽然晨曦在平常生活中早就拥有了远超越同龄人的冷静与成熟,但像这样的危机还是第一次经历,更何况昏迷不醒的维恩特的后背已经渐渐的涌出鲜血,浸湿了周围的土地。
虽然她不愿意这么想,但却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维恩特·安德鲁,他可能已经死了。
她有些害怕的向后退了一步,轻咬下唇的嘴已经开始微微的颤抖。
第一次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怎又能不害怕——哪怕她是高人一等,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贵族。
“怎么会…”在她薄荷色的瞳仁中,水波的荡漾渐渐的明显,包含着恐惧与悔恨。
不过,哪里又有时间容她去感伤呢?
身后,巨大的黑影已经遮蔽了她的身形,霾兴奋的赶来,来料理剩下的猎物,或者说,终结这场冗长的猫捉老鼠的游戏。
晨曦仰望天空,平复着心头汹涌的浪潮。
她知道的,她现在最应该做什么——并不是像个小姑娘一样绝望,悲伤,甚至哭泣,因为,这些都只是无能,只是懦弱的表现而已,毫无用处。
这点她早就知道了,在很早很早之前。
晨曦回过头,面对着狂妄的霾,眼中尽是毫不畏惧的凛然,以及视死如归的勇气。瞬间,圆形装置在手,两把圆刃已然亮了出来。
虽然自己连站也站不稳了,虽然这只是以卵击石的无谓抗争。
但自己,仍然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两道苍蓝色的轨迹在天空中笔直的划出,打在咆哮着的霾身上。但除了几团黑色的汁液飞溅之外,霾那得意得有些狂妄的笑容依旧未变。
苍能炮的作用原理是将使用者体内的苍能极度压缩,之后使用爆炸性的力量将其弹射而出,所以,自然需要使用者体内要有一定的苍能储备,但对于现在的晨曦来说,这两发炮弹已经是极限了。
豆大的汗珠从晨曦的额头滑落,发丝也被黏在自己的眉间,俨然是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
难道说,就这么死了吗?
她的青葱玉指半握起,一副很不甘心的表情,再次抬起苍能炮,对准了慢慢压过来的霾。
青蓝色的苍能聚集,但只有刚刚的一半大小,便维持不住形态,又全部散开了。此时的晨曦,再也无法用坚强和冷峻隐藏自己的疲惫了。
终于,霾在距离晨曦还有几步远的地方——也就是十多米,停住了。
接着,手像一只大型的机械臂,缓缓的抬了起来。
晨曦,深吸了一口气,把双刃举在胸前。
这几秒钟,好像被死神故意拉长了一般,似乎是想欣赏这个贵族的冷静崩坏,露出恐惧和绝望时的表情,**这一切带来的**。
不过,看着晨曦一直毫不动摇的薄荷色双瞳,想必他要失望了。
所以,他也要失去耐心了——霾的巨拳,已经举到天顶。
晨曦的呼吸,从小到现在,从来都没有这么凝重过,似乎每一丝空气的流向,自己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忽地,起风了,带起了她飘逸的银色长发。
或许,这天使一般的样貌,也是最后一次出现了吧。
不过,这时,她的左边突然闪起些微淡红色的光芒,她惊讶的回头一看,只见维恩特的身体——或者说尸体,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胸口,硬生生的拽了起来,最后勉强立在了脚下的草地上。
晨曦脸间写满了惊讶,眼睁睁的看着这似乎违背自然的一幕。
接着,维恩特就像一具僵尸一样,开始慢慢的往前走,然后步履渐渐加快,挡在了晨曦的身前。
而这时的霾,仿佛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苍能流动,就像看见了世间绝美的美食一般,想要马上送入口中,填饱饥肠辘辘的肠胃。所以,狩猎用的巨拳猛地从空中挥下,带着迅猛的风声。
而仿佛没有意识的维恩特,此时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的双眼都已经变成了火红的颜色,并且左右眼都已经生出了本来只长在左眼上的瞳铭,而且,瞳铭燃烧的更加猛烈,不断的有蔓延的火焰从眼角溢出,好像,就连吐息都被这种炙热点燃了一般。
他右手残损的剑刃弹出,接着,从那之上仿佛藤蔓一般,生长出了无数火焰,汇成了一把烈焰涌动的长剑。
“…用的还是手刃,真是复古呢…”
——虽然还是维恩特的声音,但语调明显成熟和稳健了很多。
巨拳已经离维恩特的头顶不过几尺之遥,而他不慌不忙的,向天空一挥,一枚巨大的火焰形成的月牙直攀而上,从中间将霾的大手切开,仿佛就在一瞬之间,斩开了霾的整只左手,并且引起了一路剧烈的爆炸,瞬间,两人的周围下起了一场黑色的暴雨。
霾痛苦的疯狂咆哮着,而维恩特只是微微一笑,似乎觉得这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你们两个,做得足够不错了,这只霾瞳铭上的护盾,也快要碎了…不过,对于你这个贵族来说,第一瞬间没有看出这层护盾而因此判断出错,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失误呢。”
“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
这时,霾的右手已然拍下,如同一座遮天蔽日的大山,顿时,尘土飞扬,不过,维恩特早就轻盈的侧身一跳,躲开了沉重的一击。
“怒焰之枷。”
维恩特轻声低吟,瞬间,从地面窜升出七八个烈焰铸造的锁链,拴住了霾的右手。
“吼——”霾拼命的挣扎着,虽然锁链细而小,但它巨大的手臂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这个魔法的束缚。
这也是应该的,原本这个魔法就可以锁住绝大多数的霾,可以说是烈焰系魔法中非常高阶的。
自然,在魔法方面算是半个行家的晨曦早就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不仅是因为这么高阶的魔法,而且是因为维恩特根本就没有吟唱任何的咒语。
这样的技巧叫做“默唱”,是为了加快施法速度而在心中默念咒语的施咒方法,因为是在内心这样抽象的环境完成苍能的固定和书写工作,不能依靠手的引导,只能靠极为坚定和强大的意志来完成,所以难度可想而知。就连晨曦,也刚刚能使用“默唱”施放一些小把戏而已。
此时的维恩特踩上了霾的右掌,从巨型的手臂开始飞速的往上攀登。而这时,霾的左臂已然重生完成,向如同蝼蚁一般的维恩特拍了过来。
而他却不慌不忙,倏地从背后展开两只火焰凝聚的翅膀,向左侧一滑行,躲开了霾本就沉重而迅速的一击,下一秒振翅上扬,直直的向霾的花菖蒲瞳铭飞去。
霾大声的咆哮着,仿佛是对维恩特极为猖狂的表现非常不悦,花菖蒲顿时萦绕起一股紫色的阴光,随后,凝成了一道光柱,像激光炮一样打向向上飞行的维恩特。
顿时,天空被强烈的紫光照耀,几乎要把目及之地全部染成一片深紫。
因为刚刚调整好方向,所以维恩特来不及躲开这极为连贯的一击,但他并未惊慌,只是淡淡的一笑,瞬间,他手间的火刃燃烧的更加剧烈。
火光一闪,他用火铸造的月牙突飞而上,与霾的紫色光柱猛然相撞,而后,仿佛是绝对的压制一般,他的火色月牙直接切开了那道光柱,砍在了霾的瞳铭之上。
清晰的可以看见霾瞳铭前的魔法护盾已然成了碎屑,而花菖蒲上也烙下了一个大大的伤痕。
这时的维恩特已经轻盈的落地,敛起了方才还很耀眼的火焰翅膀,而巨大的霾,也被解开了枷锁,摇摇晃晃的,很无力地向后栽倒了下去,瞬间,地动山摇,像是又一次地震。
“你是…?”
“这你不用知道,贵族。”
维恩特微笑的转了过来,燃着火焰的双眼轻轻眯起。
而晨曦看到此情此景,竟然吓退了一步,好像差点就因为双腿无力而瘫倒了下去。
“…你,你是…黯…?”
“呵…没想到现在还有人记得这个名称呢,不过也可以想象,毕竟是晨曦家的大小姐,博学多识也没什么奇怪的…”
“是差不多的东西,但又不一样,如果我真的是黯,那么死的人就应该是你了,这个你也应该知道的吧?”
晨曦无法反驳,只好略微的点头。
“今天的事,别告诉任何人,无论是你们家的人,还是其他人,包括维恩特,我不想节外生枝。”
“为什么…?”
“我怀疑这孩子被盯上了,当然,你也不例外。”那男子笑了笑。
“有人来了,这孩子拜托你了,贵族。”
说着,那男子眼瞳中的火焰就像流星似的,消散了。
“就算你说拜托我也…!”
而重新闭上眼睛的维恩特,像木桩一样的就扑倒在了晨曦的怀里。
“啊…!”
——而晨曦凭现在的体力,自然撑不住一个体格健壮的男孩子,也被一起压倒在了地上。
倒在地上的晨曦急急忙忙把扑在自己胸前隐私部位的维恩特的身体推开,双颊上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害羞,悄悄地抹上了一层樱红。而这时,她才留意到,方才维恩特身上的伤口,好像已经消失了。
“怎么回事…?”
这时,远方的林子里,传来了人们搜寻的呼喊和脚步声。
次日。
“真的,不再好好考虑下吗?”
维恩特就读的学校的办公室中,一位看起来莫约四十岁,粗糙犹如被刀刻过得木板的脸上稍微吊着些赘肉的老师用他有些沙哑不过雄厚的声音说着。
“这个问题,不是像我这样的学生应该考虑的吧?”
晨曦正穿着一套整洁的校服,回答道。
“可是,看你还没认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呐,如果不及格的话,很可能影响到时候申请帕雷拉国立大学之类的一流名校的保送资格…啊,当然,老师觉得你的成绩就算正考也是没问题的,不过,总归是保送要保险一些吧?”
“如果凭借这种方法申请保送的话,那就没什么意义了。”
“唉,真是…不止这些,还有呐…啊因为你是晨曦家的人所以说这些也无所谓…你应该也知道的吧,自从‘终结战争’之后,殒的地位也起来了,所以学校也得按照中央的规定增加殒的入学比例,但因为他们大部分都是不务正业,换句话说是很容易留级的一群家伙,所以学校殒的数量已经一年比一年多了,就连校领导也对这事一筹莫展呐…”
“你知道的吧,殒越多的话,就越危险,所以殒留级也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如果你同意的话,那个叫做‘维恩特’的殒也可以升入高三,对学校也是好事。”
就在老师说出这些话之后,晨曦很明显的犹豫了一会儿,想要开口,但是话到嘴边又停住了,过了半晌,终于重新开口。
“那也没办法。没有完成考试,这是事实,所以不及格也是理所应当的。”
“是吗…”
老师像是放弃了一半,狠狠的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然后把剩下的一小截在烟灰缸中杵灭,散出些微的火星。
“那就这样吧。”
殒的居住区里,还是那间小小的诊疗所。
醒过来的维恩特,顿时感觉自己全身都被粘稠的汗液粘满,就像被放进了烤箱里一样。虽然自己没有盖被子,只是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但还是让他燥热难耐。
这就是这家诊疗所的特点,夏热冬凉。
也就是在这时,维恩特才会特别的想念塞蒂。的确,如果塞蒂能用她控制空气的能力给房间通风的话,即使是降温十度也不是什么难事。
“啊,终于醒了啊。”
这时他的耳边又响起一阵熟悉的女声,不过,比起塞蒂和他的异性朋友,显得更为成熟和稳重,不过却要虚弱柔和不少。
“妈…妈妈?你不是应该在家里休息吗?”
“嗯,谁叫你这么不让人省心…”
那个被维恩特叫做“妈妈”的女性——莉娜·安德鲁,正在用小勺搅拌着一小碗黑色的汤药。
“最近身体感觉好了不少,已经可以下床走动走动了…成天呆在房间里躺着,我都在怀疑我还会不会走路了…你也是,总是不注意自己,听你爸爸说你最近已经进了两次诊疗所了。”
“没办法嘛…”
“好了,张嘴。”
幸好他的母亲也并没有深究,用勺子舀起一瓢汤药,用嘴吹了几次,然后用焦黄而瘦弱,拥有不符合这个年龄段的苍老的手把它送到了维恩特嘴边。
“别…我自己来…”
“没事的,就让你妈妈享受下吧,以前喂你吃饭还是在你上幼儿园的时候呢…真像回到了从前一样。”
维恩特也想起了曾经的画面:那时母亲很漂亮,身体还很健康,父亲也拥有着好像被现在更挺拔的背脊,以及反而不如现在的有些稚气的脸庞,当时家里还养了一只小猫,白色的,很可爱也很讨人喜欢,不过现在也早就死了。
“不过,维恩特也这么大了呢,一转眼间…”
是啊,无论是几千个还是几万个平淡但值得珍藏的故事,好像就在一转眼间就被略过了,只留下一片供人臆想的些许残片。
“…我到底在床上休息了多久呢?”
物理时间上来说,两年,但心灵的时间上,却宛如它的无数倍,长到足以让自己对自己的孩子产生隔阂甚至是陌生感。
维恩特也已经是一个十六岁的男孩子,对母亲这么过分体贴的行为自然会很不适应,甚至是有些不情愿,不过,他也明白这样的幸福的珍贵性,毕竟,这两年里一直都是自己,哥哥还有爸爸在床边照顾她,没想到,今天的立场居然颠倒了。
所以,他也只是红着脸,默默的一口一口的喝着。
大约二十来口的样子,碗已经见底了,一次舀出的勺中药的量也在一次次减少,从满满一勺,到二分之一,到四分之一,再到更少,勺和陶瓷碗不断的发出细微的摩擦声,直到一勺已经基本舀不出来的时候,他的母亲才把碗递给他,让他把剩下的喝完。
其实到一半的时候药已经不烫了,只是维恩特没有说。
这种时候,还是不说为好吧。
“你知道吗,当时的你可把你爸爸吓坏了,听说你当时全身是血,好像受了致命伤一样,但结果,医院的检查是,脏器和骨骼没有任何问题,就连身上也没有任何开放性的创伤,仅仅只有几处擦伤而已…就连医生也解释不了那些血是从哪里来的。”
维恩特听了母亲的话,飞速的搜寻着昏迷之前的记忆,但他只记得他的手刃被那只巨大的霾的瞳铭震断,后来发生了什么就完全没印象了。
“我记不清了…”
“呵,或许是神的眷顾吧,没想到呢。”
“唉,我算是受不了了…”
突然,门外传来的一阵熟悉的抱怨声,下一刻,迈克带着一张写满无可奈何的表情的脸走了进来,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挠着脑袋,在他身后,还跟了一位樱发少女——伊莱恩·斯蒂芬妮。
“嗯,怎么了?”
“你是不知道这家伙有多黏人…真是好奇平常你是怎么挺过来的。”
“韦恩,这个女孩子也是你的朋友吗?好像不是殒呢…”
顺带一提,“韦恩”是他母亲叫维恩特用的昵称。
“嗯,算是朋友吧,去年考试的时候帮了我的大忙,后来关系就不错了。”
“看起来很精神的孩子呢,我去打盆水,你们先聊着吧。”
说着,他的母亲就端起脸盆走了出去,把这个空间留给了三个年轻人。
“不过我说伊莱恩呐,你不是殒还频繁出入这里不是不太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伊莱恩倒是偏了偏头,感到有些纳闷,不过随即又切换着一副斗志昂扬的表情,“咱今天也不光是来玩的,咱可是有重要的任务在身~”
“任务?”
“这家伙已经拿这东西念叨了一天了…”
“呃,东西,东西…”说着伊莱恩慌忙的用手在书包里找着。
凭借维恩特对伊莱恩的了解程度,她肯定不会在一两分钟之内找到的,因为她在这些小东西上面很没收拾。
“对了迈克,成绩出来了吗?”
“哦,正想告诉你呢…很奇怪,平常这个时候成绩肯定公示出来了,但今天却没有。”
“哦,那明天再怎么样都能出来吧。”维恩特稍稍松了口气。
“大概。”
“找到了~”
维恩特转过去,对着伊莱恩手中一个基本都要被揉成饭团的棕色牛皮纸袋,愣了半晌。
“你把这个用过的草稿纸说成是很重要的任务?”
“哈哈,外观什么的不重要啦~关键是内容,是薇尔莉特姐写给你的信哦~”
虽然这么叫着,但实际上伊莱恩和晨曦并没有血缘关系,这种称呼只是单纯表达一种亲昵的关系而已。
“什么?”迈克和维恩特几乎同时叫了出来。
“怎么样,很惊讶吧~?”
“与其说惊讶,不如说…”
“喂,维恩特,不是什么好事吧…?你考试的时候又干了些什么?”
“我想的起来就好了,不管怎么样,先打开再说吧…”
维恩特拿着手中那封皱巴巴的信,就像那种这个世界上受过最深诅咒的巫毒娃娃一样。
他咽了一口口水,稍稍平静了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然后,缓缓地尽量整齐的把信上的封口处撕开。
一张淡紫色的信纸被拿了出来,同样有些皱皱巴巴的了。
维恩特轻轻地把信纸打开,纸中只写了两个字,那清秀而飘逸的墨蓝色字体与已经有些狼狈的信纸显得格格不入。
「谢谢」
次日维恩特去了学校,当然也知晓了“考试不合格”的噩耗。
不过,现在也没时间给维恩特沮丧这些了。
当他拉开家里的门,发现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男子站在门厅前,正和自己的哥哥希德威尔说着些什么。
那个男子一头金发,虽然发型看起来很普通但仔细看就会发现是经过精心修剪的,高贵而张扬的气质尽现。他眉目清秀细致,皮肤白净,眼睛不大但狭长而深邃,可以算是长得极为标致。
不过,维恩特看到这张脸,倒是气不打一处来。
因为他就是经常来找希德威尔和自己家麻烦的贵族,莱文特·冬泉。
“我想问问原因。”希德威尔的声音听起来明显就是强压着怒火了。
“因为有嫌疑。”
“这是侮辱。”
“或许不是呢?”冬泉微微一笑,看似平和的表情下蕴藏着锐利的反击。
“哦?”冬泉似乎发现维恩特已经回来,轻轻的转过身来,不再看几近要发作的希德威尔,“当事人回来了,这事情就简单多了。”
“又有什么事?”维恩特的语气也毫不服软。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这么剑拔弩张的呢?”
“因为不欢迎你。”
“呵,很高傲嘛~那我也懒得多费口舌了…维恩特·安德鲁,我代表‘逐霾者’给你带来通知,他们将会在近期对你进行调查。”
“凭什么?”维恩特虽说惊讶,但神情并未慌张。
“因为当日在碧绿之荫,检测出了除了晨曦小姐之外的苍能遗留下的痕迹,并且绝对那痕迹所蕴含的力量绝不在误差允许范围之内,所以,经过‘逐霾者’驻伊普顿市办事处讨论决定,对你进行调查,原因是‘涉嫌非法活动’。”冬泉静静的说完。
“呵,无理取闹。”
“如果真是那样反而再好不过了…”冬泉又是一笑,绕过维恩特,从正门离开了。
“希望你们,别畏罪潜逃哦~”
“嘭——”的一声,门关上了。
“你这家伙!”
“好了维恩特!进来,问你点事。”
两人坐在客厅中的沙发上,都是一脸严肃,而他们的父母,也坐在了一旁。
“你真不记得当初发生什么了吗?”维恩特的父亲库尔问道。
维恩特坚定的摇头。
“我是这么想的,那混蛋是晨曦的未婚夫,这件事,很可能是晨曦委托的。”
“怎,怎么会…?”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听你哥和你爸说了,晨曦来参加你们那个考试,原本就十分蹊跷,巨大的霾的出现,还有紧接着‘逐霾者’的调查,就像算计好了的一样。”
“维恩特,你看出晨曦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没?”
“…没有。”
母亲的分析很有道理,但晨曦当时的样子也不像在演戏。
的确不像吧?…不应该啊。
猛然,维恩特使劲摇了摇头,像是在驱散脑中的杂念。
自己怎么会在自己的母亲和一个贵族的立场上摇摆不定呢?——或者说,为什么有想为贵族辩解的想法呢?
那个冬泉是如此的惹人嫌,而晨曦是冬泉的未婚妻。
“真像中了邪一样。”
“我觉得,这一定是阴谋。既然我们家在希德威尔大学奖学金的问题上不退让,他们就只能让我们失去资格……所以,给我们家胡乱安一个罪名就对了。以家族为单位,只要其中有一人曾有不良记录,家中所有人都是没有资格申请高等教育奖学金的…还不止那个,恐怕连大学录取都会有麻烦…”
如此解释的话,一切都能说的通了。
顿时,维恩特的眼前像是被乌云笼罩了一样,一片漆黑。口中像是噎了一团又黏又涩的东西,想要开口,又说不出话来,甚至感觉喘气也有些困难了。
他根本想不到,这盘棋铺的是如此之大。
就因为自己还傻乎乎的以为是恩惠的,那个来参加考试的,毫无距离感的晨曦,让自己不知不觉的踩进了一个大圈套里,毫无抗争之力。
果然,防不胜防呐。
维恩特在心中暗暗骂着自己的愚蠢,竟然在自己认为最不会被欺骗的时候,被欺骗了。
结果,自己还救了那个贵族一命,在山上跑得差点晕厥。
不对,那时的危机,说不定也是贵族早就算好的一场戏呢。
如果自己没去救她,说不定就会从一旁蹿出早就埋伏好的家伙,把她就走…
维恩特想到这里,不自觉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强行中断了自己的思想。
恐怕他也是第一次体会到这个世界的阴诡之处吧。
“总之,是十足的噩耗呢…”
自己留级,哥哥的大学资格也可能不保…
维恩特自己,只能坐在那里,暗暗的自责,除了这个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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