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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中作乐的普通人

苦中作乐的普通人

几天之后,帕纽斯的国庆节在不能说喜庆的气氛中结束了,在晚宴上出现的一系列混乱之后,最后一丝和平解决纠纷的希望随之消失。不过对于维恩特众人来说,从一开始就没有看到和平的曙光。

在这个时刻,逐霾者总部也向整个世界的人民公开了黯这种传说中的怪物真实存在的事实,为了应对这个事实带来的恐慌,帕雷拉王族也在做最后的准备,预定在几天之后公开神使的存在。

不过从迭戈的立场出发,这件事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麻烦。

“迭戈先生,请问这回的事件,你怎么解释呢?”苏瑞尔·旋鹤的神情格外地严肃,“你轻信的那个黯,的的确确背叛了你呢。”

迭戈双手手指交叉架在自己的脸前,一脸复杂的表情。

“我会想好应对策略的。”迭戈简短地回答,虽然被本身工作就出现了失误,被苍瞳控制的人兴师问罪的感觉很不好,但首先她的话是事实,自己难脱其咎。

辛西娅从住所消失了,悄无声息,没有人知道她的行踪。

唯一的情报就是伊莎贝尔前几天带回来的,辛西娅在战斗的最后突然出现救走了泠锋。

到现在迭戈也认为那个出现的人是黄昏而不是辛西娅,不过如果不是辛西娅本人自愿,黄昏是没办法从镜世界中出来的。

“希望你能做好补救吧,这种时候就算来追究责任也没有意义。”苏瑞尔无奈地叹了口气,带着自己的随从离开了酒馆,“我们走吧,打扰了。”

“切。”苏瑞尔走了之后,迭戈的表情极为烦躁,“弗莱维娅,什么时候维恩特和薇尔莉特那两个家伙恢复好了,就让他们来见我,这件事非要问清楚不可。”

“在那之前,还有其他的事要汇报。”一直站在一旁一声不吭听着迭戈和苏瑞尔对谈的伊莎贝尔淡然地说,“希德威尔,也就是维恩特的哥哥,带着黑寡妇去了伊普顿,好像是找到了延续黑寡妇生命的办法。”

“什么!”迭戈第一次在伊莎贝尔面前露出了震怒的表情,让伊莎贝尔都微微一惊,像迭戈这样的人都忍不住把表情显露了出来,肯定已经愤怒到了无法忍受的程度了,“明明发生了这种事!为什么不反省!这几个人真的是笨蛋吗!弗莱维娅,你知道原因是什么吗?”

“希德威尔说喜欢黑寡妇。”伊莎贝尔语调一如既往,继续陈述事实。

听了这种理由,迭戈双眉紧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伊莎贝尔静静地站在一边,和迭戈相处了这么久,她知道现在只需要等待他的下一句话就好了。

“通知希德威尔,我这边不会主动去搜查黑寡妇,但若是黑寡妇只要直接或者间接出现在我的面前,就杀掉,无论谁那时候站在黑寡妇那一边,一并杀掉。”迭戈点了一根烟。

“吾又不是汝的杂役,让其他人去通知。”伊莎贝尔冷冷地回应,“不过……果然是汝的风格啊,大面包。”

就算是这样的情况,他也没有让伊莎贝尔现在就去解决掉黑寡妇,迭戈虽然行动力很强,大局观很好,也有着温柔和善解人意的一面。

“真是的,年轻人就是不让人省心。”迭戈叹了口气,低下头去。

此时的帕雷拉第二中心医院,多亏蒙特利塔瑞安的神之力,参加了与泠锋一战的所有人都顺利渡过了生命危险期,经过了几天的修养,除莉柯丽丝和希德威尔之外,所有人的恢复情况都特别好。

但晨曦从那一战之后整个人就变得奇奇怪怪的,和她说话总是要重复一两次她才会有反应,原来那种聪颖的感觉不见了,甚至显得有些呆板和木讷。

维恩特当然知道晨曦的心事,那个终于重逢了,关系已经恢复得非常好的母亲,竟然又一次从眼前消失,而且又站回到了敌人的立场上,这种心灵上的打击,甚至比伤口还要疼痛数倍。对晨曦来说,辛西娅有着很特殊的意义,被自己最为信任的人欺骗与背叛,她一下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不光自己本身很后悔很痛苦,其他人肯定也会追究自己的责任,本来将黯留在身边稍微用脑子想想就是件很危险的事,别人的责怪都理所应当,自己连辩解都找不到理由。

维恩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辛西娅的消失不只是对晨曦,对维恩特都是一次重创。

除了这两个人之外,莉柯丽丝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因为使用了意志链接,在盾牌被修好之前,似乎她本人的伤势也无法顺利恢复。在伊普顿的迈克听说了这件事,不过赶到帕纽斯还需要一两天的时间。

而希德威尔,当天甚至在没有包扎伤口的情况下,就带着已经奄奄一息的黑寡妇回到了伊普顿。电话中,泽恩提出了一种猜想,在找不到其他的办法的情况下,希德威尔只能孤注一掷了。伊普顿里当时战斗的地方有着不短的距离,幸亏有老虎帕纽斯的迅捷的速度,才让希德威尔在拂晓之时就赶了回去。

一路上黑寡妇瘫软在希德威尔的背上,红色黑色的液体沾满了希德威尔的衣服。黑寡妇虚弱得就连哀号都无法发出,只能漏出间歇性的呻吟。为了不让黑寡妇失去意识,希德威尔一直想办法找着话题。

“快进来吧,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了。”目的地是塞蒂家的酒馆,弗拉沃急忙拉开了大门,泽恩早就做好了准备,诊疗所的医生也等在那里,准备好了绷带和消毒用的酒精。

他接过放着黑寡妇瞳铭的玻璃瓶,把一种黑色液体注了进去。

“怎么样,好些了吗?”希德威尔关切地问。

看到枕在自己腿上的黑寡妇轻轻点头,紧皱的双眉缓缓舒展,希德威尔总算松了一口气。

“唉,好好休养吧。”伊莎贝尔完成了运送的工作,好像漠不关心地就离开了。

“十分感谢!伊莎贝尔小姐!”希德威尔喊着,充满了感激。

伊莎贝尔右手轻轻一挥,消失在酒馆之外。

“看来奏效了呢。”泽恩微笑着,“没想到保护瞳铭用的东西这么简陋。”

“这种黑液究竟是什么?”希德威尔很好奇。

“其实就是霾的身体,霾不就是由这种液体构成的吗?”弗拉沃笑了笑,“不过泽恩说那种收藏品和研究品应该不能用,早就失去活性了。霾的身体也挺奇怪的,只要本体不死亡,从本体被分离的这种黑色液体也不会失去活性。”

“也就是说……这黑色液体,其实?”希德威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对哦。”弗拉沃欣慰地向后院的方向看去,“是从塞蒂身上提取下来的。”

希德威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由于各种原因,他没能见到塞蒂最后一面,但从小时候开始,他就觉得塞蒂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子,而且总是站在弟弟的这一边,帮助着弟弟,给家里帮了很多的忙,但他没想到,即使是到了现在,塞蒂还会用这样的方式帮助到安德鲁家的人,希德威尔的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原本以为提取工作很困难的,结果弗拉沃和塞蒂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塞蒂在提取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反抗……”泽恩感叹着,“就算变成了这个样子,果然还是通人性的。”

“啊,实在是太感谢她了。”希德威尔由衷地说。

“话说,救这个黯是因为喜欢她,希德威尔你是认真的吗?”弗拉沃问道。

“嗯。”没有犹豫,希德威尔果断地点了点头,“希望你们能理解。”

“哈哈,别这么说,本来是不能理解的,不过一想到‘这人是维恩特的哥哥’,一下什么都能想通了。”弗拉沃开起了玩笑。

“这是把我当傻瓜了的意思吗?”希德威尔吐槽着。

“哟,刚刚哥哥说自己的弟弟是傻瓜了。”弗拉沃开心地笑着,“好了,玩笑话什么时候说都行,先去休息休息吧,难为你们了。”

“楼上的房间随便挑一间就好了,右侧最里面那一间别去,那是塞蒂的房间,已经封起来了。还有左边最里面那间也别去,那是我的实验室,可能整个左边都能闻到一些味道。”泽恩笑着说。

“这也叫随便挑吗……”希德威尔无力地吐槽,把黑寡妇公主抱了起来,顺着楼梯走了上去,“总之有个落脚的地方,还帮了这么大的忙,谢谢了。”

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两人又小声地讨论起来。

“这不是各种意义上都很糟糕吗?”泽恩叹气道,“现在的情况复杂得都看不懂了。”

“唉,总之我们也和迭戈没直接关系,他的压力不用在乎,不去汇报也行,伊莎贝尔的话……她的性格应该不会在这件事上多一句嘴。”弗拉沃的表情也不是很明朗,“最奇怪的是辛西娅的背叛,她总是和维恩特还有薇尔莉特小姐在一起,两个人也对她绝对信任的样子,现在突然被捅了一刀……唉,确实很麻烦。”

“帝国已经全面出击了是吧。”泽恩在脑中整理最近从各个方面拿到的情报,“不仅把大军压到了帕雷拉边境,而且在兰道尔也有动作,虽然我觉得可能性不大,该不会帝国决定双线作战吧。”

“像是在赶时间一样……不过帝国到兰道尔还有菲尼克斯到帕雷拉都不是一马平川的地形,双线作战压力会非常大,帝国肯定不会草率到这种地步。”弗拉沃翘起腿,配合着思维的节奏敲打着桌子,“就看是哪个方向先开第一枪了。我猜是兰道尔,兰道尔本身的军备力量并不强,帕雷拉肯定会调动一部分兵力支援,利用边境复杂的地势,应该可以把帝国拖进泥潭里。”

“逼急了的话菲尼克斯那边的边境兵力也会出动的,支援的时候帕雷拉不一定顶得住两边。嘛,虽然帝国也是一样。”泽恩跟着说,“逐霾者到时候肯定是我们这一边的,最不确定的因素反而是神使和黯啊,黑寡妇在我们这里,辛西娅叛逃回去,真不知道情况会怎么变化。”

“就希望希德威尔能有所进展了。真是冒险啊。”弗拉沃望向楼上,叹了口气。

关系到国家存亡的头等大事,现在居然要指望两个个体之间抽象的爱情,弗拉沃和泽恩也觉得太天真了。但转念一想,他们周围早就有了太多这么天真,但最后居然成真的事例,他们也觉得这件事可以赌一赌。

“总之我们没有坏处,给他们一些空间吧。”泽恩拿起那个小瓶子,在希德威尔电话咨询的时候,泽恩就明确地提出了条件,如果要救黑寡妇,这个瓶子必须由自己保管,“预防万一去给瓶子加个自毁装置,就万无一失了。”

“嗯。”弗拉沃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蔚蓝的星空。

战争一旦打响,就没有这样欣赏蓝天的机会了吧。

又过了两天,迈克终于赶到了帕纽斯,这个时候维恩特他们的伤势恢复得都差不多了,莉柯丽丝却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听说那面盾牌加有意志链接,而且是由苍能构造,并不是打造出来的,绝大多数的铁匠都不敢接下修理的工作,唯一有意愿的几家大型工坊,开出的价格也高得离谱,甚至让医院方都不敢擅自接受条件,只能等迈克来做决定。在这之前,仅仅是维持着能保住生命的治疗,莉柯丽丝每天也就能醒来一个小时左右。

迈克背着旅行包,连落脚的旅馆都没找,急急忙忙地就来到了医院。推开病房门的时候,莉柯丽丝依旧是昏迷的状态,他甚至被莉柯丽丝的样子吓到了,她的脸苍白得如同一张纸,毫无血色。

“你就是莉柯丽丝的亲属吧?”护士小姐拍了下愣神的迈克的肩膀。

“诶,那个……”迈克吓了一跳,不知该怎么说,严格来说迈克和莉柯丽丝并没有任何亲属关系,但现在这个情况已经没有时间去犹豫了,“嗯,是的,我是她的……丈夫。”

“哦,这样啊,稍等一下,我回去取资料,你过目一下签个字吧。”护士是个清纯可爱的年轻女孩,声音很清甜,笑容也很温暖。

“什么资料?”迈克奇怪地问。

“接受治疗的同意书,因为这位患者每天清醒的时间很不稳定,这种精神状态我们也不方便让她本人签字。”护士细心地解释缘由,突然发现了有些不对劲,“等等,这位先生……你真的是这位患者的丈夫吗?”

“诶?”迈克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糟糕了,显然瞳铭暴露了他的身份,“其、其实只是男朋友,男朋友而已……那个……”

“啊,因为工作的原因,希望你能理解……能提供什么证明吗?因为这位患者看起来是正常人的样子,手背上还有逐霾者的印记……我们也要为患者负责。”护士小姐的话表现出她是个比较温柔的人,并没因为对话方是个可疑的殒就态度大变,她的怀疑也很有道理。

“就算你说证据也……恋人这种东西怎么证明啊,”迈克支支吾吾的,突然想起了一个可用的东西,“照片可以吧,照片的话!我记得莉柯丽丝会把照片放进她的武器里的!”

迈克站起来翻开莉柯丽丝作为武器使用的那本书,上一次翻开的时候,书中还有很多空白页,现在已经填充进了很多很多两人在一起时候的照片,无论照得好不好,无论同一个姿势同一个地方照过多少张,莉柯丽丝全都冲洗了出来,一张一张整齐地排列着。

不仅是护士小姐,迈克又愣住了,这些照片整整占了几十页,估计放在一起有十厘米厚。

“哦,这样啊。”护士小姐笑了出来,像是接受了这个事实,不仅是这样,眼中还闪出了极为感兴趣的光芒,“好稀少的组合啊,而且看起来还很恩爱的样子!呐呐,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吧!”

“啊,那个……”迈克挠了挠脸颊,说起相识,迈克如同反射性的想起了那天晚上压在自己身上的一丝不挂的莉柯丽丝,脸一下红了起来,“比起这个,不是说有资料吗?”

“哦哦,抱歉抱歉,不自觉地就兴奋了,嘿嘿。”护士小姐俏皮地笑了笑,“我去拿,待会儿要给我讲哟。”

“嗯。”迈克微笑着点头,找了床边的椅子暂且坐下,这时莉柯丽丝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看到她这个样子,迈克神色又不免黯淡起来。

他都没想到莉柯丽丝居然会把两人在一起的照片冲洗那么多出来,随身带在身边,大概这也是她平时克服孤独的办法吧,毕竟两个人的身份让他们即使见面都是一种奢侈。

护士小姐很快就回来了,迈克读完资料之后,双眉锁得更紧,神色更为纠结了。

资料后面写着的总和资料费用,完全超过了迈克和莉柯丽丝两个人的担负能力,因为修复使用了意志链接的盾牌这种工作本来就很稀少,也不会有什么行业规范价格,坐地起价也只能接受。迈克想到了贷款,不过两人的职业都是高危工作,银行也不会提供太高的额度,他摇了摇头,觉得一筹莫展。

这种时候,果然还是要找维恩特看看他能不能帮上忙了。

用医院的电话,他打通了晨曦的手机,现在这已经是默认的联系维恩特的方式,这两个人基本所有时间都会在一起。

“喂,薇尔莉特小姐吗,我是迈克,维恩特在你旁边吗?”迈克直入主题。

“嗯,在的。”晨曦的声音很冷静,没有精神的样子,她把电话递给了维恩特。

“是我,迈克,已经到帕纽斯了。”迈克汇报自己的情况,维恩特先前已经知道迈克会过来了。

“见到莉柯丽丝了吗?现在情况好点了吗?”维恩特问道,虽然他的语气听着没什么奇怪,还是让人觉得有些精神不好。

迈克迅速把情况扼要地给维恩特说了遍,询问他认不认识能够胜任修理工作的人。

“工匠的话……我只知道唐纳德大叔,要是他能修的话,费用肯定就不用担心了,不能修的话,估计他能找到什么人。我晚些时候去帮你问问吧。”维恩特回答道,这回答让迈克看到一些希望,“哦,薇尔让我问你直接找精通魔法的人强制解除意志链接不行吗?”

“啊,我完全不懂魔法,我也不知道强制解除可不可以……”迈克困惑地说。

“医生他是这么说的,无法强制解除。”护士小姐大概猜到了谈话内容,插了一句。

“哦,护士小姐告诉我不可以。”迈克转达了护士小姐的话。

“总之,薇尔她说会去问问菲娜的,那个人是魔法的大师,说不定会有办法。”维恩特接着说,“这段时间莉柯丽丝就麻烦你照顾了。”

“客气什么,本来就应该是我来照顾的。”迈克爽朗地说,“对了,听你们两个精神都不太好的样子,发生了什么吗?”

“还是辛西娅的事,唉……我自己还稍微好点,难为薇尔了。”维恩特明显叹了一口气,“算了,这件事不想再说了,我们现在脑子也乱得很。”

这件事迈克在离开伊普顿的时候在弗拉沃那里也有所耳闻,看来的确对这两个人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好吧,那就先这样,我也要先把东西收拾收拾,这些天都要好好照顾莉柯丽丝才行。”迈克爽朗地笑了笑,“什么时候见个面吧,我应该都待在医院,回头见。”

“嗯,回头见。”维恩特挂断了电话。

“怎么样,情况?”护士小姐关切地问。

“啊,盾牌修复我自己去联系人,麻烦你们医院提供其他的治疗就可以了。”

“哦,这样啊,那这份资料也不需要了。”护士小姐笑着把资料收了回来,找来了一个椅子,“快点快点,继续刚刚的话题吧!”

“啊,怎么认识的是吗?”迈克没想到这个人有这么大的热情,“不过,你不回去工作没问题吗?”

“正好到我的休息时间了,呵呵,反正也没事干。”护士小姐笑得很温暖。

“好吧,那从哪儿讲起呢……”

军营生活每一天都很充实,仔细回想自己和莉柯丽丝相识相知相爱的过程这种事还从来没有做过。让迈克惊讶的是,本来以为随时间渐渐模糊的印象,竟然能一件接一件,衔接得格外自然地记起来,包括那些时候莉柯丽丝的表情,自己的心理活动,脸红或是语塞,微笑或是焦急,都记得格外清楚,仿佛就在昨日。

这位护士小姐也是个注意力相当集中的听众,完全不把迈克所说的当成别人的故事,当他说到自己看到莉柯丽丝的**时,她也会跟着脸红,当他说到自己和莉柯丽丝出现矛盾时,她也会跟着着急,当他说到自己和莉柯丽丝甜蜜地约会之时,她的双眼也会露出羡慕的目光,这些都能看出她憧憬着恋爱的少女心。

“后来,莉柯丽丝她就说要教我做蛋糕了。按照一直以来我对她的印象,应该是那种家务无所不能的女孩子,所以当时也不觉得她会做蛋糕有什么惊讶的。不过后来她教我的时候,做着做着就把步骤忘掉了,最后做出来的蛋糕也只是勉强能吃的程度。我问她怎么回事,她一开始还不愿意说,后来问了几次才知道,她说那话的时候根本不会做蛋糕,是说完之后回去才熬夜学的。”迈克继续讲着自己的故事,每每想到这些小事,他心中都会油然而生一种幸福感。

“你的女朋友真的很喜欢你啊。”护士小姐羡慕地说,“什么都想帮你做,什么都在为你着想,这样的女孩子现在很难得了。”

“但这样压力好大啊……本来就是逐霾者,还为我做这做那的。”迈克脸上露出了几分无奈。

“也不是非要付出和收获相等才行嘛,恋爱只要双方都喜欢着对方,怎么样都没关系吧,呵呵。”护士小姐甜蜜地笑着,这种时候旁观者的确看得更清楚。

“嗯,说的挺对的。感觉你好像特别懂这些事嘛,呵呵,和男朋友感情肯定很好吧。”

“不,那个……”护士小姐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现在还是单身啦,只是平常少女漫画或者言情小说看的比较多而已。”

“哦,真意外啊。”迈克发自内心地说,“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居然没有男朋友。”

“呵呵,被这么说真的好害羞啊……”护士小姐羞涩地笑了,“因为要考虑各种各样的事嘛,护士这一行上班的时间就很不稳定啊……嘛,不过在听了你们两个的故事之后我觉得这些都是借口啦,要是有个让我满意的对象,我会试着去谈一次恋爱的。”

“在说什么呢,嘴角都要笑裂了。”突闻另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迈克转过头,莉柯丽丝阴沉着脸已经坐了起来。

“莉、莉柯丽丝!你醒了啊!”迈克被吓了一跳,随即变得非常激动地起来,站到了莉柯丽丝的身边,“快、快先躺下,受伤了对吧!别乱动,好好休息。”

“啊,那我现在去拿药。”护士小姐微笑了一下,快步离开了房间。

“怎么坐起来了呢?腹部明明就受伤了。”迈克把莉柯丽丝缓缓放平在床上,关切地说。

“还不是因为你,一醒过来就听见让人一肚子火的话。”莉柯丽丝转了个身,冷淡地背向迈克,在迈克看不见的时候,她才显露出痛苦的神色,一般她如果醒过来,多半都是因为疼醒的。就算这样,她刚刚也把身子强撑了起来,只是为了让迈克以为自己的精神状态还不错。

“你、你听到了吗?那个……这些故事就算讲给别人听也没什么吧。”迈克想不到什么不妥的地方,“那个护士小姐是个很不错的人,没事的。”

“还说这种话,笨死去吧。”莉柯丽丝生气地说道,“我就这么被你气死好了,真是的,就像个傻瓜一样。”

“怎、怎么了啊?怎么一见到我就开始生我的气啊,我做错什么了吗?”迈克有些慌张。

“啊啊,真是笨死算了。明明见到你人听到你声音还挺高兴的,结果第一句话就是,‘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居然没有男朋友’,没有人会不生气吧。”莉柯丽丝气恼地说,“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就算我昏迷着,这么点时间你都能和别人搭讪上,唉呀唉呀,越想越讨厌,出去吧你,赶快回去。”

“我错了,莉柯丽丝!刚刚只是客套而已!你能醒过来我真的很高兴,所以别再说那种话了,好吗?我真的知道错了。”迈克连声道歉。

“别用这种好像马上就会下跪的气势说出来也可以啦……其实,只是你过来,我就高兴得控制不住了……没想到备战期你也会从军营里跑出来。”莉柯丽丝小声说着,仍背对迈克,脸微微泛起了红润。

“抱歉打扰两位,那个被客套地说成很可爱的护士小姐把药拿过来了哟。”护士小姐很调皮地一笑,看来迈克刚刚的话完全被她听到了。

“不,那个……”迈克现在怎么解释都不合适。

“开玩笑的啦,别摆出那幅两难的表情了。”

这个护士小姐明显是个很会阅读空气的人,迅速地给莉柯丽丝喂药换药之后,便收拾了器材和药品离开了病房。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好点了吗?”迈克很心急地问。

“刚刚才用过药别这么着急啊……”莉柯丽丝嘴上这么说,却笑得很开心,“看到你的脸好像身上都没有那么痛了。”

“那让你更多地看看是不是就会好了呢?”迈克笑着开玩笑。

“一定又在想什么变态的事吧!禁止!一律禁止!”莉柯丽丝厉声说道,“为什么军营不把你的这种德行也训练掉啊……对了,说起军营,你究竟是怎么出来的啊,现在按理说已经是全面备战状态,不允许任何请假了吧?”

“嗯,是这样没错,不过长官是个很好的人,我说女朋友进了重症监护室之后,他核实了情况就给我准假了,条件是如果接到命令必须马上回部队报道,不过在那之前,我都能在这边照顾你。”迈克解释道,“要是我不是军人的话,肯定过来得还会快一点吧……”

“没有啦,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不如说真的没想到你还会过来……挺高兴的。”莉柯丽丝光是坦率地说出此刻的心情,脸再一次红了。

“你现在伤势怎么样?是哪些地方受伤了?”迈克询问着情况。

“我也不知道,至少腰上有伤,腿上也有,没办法移动,转身都比较困难……”能看出莉柯丽丝虽然精神很不错,爽朗的表情依旧遮不住身体的痛苦。

“那,平时吃饭上厕所什么的怎么办?”迈克接着问。

“吃饭的话,把上半部分的床摇起来,架上小桌板就可以了,上厕所的话……”莉柯丽丝说到这里有点不好意思了起来,“只、只能让人背过去了。”

“啊,这样啊……”迈克也有些支支吾吾,莉柯丽丝只是这么一说迈克就无法克制地想象起那个场景,虽然他知道这只是没有办法的事,他还是会感到害羞。

“不过在得到许可之前暂时还不能随便进食吧……上厕所目前为止,还是在床上用夜壶接住的。”莉柯丽丝继续说着,脸色红润,“在床上上厕所的感觉,好奇怪……”

“没事,我过来你就能少受些委屈了。”迈克可靠地说,“总之先把床摇起来,我给你擦擦身子吧,这几天没洗澡,身体肯定很难受吧。”

“啊、啊?你给我擦吗?现、现在?”莉柯丽丝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嗯,就现在吧。都是恋人就别害羞了。”迈克缓缓把上半部分的床摇了起来,撑起了莉柯丽丝的上半身,“伤口的部分暂时不动,当心感染,其他地方尽可能地擦一擦吧。”

“啊,但、但是……我自己来吧!我自己来就行了!”莉柯丽丝大声说,语气很慌张。

“手随便乱动也很痛吧,行啦,别逞强,我站在你背后擦,可以了吧。”迈克走到莉柯丽丝的背后,示意她安心。

“嗯、嗯,那……拜托你了,迈克。”莉柯丽丝羞羞答答地点头,脸色如同深秋的红叶。

“那、那把上衣脱下来吧。”不知为什么,迈克也跟着慌了起来。

莉柯丽丝犹豫了两秒,终于把双手小心翼翼地伸向自己的衣服扣,从上往下一粒一粒地缓缓解开,脱下这间外套式的住院服之后,她顺滑白皙的肩膀暴露在迈克的眼中,那种纤弱娇小的感觉,让迈克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她接着把双手伸向自己的吊带式睡衣,她的手不能抬得很高,迈克看见之后仿佛才从梦中惊醒,连忙帮忙,把莉柯丽丝的睡衣也褪了下来。现在莉柯丽丝的上半身除了绷带,已然没有任何阻挡视线的东西了。

“快、快点啦……这样好冷的,而且……好害羞。”莉柯丽丝小声焦躁地催促迈克。

“哦,哦!”不小心又看入神的迈克赶快拿好刚刚拧干的毛巾,慢慢帮莉柯丽丝擦了起来。

迈克的动作非常温柔,生怕让莉柯丽丝感受到伤口传来的痛楚,他顺着莉柯丽丝如玉的香肌一点点擦着,手指不时地触到那绵软的肌肤,这种触感让迈克心跳也渐渐加快了。

虽然是恋人,但因为殒和普通人之间的限制,只要殒和普通人发生了性关系,普通人就会变成殒,所以两人从来都没有尝试甚至谈论有关身体接触的话题,正因为如此,迈克面对莉柯丽丝裸露的肌肤的时候,才会如此不知所措。

这种擦拭的感觉又轻又柔,舒服中带着几丝刺激,有些痒,再加上那种因紧张而产生的越来越深的害羞感,让莉柯丽丝呼吸也开始急促了起来。

迈克慢慢地从肩膀往下,顺着绷带的上沿擦起莉柯丽丝肩胛骨之间的区域,也就是胸部后方,那种感觉比先前还要强烈,甚至还有几丝电感,莉柯丽丝忍不住哼了出来。

“怎、怎么了,痛吗?”迈克慌张地问。

“没事,没事!”莉柯丽丝连忙摇头否定,心中更加紧张了。

明明被冷风吹着,裸露的身子却如同火烧,她知道迈克看不到自己的胸部,他也不是会找机会偷看的人,但她还是很紧张,尤其是身体出现了现在这种奇怪的感觉之后。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呼吸越来越急促,也不知道为什么擦拭带来的刺激越来越强烈,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渐渐兴奋起来了。

“啊!”冰凉的毛巾碰到了莉柯丽丝的腋下,她不自觉地惊呼了出来。

“果然还是痛吗?”迈克担心地问,放慢了动作。

“不是啦,没事的……继续吧。”莉柯丽丝想要辩解,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别逞强哟。”迈克叮嘱到。

“嗯。”莉柯丽丝静静地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稳住自己的心情。

迈克这才重新动了起来,似乎是顾及莉柯丽丝的伤势,迈克的动作更加轻柔了,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又强烈了一个档次。莉柯丽丝暗自抓住床单,尽力抑制住即将从嘴里漏出的呻吟。

“别、别这么轻也可以啦……”莉柯丽丝终于说了出来,这种微妙的感觉她已经无法忍耐了。

“但你会痛的吧,现在脸色就已经很难看了……”迈克看到莉柯丽丝的脸色,就像苹果一样红透了,相当惊讶,“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吗?”

“没有啦!”莉柯丽丝提高音量说,“快点擦完吧!”

“哦、哦……”迈克觉得大概是莉柯丽丝裸露着坐在床上的时间太长,被冷风吹得有些不舒服,于是顺从地点了点头,早点擦完就能让她早点躺下了,“那个,该擦下身了。”

“哦……好的。”莉柯丽丝应道,把能自由活动的左腿从被褥里抽了出来,白皙纤细的腿部曲线让迈克感到一阵目眩。

迈克走到莉柯丽丝的腿边,单脚跪地慢慢擦拭起来,这个位置不仅离她的左腿非常近,还能很清楚地看到莉柯丽丝的股间以及白色的内裤。大概是因为害羞作祟,又可能是因为裸露在空气中的部分越来越多,冷风一吹,莉柯丽丝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在燃烧一样。

她低下头,咬住下唇,觉得自己已经快到忍耐的极限了。越是如此,毛巾的触感就越发明显,让她连分散注意力都做不到。

迈克顺着腿从上至下擦了两遍,拉开了被子,靠到莉柯丽丝无法动弹的右腿旁,又开始细细地擦拭起来。

“这样不算痛吧?”迈克关切地问。

“嗯,不痛的……”莉柯丽丝勉强回答,点了点头,不让迈克看到她的表情。

这种似有似无却无穷无尽的刺激不断撩拨着莉柯丽丝的神经,就算说成拷问也不为过,汗珠从她的额头上缓缓渗了出来,她大概知道自己这种感觉是什么了,却就是不想承认,如果和自己的猜想相同,那自己就是个变态了。

“好了,赶快躺下吧!”迈克为莉柯丽丝拉起了被子,把床板放了下去,让莉柯丽丝躺好。躺在被窝里的莉柯丽丝大口地喘息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我去洗下毛巾,你先躺会儿吧,但愿别着凉。”

“等等!”没让身旁的迈克离开,莉柯丽丝急忙叫了出来。

迈克还没反应过来,莉柯丽丝双手突然环上了迈克的脖颈,拉起自己的上半身,把嘴唇覆在了迈克的嘴上,封住了他的话语。

“啊……”迈克一脸惊讶,起码两三秒钟之后才稍微镇静了一些。他俯下身子,让莉柯丽丝渐渐躺回床上,嘴唇自始自终没和莉柯丽丝分开。

湿濡的嘴唇互相**,红舌不断轻挑相碰,这一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还要激烈,在迈克的记忆中这是莉柯丽丝最为主动最为强势的一次,即使是两个人都快要窒息,莉柯丽丝还在索取着,这种主动的态度让迈克觉得既新奇又兴奋,自己的热情也慢慢被激发了起来。他们不知道相吻了多久,直到两人意识都几近迷离的时候,才将对方放开。

“哈啊……哈啊……哈啊……”两人都喘息着。亲吻这种事两人都很久没做过了,更别说这次还如此激烈。

莉柯丽丝感觉这一吻之后,身体里所有的精力都被抽干了一样,她倒在床上,眯着眼睛,一脸疲惫,不过通红的脸颊上尽是幸福的色彩。

“怎么突然……这么主动了?”迈克站在床边,心脏直到现在还怦怦跳着,嘴唇旁的温度好像还未消失。

“不知道,只是觉得……不这样不行。”莉柯丽丝声音很轻很柔,“我喜欢你,迈克。”

“啊啊,我也是。”迈克笑了出来,“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放心吧。”

“嗯。”莉柯丽丝点了点头,表情格外安宁。

迈克把毛巾洗干净回到房间里的时候,莉柯丽丝已经睡着了,她双眼安详地闭着,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迈克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被风轻轻吹动的窗帘,不禁陷入了思考。

这样的日常,还能有多长时间呢?

接近傍晚,在迈克帮莉柯丽丝收拾房间的时候,唐纳德大叔和梅洛蒂来到了病房。

“又见面了啊,好久不见,哈哈。”唐纳德大叔笑着,看来还记得迈克的样子。

“嗯,好久不见。维恩特已经给你们说明情况了吧?”迈克早做好了准备,把那块破损的盾牌拿了出来,“就是这个,看看有什么办法?”

“这个啊……等我先看下。”大叔接过盾牌,开始细细地观察。

“根据计算,意志链接只有在物品完好的情况下才能被取消。”梅洛蒂趁着这个空档做起了说明,还是带着她独特的口癖,“但究竟什么才算完好……要是让这面盾牌恢复到施放魔法之时的样子,根据计算,绝对不可能。既然有人提出了高价修理的要求,就说明修理完成撤销意志链接是有可能性的,一定有什么办法才对。”

“我这方面一窍不通,但是,真的非常希望你们能帮上忙!”迈克坚定地向两人弯下腰请求道,声音格外郑重。

“心情我很能理解啦,但怎么看这东西都不是个容易的工程……”大叔露出一丝难色,“毕竟我也不是搞生产和修理的,只是学机械的时候学过一些铸造技术……你怎么看,小梅洛?”

“根据计算,不是不能修。”愣了半晌,一直细细观察的梅洛蒂用她一成不变的语调说着,“但这个过程会很不好受,修理的时候,身体也会感受到很大的痛苦,即使这样也要修吗?”

“那是当然!”迈克听到说有希望,十分兴奋,“尽管放开手修理吧,我会一直陪在莉柯丽丝的身边,只要你们开始修理之前通知我一声就行,我会安抚她的!”

“不够。”梅洛蒂摇摇头,果断否定了迈克的话,“手脚都要绑起来,嘴也要勒上绳子或者塞上东西,防止舌头被咬伤。”

“有、有这么严重吗?”这种应对方法完全出乎了迈克的意料。

“根据计算,有。所以刚刚才问你,即使这样也要修吗?”梅洛蒂的语气很坚定。

迈克沉默了,既然都被说要做到这种程度了,一定是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他不忍心看到莉柯丽丝那个样子,也不忍心把她的身体和嘴都束缚住,但是眼下除了梅洛蒂提出的方案,没有其他办法了。

这时,病房的电话响了起来,迈克接过,是维恩特的声音。

“迈克吗?我和薇尔刚刚离开逐霾者的公馆,菲娜说要强制解除是可以的,只不过就连她都没有成功的自信,如果失败的话,意志链接会被解除,但莉柯丽丝现在的伤就再也治不好了。”维恩特说出他刚刚拿到的方案。

“这、这样啊……”迈克皱紧眉头,“成功几率能有多少?”

“三分之一吧。”维恩特叹了口气,“这是最精通魔法的人能做到的成绩了。”

“那、那可以拜托格林伍德先生吗?他的话……”迈克突然想起了在菲尼克斯见过一面的老者。

“刚刚电话过了,没人回应,现在这个关头,格林伍德先生肯定非常忙。”

“那、那好吧……现在唐纳德和梅洛蒂在我这里,我还是委托他们帮我修理好了,谢谢了啊,帮了这么多忙。”迈克向维恩特道谢。

“客气什么,别在意。晚些时候我和薇尔也来医院一趟。”维恩特说完,和迈克互相告别,挂断了电话。

现在迈克已经没了别的指望,只有梅洛蒂所说的一种办法。他犹豫了半晌,终于点了头。

“别紧张啦,长痛不如短痛……不对这词用在这儿好像不太合适,嘛,反正就是这意思,你也别太有心理压力,我们会很温柔地对待你女朋友的身体的。”大叔自豪地一笑。

“别说这么让人误会的话啊!”迈克反射性地吐槽。

“老爸大变态。”梅洛蒂用几乎结冰的声音责骂道。

不过大叔的笑容,不知不觉地让迈克减少了很多压力。面前这个再怎么说也是个小女孩,说不定只是估计错误了呢。

只要有自己陪在莉柯丽丝身边,肯定没问题的。

几天之后,在莉柯丽丝清醒,也就是精神状态比较好的时候,迈克联系了工坊,工坊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就绪。

虽然迈克准备好了麻绳和布条,最后他并没有像梅洛蒂说的那样把莉柯丽丝牢牢地绑住,只要看到尚在睡眠中,一脸安详的莉柯丽丝,他的心就会软下来。

“可能……会很痛哟。”迈克叮嘱莉柯丽丝,“受不了了就告诉我,我会马上让他们停下来的。多修理几次也可以,别勉强自己,知道吗?”

“嗯。”莉柯丽丝点了点头,表情有些僵硬,因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痛苦就会造访,“那个,迈克,把手给我……可以吗?”

“哦,好的。”迈克愣了一下,把手伸了出去,被莉柯丽丝双手紧紧攥住。

“好温暖。”莉柯丽丝轻声说,迈克能明显感觉到她手心的汗,湿湿的,有些冰凉,“这样就安心一些了。”

“嗯,我一直会陪着你的。”迈克微笑着,减轻莉柯丽丝的压力。

突见莉柯丽丝眉心一紧,痛苦的表情打破了先前神色的安详,她的手本能地加上了力量,甚至让迈克觉得有些痛。

“啊……”莉柯丽丝没能忍住呻吟,痛感超出了她的想象。

“没、没事吧!脸色很难看啊。”迈克着急了起来,没想到一开始她的反应就这么激烈。

“没事,这种程度,还能忍耐的……啊啊!”还没说完话,莉柯丽丝痛苦地叫了出来,“好像、好像腰上有什么东西……要被……生生**一样……啊啊啊啊!”

“莉柯丽丝,莉柯丽丝!”迈克担心地叫着,莉柯丽丝双手的指甲早就嵌进了迈克的手背,鲜血从指甲边缓缓渗出,但迈克没有露出痛苦的神情,倒不如说他已经没有空闲关注自己的伤痛了。

“啊啊啊!啊啊啊……迈克,迈克!”莉柯丽丝上半身挣扎起来,左腿也开始不住地扭动,即便如此,她还是死死抓住迈克的手,不允许自己放开。她也知道自己会把迈克弄得很痛,但这种时候放开的话,实在太可怕了。

放开了,迈克似乎就会从身边消失一样。

“莉柯丽丝!怎么了!坚持得住吗!”迈克完全慌了起来,他很后悔没有听从梅洛蒂的意见,现在莉柯丽丝的动作幅度完全超过了他的想象,且不说自己手上的伤口,他很担心莉柯丽丝会弄伤自己的舌头。

“啊啊啊啊!没事……啊啊啊!”莉柯丽丝的言语完全被哀号淹没,双瞳中安定的目光此时完全被恐惧和不安覆盖。

“我、我马上让他们停下来!等等!”迈克说着站了起来。

“不要!啊啊……不要,千万不要。”莉柯丽丝死死地拉住了迈克的手,不让他离开,“我坚持得住,一次就好,一次就好……这种体验,死都……不要第二次了!”

莉柯丽丝出人意料的固执,但她表现出来的状态又完全是另一回事,她死命地左右挣扎,一句话都很难完整地说出来。她已经把被褥全部掀开,这样下去说不定会从床上掉下来。这种矛盾的境况,迈克也不知所措了。

他不知道修理会持续多久,但这种时候,自己什么都不做,光是看着绝对不行。

他强硬地靠近莉柯丽丝,把自己的体重全部压在了莉柯丽丝的身上,把挣扎着的莉柯丽丝抱在怀里,摁在床上。

“没事的,绝对没事的,放心吧,我就在这里,很快就结束了。”迈克在莉柯丽丝的耳边轻语,安抚着她。

“嗯……”莉柯丽丝默默点了点头,尽量忍住哀号。

虽然莉柯丽丝还在本能地挣扎,迈克终究是个军人,体格比莉柯丽丝强壮得多,完全把莉柯丽丝的动作限制住了。再加上他的安抚,终于让莉柯丽丝稍微冷静了一些。

但这个动作并没起作用太长时间,片刻之后,莉柯丽丝又疼痛地叫了起来。

“要、要死了……要被、被撕开了!”莉柯丽丝的眉宇完全纠在了一起。

“果然,还是停下来为好!”迈克做了决定。

“别、别!我求你了……迈克,我求你了!”莉柯丽丝双眼湿润,拉住迈克,紧紧把他反抱在怀中,指甲撕烂了他背后的衣料,嵌进了他的皮肤中。

“但、但是……”迈克觉得莉柯丽丝快要受不了了,豆大的汗珠早从她的双鬓流下。

“别走,就好了……在身边,就够了……迈克。”莉柯丽丝双手更加用力,显然是痛苦又提高了一个层次,一般人承受这样的痛苦,早就晕了过去。但她靠着自己的精神力,硬是坚持到了现在。

“别逞强……啊!”迈克刚想劝莉柯丽丝,突然感觉左肩传来一阵强烈的疼痛,只见莉柯丽丝一口咬住了自己的肩膀!

她双眼紧闭,只有靠施加外力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分散堆积在大脑皮层中的痛苦。眼泪从眼角不断溢出,这是肉体上求饶的象征,但莉柯丽丝的精神上还死死坚持着,绝不轻言放弃。

“啊啊!”迈克不禁叫了出来,肩膀传来一阵温热,显然是莉柯丽丝咬破了他的肩膀。

看到如此努力着的莉柯丽丝,迈克再也说不出让她放弃的话了,就算说这些,也无法动摇她坚定的意志。这种时候,只能反其道而行,坚定地在她的身后,推她一把了。

迈克缓缓移动压在莉柯丽丝身下的右手,轻抚着她的后发,一下又一下。

“知道了,我没事的,莉柯丽丝,我相信你。”迈克轻言细语,宛如一针镇痛剂,让莉柯丽丝稍稍安静了一些。

“嗯。”咬住迈克的莉柯丽丝轻吟着回答,这种温柔就是对她最大的支持了。

“不管发生什么,绝对会在你身边的,绝对会……支持你的。”迈克坚定地说。

两个人无言相拥,明明身体非常痛苦,几近晕厥,莉柯丽丝却觉得心情格外宁静。

两分钟之后,修理终于停止了,疼痛感渐渐消失,莉柯丽丝的伤口也像被魔法修复了一样,绝大部分都康复了,只剩下了一些皮外伤。

她终于松开了口,扯出几条粘稠的粉色唾液,鲜红已经染满了她的牙齿。她似乎耗尽了全身的气力,虚脱似的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怎么了?听到了很大的动静!”而此时,那位护士小姐正好跑了进来。

“啊,正好!能麻烦你找医生来看看吗!拜托了!”迈克站起身,马上说。

“哦、哦……但先生,你的肩膀……”护士小姐被迈克残破的衣衫,还有身上的血迹稍微吓住了。

“别管我,先让医生来看看莉柯丽丝!”迈克焦急地说。

“好、好的,马上!”护士小姐忙不迭地回答,匆匆跑出房间。

医生为莉柯丽丝挂上了葡萄糖瓶,似乎只是普通的因体力不支晕厥而已,相对的,由于修理顺利完成,生命危险已经解除,莉柯丽丝的身体很快就能康复,已经可以搬出重症监护室了。

迈克不知对医生道了多少次谢,还专程带了礼物跑去了唐纳德大叔的工坊。虽然自己受了些伤,但莉柯丽丝很顺利康复,让他觉得由衷的高兴。

莉柯丽丝身上还残留的小伤是因为修理不完全造成的,不过梅洛蒂说这种程度大概已经可以解除意志链接了,如果不行的话,就再把盾牌送回来,她用锉刀磨一磨。

维恩特和晨曦听说莉柯丽丝顺利脱离了生命危险,也松了一口气,顺带一提,迈克肩膀的伤是维恩特强行把他拖去包扎的。

第二天夜里,迈克依旧陪在莉柯丽丝的身边,她虽然还没醒来,但睡颜已经格外宁静和安详,迈克相信她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望出窗外,点着路灯,没有行人的医院庭院十分静谧,迈克对着漆黑的夜空出神,这些天他不止一次感叹着如今的安宁祥和是多么不可思议,在军营里,因为临近战争,每天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根本无暇考虑除此之外的事,而现在,自己却能靠在椅背上无所事事地看着天空。

这样的日子肯定还会一如既往地持续下去吧,在战争过去之后。

就在迈克暗暗下定决心的时候,身边的病床传来了被褥翻动的声音,莉柯丽丝上半身坐了起来,轻松自如,康复情况果然相当理想。

“醒了啊,莉柯丽丝。”迈克笑着转过头,他一直期待这一刻的到来。

但迈克的目光没能停在她温暖安详的微笑之上,因为莉柯丽丝的左眼,变成了鲜血的颜色,一朵暗红色的蔷薇绽放在其中。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摇了摇脑袋,眼前所见却没有一点改变,也就是说,并不是幻觉。

“啊,看来……果然变成这样了呢。”莉柯丽丝却好像早就料到了一般,低下头笑了笑,用右手把鲜红的左眼挡住了。

“那、那个……是瞳铭吧?为什么……你,变成殒了?”迈克目瞪口呆。

“大概是这样吧。左眼能看见一朵花,浅浅地刻在视野里……原来迈克平时眼中的世界是这样的啊。”莉柯丽丝不可思议地说,丝毫不为自己变成殒而慌乱或着急,“两只眼睛有色差,看东西感觉好别扭……还要适应适应才行啊。”

迈克张着嘴,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刻有逐霾者徽记的右手挡住莉柯丽丝印有瞳铭的左眼,这番情景太过稀奇,又太过让人摸不着头脑。他半晌之后才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慌忙按下了护士铃。

“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个……”迈克摇着头自言自语,完全想不通。

“醒过来了吗?”上次那位护士小姐这时急急忙忙地走进病房里,气还没喘匀就问道,当她看见笑着的莉柯丽丝左眼里的瞳铭之时,深深叹了口气,“还是变成这样了啊。”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会这样?”迈克追问道。

“嗯,你肩膀的伤是她咬出来的对吧。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接触到你的血液了,普通人的话,这是相当危险的,殒可以通过血液进行传染。”护士小姐认真地解释道,“虽然她是逐霾者,徽记本来能够帮助她净化掉传染源的影响的,但她实在太虚弱了,徽记无法起到应有的作用,在那种情况下,也不能强行把圣水输进她的体内,那样做会增加她的身体负担,也会有生命危险。并不是一定会传染,但现在……”

“也就是说,没办法了吗?”迈克结结巴巴地问。

“嗯,一旦变成殒,就没机会了。”护士小姐的声音也小了下来,不断道歉,“很抱歉,真的,但是我们也做不了什么……真的很抱歉。”

“没事,不一定是坏事。”莉柯丽丝突然开口了,依然笑着,心情很好的样子,“我反而还挺开心的……怎么说呢,不如说我有希望过自己能变成殒的。”

“诶?为什么?”迈克愣住了。

殒的社会地位众所周知,而那些从正常人变成殒的人甚至比从降生开始就是殒的人还要痛苦许多,对于这些人来说,众叛亲离,背井离乡都是很正常的事,人生的现实,世态的炎凉,无一不会让人的心灵痛苦和孤独。

莉柯丽丝明明知道这些,为什么还希望变成殒呢?

“因为这样下去不行的吧。殒和逐霾者什么的……没办法一直保持下去的啊。其实从以前开始,我们的关系就不能更近一步了,现在时间短还好说,再过五年或者十年,我们肯定不可能还像现在一样,肯定会越来越累,越来越累,最后分手……每次想到这里,都很害怕,也很寂寞。心里想着,‘要是能变成殒就好了’……”莉柯丽丝轻声说,饱含她心中最真挚的情意,“我不在乎我的身世,我也不在乎下半辈子会变成什么样,不如说要是迈克和你的朋友们没来共和国,我的未来根本就无从说起。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从逐霾者变成小商贩也好,变成农民也好,变成乞丐也好,只要让我能有永远待在你身边的资格的话……”

迈克没想到莉柯丽丝如此率直地说出了最心底里的话,她的笑容越来越勉强,变得越来越易碎,取而代之的是胆怯,不安,还有彷徨,就像一个迷失在黑暗中的小孩,需要一只手为她牵出一条道路。

“快去吧。别让她再不安了。”就在迈克像木头一样发呆的时候,护士小姐推了迈克的后背一把,随后就微笑着离开了房间。

莉柯丽丝还低着头,眼泪渐渐充满了眼眶。她并不是故意变成殒的,只是因为变成了殒,才借机会把一切心里话都说出来。其实她不敢冒这么大风险,她不确定当自己变成了殒之后,迈克是否还会继续喜欢自己,把自己留在身边,一如既往地对待自己。现在,只能等待那个少年的答案了。

而迈克的作答,就是把莉柯丽丝强有力地抱入了怀中。

“傻瓜,你知不知道现在你一下就少了几十年的寿命?”

“无所谓。”

“你知不知道今后的你会受尽歧视,可能被骂成是小偷或者妓女?”

“无所谓。”

“你知不知道这种诅咒会沿着你的血脉永远传下去,无穷无止?”

“无所谓。”

“那……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没机会再从我身边逃走了?”

“嗯。”

没有更多的对话,两人的嘴唇相接,激烈地吻着对方。

逐霾者变成殒,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为了不败露伪造出的“抵触反应”的秘密,那人被秘密地开除出了逐霾者组织,随后便被暗杀。现在灰竹已死,组织暂时由凯文代为管理,迈克和莉柯丽丝都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这件事。类似于这样的烦恼还有很多,但两人现在都不打算考虑。

趁着这份最后的宁静,将对方的一切都铭刻在心,才是当务之急。

与其站在原地考虑一件事的得失,不如先去做了再去尽全力处理那些后果,破釜沉舟之后,才能挖掘出青春全部的潜能。

大概是种巧合,同一时刻的伊普顿,安德鲁家的老房子里,躺在希德威尔房间中的黑寡妇终于醒了过来。

“这里……是哪里?”黑寡妇轻声呢喃。

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床铺,陌生的窗外风景,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知道典籍中描述的天堂肯定不是这幅寒酸残破的模样。左右张望了一番,她终于在陌生的世界里找到了唯一熟悉的人,希德威尔。

“我家,有点寒酸就是了。”希德威尔安静地说,放下了手中的教科书。

“我还……活着?”黑寡妇不敢确信,记忆中泠锋倒出她的瞳铭的画面瞬间复苏,无论是泠锋无情地背叛自己的事实,还是自己被希德威尔救了一命的事实,在她看来宛如梦幻一般。

“当然了,我们都没死。”希德威尔温和地说道,和重逢黑寡妇的时候的态度判若两人。

“为什么不让我死了呢?”黑寡妇苦笑着,“很多人都希望我去死啊,泠锋也好,你弟弟也好,你也好。不如死了吧,反倒轻松一些。”

“你就打算这样逃避事实吗?”希德威尔一下就听出了黑寡妇的话中所指,“孤身一人的话,确实没什么办法,一点希望都看不到,很容易就会放弃的。但现在我强行拉了你一把,即使这样你还打算逃避吗?”

黑寡妇沉默着,泠锋的行为依旧让她的心口强烈地疼痛着,这种痛楚即使在晕厥之时都没有半点消退。对她来说,泠锋某种程度上就是她生命的脊柱,按理说泠锋的背叛肯定会让黑寡妇心中万念俱灰,但现在看来,并没有想象中的这般强烈,她也不懂为什么。

“是时候想想,该怎么继续活下去了吧?”希德威尔的声音依旧冷静。

“这算是在劝诱我吗?”

“这么说也没错,不过我每句话都是真心的,这几天我为你的问题考虑了很久。”希德威尔坦率地承认了,“加入我们吧,为了接下来的战争。你肯定有想要和那家伙说的话吧?”

“没有了,都只是因为我自己把试验品的地位看得太高了,实际上在他心里,我真的什么都不算。”黑寡妇摇了摇头,显得心灰意冷,“把我再次留在你身边真的好吗?别忘了我是黯,永远不能相信的怪物。”

“但实际上还是人类吧,至少我把你当人类,我认为你的心底也还是认为自己是人类。”希德威尔笑了笑,格外温和,“我能看到你的喜怒哀乐,你和人类的思想和情感都没什么区别,和真正的黯比起来,太过幼稚和天真,但在人类看来,刚刚好。”

“怎么突然变了态度?不恨我了吗?”黑寡妇对希德威尔态度的转变摸不着头脑。

“没办法了,一切都是我自己在骗自己而已,呵呵。”希德威尔坦率地笑了,“我打算真诚地面对自己的内心。在弟弟攻击你的时候,我心软了,在你遍体鳞伤的时候,我心痛了,在你奄奄一息的时候,我着急了。理智无数次告诉我这是不必要的,这是错误的……但是,果然这些潜意识的情感才是最真实的心情吧。”

“你想说……什么?”黑寡妇猜到了希德威尔的意思。

“我希望还能有个机会,我们能像普通的恋人一样在一起。”希德威尔坚定地说出了这句话。

“但是我随时可能会骗你的,我瞳铭的力量,你丝毫无法察觉……”黑寡妇的话动摇了,她的潜意识在回避希德威尔的心意,但却又不忍心彻彻底底地拒绝。

“你的瞳铭作为拯救你的交换条件,被保存在了其他地方。”希德威尔说出了自己的筹码,“而且……我觉得你不会再那么做了。”

“呵呵,明明说了不能这么相信黯的……”黑寡妇笑着,比起嘲笑情感要复杂许多。

“我只是想知道,”希德威尔咽了口唾沫,“你……曾经喜欢过我吗?”

一个问题,再次让黑寡妇沉默了良久。如果用自己对泠锋和希德威尔的情感对比的话,显然是完全不同的,究竟哪一种才是爱情,她也说不清楚,究其原因,她没经历过真正的恋爱。

但是没有来由的,她想要去相信,和希德威尔在一起度过的一年,就是恋爱。

或许爱情,正是因为相信那是爱情,才会变成爱情的吧。

见到黑寡妇轻轻点了点头,希德威尔松了口气,轻松地笑了出来。

“怎、怎么了?”黑寡妇稍微被吓了一跳。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已经同意了。其实,从一开始你也只是为了生存,不得不变成黯,就因为这种原因让我用看待黯的眼光看待你,我做不到。”希德威尔真诚地说。

黑寡妇第三次沉默,这种想法,自己从来没有过。被这么理解,黑寡妇有些受宠若惊,希德威尔真的在自己的身上考虑了很多很多。

“但是……我是黑寡妇啊,这个名字,你明白意义吧?会杀死配偶的雌蜘蛛……为什么会有这种名字,阴险,狡诈,阴晴不定……为什么你就能这么相信我呢?”黑寡妇在希德威尔的追击下显得有些混乱了。

“我觉得你本性是善良的,这就足够了。那个名字,并不是什么诅咒或者枷锁,只是一个代号。”希德威尔继续说着,“如果可以,我还想叫你瑞塔。”

“你,真是的……”黑寡妇低下头咬住下唇,眼泪渐渐噙满眼眶,说不出话了。

“其实,伪装下的你,一直在等待一段真正的爱情吧。”

这句话重重叩在黑寡妇的心房中,刺激到了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格外响亮,不断回荡着。如果不是对黑寡妇格外了解格外在意的人,肯定抓不住这一点。

希德威尔放下了所有的戒心,等待着黑寡妇最后的答复。

“如果不嫌弃的话,我能给与你这一切,直到你满足为止。”

终于,黑寡妇点了点头,随着动作,清澈的泪水滴在了被单之上。

貌似身上沉重的枷锁此时此刻全部解脱了,她觉得自己如释重负,呼吸顺畅,从没有这么轻松过,就好像生命都脱胎换骨了一样。

一股暖流似清泉流过黑寡妇的心口,这种湿润和温暖渐渐治愈了她的伤痛,为她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那,就叫你瑞塔了。”希德威尔温和一笑。

“嗯,希德威尔。”黑寡妇轻轻点头。

曾经的代号从此刻起埋入历史的沙尘,这位少女现如今没有姓氏,单名瑞塔。

听到菲娜在电话里的汇报,凯文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显然情况对凯文都太过棘手了。

“唉,这也太巧合了吧……”凯文沉重地叹了口气,“莉柯丽丝变成殒这事本身倒没什么问题,本来我也打算解除我们内部对殒的限制的,只是……为什么偏偏是蔷薇啊。”

凯文手边的电脑,正连接着逐霾者的数据库,这里记录了已知的所有瞳铭的详细信息,包括能力,稀有程度,甚至是威胁等级。蔷薇的名字被红色加粗,这是最具有威胁的瞳铭的标记形式,只要瞳铭被如此标注出来,就算拥有瞳铭的对方是殒,逐霾者也有视情况击杀的权力。这种威胁程度和稀有程度的概念不完全一样,就连黑寡妇的曼珠沙华,苍瞳的天蓝鸢尾都没有如此标注,稀有程度4的蔷薇却被标注了。

“吸血鬼,对吧?我记得是这样。”菲娜的声音也很郑重,和平时总温和的笑着的她不太一样,她十分理解凯文的为难之处。

蔷薇的能力,吸血鬼,只有在接触到血的时候才会发动能力,极大提升身体机能,包括思维和战斗能力,获得的血液量越多,提升的幅度越大,是否有极限尚不清楚。拥有该瞳铭的人如果长时间不饮用鲜血,会身体发热,出现幻觉,精神错乱,这一条就是被逐霾者定义为最有威胁的瞳铭的原因。

“这样真不好处理,要说普通的瞳铭,让她成为第一个逐霾者中的殒也无妨,但如果是蔷薇的话,很少有人会接受的。说到底,如果找不到办法压制住她的能力,也只能把她逐出逐霾者才行,拥有逐霾者力量的蔷薇实在太恐怖了。”凯文不断地叹气。

“就像传说中真正的吸血鬼一样,如果莉柯丽丝她能有一个眷属呢?不断为她提供鲜血的人类,有一个这样的人,她就不会有威胁了吧。”菲娜提出了建议,她不希望莉柯丽丝这么优秀的孩子被赶出组织,如果这样做,凯姆也肯定不会同意的,毕竟莉柯丽丝是凯姆最后一个旧部了。

“能找到的话我也就不用担心了。”凯文虽然这么说着,心中早已有了答案,“要不然去问问迈克的意思吧?”

“越过莉柯丽丝这里直接和迈克谈稍微有点不太好吧?”菲娜有些谨慎。

“要是对莉柯丽丝说,她肯定不会同意的,这件事她也不会告诉迈克,要是对迈克说,他一定会接受的。两个人之间的矛盾,要他们自己解决才行,我们只能把这层窗户纸点破,让他们坦诚相处。”凯文说出了他的考虑。

“嗯,也对,那我晚些时候和他说吧。”菲娜答应了下来,“你一直留在威尔希兹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是这么打算的,黯的目标是晶石,现在很明了了。能和晶石这种古董联系起来的东西,只有‘苍之使’教义的传说了。”

“如果将五块晶石放在一起,用强大的力量引导,能够发生奇迹,并且能见到苍蓝女神艾米尔,对吧?”菲娜这方面的知识很充足,“没想到大动干戈到最后居然落脚在这种无稽之谈上,唉……”

“哈哈,我以为菲娜你是苍之使教徒呢,基本上魔法使都是教徒吧。”凯文笑了。

“教徒是一回事,相不相信教义又是另一回事。”菲娜说着意义不明的辩解,“就算会产生奇迹吧,是什么让这帮人如此执着呢?”

“这就是我留守威尔希兹的原因,我能想到的和晶石的典故联系最紧密的地方,就是威尔希兹的正下方,圣洛伦山的山顶了。教义里,苍蓝女神在这里汲取了黯霾的力量,化作了五块晶石,而失去大部分力量的黯霾之神,也被封印在这座山里。如果晶石会引发什么,肯定就是在这里了。”凯文说着,“帕雷拉就拜托你了,感觉很快就会不安定起来。”

“放心吧,差不多做好准备了。”菲娜自信地一笑,“那么,回头见。”

“凯、凯文哥哥他怎么说?莉柯丽丝她不会有事吧!”一旁等着的露露见菲娜挂掉了电话,急忙问道。

“或许吧,我也不知道。”菲娜望向窗外的庭院,“不过,至少给他们争取了一个选择权。”

“是吗……”听到这种回答,露露没办法放心下来,但也无法追问了。

“倒是露露,我还想核实一下,现在你可以战斗吗?不要勉强,真实地回答就好。”菲娜笑着,问着眼前的露露,在里昂死后,露露再也没有拿起过自己的武器,大概是痛苦,大概是胆怯,这些细节都被菲娜注意到了。

“我也不知道……我会努力试试的。”虽然法杖杆部冰冷的金属触感让露露还有些害怕,她的回答却充满了决意和信心,伴着这句话,露露灿烂地笑了出来。阔别许久的笑容,似乎只有这样笑出来的,才是以前的露露,真的露露,“我很感谢大家,所以,我也想做些什么。”

“别勉强哟。”菲娜欣慰地摸了摸露露的脑袋,微笑着,露露的笑容还像以前一样,有着感染他人的魔力。

“嗯!”露露笑着点头,显然很有信心。

夜里,露露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按照最近的习惯,她打开了日记本。

渐渐的,露露的日记也形成了一种自己的风格,有时是在倾吐自己的情感,有时则是写上很多想对里昂说的话,就像面对面交谈一样。今天的日记,也是这样。

“铁皮人,今天也和平时一样愉快,托宾和拉文德真的是很有趣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互相熟识的,看起来关系似乎已经相当好了的样子。从他们两个身上,我隐约看见了以前我和你的影子,虽然两人的性格和立场都和我们不太相同,那种和睦愉快的气氛让我觉得无比温馨,也无比怀念。

“不仅是这两个人,在帕纽斯的这段时间,大家都很照顾我,也因为这个我和很多人都搞好了关系,大家都是很温柔的人,感觉自己每时每刻都被幸福和温馨包裹着,这种充实,让我慢慢地忘记了寂寞,忘记了伤痛。

“从明天开始,我准备重新拿起武器了,海妖之歌一直放在房间里,都沾了很多很多的灰了,待会儿我就去把他擦干净。说实话,还是下了不小决心的,以前我还以为我再也不会站在战场上,再也不敢面对战斗了,现在想想,似乎又有了那种勇气。

“虽然我还是不知道我人生的目标是什么,但自己这段时间一路走来,思考了相当多,甚至比过去那么多年你照顾我的时候还要多,我觉得我安于现状是不行的,如果再像以前那样一味地享受他人的照顾,一定又会发生相同的事,我肯定又什么也做不到。

“在找到目标之前,我也想要像你一样,去保护珍视的人和事物,我想要守护这座拯救我的城市,守护身边照顾我关心我的人,因此,我想要变得更加强大。

“说起这个,又要提起维恩特了。其实在那时,我还无法理解为什么维恩特那么冷淡,虽然他说路需要靠自己去走,当时的我只是理解成了一种苛责。直到硬着头皮走到现在,我才知道他和薇尔莉特小姐的坚持有多么正确。提起他的名字总会扫你的兴吧,你一直以来都不太喜欢他,不过他真的是个好人。

“希望艾米尔女神也能保佑帕雷拉。”

落下最后一行字,露露关上了日记本放进了抽屉,每每这时,露露总会感到一份释然。

这样的日子若能持续到永远,也不是坏事。

“UrbanVerse”迭戈的办公室中,迭戈,伊莎贝尔,维恩特,晨曦都在这里,迭戈正在讲解即将开始的战争的情况。

“帕雷拉靠近菲尼克斯的边境情况比较复杂,先说这里,大军若想入境,只有洛兰这一条路可选,我方势必要在这里囤积重兵。除此之外,东部的峡谷,南部的沙漠,以及北部的丘陵,这些虽然都是易守难攻的地形,但因为地势复杂,敌人很有可能让精锐从这些方面突进,也不得不小心。我手上还没拿到军方的布阵资料,不过不管怎么样,边境肯定都是艰苦的一仗。”迭戈很有条理地说。

“吾等需要上前线援助吗?”伊莎贝尔问道。

“当然,黯有一个人改变战局的能力,如果我们没有制衡的力量根本无法应对突变,而且军队也没有威慑力。神使待在首都的话,不管是哪边有危险,远水都救不了近火。”迭戈解释道,“不过,也不能所有人都过去……具体分配还是等军方的资料吧。”

“都说了这么多,为什么不讲讲兰道尔靠近帝国的边境呢?我不觉得那里很安全。”晨曦提出了疑问。

“那里都是险峻的山岭,兰道尔虽然军事力量不强,不代表他们不擅长打游击,帝国最擅长的战术会被地势所牵制,就算兰道尔有什么突变,我们也有时间进行应对。”迭戈说出了自己的考虑,“我们的军方会派出一部分兵力支援的,不过我想也就是装装样子的程度,主要的心思还是要放在洛兰的战线上。”

维恩特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细细听着,他的思维完全跟不上在场的三个人,提不出什么意见。但和晨曦待在一起很久之后,他练就了不错的倾听,整理和总结信息的能力,虽然插不上话,他并没被这大信息量的话题弄得晕头晕脑。

“酒馆这次是什么立场?会是激进还是稳守呢?”晨曦接着问。

“肯定是稳守吧,没资本去激进的。不过我们手上有神使这张牌,组织两次奇袭倒是可以的。”迭戈喝了口酒,“其实我最看不透的就是逐霾者那边,虽然是同盟的态度没错,他们也不可能直接杀到战场上作为我们的战力。只要黯不明目张胆,逐霾者就等于被牵制了。”

“为什么不让他们也到洛兰去?提防黯的话,神使和逐霾者的震慑力应该是一样的。”维恩特终于插上了一句话。

不过这么一句话,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维恩特,或是无奈,或是叹息,或者责备。直到晨曦用手肘顶了下维恩特,维恩特才知道自己貌似说错话了。

“你觉得现在逐霾者还会尊重我的意见吗?”迭戈苦笑着,“辛西娅的事情光是对付过去就让我焦头烂额了,姑息一个黯,导致了严重的后果,现在逐霾者想干什么,至少我是无从干涉了,当然,和我很近的你们几个也是一样。伊莎贝尔你或许能说动凯姆,不过也没什么大的作用。”

归根结底,这件事还是维恩特和晨曦的责任,两人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

“不是责备你们,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总体而言,现在还看不出多大的影响。”迭戈安慰着两个人,只就事论事也是迭戈的一个优点。

突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一个代理人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

“不、不好了!迭戈老板!兰道尔、兰道尔边境被攻陷了!”

“什么?”迭戈一下严肃了起来,“不可能!怎么回事!那里是群山啊,大部队光是过山都需要一两周的时间,况且还有迎击,情报是不是有误!”

“不、不是的!出现了……强大的人形怪物!强大的黯!”

“黯?谁,能力是什么?”迭戈急忙追问。

“老板的资料上没有……是没见过的敌人。”

维恩特和晨曦同时想起了辛西娅所说的,那个唯一还没露面的黯,狂鳞。

迭戈也沉默了,现在的情况突然变得非常棘手,看来从一开始帝国就准备两路同时突进,一口气击垮帕雷拉。

没时间了。

“莱伦!你在哪儿?快出来啊,你在哪儿?”

一片战火之中,所有人都在逃跑,只有少女在火焰中无神地找寻着。

从来都跟在自己身边的少年,此刻却不见了踪影。

突然,一阵寒意袭上少女的背心,她回头一望,漆黑之中翠绿色的瞳仁闪烁着凶光。

熟悉的身影,却不再是熟悉的眼神。

少女本能地判断,他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莱伦……怎么了,莱伦……”

火势越来越凶猛,少年嘶声长啸,少女不知所措。

战争,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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