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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心紧握也可能是过眼云烟

手心紧握也可能是过眼云烟

考试当天,维恩特面容紧绷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都快把自己的头皮抓掉了。采用填鸭式的学习方式填充进大脑的知识,在紧张的氛围中根本就没法有效的回想起来。他用嘴咬着笔的末端,看着还有将近一半没有填写的试卷发愣。

他已经把自己力所能及的题目全部回答完成,剩下的这些,只能靠自己的运气了。不过,如果自己的运气不是太好的话,很有可能笔试这一关就被刷掉了。

“怎么办啊…”维恩特抱怨似的小声自言自语。

“嘿嘿,小子,把我忘了吗?”突然,脑子里传来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

不过,当维恩特听到菲尼克斯的声音的一瞬间,马上就像遇上了救星一样来了精神。

“快帮帮我吧,时间快到了!”维恩特很是着急。

“呵呵,这时候知道求我了。”菲尼克斯冷冷地笑着,“当初在那蒙特利塔瑞安面前,是一点面子都没给我剩呢。”

“这种时候才和我翻旧帐啊!”维恩特无可奈何,只有向他道歉,“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不管怎么样,帮帮我吧!”

“你觉得一个神,会帮你作弊吗?”

“……”维恩特一下就噎住了。

——如果是求菲尼克斯帮忙的话,那的确就和作弊没有区别了。他明知道这种行为不应该,但是他现在似乎考虑不了那么多了。

“…不过呢,你的努力我倒是完完全全看在眼里了,所以,帮帮你也可以。”菲尼克斯不怀好意地笑了,“说实话,我也不希望你倒在这种一点观赏性都没有的地方。”

“原来你只是想看戏啊…”

“啊啦,这么说你不想要答案了?”

“我错了!快点吧,时间真的不够了!”维恩特忏悔着。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维恩特在菲尼克斯的帮助下,风卷残云般消灭着空着的题目,虽然基本上菲尼克斯稍微提醒一下维恩特就可以想起答案,不过也帮了大忙,在还有五分钟的时候,维恩特的试卷顺利的大丰收了。据菲尼克斯所说,他在这段时间,也一直和维恩特的学习进度同步,所以这些知识他也很了解,并且神的记忆力和理解力都高出维恩特不止一个档次,所以完成这套试卷基本没有压力。

“下不为例哦。”在维恩特站在考场外伸懒腰的时候,菲尼克斯在他的脑内提醒。

“这种经历实在不想有下次了…”维恩特无奈地说,“…不过这次真是帮了大忙。”

“呵呵,那么,等着成绩出来吧~我觉得,至少也可以拿到前二十~”菲尼克斯轻描淡写地说道。

“喂喂,不是让你别全部告诉我正确答案吗?!”维恩特听到能拿到这么高的名次,一下就慌神了。

“我告诉你的是全对哦,要错都是你写的那部分出错。”菲尼克斯理所当然地说,“这种题目都要错,这和我的尊严不符。”

“…这是哪门子尊严啊。”维恩特轻叹一口气,望着位于「帕雷拉国立大学」的考场外蔚蓝乌云的蓝天,似乎陷入了思考。

“也不知道,塞蒂现在怎么样了。”

大约一星期之后,成绩便被逐霾者官方和各大媒体公示出来,当大叔领到当天的报纸的时候,差点惊讶得眼珠都要掉出来了。

“维恩特,你小子能解释一下吗?!”大叔火急火燎地闯进会客室里,对着还在吃早餐的维恩特和梅洛蒂把报纸扔了过去。

“成绩出来了?”维恩特很兴奋地把半个吐司面包直接塞进嘴里,把报纸一把抢过,不过,当他看到头版头条的时候,他就愣住了。

「前所未有!逐霾者笔试结果令人大跌眼镜!」

——而在头版的大标题的右下方,公布了此次考试的前二十名名单,而维恩特,竟然名列第三!

而且惊讶的并不止这一点,第二名是一个名叫雷克特·赤锁的不认识的贵族,但第一名的名字,直接把维恩特的冷汗都吓出来了。

——弗莱维娅·伊莎贝尔。

“为,为什么伊莎贝尔也要参加逐霾者考试啊!!”维恩特忍不住叫了出来。

“你还是解释下为什么会拿到那么好的成绩吧,根据计算,这不科学。”梅洛蒂很淡然地无视了维恩特的惊讶。

“先不管科不科学啦!那家伙怎么会参加考试!”维恩特完全安分不下来。

——根据报纸上公布的分数,第二名被伊莎贝尔甩开了很大的一截,虽然维恩特可以解释为伊莎贝尔用了和自己一样的办法,不过拿到那么高的分数,以一个殒的身份,难道不担心引起什么大的骚动吗?

“关键时候运气真好,本来我最担心的就是你的笔试呢,结果…你说你能考这么高的分,平时怎么还那么傻乎乎的?!”大叔在一旁坐不住了。

“唉呀唉呀,伊莎贝尔她究竟是想干什么啊…”维恩特又开始抓头发了。

“我觉得我们三个人的话题完全不在一起。”梅洛蒂放弃似的总结。

“不过,维恩特,既然做了出头鸟的话,就要一鼓作气到底哦。”大叔提醒道,“三天之后就是战斗考试了吧,在国立体育馆?”

“嗯。”维恩特事先了解了今年逐霾者考试的赛制,“第一场是和逐霾者的战斗,接着是合格者的内战,运气好轮空了的话打一场,运气不好就要打两场。”

“逐霾者对手的等级呢?”大叔询问道。

“A级或者以下。”

“我觉得笔试通过了维恩特接下来都没压力了。”梅洛蒂不知从哪儿掏出了笔,直接在面包上打起了草稿。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吧。”维恩特把手边的牛奶喝光,“怎么说呢,只要不遇上伊莎贝尔。”

“遇上那家伙的话你只能跪地投降吧?”大叔笑着说。

“无论是谁我都会尽最大努力的,”维恩特很坚定的回答,“已经没有时间了。”

——这件事,是一点玩笑都开不起的。

三天之后,进行了体能的恢复性训练的维恩特按时到达了国立体育场的休息区。在进场之前,他就已经被压倒性的气势所震慑住了。这次的规模甚至比维恩特去年观看的那一场还要宏大和壮观,在比赛开始之前还有专门的交响乐队的演奏,在国立体育场类似与古代竞技场式的恢弘中更增添了几分霸气。

在维恩特深呼吸了几次平息了自己的紧张之后,他开始打量起周围同样参加考试的人,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在和维恩特目光相接的一瞬间就刻意的把眼神避开了,毕竟会来参加逐霾者考试的人,很多都是对霾抱有恨意的,当然,对殒也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

维恩特在进入休息室前,被带上了一个很简约的玻璃挂坠,这个东西便是比试的胜负评判标准,如果谁的挂坠被另一方取下或击落,那么那个人就可以取得胜利,不过,将对方打得无法再战斗下去也是方法之一,但这个就不符合维恩特的性格了。

而此时,突然休息室中完全没了声音,只剩下了很单调的铁片与地面的碰撞声,只见一个留着冰蓝色长发的少女,一手握住自己惯用的长剑的剑柄,从门外一脸凛然地走进来。挂坠在她的胸前前后晃动,或许她的气质最适合这样简单的饰品,在衬托出她女性的魅力的同时,也为她增添了几分冷酷。

“这就是…伊莎贝尔吗?”

“最强之殒,名不虚传啊…”

“再怎么说,「冰霜女皇」也不是随便叫的啊。”

“真漂亮的人呐…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

——维恩特听到自己身边的窃窃私语一直像老鼠的声音一般吱吱作响,而就在自己分神去注意这些闲言碎语的时候,伊莎贝尔已然走到了他的身边坐下。

然后,虽然很难察觉到,伊莎贝尔稍微把嘴角一弯,露出了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伊莎贝尔的笑容,总是有冬日暖光一般的温和。也就是这样的动作,让她似乎已经结冰的脸颊也变得温暖漂亮了起来。

“…!那家伙,那家伙刚刚笑了啊!”

“难不成,那个男的,就是之前传闻里的那个…维,维什么来着,总之就是那个很没存在感的家伙!”

“看这样,果然是男女朋友吧!”

“但是,传闻中不是还有贵族吗,旷世三角恋什么的。”

“啊啊啊啊啊不公平啊,明明是这种大众脸,还是殒!”

“话说他们好像考了第一和第三呐,相当夸张的成绩。”

而坐在那边的两人,直接把这些话完全无视。在这种环境里,维恩特再也找不到比伊莎贝尔更有共同语言的人了。

“看起来,你心情好多了?”维恩特问道。

“还行吧。”虽然这么说,但是伊莎贝尔的表情终于没有在「祈愿湖」时那么僵硬和忧伤了,虽然现在这种冷冰冰的神态更没有人情味一点,不过总归是回归她本人的正常了。

“你,你怎么会参加考试呢?”就算是现在,维恩特和伊莎贝尔对话还是有不小的压力。

“只是在好奇罢了,”伊莎贝尔淡淡地说,“逐霾者这个组织,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

“想要理解,凯姆的心情吗?”维恩特推测着,这一点他还算敏锐。

“只是有可能,吾也不认为这样就能了解了…不过,现下也没有其他的事可做。”

突然,广播里传来了又一次念出场号码的声音。这时,伊莎贝尔缓缓地站了起来。

“要去了吗?”

“嗯,很快就能结束的。”伊莎贝尔冷冷地说道。

——这点维恩特不能否认,虽然逐霾者有能压制殒的战前优势,不过对于神使就没有作用了,并且,伊莎贝尔这样的强者,并不是区区一个A级或者以下级别的逐霾者能够对付的。现在,只能希望伊莎贝尔的对手不要太猖狂,以便让心情还不算太坏的伊莎贝尔把他的命留下来。

这么想着,维恩特把视线移向转播屏,想看看到底是哪个逐霾者那么倒霉,分到了伊莎贝尔。要是一般来说,因为逐霾者对手的级别不同,所以战斗考试是否通过也不单单是由胜负决定,但是为了比赛的精彩,应该会安排实力相近的对手,所以面对伊莎贝尔来头这么大的参考者,逐霾者方面理应会派上最强战力才是。

果然,在伊莎贝尔走出去的几乎同时,对面的阴影中渐渐出现了一个同样双手握着宽刃剑的壮汉,全身和伊莎贝尔一样包裹着铁甲。这个家伙,维恩特也算是老相识了。

里昂·卡塞尔。

——本来作为实战人员,A级都非常的少,这种活都不怎么需要干了,不过由于对手的非同一般,才需要里昂的上阵。

虽然维恩特曾经和里昂有过交手,而且不知道他的实力进步了多少,不过想要和伊莎贝尔势均力敌,维恩特还是觉得不太现实。

毕竟,伊莎贝尔在维恩特的心中,是压倒性的强大。

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战斗一开始,整个战场就变成了冰之海洋,让周围的观众无一不瞠目结舌。主持人尽力的渲染着战场上的气氛,甚至在伊莎贝尔的身份还没被介绍完的时候,一路猛攻的伊莎贝尔已经获得了胜利。

而这一切,也仅仅用了五分钟而已。

里昂的盔甲伤痕累累,自己也疲惫不堪的跪在地上,剑被打落在一旁,从中间断成了三截。而他领口的挂坠,则是在毫无抵抗的欲望的情况下,被一脸轻松的伊莎贝尔取走的。

想必他这一辈子,也没遇到过如此强大的对手。

“……你没伤到他吧?”维恩特等伊莎贝尔回来之后,不太放心的问。

顺便说一句,周围现在已经完全在用看怪物的眼神注视着伊莎贝尔了。

“大概没有,那家伙还是不错的,没吾想象的那么脆弱。”伊莎贝尔轻描淡写地说。

“……呃。”维恩特咽了一口唾沫。

而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在休息室里的人越来越少的时候,广播终于念到了维恩特的号码。维恩特稍微调了调大叔为他重新制作的全新的手刃,便走向场地。这次的手刃除了以前的设计,还添加了两门很小的藏在衣袖中的苍能炮,虽然实战作用并没有太大的提升,不过偷袭暗杀反击战什么的已经变成了神器。

维恩特慢慢地走进场地,他只感觉自己被一片的镜头锁定,而观众嘈杂的吵闹声已经让他分不清喝彩与唾骂的声音。而自己的对面,对手也终于慢慢地走进了场地里。

那个女孩今天裹了一件很大的黑色长袍,不过似乎是因为身高不够而有点妨碍行动,她的黑发在无风的体育场内附在她的背上,赤色的眼瞳很有兴致的眨了又眨。看到维恩特,她很高兴的率先挥了挥手。

“好久不见,维恩特~”

——那个女孩,正是露露·柯林茨。

看到双方都站到了场地中央,本来就喧闹的观众席顿时变得更加嘈杂。观众都不相信,迎战这个还算有些名气的殒,竟然会派出这样的小孩子。维恩特也是,若不是一年前亲眼目睹过露露的实力,这时候肯定也会不自觉的就轻敌了。

不过现在面对这个调皮的小精灵,他只好屏气凝神,集中百分之百的精神迎战。

就他自己看来,算是抽到下下签了。当然,他事先也想到过,这个环节本来就是用来阻止殒的,会有现在的难度也不算出乎意料。

“诶,维恩特,你看起来很紧张啊?”不过,对面的露露却是一脸轻松,虽然她心中也知道这场比试绝不好打。

“还行吧…”维恩特逝去额前的汗水,将新改造好的手刃从袖中弹出。

“那么,逐霾者考试第32回战,露露·柯林茨VS维恩特·安德鲁,正式开始!!”

随着广播声的响起,全场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和欢呼声,似乎都要把顶棚掀翻。

露露不知从哪里抽出自己那根和自己身高差不多长的法杖,并没有动作,似乎是想以守势等待维恩特发动攻击,自己再发挥灵活的优势伺机反击。

不过维恩特也看穿了露露的意图,只见他亮出自己的那对华丽而耀眼的火焰双翅,双脚一蹬,一下子飞离地表,开始在空中盘旋。

“啊,维恩特好狡猾!”露露看着维恩特飞起来,生气地跺着脚,那嗔怒的样子极为可爱,就连摄像师都忍不住给了她的面部特写。

只见她一挥杖柄,杖顶朝下,接着炮弹轰鸣而出,五枚炮弹很有序的散开成一个五边形,成为了一个像地毯一样的蓝色光幕,垫在露露的脚下。

“「海妖之进行曲」!”

像神话传说中的飞毯,露露也跟着飞了起来,尾随维恩特而去。

不过毕竟靠「海妖之歌」间接操作起来比较复杂,露露的飞毯没办法达到维恩特那么高的机动性,维恩特也看准了这个空档,双翅一振,提起手刃向还在上升的露露猛地刺去。

但露露也很敏捷的将手伸向弹药包,娴熟的填装进法杖尖端的发射器里。

唰唰——

抢在露露防御之前,维恩特双腕一震,手刃随之出膛,以撕破空气的锐利刺向露露。

露露灵活地在飞毯上踩了两步,先后把手刃闪了过去,这时,炮弹也刚好填装完毕。

维恩特当然也不愿意就这样放弃这次进攻,在把带链的手刃收回来的同时,他将手腕猛地向侧面一转,“轰——”的两声,藏在袖中的小型苍能炮应声而出,以极快的速度划过两道苍蓝色的轨迹,直击露露的正面。

这时维恩特的新装备,使得远程阻击和追击可以实现。

而此时的露露将法杖对准天空发射,五枚炮弹应声在头顶散开,与飞毯的五个顶点相链接,构成了一个立体的苍蓝色五棱锥,像保护罩一样把露露安全地保护在其中。

苍能炮突入这个保护罩,瞬间就失去了速度,停滞在了空中,第二瞬间就融化消失了。

“「海妖之回旋曲」~还是苍能炮的攻击实在是太好了~”露露笑着说。

——「海妖之回旋曲」,可以吸收由外而内的所有攻击的动能,并且附加在由内而外的攻击上,而刚刚维恩特轰出的炮弹是直接以苍能作为弹药的,所以保护罩可以直接连苍能本身都一起吸收。

不过维恩特并不了解这个原理,眼见苍能炮无效,他手腕又是一振,刚刚收回的双刃随之飞出,直直地刺向露露的保护罩。

——其结果就是,两枚手刃也全部陷入了保护罩之中,无论如何拔不出来了。

“怎么回事…!”

维恩特每次振手腕,想要收回手刃,但是手刃刚刚有动静就不见动作了,就像是动能被一次又一次的偷走了。

“嘿嘿,这下该我咯~”露露笑着说,用填装好的法杖的五个炮口,对准了维恩特。

维恩特的手刃还陷在保护罩中,无疑是限制住了自己的行动,现在的他无法躲闪,只能被当作活靶子。

“喂喂喂喂,露露,这样打会死人的!”维恩特急忙叫着。

——毕竟现在距离不过五六米,直接炮击都可以把人打成肉末了,更别说保护罩还能把动能附加在炮击之上。

“咱才不管呢~”露露俏皮一笑。

“不要不管啊!”

轰——

五枚炮弹应声而出,打在维恩特的身上发生爆炸,淡金色的圣洁强光瞬间就把露露和维恩特的身形全给遮盖了。

“……”

维恩特被遮蔽在光芒中,却感觉不到疼痛,只要把眼睛闭上,根本就感觉不到自己遭受了炮击。

“「海妖之赞美诗」~嘿嘿~”露露重新立起还在发烟的法杖,笑着说道。

——击溃黑暗所使用的附加了神圣魔法的炮弹,并不会对肉体产生实际的伤害,只对黑魔法的部分有效,针对殒使用这种炮弹,如果剂量足够也只是让他有瞳铭的左眼永远失明以及丧失能力,而现在露露使用的剂量,更是只是让殒的左眼十足地疼痛一段时间。

她的计划是,趁维恩特在因为眼睛的剧痛而疏忽防守的时候,取下他胸前的挂坠。

不过,维恩特并不是殒,自然不受这个影响。

就在观众看得目瞪口呆,终于爆发出欢呼声的那一刻,维恩特火焰双翅再次一振,从耀眼的光芒中突围而出,又让全场观众紧张兴奋得聚精会神,再次安静了下来。

“怎么会…?”就连露露都没想到。

“谢谢手下留情哟,露露~”

维恩特双翅一振,化作一道破天的火焰向露露飞去,这回维恩特很聪明,并没有直接对露露的本体发动攻击,而是瞄准了那些撑开飞毯和障壁的停滞的炮弹。

铛——

其中的一个角已然被击碎,钢铁碎片在空中散落,发出如梦似幻的光芒。

“喂,等等!”

露露显然也慌了起来,连忙校准手中的法杖目标,不过维恩特实在太快,凭她的手根本已经无法瞄准,更别说准确命中了。

几道火光在天空中划过,最后形成了一朵火焰画成的五角星,而其中的所有交点,都准确的停留在露露的护盾和飞毯的五个角落上。

“啪”的一声,包裹住露露的淡蓝色五棱锥像是玻璃一样碎成了无数蓝色的蝴蝶,在空中倏忽下坠。而露露,也因为失去平衡和浮空力,从空中坠下。大衣并不合身,在下坠刚刚开始的时候就从露露的身上滑落,她的身上,就只剩了她夏天的那种穿着,单薄的抹胸搭配一条热裤,白皙嫩滑的肌肤从厚重的包裹中露出,就像是在雪中傲立的花苞终于绽放一样,透露出一种绝美的吸引力,引得无论是观众还是摄影机都目不转睛。

不过维恩特就完全不能沉醉在这样的美景中了,他双翅轻扇,灵活的改变了方向,再次向露露疾速的冲去。

全场所有观众再次被这个动作震慑住了,在他们的理解里,维恩特无非是要趁胜追击。

殒和逐霾者的战斗从来都是异常残酷的,基本上不会有人选择取掉对方项链这种胜利方式,两个群体都抱有对方的恨意,这也直接导致,没有一方死亡战斗就不会停止。

胆小的观众已经闭上了眼睛,他们接受不了异常真实的血腥之花就绽放在自己的跟前,或许在地上被摔死,都比这么追击而死要体面得多。

不过,熟识维恩特的人才知道,他根本不会做出这种事,毕竟他根本不是一个在乎身份的人。还别说他不是殒,就算是殒,也曾经救下过同样对立,身为贵族的晨曦。所以现在,他的目的也是别样的。

瞬间维恩特已经冲到了露露的身边,现在,她幼小的身躯只差五米就要落到地面,如此无抵抗的落地,下场也只有死路一条。不过维恩特抢先一步,将轻飘飘的她的身体揽进自己的怀中,然后双翅向上方轻拍,很轻柔地落在地面上。

现场的观众看见幼小的逐霾者安稳落地,谁都没有受伤,在惊愕了两三秒之后,爆发了雷鸣似的掌声。

而落地的维恩特,把因为急剧的失重效应而有些愣住的露露扶起来,很轻柔的取下了停在她胸部之间的项链,然后,抓下此时才落到手边的衣物,顺势为她披上。

“抱歉,吓着你了。”维恩特淡淡地在露露的耳边低语,表示着自己的歉意。

不过反观已经回过神来的露露,似乎对这次命悬一线毫不在意。

“嘿嘿,好刺激啊~”

“我说,你啊…”维恩特已经找不到语言形容了。

——要是说伊莱恩是懂得把玩笑和正事分开,看似胡闹实际正经的女孩,那么露露,就完全是无忧无虑了。

“胜者,维恩特·安德鲁,进入下一轮。”此时经过评委组的简单商定,虽然不是很情愿,但是还是宣布了比赛结果,毕竟在短短的比赛中他展现出的无论是技能还是人品,都让所有评委无话可说。

而观众席上,已经开始把准备好的花束和彩带甩下了看台,顿时,维恩特的周围下起了五颜六色的雨。而在殒的观众区,希德威尔还和其他人一起兴奋地放起了鞭炮。

“喂喂~?”在维恩特正陶醉眼前的场景的时候,露露用手肘顶了顶他。

“嗯?”

“刚刚,摸到我的胸部了吧~?”露露稍微眨了眨眼,很俏皮的表情。

“诶诶?!”维恩特吓得握住项链一下跳开了,“没,没有啊?”

——实际上的确是触碰到了,但是维恩特的确没有恶意。

“说嘛说嘛,什么样的感觉~?”露露倒是很不在意,贴上了维恩特的胸膛。

“这问题不是应该追问的…吧?”维恩特苦笑着,表情很难堪。

“比如有没有女人味啊,能不能引起你的欲望啊,这之类的都可以~”露露蹭来蹭去的,把维恩特贴得更进,甚至维恩特已经能感觉到记者的照相机已经闪起来了。

“我说啊,这种问题你就算问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啊…”维恩特很尴尬的想把露露推开,不过她就像一张膏药,怎么也弄不下来。

“随便回答一下就行了,我不介意的~”

现在的露露的胸顶在维恩特的胸口上,那种柔软和少女特有的芳香已经让他没办法正常的思考了,顺着露露的动作又往里推了推,他能明显的感觉到露露的胸部正在挤压着自己,不过不仅没有一丝痛苦,反倒是格外的舒适,让他都快要飘飘然了。

“那,那么…”维恩特顿了一下,尽量谨慎地说,“很不错…”

“哈哈,太好了~”露露笑着松开了维恩特的身体,满意地笑着,“铁皮人总是说我没有女人味,真是的!虽然不如蕾米姐身材那么火辣,不过也不用说到这种程度嘛!”

——说完,似乎有点喜怒无常的露露又开始跺起脚来。

“啊,我觉得嘛,露露这样也挺可爱的…”维恩特挠了挠脸颊。

——潜台词实际上是“根本无法想像露露这种娇小身材在胸前吊着两个大西瓜是什么样”。

“哦,真的吗~?”露露一下又笑靥如花了,看起来很经不起别人的表扬,“维恩特我喜欢死你了~”

说着,露露又突然扑了上来,在维恩特的左脸上吻了一下。

维恩特直接被这样温润而甜蜜的轻微触感吓退了两三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嘿嘿,好害羞呐~那么,再见咯,祝你考试通过~”说着,露露就留下发愣的维恩特,从自己进场的通道离开了。

周围依然在庆祝,或者起哄,不过维恩特已经完全高兴不起来了。

“…看来,又要上媒体了…”维恩特轻声叹气。

——以前顶多是八卦小报,现在估计就是大报纸和电视台了。

而在遥远的伊普顿,一直守着电视观看逐霾者考试动向的晨曦,看着眼前的镜头,一直沉默不语,本来在喝着的咖啡的她也不由得停滞住了。

“这家伙,看来要严加管教才行…”

——说这话的时候,她面若凝霜,看起来,真的有些生气了。

而同时在广场上看到这一幕的弗拉沃和塞蒂,也不由得苦笑了出来。

果然,在第二天关于天才逐霾者少女吻了年轻卓越的殒的报道就已经铺天盖地,就连大叔和梅洛蒂都不停地在用白眼对维恩特表示鄙视,不过到现在维恩特也懒得去抗争了,与其和这两个人吐槽浪费体力还不如好好休息准备接下来的比赛。

虽然报名逐霾者考试并且通过笔试的人还有将近一千名,不过能通过逐霾者这一关的人就已经不超过一百人了,像是维恩特和伊莎贝尔赢得相对轻松的人来说很少很少,更多的人都是毫无悬念的败下阵来,毕竟拥有逐霾者徽记的逐霾者实在是太过强大,有不少的人都是输了但是最后仍然被判为通过的。

不过听说,那个笔试拿了第二名的雷克特·赤锁,也是极少数的胜利的很体面的人之一,可能与他的敌人是B级有一定的关系,不过他在短暂的考试中展现出的实力,尤其是对魔法的卓越掌控力,绝对是毋须质疑的。

伊莎贝尔的考试被安排在了今天,而维恩特是在后天,所以他今天终于可以在电视前安心看比赛了。对于他来说,电视都是十足的奢侈品,不过在经营各种苍能设备的工坊里,这种东西就很常见了,再加上因为在晨曦手下帮佣了一段时间拿了丰厚的报酬,现在自己也算是脱贫了。

但是由于摄影师熟练的分镜切换,让维恩特感受到了比现场虽然稍微失真但更为震撼的伊莎贝尔的气势。她站立过的,奔跑过的,挥斩过的地方,全部都结起了大片大片的冰花,她的对手,比起里昂还要不堪一击得多,大概两分钟左右,对手就已经取下项链,主动投降了。

就算是如此一边倒的战斗,还是接受到了大量观众的喝彩,毕竟伊莎贝尔这种华丽而恐怖的实力,在历届的逐霾者考试上都没有出现过。伊莎贝尔并不是那种为了不引人注目而刻意隐避自身锋芒的人,正是因为这样,才让几乎所有的人都敬而远之。

“还是这么恐怖呐,伊莎贝尔。”维恩特痴痴地看着电视,如此点评着。

在选择性又看了些可能会对自己产生威胁的人的比赛之后,维恩特早早的休息了,毕竟第二天还有第一轮的比赛,如果这一轮都通过不了,那么就不用想今后的事了。

不过这方面他还是有绝对的自信,毕竟神使的力量是非常的强大。

第二天,他准时出现在了比赛场上。依旧是狂热的观众,宏大的会场,和战前凛然的气氛。而站在他对面的人,已经变成了一个穿着一身华贵衣装的年轻男子。

这场比试,几乎已经成为了压轴。

“那么,逐霾者考试第二轮战,第33回战,维恩特·安德鲁VS雷克特·赤锁,现在开始!”

听到这个名字,维恩特不由得一惊。

虽然他已经料想到逐霾者组织会用这个最强战力来阻击自己,不过也只是猜想而已,当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维恩特还是有些丧气,不过同时,也振奋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殒,看过你的比赛,是个相当强劲的对手呢。”

对面的赤锁的手中闪过苍蓝色的光芒,瞬间幻化成了缠绕在整个右手上的铁链,以及在最前端的三枚铁爪。他就提起铁爪,指向维恩特。

“比赛开始了就不用客套了吧。”维恩特说着,腕中的手刃也弹射出膛。

“并不是客套,只是,希望你现在就把你的项链取下。”赤锁的表情有些傲慢有些不屑,“我相信你也不希望把性命搭在这次考试里,只是想让你看清形势而已。”

“哈哈,那么,我也是一样的台词。”维恩特听到这句话便笑了出来,“虽然不会伤及你的性命,不过,无意义的受伤还是能免则免为好。”

“呵,相当狂妄的口气呢。”赤锁的嘴角动了一下,似乎是因为对面的殒的狂妄而有些恼怒。

嗖——

只听划破空气的一声短震,赤锁右手中缠着的铁爪像是鹰爪一般猛然向维恩特袭来。

这样的速度,一般人就算是要闪开都很困难,不过对于身经百战的维恩特来说,早已经是小菜一碟了。他并没有去躲闪,而是做出了一个让全场观众都诧异万分的动作——伸出了自己的手,轻巧的绕过锋利的铁爪,抓住了后端的锁链!

“呵…”只有对面的赤锁,露出了一丝冷笑。

下一秒,铁爪的前端竟然喷射出苍能的火焰,迅速的将锁链向赤锁的方向收回。就连维恩特也感受到了一阵极为强大的力量,他的双脚瞬间就已经完全站不住,被回收的锁链一起拉向那个贵族,而在贵族那边,还有两枚锋利的铁爪正在虎视眈眈地等候着他。

维恩特自然也不会被这种小伎俩所暗算,只见他的瞳铭一闪,身后的翅膀一下从背部迸射而出,在扇动了两下之后,就已经停住了自己的身体,和赤锁相持住了。

“这就是…你的能力?”赤锁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能力。

“不只如此呢。”

——维恩特轻声说道,同时手部轻轻发力,只见他抓住的铁链迅速变得异常灼红,接着,竟然就生生地被烧断了!

随着铁爪掉落在地的碰撞声响起,赤锁的表情也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铁上升到如此高的温度,这家伙的能力果然非同小可。

“呵呵,看来,确实小看你了。”

此时的赤锁狞笑着,左手一打响指,忽然间,场地中凭空便出现了七只苍蓝色的鹰,盘旋在维恩特的头顶。虽然这些鹰不大,但是喙和爪子都极其尖锐,再加上高超的行动力,就算造成不了杀伤,也可以困住对手很长时间。

事实上,之前的逐霾者也只是刚刚逼他使出这一招,就几乎没有招架之力的败了下来。虽然召唤魔法并不是什么高端的法术,不过同时能够维持几个召唤物就可以很直观的看出召唤者的水平,像眼前这个贵族能够同时维持七只召唤出的鹰,就已经是魔法宗师才能做到的程度了。

此时,一只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维恩特的身后发起了进攻,且不说维恩特什么时候才能觉察到,就算是从面前的冲锋,这种同闪电般的速度也是绝难躲闪的。

但是,神使总是能比别人想的,还要更加夸张的强大。

只见维恩特的步子似乎已经产生了残影,用这样会引起强烈的视觉暂留感的速度,维恩特轻微的闪开一个角度,正好躲开了那只鹰的奇袭,然后,反手一刃,一道银色的弧线划过,直接把那只苍蓝色的鹰砍倒在地,无法动弹了。

“这是…怎样的,速度啊…”赤锁不由得被吓退了一步。

召唤系魔法对施术者体内的苍能的消耗很巨大,不过与此相对的,也能产生所有魔法中数一数二的效果和破坏力,在大量的召唤物同时登场的时候,就象征着施术者准备一次性击倒对手了。

本来仅仅是面对一个殒,根本就不需要费如此的周折。

但是现在赤锁才发现,就算自己用出杀手锏,也依旧拿眼前的殒毫无办法。

此时的维恩特,自信而兴奋地冷冷一笑。

或许放在一年前,这些家伙足以让他陷入苦战,不过现在,他好歹已经是在与数个黯交战过并且成功活下来的神使,这种强度的作战,对于他来说已经毫无负担了。

和用瞳铭能力强化之后的死爪的速度相比,这些鹰就像是玩具一般,毫无威胁。

“怎么说呢…”

维恩特低声言语一声,便瞬间腾空,以他特有的也是招牌式的速度,在空中划出几道火焰的轨迹,织成了一张大网,那些苍蓝色的鹰想要逃跑,却发现已经完全无法挣脱。

唰!唰!唰!

最后,维恩特在起飞的地方完美落地,而他的周围,鹰同自己产生的残焰,一起从天际坠落。

“…飞翔在天际的王者,是凤凰才对。”

“……”赤锁向后退了两步,已经完全被维恩特这种压倒性的力量震慑住了。

但是他又重新站稳,并没有投降,双眼中,反而闪耀出了更加坚定的光芒。

“不可以输的…”他如此对自己说。

维恩特冷冷一笑,再次腾空飞了过去,一瞬之间,他的指尖只差几十厘米便可以抓到赤锁胸前的项链了。

啪!

但此时,赤锁却已经抢先反应过来,用自己的手臂,挡住了维恩特的手。

维恩特抓住了赤锁的手臂,随即,却震惊得一下子就呆住了。

——长袖之中空荡荡的,原本袖管中应该是手臂的地方,只有一根细细的支架。

“这个是…义肢?”维恩特不敢相信。

“所以说,凭什么…你们这些先天就得到力量的混蛋,总是有凌驾在我们之上的权利!!”

面目狰狞的赤锁一下子把维恩特推开,然后,几乎像是失去控制了一样,撕掉了自己两边的袖管。

他的两只手,都只是支架制成的义肢而已。

“我们这些使用义肢的人,要使用魔法需要付出多么艰辛的努力,你永远不会懂的!!”赤锁咆哮着。

因为苍能需要先流动到使用的部位,才能进行「浊化」,但是需要书写符文的手失去了的话,想要把苍能引到义肢上,就是个非常难掌握的技能了。量太多,义肢的强度不够,量太少,魔法又无法施放或者说施放失误,甚至在科学上,都一度断定义肢是不可能用来使用魔法的。

但是,赤锁他却做到了,他还很年轻,一定是付出了十余年的艰辛努力,才能达到今天的这种实力。

“我,很小的时候被霾伤了,被发现得比较晚,不光要使用圣水,还要截掉双手,才能不变成殒。”赤锁低声说着,对于贵族来说一旦变成殒,无疑是天大的耻辱,“从此,我的生活就从天堂掉到了地狱。为了不被人歧视,我只能拼命地努力再努力…我的义肢都用坏了一千多对!这个你根本没法想象!!”

“所以说,我要成为逐霾者,我打心底里恨霾这种存在。天生就有力量,而且还胡作非为。结果,居然到现在,还会被殒阻拦…”

“只有你,我是绝对不会输的!!”

突然,维恩特感受到了强烈的地震,让他自己都有点重心不稳。

但是,维恩特自我的决心也不会受这些的动摇,他只是,很坚定的向退开一定距离的赤锁缓缓走去。

场地中倒下的鹰再次飞了起来,这次维恩特并没有再去阻击,这些鹰用爪子和喙在维恩特的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伤口,马上又会被火焰结成的护盾所治愈。赤锁用自己的义肢对准维恩特,不断地像是发狂了一般使用着各种攻击魔法。

雷光,烈焰之枪,天罚……

整个比赛场,都被各种颜色的强烈光芒所笼罩,所有的观众,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战况的急速变化。

一般人如果被这些魔法毫无防备的击中的话,或许尸体都不会留下,但是,维恩特却像一台无坚不摧的机器一般,一步步一步步的像前面的赤锁,坚定不移的走去。

火焰打在他身上会被翅膀吞噬,寒冰打在他身上会瞬间融化,雷电打在他身上会被无一例外地弹开,暴风打在他身上会被火焰之翼的扇动调和掉,神圣魔法打在他身上会很快失去光芒,黑魔法打在他身上会被火焰迅速驱散。

在魔法的狂轰滥炸中屹立不倒的维恩特,双眼已经燃烧起来,此时的他,可怕得就如同无法战胜的终结者一般。

努力和天资之间的差距,虽然很不公平,但很多时候,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逆转。

“哈…哈…”

——当维恩特走到赤锁的面前的时候,他已经站立不稳,只能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不停地喘着粗气了。

在场的观众都在之前目睹了维恩特的强大,并且知道他是不会轻易夺走对方的生命的,无论对方和自己有什么身份的差距。

现在的维恩特,也早就没有对贵族的成见了。

他停在赤锁的身前,身影遮住了跪在地上的贵族。

他的手伸向赤锁胸前的挂坠,却被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挡了下来。

“不要……”声音中居然混有着一丝乞求。

“实在抱歉,但是,”维恩特说着稍微强硬地扔开了赤锁的手,把手指绕过他的项链,“我也有自己要成为逐霾者的,不可让步的原因。”

“明明,明明…”

啪——

贵族的话还没说完,胸前的项链已经被维恩特取了下来。

“胜者,维恩特·安德鲁,进入下一轮。”这次评委组几乎没有费时间,就得出了最后的结果。

——这意味着,雷克特·赤锁被淘汰了。

“明明…明明不可能成为逐霾者的!!你这个殒!!”

“呵呵,不一定呢。”

维恩特轻轻一笑,不过心情也不是太好的,径直离开了比赛场。

现在,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

越是临近结束的时候,赛程就被安排的越紧。维恩特回到工坊不久就收到了通知,第二天下午两点仍然是到国立体育场,参加最后一场战斗。

要是平常是这种高频率的战斗任谁都吃不消的,不过胜利在望,维恩特也没理由没精打采。拜托大叔帮自己重新调整了手刃之后,他洗了澡就早早地睡下了。

这几天虽然忙得喘不过气来,不过只要稍有空闲,他就会想起塞蒂那张喜怒无常的可爱的脸庞。不知不觉,这个女孩已经在自己的身边伴随了将近二十个春秋,而在前不久,这段缘分终于因为不可避免的分歧,而走到了终点。虽然每每想起塞蒂从楼梯上摔下,哭着逃走的样子,他的心还是会隐隐作痛,但是,这也是为了她好。

也正因为这个,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失败,毕竟,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自己就像一个赌徒,压上了所有的家当,不是丰收就是身无分文。

他也有过不安,自己是不是为了这场成功几率很小的冒险付出了太多,但是每每此时,晨曦的笑容都会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像朝霞一般扫去他心底所有的迷雾。至少到现在为止,他不后悔,他也很庆幸,自己一直没有做出让自己悔恨的判断。

他明白现在是夜里最黑的那一段路,只要能熬过去,定能见到美丽耀眼的阳光的。

这让他不由得充满了干劲和信心。

第二日下午两点,维恩特准时出现在了考试场地,此时他的对手还没有出现。而在看台的观众,早就被他前两天的精彩比赛征服,今天的比赛尚未开始,他们就开始大声喝彩,就好像他已经成为了逐霾者一般。

虽然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在看热闹,不过一个殒能得到如此多的人的喝彩,本来也就是极为少见的事了。

不过,就在维恩特陶醉在现场的气氛中的时候,似乎是听到了某种信号,上一秒还像煮开的锅一样的观众席顿时鸦雀无声。维恩特也立马感到了不对劲,在东张西望之前,他就感受到了一阵熟悉的恶寒。

很熟悉,绝对不会错的。

维恩特一脸严肃地转过身去,只见全身盔甲的伊莎贝尔,已经单手提着自己已然出鞘的剑,站在了维恩特的对面。

“呵,果然是汝啊,维恩特。”伊莎贝尔轻笑着,似乎早就意料到一般对维恩特说道。

“伊,伊莎贝尔…”维恩特本能地退了半步。

——他最坏的预想果然变成了现实。

毕竟,面前的这个,是就连训练的时候都不会放水的,自己哪怕一次都没有战胜过的,冰霜女皇伊莎贝尔。

不过,现在维恩特比起畏惧,更多的,是一种不服输的兴奋。距离自己最后一次和伊莎贝尔交手,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了,这段时间里,自己也成长了很多,不见得就赢不了眼前的这个人。

如此想着,手刃已经从鞘中弹了出来。

“别认为吾会放水,今天就更不会了。”伊莎贝尔简单地给维恩特提醒。

“也早就没这种期望了。”

“那么,逐霾者考试第三轮,最终战,维恩特·安德鲁VS弗莱维娅·伊莎贝尔,现在开始!”广播的声音很清晰地传来。

瞬间,冰与火的光芒交织在了一起,开始了激斗。

这场战斗持续了非常长的时间,从两点一直打到五点过,这个时候,就连太阳都几近落山了。观众几乎看不清两个人的动作,只是见到两个火红色和苍白色的光球的不断移动以及间隔响起的金属碰撞声,起初还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加油助威声,到了现在,就连最有热情的观众都已经累了,嗓子也几近嘶哑,但战场中的维恩特和伊莎贝尔似乎仍旧一点疲惫也感觉不到。虽然如此,战斗进行得很冗长,不过还是吸引着绝大部分旁观者的注意力,战场里,早就变成了一片冰与火的海洋,两种相克的属性不停地相互攻击,相互压制,那种炫目而华丽的光芒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

不过只要稍微懂行的人就能看出来,现在的局势已经是伊莎贝尔渐渐占据了上风。凭借更加纯熟的力量以及更为丰富的战斗经验,她在应对维恩特迅猛的攻击的同时还在运用自己的战略,虽然目前为止两方都没对对方造成实际性的伤害,不过体能的差距已经渐渐地拉开了。现在战况已经陷入胶着,僵持中最重要的就是看谁能坚持得更久。

此时的维恩特调整了一下已经很紊乱的呼吸,稍微在原地站定,而伊莎贝尔站在离他不远的对面,仍旧是一脸轻松的样子。维恩特感觉自己的双脚已经开始不住地颤抖,就算想要发力膝盖以下也已经有些酸软不听使唤了,即便如此,他还是把两把使用了「烈焰重铸」加长的手刃架在胸前,准备继续发动攻击。

“嗖——”的一声,凭借优秀的爆发力,维恩特像一支离弦之箭就冲了出去。而伊莎贝尔也迅速做出应对,脚尖往地面一掂,向后撤去,同时没有握剑的手一挥,在自己的身前树起了一堵冰墙。

啪!

不过这个冰墙的强度完全挡不住振翅冲来的维恩特,几乎是贴地的疾速飞行,让他的冲力又大了几分,在翅膀和手刃的灼浪下,冰墙在融化中就被瞬间击破。

在后面,等待他的又是一道冰墙。

啪!

转眼间,伊莎贝尔树起的七堵冰墙已经被尽数击破。就在冰的碎块迷住维恩特的双眼,让他认为前方依旧是冰墙的时候,计算精准的伊莎贝尔正好候在那里,轻易闪过维恩特的冲击,到了他的侧面,然后,用垫着铁护膝的膝盖猛地踢到了维恩特的腹部。

“咳啊——!”在维恩特惨叫的同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上浮。

他刚准备扇动自己的翅膀来调整自己的平衡,不过伊莎贝尔竟然抢先一步,把剑柄朝着维恩特,像是抡斧头一样,竖着直接把维恩特拍在了地上!

嘭——

这声巨响,让整个体育场的观众都目瞪口呆。

他们知道,这或许是伊莎贝尔要使出真本事的前兆了。

毕竟比起维恩特·安德鲁,伊莎贝尔这个名字在首都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算维恩特之前展现出的实力有多么强大,他们也不认为他有能和伊莎贝尔正面交锋的实力,能打上这么长的时间,都已经让很多观众大跌眼镜了。不过,他们也理所当然的认为,伊莎贝尔的胜利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事实也是这样,维恩特的身体直接把地面都撞出了裂痕,想必身体也遭受了相当严重的冲击,现在他稍微睁开眼晴,眼前的景物都开始旋转起来了。如同喝醉酒之后的感觉,但是比那个还要难受,如同那种时候有些缺氧的思维方式,维恩特现在唯一能想起的一件事,就是把胸前的挂坠护好。

伊莎贝尔走到维恩特身边,蹲了下去。

“怎么样,还要打下去吗?”伊莎贝尔的话没有语调的起伏,看来她也并不想对维恩特下什么重手。

这个时候,投降肯定是最明智的选择,但是,维恩特绝对不会这么选,伊莎贝尔也是知道的。

因为,这家伙就是个十足的笨蛋。

“……”维恩特并没有回答,单手撑地把自己像个棍子一样稍微往旁边滚了一两圈。

——这就是他无言的拒绝了。

“呵。”伊莎贝尔慢慢抬起剑,对准了躺在地上的维恩特。

剑的尖端迅速聚起寒气,看来是要用冰属性的魔法攻击躺在地上,翅膀也消失了的维恩特。

不过就在这时,维恩特的双翅再一次从后背迸发出来,而双瞳也更灼热的燃烧了起来,就在一眨眼之际,他已经离开了原地,将手中的两把烈焰长剑逼到了距离伊莎贝尔只有五十厘米不到的跟前。伊莎贝尔也是,只有急忙收起魔法扯回长剑,才勉强挡下这次猛虎扑食般的攻击。

轰轰——

只听风声迅起,带着极为低沉的恐怖风压,维恩特的双翼不断地闪动,就像巨大的龙翼一般持续爆发着极为强劲的推动力,把相持着的火焰长剑一点点地往前推动。而伊莎贝尔的双脚已经站不住,慢慢地向后滑去,神态中,也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艰难。

原本以为体力已经耗费了太多的维恩特,现在还能爆发出如此强的力量,着实让伊莎贝尔没有想到。

就在惊讶之际,伊莎贝尔的长剑也出现了裂缝,快要被强大的力量生生压断。

伊莎贝尔无奈之下只能用尽全力向前将维恩特稍微推开一点,借机闪了过去,而维恩特也瞬间冲向了自己的背后,接着翅膀一振,在快要接近墙壁的时候转过身,双脚一蹬墙,毫不停歇地以更快的速度再次袭向伊莎贝尔。

“切。”伊莎贝尔没想到维恩特能逼得这么紧,和第一次见面相比,这家伙已经进步了太多太多。

所以说,用尽全力也打不死的吧,那么就不用担心了。

只见地面涌出了大量的冰块,瞬间就把伊莎贝尔的双脚和大地凝固在了一起。她双手握住剑,像是剑道的姿势站定着,对着迎面冲来还有一点距离的维恩特,开始屏气凝神。

维恩特感觉到,伊莎贝尔的身后,似乎出现了一枚冰制的老虎头的巨大浮雕,她本人,也爆发出令人无比颤栗的气场。

这时候,比的就是谁的意志更加强大了。

维恩特再次加速,向伊莎贝尔冲去,而此时,伊莎贝尔的剑也从空中劈下。

铛——

火焰长剑与伊莎贝尔的利剑相碰,瞬间,爆发出的强烈光芒甚至让观众席上的旁观者都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借由摄像机才能看清,在强烈的光芒之中,还不断有火焰和寒冰迸射向周围,这个时候如果什么人就在场地中的话,肯定必死无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个人都用尽全力的咆哮着,火光与冰光交互窜升,都想要把对方压倒。在胶着的争抢了几个回合之后,终于,是伊莎贝尔占据了上风。

只见冰光从上至下压了下去,把所有的火焰全部熄灭,然后,把高速冲来的维恩特像是石块一样硬生生的停住,然后毫不留情的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

瞬间,地面都被砸出了一个大坑,维恩特摔在里面,再也动弹不了了。

“……”周围的观众都闭嘴老老实实地看着。

虽然他们很佩服维恩特能和伊莎贝尔战到这种程度,不过果然还是无法战胜这个被称为最强之殒的,似乎根本没有感情的人。这两个人能为自己献上如此过瘾的一场视觉盛宴,从这个角度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不过对于维恩特来说,比赛还不能结束。

在伊莎贝尔解除脚边的冰块的束缚的时候,维恩特似乎渐渐恢复了一些意识,慢慢地把手挪到身下,想要把自己支起来,不过还没到一半,双手一软,又摔在了地上。

此时的伊莎贝尔也是气喘吁吁,看起来也耗费了相当多的力气,不过比起已经站不起来的维恩特来说,情况还是要稍微好一些。

她走进坑中,只见维恩特依旧是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哪怕是自己的嘴角和身上已经流出了相当多的血。

“再挣扎下去,命会保不住的。”伊莎贝尔忠告着。

“我也有,不能让步的原因。”

——听到这句话,维恩特心头一惊,不知是不是她刻意选择了与他之前和赤锁战斗时说的完全相同的话,不过现在看来,至少立场是完全颠倒了。

维恩特不能去责怪伊莎贝尔,不过相对的,也完全不甘心。

要是自己能再站起来的话……

他刚准备站起来,就感觉脊椎上被伊莎贝尔的脚踩住,然后又狠狠地压到了地上。

“咳啊——!!”疲惫的时候,就连疼痛感都会被无限地放大。

不甘心。

再次站起来,又被伊莎贝尔无情地踩回了地面。

“这样汝是死不了的,吾知道怎样可以让汝很快地晕过去。”

——伊莎贝尔的意思就是,她肯定要留住维恩特的性命,但是自己也要通过考试,要是维恩特想少受一点苦的话,就老老实实地投降。

“不必了…”

他双手一撑,想要再次站起来。

嘭——

“咳啊——!!”维恩特再一次被踩在了地上,这次伊莎贝尔适当加了些力量,让维恩特更加地痛苦难耐。

维恩特还想要站起来,不过双手和双脚已经绵软得哪怕一点力量都使不上了。

“菲尼克斯,求求你,借我点力气…”维恩特在心中恳求着。

“你的命才是最重要的,这时候我才不陪你蛮干。”但是神很理智很无情地就拒绝了。

如此下去,一定会被淘汰的。

那么,自己的梦想…

那么,痛苦离去的塞蒂…

那么,辛苦守候的晨曦…

“一定要,站起来才行!!”

——维恩特如此咆哮着,似乎榨出了身体的最后一份力量,渐渐地站起来,把踩在他背上的伊莎贝尔的脚往上顶。

“…笨蛋。”伊莎贝尔愣了愣,轻声地骂了出来。

然后,脚上再次使劲。

嘭——

维恩特,再次摔在了地上。

伊莎贝尔不认为维恩特会放弃甚至是低声求饶,她也不认为自己如此的胁迫会有用场,所以她才打算让维恩特晕过去。对于维恩特来说,一旦他昏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就是他主观上的放弃了。

之前的战斗,维恩特已经产生了一次又一次的奇迹,说是奇迹,实际上也是他自身的实力,但是,谁又能很有把握的肯定,次次这样的奇迹都会很准时地眷顾呢?

他还在尝试,想要站起来,不过已经不知道是自己体力透支还是伊莎贝尔往脚上加了力量,他就连挣扎起来都很困难了。先前也算是爆发过一次,唯一的一点点爆发力也被伊莎贝尔压制了下来,现在身边站着的这个女性,宛如一位永远不会倒下的女战神,似乎自己就算再多的努力,都是徒劳。

虽然维恩特不想承认,但是自己确实是和伊莎贝尔有着不小的实力差距。

“投降吧。”伊莎贝尔的声音非常地寒冷。

现在已经黄昏,斜照下的夕阳的红光晒在维恩特的脸颊上,把他伤痕累累的皮肤照得更为焦黄和凄惨。

几乎在场的观众都认为,维恩特已经没有希望了。就连评委组中间坐着的那位SS级逐霾者苏瑞尔·旋鹤,也只是在等着伊莎贝尔取下维恩特胸前的挂坠,然后宣布结果。

“怎么可能。”维恩特从齿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不过,就算嘴上再能逞强,身体也无法再动弹分毫了。

曾经的那些奇迹,或多或少都是因为朋友们在身边,给了自己很大的支持,自己才能激发出自我的潜力。但现在是考试,朋友们就算再着急,也没办法递出援手。

在远方的伊普顿,广场外围的群众已经开始渐渐散去,观众们就像退潮一样返回自己的家,但还是有一些意犹未尽的观众,还在期待着中央的大屏幕上,能产生什么令人兴奋的变化。

这其中,就有塞蒂和一旁的弗拉沃。

“那个笨蛋,在干什么啊…”塞蒂灰心丧气地摇着头。

虽然从来没承认过,但是她自幼时就打心底里佩服维恩特的能力,如果就这样输了,就连自己都一定会非常失望。

“看来,要输了呢。”弗拉沃看着现在的情形,分析着事实。

或许弗拉沃说得更对,面对强大的伊莎贝尔,维恩特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不过,塞蒂能隐隐感觉到,维恩特还没有达到自己的极限。

塞蒂放在裤缝处的右手拳头,不由得攥紧了。

“站起来啊…”塞蒂低声嗫嚅着,神色非常复杂,不过唯一能明显看得出来的就是她的焦急。

“?”弗拉沃没听清楚。

“站起来啊!!维恩特!”

——塞蒂也不管维恩特能不能听到,就在广场上喊了出来。那个音量,周围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与此同时,在晨曦的房间里,她也端着一杯咖啡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里呈现的战况。

维恩特被伊莎贝尔踩在脚下,无论如何已经站不起来了。看着他伤痕累累的样子,晨曦不免一阵揪心。

平日里,似乎都是自己和维恩特共同在奋战着,但今天,维恩特又一次用自己的性命去冒险,而自己却安逸享受地坐在这里,如此这般,才能在反差之中更深刻的体会到维恩特坚定的觉悟。

同时,也带着一份感激。

——把自己唤醒,带着自己离开没有出口的迷宫的感激。

她纤长的手指勾着纹饰精美的瓷杯,指尖稍微颤了一下,咖啡面上热气氤氲。

能看出来,她很紧张。

“站起来啊…”

从她的樱唇里呼出的微弱气流,令温暖的咖啡泛起小小的波浪。

“…维恩特。”

——自己,还要在你的面前,叫你的名字呢。

可惜这些声音,这些思念,维恩特听不到,感受不到。他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在自己背后渐渐变重的伊莎贝尔脚上的铁铠。

他渐渐地感觉视野中面前的那些碎掉的石砾已经模糊不清,不断降下的灰尘慢慢地盖在他身上,把他弄得就像刚从土里被挖出来的一样。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已经沉重和浑浊,吸进去的每一口气都带着很多沙尘,这些杂质毫不留情的磨损着他的肺囊,让他不堪重负。

维恩特指节弯曲,抓着地面上碎掉的石块,用这种力度硬挤出微弱的声音。

“才不…放弃呢…!!”

——但是伊莎贝尔,只是用加力这种行为去回应。

“呃呃…”而这,也就足够收拾维恩特的倔强了。

不管是多么不服输,或者是不能输的人,依旧能掂量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少斤两。

或许,以伊莎贝尔做对手,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站起来啊!维恩特!!想想以前的那个家!!”

——突然,虽然现在听来不大但却轻松地突破了喧闹的谈话和喝彩的声音,窜入了维恩特的耳畔。

他艰难地扬起头,能看见远方的看台上,有个人身体探过护栏,挥动着手中的红色围巾,拼命地喊着。

“…哥哥…”

“站起来啊,混小子!”

——这时,维恩特似乎又听见了唐纳德大叔的声音。

“维恩特站起来,根据计算你还可以的。”这一次,是梅洛蒂用便携式扩音器发出的助威,虽然语调很平淡,不过维恩特已经能听出她的心意了。

“…那就,没办法了…”

维恩特轻声说着,再次用手把身体顶了起来。

“呵,还有力气呐。”伊莎贝尔再次用劲。

——不过这回,维恩特抢先把双脚蜷起,垫在了身下。

“…这根本就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了…”

“…现在的我,已经背负了,很多人的期待,还有祝福…”

“…已经,身不由己了…”

维恩特,正在做最后的尝试,站起来。

“站起来啊!维恩特!!”此时,他又听到了远方很尖锐的,露露的呐喊声。

“站起来,混蛋!”尔后,是里昂粗鲁的咆哮。

“知道了…”维恩特压低声音,喘气的声音很沉郁。

“…不站起来,怎么行呢…”

“…怎么对得起,一直陪在身边的,朋友们呢…”

“维恩特!!给我站起来!!”而这时的声音,是开场之后才匆匆赶来的迈克。

“给我站起来!!和我作对的家伙不可能只有这种程度!”接着是扎罗夫雄浑的喊声。

——帕纽斯能到的曾经并肩作战过的伙伴,已经全员到齐了。

“大家…”

“维恩特,站起来!”

“维恩特,站起来!”

“维恩特,站起来!”

——而这个时候,似乎是被各个看台传来的助威所感染,所有的观众也渐渐地有序地喊了起来,不管之前是否认识,是否知晓维恩特·安德鲁这个人,不管之前对殒抱着无所谓还是厌恶的态度,所有的旁观者都一齐加入了这场浩大的助威之中,整齐的呐喊,就像潮水一般不断从四面八方往中心涌去,这些,似乎都给了维恩特无尽的力量。

维恩特感觉自己心中有潺潺的暖流流过,温度温和却能给他伤痕累累的身体带来极大的滋养,此时的他几乎忘记了疲劳和伤痛,为了不辜负别人的期望,渐渐地,站了起来。

“…谢谢了。”

——与此同时,维恩特背后的肩膀再次撑开,燃烧着比平时还要灼热耀眼的光芒。

伊莎贝尔心知不妙,向后退了两步,就连她都没料到维恩特竟然这种时候还能再次激活神之力,而且,比起初的力量更强。

与维恩特燃烧的双眼对视着,冰与火的眸光从不屈的瞳仁中发射而出,碰撞在一起,没有一方退却与屈服。

不过,看着这幅姿态的维恩特,虽然此时的伊莎贝尔仍然是他的对手,不过从心底的另一层面,却对维恩特,这个昔日不堪一击的仆人,产生了些许的敬佩之心。

如此有凝聚力,如此有上进心,如此执著不屈。

“汝,很不错呢。”伊莎贝尔轻声呢喃,并没让维恩特听到。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

咆哮着,维恩特向伊莎贝尔冲了过去,伊莎贝尔刚准备向后躲闪,却觉得后方,又有另一团火焰逼了上来。

伊莎贝尔用余光一扫,竟然是振翅而来的菲尼克斯!

“什么时候…!”

——不仅瞬间做到了和菲尼克斯分离,而且,自己还可以使用神之力制造出标志性的翅膀!

就在这时,维恩特一脚踢上伊莎贝尔,让她的身体稍稍腾空,而这时,紧接而至的凤凰,化作一团灼热的火焰,再次用撞击把伊莎贝尔打得更高。

之后,两根粗壮的火焰的轨迹呈螺旋状飞速的交替上升,把伊莎贝尔的身体打得越来越高,可以看见,就连保护她身体的盔甲,都已经被击打得粉碎了。

所有的观众都保持安静,目瞪口呆地看着,看着中心的缠绕火柱不断的上升。

直到,这个火柱上升到了比看台本身还要高出三十多米的地方,上升的势头终于停止,而此时,维恩特正好飞在伊莎贝尔的正上方。

“不帮你,你自己也做得到不是吗?”

“嗯,姑且谢谢你吧。”

——简短的对话之后,凤凰瞬间振翅,附在了维恩特的身上。两股火柱合二为一,都汇聚到了维恩特的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此时,维恩特毫不留情地拍动翅膀,拖着长长的火焰之尾,把自己像炮弹一样撞向身下的伊莎贝尔。

不仅如此,在被像陨石一样砸向地面的同时,周围上升形成的螺旋形火柱开始迅速向中间收紧,中空地带迅速缩小。

嘭——

闷雷般的炸裂声,震耳欲聋。

——在伊莎贝尔的身体接地的一瞬间,火柱终于汇成了一股巨型火焰,将两个人的身形完全吞噬。而这时,火柱产生的地面开始产生长长的树枝状的裂纹,几乎覆盖了整个国立体育场的地表,似乎几近将地壳击碎。

全场鸦雀无声。

强悍到逆天的破坏力,虽然对手是那个伊莎贝尔,这一招中招之后,也很难再续战了。

此时,在火焰还没完全散尽的时候,维恩特摇摇晃晃地,从火柱中走出来。他的衣衫已经破破烂烂的,步子也非常不稳,似乎在被推一下就会摔倒。

但总之,抢在自己倒下之前,成功了。

他的眼前一片模糊,眩晕感比起一开始更强烈,似乎马上就会呕吐出来。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只听这时,观众席传来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终于,赢了。

赢了那个,伊莎贝尔。

啪啪啪——

但就在维恩特恍神的一瞬间,他突然听到一阵从身边传来的鼓掌声。

“汝的那一招,相当不错嘛。”

全场皆静,只见伊莎贝尔不知从何处,竟然毫发无伤地走了出来!

“不,不可能…!”维恩特本能地想要后退,不过就因为这个动作都让他差点摔倒。

伊莎贝尔,真的是怪物吗?!

“早就说过,汝太冲动了。”

——不仅是没受伤,就连明明被击碎的盔甲,都完好无损的穿在身上。

“吾做了一个冰人偶,又用了点幻术。”

“!”维恩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也就是说,自己把全力,用在了一个冰做的雕像上?

“可恶…”维恩特不甘心地抱怨着,脚步随之趔趄了两下。

然后,眼前一黑,维恩特再也撑不住身体,倒了下去。

不过在他倒下之前,伊莎贝尔向前迈了一步,总算用肩膀扛住了维恩特的身体。

接着,右手伸向维恩特的颈前,扯下了他的挂坠。

“结束了。”

“胜者,弗莱维娅·伊莎贝尔。”

会场的气氛就像凝固住了一样,在这种极寒笼罩之下,竟然没有任何的欢呼声!

“……”维恩特心中的所有苦涩和郁结都压在喉咙口,无论如何发不出音节。

“先休息吧。”

——在伊莎贝尔轻声说完这句话之后,维恩特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

至于维恩特所有友人的脸色,无论是在场或者不在场的,全都是同一的苦涩。

此时,广播再度响起。

“评委组最终决定,弗莱维娅·伊莎贝尔,以及维恩特·安德鲁,均获得参加逐霾者入会仪式的资格。”

——声音起了几秒之后,仿佛从睡眠中被唤醒一般,掌声欢呼声雷动。

看起来的确是消耗了太多的体力,维恩特这一睡睡了整整两天,虽然医生说他的生理体征都很平稳,但是这两天他就连身都没翻过,还是不免让人担心。

他醒来之时,已经是第三天的清晨。他睁开眼睛在周围望了望,除了将床隔开的白色幕布之外,伊莎贝尔正躺在自己右边的躺椅上,似乎睡得正香。

维恩特看了看床头柜上的日历,才发现自己已经睡了整整两天,虽然觉得不太可能,莫非这两天时间里,都是伊莎贝尔在照看自己?

“嗯?”似乎是听见了床的响动,伊莎贝尔纤长的眼睫毛稍微颤了颤,随后缓缓地睁开了眼。

或许是经常在野外露营,身边只要有风吹草动都能把她惊醒。

“哦,抱歉,把你吵醒了。”维恩特挠了挠脑袋,感觉到自己的头发似乎睡得很乱。

“没事,反正这个时间吾也该起来了。”说着伊莎贝尔站了起来,虽然那天在野外露宿的时候她是脱去了盔甲,不过今天却是好好地穿在身上,看来是不小心睡着的。

“身体怎么样?”伊莎贝尔问道,顺便理了理身上的盔甲。

维恩特听了这话之后试着在床上动了动,发现除了肌肉有些酸痛之外没有什么异常,看来休息这两天恢复得挺好的。

“挺好的,”维恩特顿了顿,想起了自己考试输给了伊莎贝尔的那件事,不免心情有些沮丧,“唉,之后,怎么办呐,明明已经没时间了…”

“呵呵,原来在那之前汝就晕过去了?”伊莎贝尔很难得地笑了笑,“评委组最终决定,同样给汝参加入会仪式的资格。”

“真,真的吗?”维恩特瞪大了眼睛,就像天上掉了馅饼一样喜出望外。

“不至于骗你吧,”伊莎贝尔理所当然地说,“汝也知道,观众的支持在一定程度上也会影响最终结果,而且汝确实展现出了非常厉害的实力,只要是稍微会动脑筋的人,都不希望因为胜负这种无聊的东西而放走人才吧。”

“说的倒是没错…”维恩特嘟囔着,“不过,还是会沮丧啊…”

“就那么想战胜吾吗?”伊莎贝尔轻抚剑柄前端,饶有兴致地说。

“也不是说那么想,不过,输了会沮丧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嘛…伊莎贝尔的话,还从来没有赢过呢。”维恩特也不知道这句话应该怎么说。

“那就安心吧,汝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的。”伊莎贝尔完全不把维恩特放在眼里。

“这话说得太绝了吧!”维恩特坐起来,对背对着自己的伊莎贝尔吐槽。

“事实而已。”

——不过其实伊莎贝尔本人很清楚,要是当时自己真的躲闪不及吃下了维恩特的招数,估计输的人就是自己了,能和自己打到这种程度的对手,除去黯可能也只有维恩特了。

“对了,要吃点什么吗?”因为是早饭时间,伊莎贝尔突然问道。

“算了,没什么食欲。”维恩特摆了摆手,“对了,这是在哪儿?”

维恩特自己也知道,除了像莉柯丽丝那样是逐霾者,然后殒作为看护可以进入医院,除重症之外,殒是不能进入医院的。

“酒馆的休息室哦,因为殒吾等其中也有不少。”伊莎贝尔挥了挥手,似乎是准备去吃些早点,就离开了房间,“入会仪式离今天还有四天,如果恢复好了就去准备一下行李吧。”

“嗯,知道了。”

随着门被关上的声音响起,维恩特并没有从床上站起来,而是陷入了沉思。

虽然说逐霾者考试这一路磕磕绊绊的,为了通过也用了各种各样的方法,就连运气在最后也发挥了作用,最后能得到入会资格,心里却很平静,除了一开始被告知获得资格的时候,并没有多少欢喜。看来,是因为就算加入了逐霾者,路还有很长吧。

想要名正言顺的提出婚约的话,除了晨曦在家族里要做出很大的努力,自己也至少要达到A级逐霾者,也就是里昂和露露的那个等级,才有可能实现。现在最主要的是两个问题,第一就是,晨曦并不是晨曦家族正当的后代,在家里的努力究竟能做到何种程度,第二个问题就更加具体,便是像露露他们这样的天才逐霾者,也花了四年时间才成为A级,虽然到B级为止都只是需要能力,自己可以很快的做到,不过光是由B到A,可能就需要两年的时间,他不确定,晨曦能等到那个时候。

但重复思考这个问题除了会让自己变得更为不安以外什么用处也没有,维恩特伸了个懒腰,终于准备起床。

咚咚咚——

但这个时候,门却被敲响了。

“请进。”维恩特一开始以为是伊莎贝尔,不过她应该不会回来这么快。

“哦,醒了吗,维恩特?”一阵清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维恩特对这个声音很有印象。

“辛、辛西娅?”

“嘿嘿,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负心汉~”说着辛西娅靠近维恩特的床边,把手中的一个心形的铁盒放在了床头柜上。

“你真的知道那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吗…”维恩特知道辛西娅明摆着就是想要捉弄自己,这方面的性格不仅和晨曦很像,甚至比她还要顽劣。

“难道不是吗,在那天听了故事之后,就一次都没有来过了。”辛西娅似乎对此很不满意。

“……我不是很忙吗,有那么多东西需要学习,实在没时间。”维恩特挠了挠头,怀着一些歉意说道。

“其实你不解释我都懂的。”辛西娅坐在刚刚伊莎贝尔坐过的椅子上,笑意之中闪过一丝的落寞,“不就是讨厌像我这样这么肮脏的女人吗?”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维恩特的头像拨浪鼓一样摇着,不知道辛西娅为什么会莫名地来上这么一句,“讨厌什么的,不可能的啊,也没有理由啊!”

“好啦好啦,不用解释了,我也猜到你听了我的经历会觉得很恶心的,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也不能骗你。”辛西娅继续自顾自地说,秀美的模样露出几丝忧伤,十分地惹人怜爱。

“真、真的没有啦!”维恩特急忙地提高了声音,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那些事虽然很让人同情,不过那也不是你自己的愿望,只是迫不得已的,再加上你又是晨曦的母亲,在我心目中一直都有个很完美的印象,不可能会去讨厌的!”

“呵呵,真会说话。”

辛西娅突然翘起嘴角媚笑了一下,走到了维恩特的床边,直接把坐着的维恩特又推倒在了床上,身体也跟着俯下去,和维恩特四目对视,两人挨得很近很近,辛西娅的胸部,也几近要接触到维恩特健硕的胸膛。

“…你就是这样,哄我女儿的吗~?”她银色的长发垂在维恩特的身边,娟秀的手指隔着被子抵在维恩特的胸膛中央,虽然很轻柔但却带给人一种不容辩驳的压迫力。

“我嘴很笨哄不了人的,况且还是她…我说话向来都是有感而发,想到什么说什么的…”维恩特明显感觉到了这种压迫感,说的话都很诚实。

“能一直捡好听的说,究竟是你的运气,还是实力呢~”辛西娅笑着,似乎对维恩特的回答很满意,“但是,你刚刚的那些解释太没有实感了,可能哄得住我的女儿,但是是哄不住我的哟~”

“但,但我说的都是真的!”维恩特抗议着,但是被辛西娅压住了身体不方便动弹。

“有时候不是光说真话就可以的。”

辛西娅在说的时候食指一直在维恩特的胸口上画着小圆圈,上扬的眼角,微闭的双眸中显露出的,尽是想要好好戏弄对方一般的侵略性的目光。

这个动作维恩特有印象,晨曦也曾经做过,正是因为这样,才让本就因为和这位美女距离太近而紧张不已的维恩特,现在变得更加脸红心跳了。

“还需要有些实际的行动~”辛西娅说到这里右眼一眨,意图很明显。

要说让女孩子开心有什么实际行动的话,抛开感动和浪漫气氛的制造以及赠送礼物这样大费周折的行动不谈,最简单最常用而且最有效的,肯定就是爱抚和亲吻了吧。

“行动,什么行动?”但维恩特现在还不理解。

“真是的,还在装傻呐?”说着雪白的脸颊上浮起一丝愠怒,但却显得更加美艳妖冶的辛西娅抬起自己还没有动作的那只手,指了指自己洁白如玉的右脸颊。

“嘴是不可以的,那么,就这里好了~”

“诶,诶?!”维恩特已经完全跟不上身体上方仅有数寸的辛西娅的节奏了。

“怎么了?”辛西娅不解地偏了下头,不过随即好像就反应了过来,“扑哧”一下极为妩媚地笑了出来,“这样啊,不是嘴的话还不满足吗?”

——这么说着的同时,辛西娅用自己的食指轻轻地压在鲜红欲滴的唇瓣上。

面对这一系列极富挑逗性的动作,维恩特像是被迷住了一样,眼睛都没敢眨一下,只是干咽了口唾沫。

“真是H呐,居然连恋人的母亲都不放过~”

——似乎是被辛西娅这句话吓了一跳,维恩特总算是恢复了神智和理性。

“不是因为你太强势了吗?”维恩特终于找到了反驳的话语。

“只是想让我的课给你留下深刻的印象而已~”终于,辛西娅似乎还很有理地说着,离开了维恩特站了起来,“不过,你的判断是对的哦,在安慰她的时候,效果最好的还是接吻了。”

“哦,哦…”维恩特完全被弄得一头雾水,只得老老实实地点头。

——大概,辛西娅本身的意图,只是想告诉维恩特怎么有效地安慰和说服女孩子吧。

不过,就教学方式来说,的确前卫大胆了一些。至于最后辛西娅的肯定,也是自己误打误撞得到的吧。

“话说,这个离我还很远吧……”维恩特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

别说接吻了,现在两个人还没有互相叫过对方的名字,虽然称呼的改变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注目和麻烦,不过依旧以姓相称的话,果然还是会有很大的隔阂感。

“提前做好准备也没什么不好的吧~”辛西娅笑着说,似乎很中意自己女儿看上的男孩子,“这个先放一边吧,本来的目的不是这个。”

“那刚刚前面是在干什么啊!”维恩特有些不满。

“当然是捉弄你啊~”辛西娅心满意足地笑着,“你慌张的表情,真的太可爱了~”

“……果然是母女。”维恩特低声说着,除了叹服之外没有其他的言语了。

“好啦好啦,来尝尝这个吧。”辛西娅说着,把带来的心形铁盒打开,维恩特一看,里面装满了小块的饼干,看样子应该是她自己动手烤的。

“为什么偏偏要用心形的盒子装啊……”维恩特试着问,他估计这多半也就是为了捉弄自己特意准备的。

“嘿嘿,别有用心就对了,期待着吧。”说着辛西娅取出其中的一块圆形饼干。

“好吧…”维恩特伸手去接。

不过辛西娅看见维恩特的这个动作,轻巧的把饼干向后一撤,躲开了维恩特的手。

“干吗~?”辛西娅继续别有用意地笑着。

“…这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手别动,我来喂你~”辛西娅偏了偏头,虽然她年龄已经不小,不过绝美的外貌还是让她这样撒娇似的动作显得格外可爱。

“这又是为什么啊!”

——辛西娅这种性格因为和晨曦差不多,恰恰是维恩特最没辙的那种。另一方面,辛西娅又是自己的岳母,维恩特知道不应该有什么非分的想法,但是她这一连串的行为配上她一流的外貌又让自己无论如何压制不住自己的生理欲望,这种背德感和隐约的兴奋混杂在一起,让维恩特的表情比起在晨曦面前还要面红耳赤。

同时,也觉得十分害怕,担心自己会在辛西娅心中留下坏印象。

毕竟,眼前的这个人的立场太微妙了。

“疼爱一下女婿,不可以吗~?”辛西娅暧昧地眨眼。

“就算这么说也…”维恩特不知所措地支支吾吾。

“行啦行啦,这种时候听话就好了,张嘴,啊~”辛西娅笑得格外开心。

“哦,哦…”维恩特毫无反抗之力地张开了嘴。

饼干被辛西娅轻柔地送入口中,随着维恩特的咀嚼,甜蜜与清香很快地在维恩特的嘴中扩散开来。味道比起那些商店中售卖的饼干还要好,或许是因为偏好的关系,饼干很甜,并且有股浓浓的奶香,但是最吸引维恩特的,还是其中混杂着的一股清新特别的香味。

“这种香味是…?”

“哦,尝出来啦?”辛西娅神秘地一笑,“不同形状的饼干,我加进了不同鲜花的花瓣哦。”

“啊,原来还有这种做法啊。”维恩特很吃惊。

“嗯,怎么样,味道不错吧?可能会有些甜,我很喜欢甜食的。”

“嗯嗯,很不错很不错。”维恩特由衷地肯定,同时一个劲地点头。

“其实呐,我今天就是给你送早点来的,你不是马上就要去威尔希兹了吗?”辛西娅说着,不急着拿出第二块,而是在铁盒里翻找着,“来,这里,这是唯一的一块,很特殊的。”

——辛西娅随后拿出来的,是一枚心形的棕色饼干。

“这个,有什么用意吗?”

“吃了就知道了,这块吃细致一点,好好品味一下。”

维恩特听从辛西娅的意见,先小心地咬下了一半,和刚刚的味道主体没有什么区别,但是那种清香却变得不同了,有些像是甘草。

“换了其他的花吗?”

“你刚刚吃掉的,就是薇尔莉特哟~”

“什、什么?!”

嘭!

——维恩特听到这话,吓得一下就连忙往后缩,结果干脆地就撞到了墙上。

“怎么了?”辛西娅也觉得很奇怪。

“别开这种玩笑啊!”维恩特被吓出一身冷汗。

“哎哟哎哟~”辛西娅像是明白了什么,扑哧一下忍不住笑了出来,“真是笨蛋呢,说‘薇尔莉特’不就是‘紫罗兰’吗?我专门用的是紫罗兰的花瓣哟。”

“哦,这样啊…吓死我了…”维恩特终于放松了一些。

“这种香味,要牢牢地记住哟。”

“嗯。”维恩特点了点头。

“那么,把它吃完吧~”

维恩特继续将头探过去,不过就在他的嘴刚刚咬在饼干上的时候,突然他的余光扫到了一个很危险的存在。

“维恩特,汝能给吾解释下,这是什么情况吗?”伊莎贝尔的声音相当冷淡。

“喂喂这绝对是误会啊!!”

转眼已经到了仪式的前一天,当天维恩特和伊莎贝尔拿到了威尔希兹的通行证,随后就搭上了逐霾者内部专用的巴士,同通过考试的十余人一起向帕雷拉的南部,也就是圣洛伦山山脚进发。

“还是觉得很奇怪,汝前些天说的那个,那个叫露娜的女人,只是晨曦以前的老师而已?”

——在那天辛西娅给维恩特喂饼干恰好被伊莎贝尔撞见之后,维恩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伊莎贝尔相信化名为露娜·肖莱的辛西娅是晨曦小时候的老师,在辞去了老师的工作之后回到了在蒙特利塔亚的家乡,之后在海尔曼德一役中偶然碰面,又将她接了回来。

“嗯,以前很喜欢晨曦,把她当成女儿一样疼爱,所以……因为我的立场嘛,可能也对我比较好奇吧。”

“就吾看来已经完全不是好奇的程度了。”

伊莎贝尔和维恩特并排坐着,她靠窗,维恩特靠着过道。说话的时候伊莎贝尔一直看着窗外沿路的风景,并没有看维恩特。

“嘛,就我看也是……不过,其他的也解释不通。”

多亏辛西娅现在不在车上,所以遇上回答不了的问题就含混地推到她身上就行了。

“说不定彼喜欢汝呢。”伊莎贝尔双手抄在胸前,即使坐公共汽车她也穿着那套沉重的铠甲,仅仅是把佩剑取下来放到了腿上,“年龄不小,但保养得很好,也很有姿色。”

“不会的,单纯只是喜欢捉弄我而已。”

维恩特心里也很清楚,无论是从辛西娅过去灰暗的感情史,还是两人之间相当微妙的关系,都注定了伊莎贝尔的那种猜想是不切实际的。不过,每每辛西娅在捉弄自己的时候,自己又的确会很尴尬很不习惯地面红耳赤,慌里慌张,除了解释为雄性的本能,也就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缘由了。

“感觉汝,很有女人缘呐。”伊莎贝尔轻叹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诶?”维恩特被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有、有吗?”

“猜汝就是这个反应。”伊莎贝尔的声音依旧很淡,不过维恩特能听出来,伊莎贝尔能主动找些话题来聊就说明她心情不错了,“比如那个露娜。”

“说了不是啦,而且这样的女人缘也让人高兴不起来吧,天天被捉弄什么的。”

“还有那个叫露露的逐霾者。”

“……她做很多事都让人无法理解,而且对别人的目光也不管不顾,常识对她不适用的。”

“那么,工坊的梅洛蒂呢?”

“要是我全身写满数字的话她说不定会感兴趣吧…”维恩特略带调侃地说。

“不,除了彼的父亲以外,吾很少见彼对别人像对汝那么热情的。”

“她、她那个还算热情啊…”维恩特有些不理解。

“小时候那孩子更孤僻的,自从汝来了之后,彼改变了很多。”伊莎贝尔缓缓地说,“彼就是缺少一个年纪差不多,可以说说话的朋友,而汝,恰恰扮演了这个角色。”

“那也仅仅算朋友啊。”

——虽然维恩特内心不得不承认,梅洛蒂与同龄女孩相比的确是很可爱的那种。

“那么,那个塞蒂呢?”

提到这个名字,维恩特的心中“咯噔”了一下。

“她,只能说……是青梅竹马吧。”

维恩特提到这个话题,觉得很不是滋味。虽然最近的生活让他一度淡忘了这种感伤,但当自己一旦静下来,这种忧伤立马又会逆袭而上,并没有被时间稀释,而是随着水分的蒸发变得更加纯粹,更加浓烈。

在那天和辛西娅胡闹过后,维恩特算了算日期,本来打算先回伊普顿一趟,因为他实在是放心不下那副模样离开的塞蒂。不过在他准备动身之前,弗拉沃向工坊打去了电话。

电话里,弗拉沃用他一贯的轻松的语调告诉维恩特,塞蒂的情绪已经基本稳定下来,暂时不会有什么突**况,不过,还不能放松。他忠告维恩特,现在还是暂时别与塞蒂见面,毕竟,塞蒂对维恩特所抱有的心情,并不是一两天的陪伴以及言语的安慰就能化解的。

虽然不见面怎么都安不下心,不过这种时候,也只能老老实实听从弗拉沃的建议了。

“突然就离开了,汝做了什么吗?”伊莎贝尔稍微眯了下眼,看来也注意到了。

怎么处理没人照顾的两个神使还有莉莉丝,也困扰了迭戈很久。

“……唉,能不说吗?”维恩特不太想说,要说的话,自己又得回忆一次。这段故事还很新,每忆起一次都会产生新的痛楚。就连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塞蒂那天夜里,泫然若泣的可怜面容就已经出现在了维恩特的脑海中。

“也无所谓,只是说,到了这种时候,不伤害已经不可能了。”伊莎贝尔望向远方,“吾多少能想象,塞蒂的那种痛苦,不过比起长痛,这已经很好了。”

——虽然伊莎贝尔不知道过程,但是这个事件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这么说的话……你也能理解那时的凯姆了?”维恩特突然问道。

“诶?”提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伊莎贝尔明显地慌张了一下,“嘛,应该吧,但是…又不一样。当时的吾呢,还以为吾可以成功的……但塞蒂的状态,除了她以外的人,都知道她没什么可能了。”

“所以说,到现在也感觉,非常非常地,对不起塞蒂。”说到这里,维恩特的声音异常难过。

“没什么需要感到歉意的,就像吾现在不恨凯姆了一样。”伊莎贝尔淡淡地安慰维恩特,“恋爱这东西,本就是自私的。不是两情相悦的话,就不会有好结果。”

“但是,塞蒂已经那么努力了…”维恩特很内疚地说,“…就连我,也是在像她一样,面对几乎不可能的情形,在努力着…其实,就算在这个时候,我们两个还是很相像。”

“仔细想想,彼的努力,其实远远不够,也远远比不上你。”伊莎贝尔很干脆地说。

“但她已经竭尽全力了啊!”维恩特不免有些激动。

“呵,要是吾的话,就把汝硬抢过来,关在家里,就算把汝脑子弄坏也要让汝喜欢上吾。”伊莎贝尔的瞳中寒光一闪,言语中带着寒冷的笑意。

听到这话,维恩特也吓了个哆嗦。

——别人说这话可能是在开玩笑,不过伊莎贝尔却真的有可能会这么做。

“……但,你对凯姆,就没这么强硬啊?”整理了下思维,维恩特终于发现了这点。

“呵呵,就知道汝会这么问。”伊莎贝尔表情随即便缓和了下来,还算温柔地笑了笑,“这就证明,塞蒂,还有…吾,是真正喜欢对方啊。”

“?”维恩特不太能理解。

“不然,又怎么会放手,让彼等自己去寻找自己心中的幸福呢?”

“……”维恩特无言。

他恍然大悟,比起歉意,自己应该无数次对塞蒂道谢才是。

“能有个那么好的青梅竹马,能有个美妙的童年,汝啊,真的很幸福。”伊莎贝尔的笑容中有些羡慕,越是这样的谈话,维恩特越是能理解,虽然被称为冰霜女皇,但是,伊莎贝尔也与其他人没什么不同,有情感,也有喜怒哀乐。

冷峻,只是脆弱心灵的铠甲罢了。

其实,也就是个迫不得已的可怜人,但同时,又是个必须敬佩的无比坚强的人。

“嗯,我想也是。”维恩特点了点头。

“对了,还记得,凯姆离开的理由,有一部分也是为了你吧,你觉得,那个只是托辞吗?”维恩特突然想起这个话题,这点也是她和塞蒂很重要的一点不同之处。

“曾经认为是,但是,在海尔曼德再见之后,发现,那是发自彼真心的…”伊莎贝尔望向远方的澄空,有些怀念地说。

“那么,他所说的,让你自己去寻找的人生意义,你找到了吗?”

“谁知道呢…这个问题,很多时候一辈子结束都得不到答案的。”

“这是在逃避吧?”维恩特思考了片刻,一语道破自己感觉到的蹊跷。

“……”正如维恩特的猜测,听到这句话的伊莎贝尔,一瞬之间无法回答。

“到现在……即使是他已经死了,但是你还是,在追随着他的脚步,还是,无法忘记他。”

“不是。”伊莎贝尔坚决地否决,“只是彼曾经的痕迹,和吾想做之事,恰好重合罢了。”

“呵呵,那就当我瞎猜好了。”维恩特笑了笑,不再说话。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伊莎贝尔和塞蒂相仿,也很不坦率。

巴士之后又行进了很久,终于,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来到了圣洛伦山的山脚下。维恩特和伊莎贝尔拿好行李先后下了车,之后,便在排队等待着前往山顶的悬空城市——威尔希兹的小飞空艇。

“为什么不在山的内部做几台电梯呢,这样方便得多吧。”维恩特不解地望着并不短的队伍,疑惑地问道。

每架飞空艇只能载两人,威尔希兹本来的客流量不大,飞空艇的价格也很高,所以这里一共只有两架而已,每一架往返需要大概十分钟,这让维恩特和伊莎贝尔已经等了很久。

“汝忘记了吗,这座山的正中,封印着伊诺莱特呢。”伊莎贝尔淡然地说。

“伊、伊诺莱特!那个,创造霾和黯的神?!”维恩特十分惊讶。

“能通过考试这个都不知道…唉,”伊莎贝尔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说呢,接近这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挺危险的。不过,到了威尔希兹应该就好了。”

“威尔希兹……你去过吗?”

“没有。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传说中的地方,能有幸前往的人,都是非常有实力的各界精英。”伊莎贝尔说道,“只是听说,那里非常的繁华和漂亮。”

“……和帕纽斯市中心比呢?”维恩特并没怎么见过世面,就连能提出的比较物都那么匮乏。

“起码繁华五倍不止吧,去了就知道了。”伊莎贝尔说着。

在等候了大概半小时之后,两人在天黑之际终于坐上了飞空艇。在平稳的上升之后,两人终于到达了传说中的浮空城市——威尔希兹。

当下飞艇的一刹那,维恩特和伊莎贝尔都不免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

整个城市,都是由洁白如玉的抗魔石所建造,无论是建筑,街道还是台阶,都给人一种神圣而庄严的震撼。在月光和路灯光下,所有的建筑好像都在自己散发着幽然的光芒,圣洁得,如同置身于天堂。

维恩特和伊莎贝尔跟着前方作为引路人的SS级逐霾者苏瑞尔·旋鹤走着,不停地四处张望这个几乎都违背了常识的城市,这份绝美,让所有的人都忘却了言语。

威尔希兹并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浮空岛,接近了才能看清,原来是一片浮空群岛。每个群岛悬浮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左右漂浮,相互之间也没有任何连接,但却又有机的融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在大概街道尽头的上方的那座浮空岛上,只有一栋建筑,在他的正面高墙顶端,一枚巨大的逐霾者徽记铭刻在之上。

那里,就是逐霾者威尔希兹总部。

“真,漂亮啊…”维恩特痴痴地说,似乎已经沉醉于这静谧而圣洁的城市氛围之中。

“嗯。”伊莎贝尔轻轻点头,虽然不如维恩特那么吃惊,不过这种美却也不得不承认。

“那个地方,怎么过去啊?”维恩特看着远处的逐霾者总部,会有这样的疑问是应该的。

伊莎贝尔则提前观察到了街道尽头的异样,抬起手指去。

维恩特顺着伊莎贝尔的手向前望去,街道尽头的护栏外就是漆黑的无尽夜空,十分地美丽空灵。而在护栏内侧,一个由三枚石柱围成的泛着浅绿色光芒的法阵,吸引了维恩特的注意力。

在那之后,维恩特吃惊地目睹了,前两个走上法阵的人,瞬间就消失不见的事实。

“果然,是传送魔法。”伊莎贝尔淡淡地说,“在这里,这种魔法都可以当作交通工具使用了吗…”

平淡的话语,却尽是诧异与叹服。

在那之后,伊莎贝尔和维恩特前后通过了传送法阵,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仿佛就是眨眼之间,自己就从一个地方来到了另一个地方。此时,此前还远远相望的逐霾者徽记已经放大了无数倍,赫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逐霾者威尔希兹总部,纯白色的城堡,就连说成是宫殿都不为过。

在走过了屋顶高耸,空间浩大的门厅之后,十余人的队伍走进了总部的中庭。

中庭之中,总部的建筑围在了最外围,仿佛城墙一般,而在之内,则是广阔的空地,在四个斜方向各有一个巨大的石制花坛,相互之间有宽阔得几乎可以并排通过八辆轿车的石路,以十字形交叉着。而除此之外的空地,放置了各种各样的雕墅,虽然形态不一,但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价值不菲。

伊莎贝尔走在前方,维恩特稍后一点,很好奇地看着四周。

这地方,以后肯定会经常来的。

没想到,逐霾者不仅社会地位高,就连总部都修建得如此奢侈。

贫民出身的维恩特,苦涩而无奈地一笑。

突然,他察觉到一股视线,似乎在注视着他。

他连忙转身,借着并不明亮的灯光,却发现除了雕塑和花坛以外,什么也没有。

“错觉…吗?”

两人随着苏瑞尔·旋鹤带领的队伍缓缓向前移动着,正前方便是逐霾者用于处理事物的中心建筑,那是一座巨大的城堡主楼式的高塔,据介绍,塔内虽然有楼梯连接各层,但基本上都是由传送法阵来实现塔中的上下移动。整个建筑中拥有最先进的魔法以及苍能学的研究设施,不仅是逐霾者组织的枢纽,也是科学发展所不可或缺的重要轴心。

但是现在的维恩特已经无法静下心来欣赏周围的景致,因为在感觉到那阵视线之后,几分钟之内维恩特又先后感觉到了两三次,毋庸置疑,一定是有人在暗处偷窥着这里。但是每一次,维恩特看向视线的来源,却连人影都捕捉不到,很是奇怪。

“菲尼克斯,你感觉到了吗?”维恩特只好问脑内的凤凰神,以验证自己的猜想。

“当然,很卓越的跟踪术。”菲尼克斯似乎也没能看清那家伙的样貌。

由于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旋鹤在前方说明了食堂的方位之后,便将一行十余人领到了总部的会客区域,为他们办理入住手续。因为都是双人间,维恩特和伊莎贝尔自然而然被分到了一起。在维恩特眼里,虽然伊莎贝尔没什么女人味,但至少还有着女性可爱的一面,同住一室果然还是会有些尴尬。反观伊莎贝尔,却好像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倒也对,毕竟对象是伊莎贝尔,维恩特也做不到什么出格的事。

就算进了会客区域,那股视线依旧没有消失,刺得维恩特全身不舒服。在拿到房卡走到三楼的房间的路上,维恩特又先后三次感觉到了同样的视线,再怎么说,跟踪到这种程度还是太猖獗了吧。

维恩特很疑惑地跟着伊莎贝尔走进房间,把行李放在门口的柜子上,看了看房间内的陈设。

房间很宽敞,装潢很简约,灯光也比较明亮,落地窗外就是浩瀚的星空,完全把悬空城市拥有的一切美感体现了出来。房间里的设施也是应有尽有,甚至还提供苍能计算机的租借业务,不过,让维恩特注目良久的,还是房间里的床。

一张大床,仅此而已。

“大床的话,怎么办呢…?”维恩特木讷地问。

——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和伊莎贝尔睡在同一张床上是怎么样心惊肉跳的感觉。或许,会紧张得一晚上都睡不着吧。

“吾去让前台来给吾等加床,反正房间这么大。”显然伊莎贝尔也没想让维恩特占便宜。

突然,从半开着的门的方向,再次有视线刺在维恩特的背上。

“这次看你往哪儿跑!”维恩特已经忍无可忍,转过身推开门就向屋外追去。

虽然这个动作只用了两秒不到,但是他的对手也迅捷异常,当维恩特出门的时候,发现一个黑影已经迅速抹过了右侧走廊的拐角。为了不追丢,维恩特也急忙追了上去。

自己有很快的速度,论追踪的话肯定不容易被对方甩掉。

事实上也如此,一路顺着楼梯下到一楼再跑出大门,维恩特和黑影的距离正在一点点缩短。

不过,从此开始,一身黑衣的男子已然遁入了黑暗。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的维恩特自然不会就此罢休,在菲尼克斯的提醒下,他注意到左侧花坛边有一小簇黑影在迅速地移动,随即他双脚轻掂,火焰双翼随之从后背绽放,如同火球一般以极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火焰在天空中燃烧,将黑暗的角落完全照亮,只见那个黑影男子顺着花坛已经跑到了作为建筑使用的围墙边,沿着一段长梯在往上爬。维恩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他双翅一振,抢先飞上围墙顶端,也就是楼梯的终点,在那里,终于堵住了夺路而逃的跟踪者。

“别跑了吧。”维恩特双脚站定,收起翅膀,随时准备迎战。

“是啊,也没有跑得必要了。”对方说话声音只有微微地起伏,如此大的运动量竟然没有让他气喘吁吁,明显不是等闲之辈,“就是打算,把你引到这里。”

“嗯?”维恩特觉得情况不对,而且这个声音,以前在哪里听到过。

黑衣男子拉开罩帽,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灰色的发丝在夜空中轻轻拂动。

“好久不见,维恩特·安德鲁。”

“凯、凯姆…?”

——对方,正是SS级逐霾者,本以为阵亡在海尔曼德战场的,凯姆·科鲁修斯。

“我还以为,你已经死在战场上了。”维恩特看着从自己身边走过,站到屋顶外围望向夜空的凯姆,如此说道。

“我也以为,当时的对手,可是两个黯。”凯姆有些怀念地说道,“说好要和他们同生共死的,结果,我还是苟且偷生了下来,真是…相当内疚呢。”

“怎么回事?”

“死爪的强大你是体验过的吧,还有名叫苍瞳的,也有不容小觑的实力,虽然他们体力都有一定程度的消耗,不过势单力薄的我,还是很快战败下来。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拖得更久,没想到,也只拖延了半个小时不到而已。”

“……”以一敌二还能拖延半个小时,凯姆的实力不言自明。

“但是呢,就在我遍体鳞伤就快要倒下的时候,我,被我的同伴救了。”凯姆缓缓地说。

“同伴?”在维恩特的记忆里,海尔曼德的逐霾者除了莉柯丽丝,应该尽数阵亡了,那么这里的同伴,肯定是指的另外的SS级逐霾者。

“‘鲜血贵公子’,艾斯弗佗·命运之扉。‘诡道者’,托宾·麦吉。都是SS级逐霾者,我的挚友,或许以后,也是你的上司。”凯姆介绍道。

能从两个黯手中把人救走,凯姆提到的这两个人一定也相当有实力。

难道说,SS级逐霾者都是类似于伊莎贝尔这样的怪物吗?

——而且,这些人还没有倚靠神使的力量,应该说,实力还在伊莎贝尔之上。

“这样啊…”维恩特沉吟着,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样的话,为什么不先到帕纽斯见伊莎贝尔,至少,也要来通电话吧!”

的确,SS级逐霾者如果死亡一定会有公示。不过维恩特和伊莎贝尔知道凯姆凶多吉少,公示也只是时间问题。但是,事实上,凯姆就在两人为他担心的时候,已经回到了总部,并且把伤都养好了。

“从让弗莱儿离开的那一刻开始,”凯姆说着,每个字都带有最坚定的决意,看起来,这一点已经作为信念,被深思熟虑过了。

“我就决定,不再和她有任何关系了。”

“为什么?她可是非常非常地担心你啊!”维恩特质问凯姆。

——那样忧伤与无奈的伊莎贝尔,维恩特从来都没有见过,一定是触及最心底的悲伤,才会让那个一贯逞强的女孩子流露出自己的软弱。

但是,回应这般心情的,只有这句硬如钢铁,冷若深冰的话语。

“……”听到这话,凯姆微微犹豫了一下,不过,这并不足以撼动他的觉悟。

“是因为你只要制造了自己死亡的假象,她就能按照自己的心愿活下去了吧!”抢在凯姆回答之前,维恩特率先质问着,口气咄咄逼人。

“但是,你根本就没想到她会参加逐霾者考试,追到这里来,即使在她心中,你已经死了!”

“……”维恩特的话全部正中凯姆的心思,他只能沉默无言。

“你也震惊了吧,吓坏了吧,她会出现在这里。”

“嗯。所以…我才来跟踪你们的,并且,故意只让你发现。”凯姆说道。

“故、故意?”维恩特有些纳闷。

不过仔细一想也确实是这样,没有理由自己感觉到了六七次视线伊莎贝尔却浑然不觉。

“嗯,事到如今,只能拜托你了。”凯姆顿了顿,迟疑了一下,终于开口,“这段时间,我没法离开,只能留在东边的大图书馆里,无论如何,别让她靠近这里。我不希望…她见到我。”

“你的意思是,让我瞒着她,这件事?”维恩特难以置信地确认。

他完全无法理解凯姆究竟在想什么。

“嗯。”凯姆则是很坚定地点了点头,蓝色瞳仁一片浑浊,看不清其中蕴含的情感。

维恩特呆站在原地,拳头已经攥紧,不停地颤抖。他紧紧地咬着牙齿,几近咬碎。

“这种事…怎么做得到啊…”声音从维恩特的齿缝间艰难地漏了出来。

“嗯?”

“眼睁睁看着别人悲伤这种事,怎么可能做得到啊!!”维恩特彻底咆哮了出来。

“长痛不如短痛。”凯姆静静地说出这句话。

——这个词维恩特这段时间已经听过很多次了,而且,他也用这句话在安慰自己。不过,凯姆就不是在安慰,而是在麻醉自己了。

“你只是在担心,她没有看清自己的人生对吧!但是,你这么做的本身,又有什么意义呢!她就算找到了人生意义,那也已经和起初的不一样了啊!”

“你根本就忘了,你自己,凯姆·科鲁修斯,也是她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啊!”

“你想要干什么?现在的行为。把自己的痕迹从她的生命中抹去?做不到啊,不可能的啊。她已经不可能忘记你了,你却还是在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固执着,这样,还哪里是为了她的人生着想,完全是在耽误她的人生!”

“……”凯姆的眼神已然转为了困惑。

——变成那样的性格,成为帕雷拉最强之殒——冰霜女皇,参加逐霾者考试,无论是那件事都与自己有不可分割的联系,但是自己,却不愿意承认。

或许,自己只是在用伪善欺骗自己而已。

“为什么,她都已经到这里来了,她都已经如此执著了,你还要逃避呢?!”

“但是…”凯姆喃喃低语,“…她明明,不用跟着我,也可以了啊?”

——在与苍瞳一战的时候,伊莎贝尔明明就已经体现出了完全的自主性,看起来,也已经摆脱了自己给她留下的痕迹,并且,变得格外坚强和强大了,正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会选择毅然决然地离开。那么,为什么,她还会到这里来?

她若想要成为逐霾者,根本没有其他的理由。

“她根本就不是因为非要跟着你的脚步不可,才成为逐霾者的。”维恩特低沉地说。

“只是你曾经的痕迹,和她想做之事,恰好重合罢了。”

——曾经伊莎贝尔对维恩特说的话,只是被替换了人称,被复述了出来。

“!”凯姆似乎领悟到了什么。

“她已经,二十一岁了。已经,不是个孩子了。”维恩特慢慢地说出最后的这句话。

“…别再把她,当孩子看了。”

“……”凯姆面对着维恩特,彻底沉默。

——说的没错,自己,总是把她当成孩子看,全然不觉,她已经长大了,成熟了,已经拥有了和平常人一样,甚至是更成熟的自我意识了。

而她依旧来了,就说明,是她思考了千万次之后,自己心中的答案。

或许自己的痕迹依旧影响了她,不过正如维恩特所说,这种痕迹,一辈子也抹去不掉,即使,自己永远消失也好。

“……没想到,她早就长大了。”凯姆低声说着,声线中尽是醒悟的内疚,“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居然还困惑纠结了这么久。”

“现在的你,还喜欢伊莎贝尔吗?”维恩特很直白地问。

“这么一针见血的问题啊……真是的。”凯姆无力地笑了笑,像是在自嘲一般。

“既然已经没办法抹去了,那么,我就彻彻底底地,做一次坏人吧。”

此时此刻,凯姆的脸颊上,尽是一副释然的幸福的微笑。

自己为自己画的迷宫,终于被一个旁观者,领到了出口。

“谢谢你,维恩特,能帮我把弗莱儿约出来吗?就约在这里,我等她。”

当维恩特回到自己的房间的时候,只见伊莎贝尔双手抄在胸前,一脸沉郁地望着前方。从她冰冷刺骨的眼神里可以清晰地洞察到她的愤怒。

房间里面,本应该加床的位置依然是空空荡荡的。

“怎么回事?”维恩特疑惑地问。

“这里不提供加床的服务。”伊莎贝尔冷冷地说着,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样子,“根本就不可能,要不是这里是逐霾者的地盘…”

——虽然伊莎贝尔一向都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但却意外地能够冷静地分清状况。

“呼,算了,也无所谓。”伊莎贝尔长舒了一口气,“汝刚刚去哪里了,维恩特?”

“那个,嗯…”维恩特踌躇了一下,终于说了出来,“凯姆他,在东边围墙顶上等你。”

听到这话,伊莎贝尔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副极为惊讶的表情,好像以为自己听错了。稍微过了一两秒,伊莎贝尔有些颤抖地握起本来已经取下的剑,愤怒的情绪再次涌上面颊。

“那个家伙,竟然…还活着…”咬牙切齿的声音,似乎因为凯姆没有通知自己而震怒。

在维恩特说话之前,伊莎贝尔就急不可耐地夺门而出。而维恩特,就只好整理了下行李,痛痛快快地享用了一下这里豪华的浴室,然后躺在床上,边看电视边等着伊莎贝尔回来。

不知不觉的,在软绵绵的床垫和温暖的被褥的包裹中,维恩特很快就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之后,维恩特才被一阵轻微的声音弄醒。他睁开眼睛,发现一个人影正坐在沙发上,缓缓从身上卸去的盔甲在月光下反射着漂亮的光芒。

不用说,一定是伊莎贝尔了。

“……才回来吗?”维恩特拖着困顿的身体从被窝里钻出来,打开了床头灯。

“!”不过伊莎贝尔似乎被维恩特吓了一跳,“嗯,嗯,才回来…”

维恩特看了看床头柜上的小电子表,已经早上五点过,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

“什么事,耽误了这么久?”维恩特有些想不明白。

“没、没什么事,什么都没有!”但就是维恩特这个问题,瞬间就遭到了伊莎贝尔的强烈否定,她边说着还拼命地摇着脑袋,“只、只是聊了会儿天而已,和那个家伙。”

最后半句话,她故意提高了声音用严肃的声音说着,试图掩盖自己的慌张。

“是嘛,那就好…”维恩特用朦胧的声音说,“…看你出门的架势,没打起来就很不错了。”

“嗯,嗯…现在,稍微有些困。”听她的声音,确实没什么精神。

“那你到床上来睡吧,我现在就起来了。”毕竟今天就是入会仪式,维恩特兴奋得也有些睡不着。他这么说着,就下床穿好拖鞋,抱着自己的衣服准备去洗澡。

“嗯,谢谢。”伊莎贝尔也没有谦让,径直走到了床边,因为维恩特刚刚睡了一觉,也相当于帮她暖好被窝了。

“你和凯姆之间,怎么样了?”维恩特问着。

“……”

接着微弱的床头灯光,能看见伊莎贝尔脸颊上的些微红晕,看起来还有些害羞的伊莎贝尔,和平时面若冰霜的女皇相比,又多出了几分反差和可爱。

“可以说,是恋人了,吧…”声音中有些虚幻,但更多的是沉醉其中的幸福。

“哈哈,那恭喜啊。”维恩特由衷地说着,心情也很舒畅,看来自己对凯姆说的话的确起了作用,“既然是恋人的话,肯定做了恋人才能做的事情吧?”

“!”听到这话,伊莎贝尔顿时脸红到了耳根。

“汝汝汝汝汝在说什么啊!那种事情又不是吾自愿的!凯姆太狡猾了!又坏又狡猾!吾…吾也没办法!嗯,就是这样,没办法的事!”

伊莎贝尔对着猜透了的维恩特拼命解释,声音强势而又难为情。

“诶?你在…说什么啊?”维恩特偏了偏头,不解地问。

“汝、汝在装傻吗?!”伊莎贝尔又羞又怒,恶狠狠地看着维恩特,“那汝在指什么!”

“说到恋人才能做的事…大概,就是KISS,吧?”

“!”听到维恩特的解释,伊莎贝尔的大剑瞬间出鞘。

“喂喂喂,突然怎么了?!”维恩特还是不明白此时的情况。

“汝果然是在装傻!!”说着伊莎贝尔就追着砍了上去。

“天啊…”维恩特急忙打开房门,手上还抱着衣服就跑了出去。

就这样,在伊莎贝尔骑着老虎追了飞起来的维恩特绕了庭院整整三圈之后,这场闹剧才总算结束。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维恩特,虽然还是不明白伊莎贝尔发怒的理由,不过洗澡的理由倒是多了一个。而帕纽斯和菲尼克斯两位性格不同的主神,却都似乎乐在其中的样子。

终于,时间来到了早晨九点,维恩特和还有些不快的伊莎贝尔,两个人与帕雷拉所有合格者,跟着苏瑞尔·旋鹤,来到了位于中心高塔中部偏上的圆形大厅里。

这个房间的天花板起码有平常的楼房的十层楼那么高,周围有两道巨大的螺旋式的阶梯渐渐向中心缠绕,通往上方的位于整个房间的空间正中心的一个平台,而那个平台上,放置着一尊白须老者的雕像。房间中尽是五颜六色的光芒,在地板上像是波浪一般微微漾动着,在前端稍高一些的台阶上,一位气质非凡,相貌格外出众的金发美女站在那里,身着一件并不是棕色而是纯白色的逐霾者制服,微笑着等待合格者们的到来。

因为这次是时间临时变动过的考试,所以也只有帕雷拉和安道尔举行了考试,到场的人不到三十,而维恩特和伊莎贝尔,可以算是其中所有人的焦点,站在了台阶下方的第一排。

维恩特四处观望着,除了眼前的这位美女之外,换上了纯白色制服的苏瑞尔·旋鹤进来之后便站到了门边,并没有靠近中央,她的对面,一个看起来很稚气,很乖巧的小男孩同样穿着纯白色的制服,也在微笑着,正在同旋鹤打招呼。

而在那位金发女性的身旁,左边是抄着手靠在墙上的凯姆,纯白色的制服让他显得更加有气质,不过从动作上看,同伊莎贝尔一样也是略微有些疲惫。而在右侧,一个笑嘻嘻的黑发男子同样穿着纯白色的制服,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坐在木椅上,同这里其他穿纯白制服的人不同,他的模样十分普通,完全说不上帅气,并且因为很不讲究的坐姿,让原本很优雅的制服显得和他十分不匹配。

“穿纯白制服的,都应该是SS级逐霾者吧。”维恩特低声问身边的伊莎贝尔。

“嗯,是这样。”伊莎贝尔说道。

——就维恩特的第一感觉,SS级中全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种精英荟萃的感觉,反倒用鱼龙混杂来形容更合适。

而这时,渐渐地,从环形楼梯上走下一个人,全场因为他的步伐瞬间安静了下来。

转播镜头一瞬间全部锁定在他的身上,那是一位年逾七十的老者,有着长长的胡须,带着一副黑色细框眼睛,步伐坚毅而有力,完全没有岁月侵蚀的痕迹。他同样穿着纯白色的逐霾者制服,徽记纹在他的左胸的布料,还有右手背上。

他似乎早就见惯了这种场面,一步步地走到那位金发美女的身边,严肃地扶了扶眼镜。

“很有气场的人呐…”维恩特也被这种威严震慑住了。

“先听听他要说什么吧,他就是逐霾者的首领,罗兰·灰竹。”

“就、就是他吗?”维恩特倒吸了一口气。

——在考前学习逐霾者的历史的时候,这个人的故事就占了很大的篇幅。

全场肃静,都在等待着老者罗兰·灰竹的发言。

“嗯…”他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菲娜,昨晚和凯文玩得开心吗?”

“喂!”那位金发美女本能地退开一步,脸一下子就红了。

——全场持续了短暂的肃静,然后,就像开了锅一样喧闹起来。

“在平常的场合我不会介意的,不过,现在能否请你收敛一些呢?”

那位被唤作菲娜的女子皮笑肉不笑地嘴角抽动了两下,那种突然袭来的寒意又让整个会场再次肃静了下来。

虽然看起来很漂亮很温和,但是愤怒起来相当恐怖呢,这个女孩子。

“唉呀唉呀,那么严肃干什么,就那么不想和我扯上关系吗?”但是,只有坐着的那个黑发男子丝毫不畏惧这样的气场,用他调侃的语调问着。

这个人,就应该是灰竹话中的凯文吧。

“当然。”菲娜就连看都没看那个凯文。

“呃,好绝情,果然这才是菲娜的魅力呢。”凯文笑嘻嘻地说着。

——起初的庄严氛围,此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咳咳,各位请安静一下。”灰竹再次清了清嗓子,“刚刚只是活跃一下气氛,我只是想要告诉大家,逐霾者没有大家想象得那么神圣与严肃,在这里,我们就是一家人,请放松地享受在这里工作的生活。除了服务大众的任务,本身这个群体也是充满很多趣味的,这个很有包容力的组织,相信在场各位很快就能融入其中。”

很有磁性而且有力的声音,瞬间就把所有注意力吸引回自己这里了。

“那么现在容我自我介绍,SS级逐霾者,兼逐霾者议会议会长,罗兰·灰竹。”

“接下来,身边这位,SS级逐霾者中著名的美女,菲娜·枫笛,今天,也是由她来为大家在右手上铭上逐霾者徽记。”

“然后在我身后,同样是SS逐霾者,凯姆·科鲁修斯。”介绍到这里的时候,凯姆向各位打了个招呼。

“还有凯文·阿斯卡隆。”那个男发男子笑呵呵地随着介绍向大家挥了挥手。

“在门边的,同样的,是SS级逐霾者,苏瑞尔·旋鹤。以及,托宾·麦吉。”

伴随着介绍,众人又开始了窃窃私语,有在议论时而和善时而严肃的灰竹的,有在议论那位金发美女与那位像是流氓一般的男子的关系的,有在议论旋鹤的贫乳的,还有在议论托宾幼小的年龄以及洋娃娃似的精致可爱外貌的。

“好啦好啦,安静。”灰竹出声示意,“虽然前任议会长喜欢长篇大论的演讲,不过我和他完全是两个极端,我相信我话说得再多也没人听,所以,那些繁琐的程序就省略了。直接进行最重要的一项吧。”

说着,枫笛就提着一支专用的笔,慢慢走下台阶,从左到右,开始为一个又一个抬起自己右手的人书写起符文。

苍蓝色的光芒停留在第一个人的手背上,过了一会儿便缓缓地凝固,然后变成了逐霾者的徽记。这样简单的过程之后,这个人就算成为逐霾者了。

看似如此简单,其实也是付出了诸多艰辛的回报。

今天的重头戏,还是在第一排第五个的维恩特和第一排第六个的伊莎贝尔上,因为,在此前没有一个殒成为了逐霾者,所有的符文在铭刻到殒的手背上的时候,都会因为力量和伊诺莱特本身的力量发生排斥而崩溃,以至于无法成为逐霾者。今天在这里的媒体与记者,依旧是按照惯例守候着入会仪式,就是寄希望于能够记录下第一个,也就是历史性的时刻。

毕竟理论上来说,虽然可能性很大,但抵触反应不是绝对的。

而维恩特和伊莎贝尔,低头微笑着,心知这种奇迹一定会光临。

因为,他们不是殒,而是比逐霾者,比“苍之使”教会更贴近艾米尔女神的,神使。

“您好,麻烦您把手抬起来。”此时,枫笛已经走到了维恩特身前。

“哦哦。”

——虽然心知没问题,不过维恩特还是有些紧张,心脏明显跳得快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莫名的恐惧,还是因为离目标更进一步的兴奋。

估计是后者吧,想要迎娶晨曦的话,这一步是必不可少的。

苍蓝色的符文缓缓落在维恩特的手背上,温暖而亲切,就像和煦的暖流。对于殒来说,或许这已经是一种灼伤,不过维恩特并不是殒。

蓝光逐渐退去,暖流也逐渐消退,逐霾者徽记,终于在维恩特的右手背上凝固成型。

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惊异。

而维恩特,总算放松了绷紧的脸,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终于,成为逐霾者了。

这一刻,想必哥哥,塞蒂,还有晨曦,还有朋友们,都看到了吧。

此刻的他的心中,无比的充实和骄傲。

但就在此时,却听见陶瓷碎裂似的声音响起。

维恩特震惊地往手背上一看,逐霾者徽记已然碎裂,变成一文不值的沙子,散落在地。

——抵触反应。

咖啡杯摔落在地,碎片四散,棕色的咖啡洒在地板上。

直到清脆的破碎声响起,晨曦才意识到手中的咖啡杯已然跌落,但即便如此,她的视线依旧无法从电视上移走。那逐霾者徽记破碎时的影像,深深地烙在了她的脑海中,不自觉地重放,一遍又一遍。

理解不了,这种情况是如何发生的。也正是因为理解不了,才会让她的笑容瞬间凝固成为绝望似的哀伤。

宛如被风霜摧残从枝头掉落的花蕾,在绽放之前就已经无奈地凋亡。

晨曦明白这件事必有蹊跷,至少她心里面是这么想的,没有任何证据,或许只是一种安慰的说辞。

这意味着,自己的努力,自己的等候,果然只是幻梦一场。

明明知道是梦,却还要沉醉其中,宛如傻瓜般的行为。

想到这里,晨曦无力地一笑,轻垂眼睑,靠在沙发上,像是要睡去。

不过,在入梦之前,泪水已顺着眼线,悄然滑落。

此时此刻,在伊普顿市区的广场,高声议论与喧闹之中,有两个人的身影显得格外的不合群。他们异常惊讶地久久凝视着屏幕,真的很希望其中的画面只是某种幻术。

没可能的,明明不是殒的维恩特,为什么会触发徽记的抵触反应?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啊!”塞蒂不自觉地喊了出来。

明明以为已经没问题了,居然,倒在了最后的这个地方。

“……”弗拉沃也给不出一个解释。

通过“秘境”的窥探,他知道维恩特成为逐霾者的路程并不轻松,但是命运,是可以因为人所做出的无数选择而随时改变的,维恩特通过了考试,就说明克服了卡片上所看到的艰辛,可结果,没想到真正的阻碍是在这里。

而在逐霾者总部中心高塔的维恩特,就更不能理解眼前的情况了。

徽记的破碎,宛如他的心的破碎,完全同步。

在结果上的否定,比过程上的否定,要残酷成百上千倍。

——如果是考试失败,那么至少还会有努力的空间,但是,如果本身就无法成为逐霾者,那么就一点余地都没有了。

常人想要提高社会地位,无非是成为有名的政客,上流社会的名人,或者逐霾者,这三条路之一。而今,这三条路,都为维恩特紧紧地锁上了大门。

原因,都是不言自明的。

这也意味着,维恩特再也没有资格,去叩响晨曦家的门扉。

贵族,和殒的鸿沟,依旧横亘在那里,没有被改变,也永远无法改变。

虽然抵触反应是不可能的,是荒唐的,但是,却又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维恩特的一切,就以如此荒唐的方式,结束了。

全部结束了。

“……”维恩特依旧凝视着自己干净的右手背,舌头像被用木钉钉住一样,说不出话来。

而菲娜·枫笛却好像已经见惯了这种景象,只见她对维恩特微微鞠躬,安慰式的一笑,便从他的面前走过,来到伊莎贝尔的跟前。

“…等等。”抢在枫笛离开之前,维恩特终于挤出了这两个字。

“嗯?”枫笛的脚步优雅地停了下来,极为镇静。

“这是怎么回事?”维恩特低沉的声音宛如一只压制着怒火的猛兽。

“很遗憾,虽然你拥有很强的实力,我们也很欣赏你,不过,如你所见,你体内殒的力量…”

维恩特是神使不是殒,这是肯定的,发生了抵触反应,这也是肯定的,但是,这两者本身就互相矛盾。

“别开玩笑了!!”

就在枫笛用很官方很冰冷的口吻解释着原因的时候,维恩特急不可耐地打断了她的话。他已经无法压抑住自己由失意和挫败感而诞生的怒火,向枫笛挥出拳头。

即使对方是女性,维恩特也顾不上留情,这一拳,几乎可以让任何被击中的人直接晕厥。

不过就在触及到略显惊讶的枫笛的前一秒,场地内一阵不易察觉的轻风拂过。

维恩特的拳头,竟然已经被人用手牢牢钳住,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就算我的菲娜再怎么漂亮,也只有我能用这么粗鲁的方式碰她。”

——那个黑发男子,凯文·阿斯卡隆,以就连伊莎贝尔都未能察觉的速度,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维恩特身边。

“可恶…!”不管维恩特怎么用力,就是无法挣脱凯文看似纤细的胳膊。

而这时,只见凯文右手背上的逐霾者徽记突然闪亮,下一刻,笑眯眯的他手部发力,直接把维恩特整个人拉起来,甩了出去。

嘭——

尘土飞扬,维恩特已经被狠狠地砸在了凯文身后的墙上,砸出很多的碎石和裂痕。

这种实力,就算比起黯也毫不逊色。

就连伊莎贝尔也惊讶于面前这个名叫凯文的男子的强大,他虽然有些驼背,看起来不怎么有精神地笑着,在这其貌不扬之下竟然隐藏着如此恐怖的实力。

她的手已然放到剑柄上,不过在这之前,却见飞扬的尘土迅速翻飞,维恩特反身蹬墙,火焰翅膀瞬间张开,用极快的速度再次袭向凯文。

伊莎贝尔不相信,这样的维恩特还能被轻松地阻挡下。

不过她忽略了身后,已经跑上来的一位女性,苏瑞尔·旋鹤。

听不见旋鹤的咏唱词,也不见她绘制什么魔法阵,凭空就召唤出了一只由巨大纯白色石块拼成,大约有六七人那么高的岩石巨人。

咚咚——

巨人的步伐每一步都能唤起地面的剧烈震动,它像是得到了命令,很快地挡在了凯文和飞速奇袭的维恩特之间。

熟悉的人都知道,这种石料是抗魔石,也就是魔法的天敌。

不过维恩特才不理会这些,翅膀上的火焰窜上手臂,下一秒就做成了两柄熊熊燃烧的火焰长剑。

面对抗魔石,“烈焰重铸”理应是脆弱不堪一击的,但是,维恩特除了这样也找不到其他的办法。更准确地说,是他已经没有空暇去思考了。

石巨人的手臂向维恩特拍来,想要阻挡他,他也没有躲闪,直接凭借自己的速度,向石巨人砍去。

如同疯子的行为,魔法碰触到抗魔石,就会被吸收的。

但是,下一秒,就让所有人都常识颠覆。

火焰长剑,嵌进了石巨人的身体,然后,被维恩特迅速地切成了三段。

石巨人就在一瞬之间,土崩瓦解。

“!”就连旋鹤都惊讶地退了一步。

——抗魔石被用魔法铸成的长剑砍碎,在场的所有逐霾者都是第一次见识到。

就连凯文的表情都没办法像之前那么轻松,开始思索起躲闪的办法,虽然如此,不过面对疾速飞行的维恩特的速度,根本就没有这种思索的时间。

场地内五名SS级逐霾者都想要有所动作,不过,抢在他们之前,有一人的战刀已然出鞘,挡在了维恩特之前。

——凯姆·科鲁修斯。

“先冷静一点!”

“怎么冷静啊!”维恩特咆哮着,几乎完全失控。

他的冲力太过猛烈,火焰长剑刚刚和凯姆的战刀接触,他就像是一枚飘摇的树叶向后飞去。

啪!

就在这时,他撞在了一堵厚厚的冰壁上,总算停了下来。凯姆回过神来抬头看去,前冲的维恩特已经被伊莎贝尔持剑架住,不过,表情也相当地艰苦。

嘭!

在一声剧烈的爆炸之后,维恩特终于被炸退了一点,喘着粗气停在了地上。而合力阻挡住维恩特的凯姆和伊莎贝尔,也都气喘吁吁了。

而两人身后垫着的冰壁,也变得粉碎。

不过维恩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双脚一踩,接着冲了上去。现在他根本没有战斗的理由,只不过是为了发泄自己的怒火而已。

凯姆深刻地理解,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冲了上去,用自己的战刀和维恩特僵持着。

“冷静下来!”凯姆借着角力的气势,向维恩特咆哮。

“那就给我个解释啊!”维恩特清楚凯姆知道神使这种东西的存在,“为什么会抵触啊!为什么我成不了逐霾者!!”

维恩特一加力,翅膀一振,凯姆又向后滑了一两步。

“我也不知道!”凯姆还是尽力地顶住维恩特,“但是,先冷静下来!再这么胡闹下去,你是会死的!!”

“死又怎么样!成不了逐霾者的话,死了又怎么样!!”

嘭!

只见此时,从斜向窜出来一道青光,一只满溢出寒气的老虎倏地跳上,硬生生地把维恩特按到了地上。

“火鸡,汝也要跟着胡闹吗?!”这话想在维恩特的脑海中,明显是帕纽斯对菲尼克斯喊的。

虽然菲尼克斯无法做出应答,但随即,维恩特背上以及手臂上的火焰,便尽数消失了。就连维恩特,也格外地惊讶。

自己被帕纽斯牢牢地压在身下,菲尼克斯也抽走了神之力。

维恩特从来就没有感受过那么强烈的无力感。

与黯经过了几次战斗之后,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运用神之力的战斗,习惯,便是一种接受。他从来就没有再去思考过,其实除去神之力之外,自己什么都不是。

就连殒都不如,比殒还要弱。

这样的自己,面对六个SS级逐霾者,甚至还要算上伊莎贝尔,又能做到什么呢?

“汝,冷静冷静。”帕纽斯说着,传到他脑海中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气势。

而全场的人都惊呆了,因为眼前的这只老虎,和书籍中记载的帕雷拉的主神非常相似。

此时,只见伊莎贝尔左眼瞳铭再次闪过一道凄厉的白光,帕纽斯的身形便渐渐地透明,最后终于消失在空气中。

“……”维恩特默默地站起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嗯,怎么说呢,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呃…”凯文似乎也是觉得自己做过火了一点,上前搭话,不过这找不到什么说辞,“…哈哈,实在不好意思啊。”

——对此前还如同狂兽一般的维恩特,还能这么平静地,甚至是笑着交流,也不可不称之为一种很厉害的能力了。

“凯姆,如果能找到原因的话……唉,算了。”维恩特无视了凯文,对那边伊莎贝尔身旁的凯姆说道,不过又觉得没什么意思,欲言又止。

然后,维恩特并没有在乎周围人的眼光,恍然若失地如同一台机器人,慢慢地离开了大厅。

“维恩特!”伊莎贝尔也不管房间里的情况,跟着追了出去。

不过,也只能站在门口呆然目送维恩特拍打着火焰之翼,飞向远方而已。

“弗莱儿!”这个时候,凯姆也跟了出来。

两人看着维恩特渐渐远去的背影,翅膀的亮光被慢慢掩盖在正午明亮的阳光中,没想到明媚的风景能和绵长的忧伤融合得如此协调。

该说是人世无常,还是上苍的不解风情呢?

总之,一切都结束了。

在那之后,伊莎贝尔也接受了仪式,不出所料,徽记也出现了抵触反应,很快碎裂了。

这次逐霾者考试,依旧没有奇迹产生。

成为逐霾者的殒的数量,依旧是零。

入会仪式结束之后,伊莎贝尔并没有离开威尔希兹,而是留在了凯姆身边,作为他的侍从。虽然逐霾者内部有人提出了反对,不过事先也有聘用非逐霾者作为侍从的先例,所以最终得到了通过。虽然这样,这两人还是立刻着手开始调查这次本应该不可能发生的事件。

当日夜,罗兰·灰竹的办公室,他坐在桌前,双手手指相交支在桌上,脸色十分严肃,早上的那份亲和感早已无影无踪。

在他面前,两位身着白色制服的SS级逐霾者站立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诡道者’托宾·麦吉,”灰竹的声音沉闷得如同大钟,“你负责监视维恩特·安德鲁,清楚了吗?……他的力量非常不一般,谨慎对待。”

“是~”满面稚气的托宾调皮地鞠了一躬以回应,“我的权限呢?”

“发现异常的话,直接杀掉也可以。”

“了解了~”托宾顽皮地笑了笑,“肯定很有趣呢。”

“接下来,‘鲜血贵公子’艾斯弗佗·命运之扉,你的任务目标,也清楚了吗?”

“是的。”一位今早没有出现的金发男子轻微出声。

——这两个,都是当时把凯姆救回来的人。

“不过,真的要对贵族下手吗,风险不小。”命运之扉说出了他的担忧。

“没事,他的家族本来就在没落,加之他在家族里无足轻重,没关系的。”灰竹解释道,“但毕竟还是贵族,所以,才需要我们最强的暗杀大师登场啊。”

“呵呵,别这么说,我只是个情报员而已,暗杀只是副业。”命运之扉嘴角一扬,十分自信。

“那么,重复一下任务目标吧。”

“在那之前,能不能解释一下呢?我理解不了任务的动机。”

“不用理解,这是机密。”灰竹的声音不容反驳。

“那好吧…”命运之扉撩了下头发,无奈地叹气,看来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艾斯弗佗·命运之扉,受罗兰·灰竹之命,前往暗杀帕雷拉贵族,雷克特·赤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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